《续弦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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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弦妃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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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忧想阻止,可对方已大声吆喝起外面的侍卫。
  很快,翁归靡进来了;从他进来的速度,解忧知道他根本没有走远。
  「吾王……」当他看到泪流满面的解忧时,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眬口,只能直直的望着解忧。「公……夫人怎么了?」
  「她在为朋友担心。」乌孙王说着,走过来拥住解忧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温和地安慰她:「夫人别伤心,大禄会把她安全送到那里。」
  那放在解忧肩上的大手,让翁归靡恨不能冲过去将它扭断,幸好他及时想起,那是他的国王,在安慰他的王后。
  强忍心头妒意,翁归靡问:「送谁?去哪里?」
  「芷芙。」克制住内心的悲伤,解忧对国王说:「谢谢大王成全。」
  军须靡轻拍她的肩以示抚慰,然后将解忧所求之事,告诉了翁归靡。
  听完这件事,翁归靡的情绪,终于从强烈的嫉妒和愤怒中摆脱出来,瞬即恢复一贯的镇定和冷静。
  「这事得悄悄做,绝不能让左夫人知道;否则消息传入匈奴庭帐,对芷芙和你的朋友,包括乌孙王国,都将是一场灾难。」他对解忧说。
  「我知道。」解忧拭去泪水,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如果有人问,我会说芷芙家里有事,返回汉朝了。」
  军须靡赞同。「就这样说,而且这事的知情者,只限于我们三人。」
  随后他们决定,既然夫人今天来找大王的事很快就会被众人知道,那么今夜就把芷芙送走,会比较自然。
  荒漠孤烟沉,日落凄风寒。
  当赤谷城的人们,为明天日出时的祭祀,点燃祭台前的熊熊篝火时,距离祭台数十里的云杉树下,解忧正与她的侍女话别。
  「芷芙,」她将一把精致灵巧的短剑递给侍女。「这是离乡前,常公子送给我的短剑,如今我把它转送给你……」
  「不,奴婢不能要。」芷芙拒绝。
  「要的,多样利器多条路!」解忧将短剑坚决地插进她的腰袋里,伤感地说:「此去单于庭,不知有多少艰险,若非身不由己,我愿与你同往……如今让你独去冒险,你千万别怨我。」
  「不!公主!」芷芙跪在她面前,从不掉泪的她,此刻泪流满面。「芷芙的命是公主给的,无论公主让芷芙做什么,芷芙绝无怨言。常公子义德高尚,与公主情同兄妹,芷芙定倾力相护!只是……公主南雁北飞,寄身异邦,奴婢此去心犹不安,望公主珍重,奴婢人在他乡,定日日祈求苍天佑公主平安……」
  她哽咽难语,俯身磕头,解忧想拉起她,可她有功夫,奈何不得。
  一旁早已哭成泪人的冯嫽过来帮忙,同样没法拉起她。
  解忧跪下,握着她的手流泪。「你和嫽儿,是我最亲的好姊妹,我也会日日祈求老天,保佑你和常公子平安!」
  「我也是……」冯嫽也跪了下来,抹着泪水对芷芙说:「你放心去吧,好好照顾常公子;公主有我,我会一辈子跟着公主,把你的那份活儿全包了!」
  「你们两个快扶公主起来,别再哭了!」
  就在三个女孩哭成一团时,原本在草窝下等候的右将军符戈瀚走来,一把将最娇小的冯嫽抱起来,而芷芙经他提醒,也慌忙起身搀起解忧。
  符戈瀚哀求道:「别再哭了,人生聚散寻常事,如你们这般哭法,就连大禄也伤心啊!」
  翁归靡正背对她们,像尊石雕似的矗立在那里。
  解忧振作起来,对芷芙和冯嫽说「是的,我们不该哭,今日只是分别,不是永别,我们要像壮士那样出征。芷芙去照顾陪伴常公子,我和嫽儿好好守护汉乌联盟,有朝一曰,我们定能再相逢!」
  「说得好,不愧是天鹅公主!」符戈瀚赞许她,又对草窝子方向喊:「大禄,那我们上路喽!」
  翁归靡走来。「去吧,记住把芷芙送到那里后,你和冯嫽得立刻赶回来。」
  「明白。」符戈瀚找来三人的坐骑。
  冯嫽看了看翁归靡,对解忧说:「公主回去吧,奴婢天亮前一定回来。」
  芷芙上马前,再次含泪看着解忧。「公主,芷芙去了。」
  害怕自己哭出来,解忧点点头。
  三人三马迅速消失在夜幕里,解忧靠在树干上黯然流泪。
  匈奴囚禁汉使,常惠深陷囹圄,她今夜失去了芷芙,明天却将失去翁归靡。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她感到难以承受的痛苦正向她压来。
  翁归靡温柔的大手,抚摩着她的头发,随后她的身子,被拥入他宽厚结实的胸前。
  她虚弱地任他抱着她,任眼泪染湿他的胸襟。
  「别哭了。」翁归靡抱着她,抚摸着她因为哭泣而抽动的肩背,为无法分担她的痛苦而痛苦。「她不会有事的,我明天会去接她。」
  「明天?」解忧忽然将他推开,含泪的双眼生气地瞪着他。「如果今天不是出了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你明天就要离开。你打算就这样悄悄走掉吗?」
  翁归靡再次将她拥进怀里,情急地解释:「没有,我不会悄悄走掉,我原本也准备今夜告诉你的。」
  太多的伤心事,让解忧不想听他说,可又挣不开他的双臂,于是她忽然捶打他的胸,愤怒地说:「如果你心里有我,你会在大王一开始要你戍边时就告诉我,而不是临走前才坦白!」
  翁归靡抓住她的手,揉开她紧握的拳头,将她的手平贴在胸口,深情地说:「我告诉过你。你永远在这里,我的心里只有你。」
  望着他在夜色下愈显乌黑的双眼,泪水刹那间涌出了她的眼眶,根本来不及阻止,她哽咽地说:「放开我,既然注定分别,那我们最好把一切都忘掉!」
  「不——不能忘掉!」他突然拉近她,用力亲吻她。
  翁归靡的吻像一团火,那种感觉她已经不陌生。
  她想抗拒火的引力,因为那是罪恶的诱惑。
  可是当她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时,却发出了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快乐的低喊,然后紧紧抓住他,以与他一样狂猛的力量,用力回吻他。
  如果人可以同时被火烧炙,又同时被冰封冻,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她。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如同封上了一层冰霜,可身体却在燃烧。
  她一方面想用心里的冰霜扑灭燃烧的火焰,另一方面,她又渴望燃烧,将心头的冰霜融化。
  她沉醉在冰火之间,迷失了自己,直到一个轻轻的响鼻将她唤醒。
  「不行,我们不可以!」解忧抓住对方正探入她衣服里的双手。
  「为什么不行?我们相爱!」翁归靡氤氲的双眸,仿佛蒙上一层水雾。
  他的身子紧贴着解忧,将她压在树干上,一边亲吻她,一边急切地说:「把你给我,让我拥有你、让我们拥有彼此,那样,将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我们不能相爱……」她想阻止他,可他的力量巨大、身子火热,亲吻和言语一样甜蜜。
  解忧发觉自己的意志力在动摇,但仍牢记着她是嫁给乌孙王的和亲公主,一时的放纵,将置她与他,于万劫不复!
  「别这样,我是你的王后哪!」她绝望地抱着对方大喊,泪水不停滑落。
  王后?翁归靡身躯一震,眼中的迷雾消散,深邃的瞳眸带着令她心碎的悲伤。
  「是的,我们不能……」他将手从她身上抽离,好擦拭她的泪。
  解忧看着他颤抖的双手和痛苦的眼眸,不由一头栽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翁归靡没有劝她,只是用双臂紧紧抱住她,让她将在外人面前从不表露的脆弱和委屈,尽情发泄出来。

  ☆、第7章(2)

  立冬后便时下时停的雪,将赤谷城染成银色世界;草原和低矮平滑的山丘,都被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只有灌木和野草,顶着风雪露出不屈的身躯。
  打算猎捕雪兔的解忧,身穿紧身长袍,后背弓箭,骑马走在寂静的雪原上。
  一只孤鹰飞过,将她的视线引向苍茫的远方,令她思念起远行的人。
  朝夕相处的芷芙已经离开两个多月了,至今音讯全无。
  翁归靡也走了,同样没捎回只字片语。
  他走的时候,没有单独与她告别,在众多的送行者中,他与她只能匆匆一瞥。
  两人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在沉默中依依惜别。
  祭祀过后,赤谷城又有不少牧民,迁往他们自己的冬季牧场,留在赤谷城的,主要是王族和军队。
  而令解忧惊讶的是,一直对她很冷淡的大王,最近竟时常派人送东西到飞雁宫给她,并不时传她去毡房与他共飮马奶酒,或为他弹奏琵琶。
  她不由得想,难道大王也寂寞?
  自从赛马、放鹰那天,看到大王与桓宁,及他们的儿子在一起的快乐情景后,她就不再对自己的婚姻抱任何希望,可是大王最近的转变,让她发现,与乌孙王作夫妻不如作朋友,因为大王其实是个很风趣,也很聪明的人。
  可惜,她的这个愿望终难实现,因为桓宁的嫉妒心非常强,当她知晓军须靡召见解忧后,便成了嗅觉灵敏的猎鹰,不仅在她与军须靡独处时大闹,还经常不分场合地,对她冷嘲热讽,或恶毒咒骂,于是军须靡不再召见她。
  在这样的冷漠中,解忧非常思念翁归靡;为了不让自己被寂寞和思念压垮,她常常和冯嫽两人骑马外出,在冰天雪地里漫游,或者去牧民家走访。
  冬季也许是个寂寞的季节,却不是无所事事的季节,她很快找到了事做。
  乌孙人本来就喜欢她,再看到她不与左夫人争风吃醋、不计较大王的冷落,于是对她更加尊敬和喜爱。
  而她本人则喜欢在火塘边,与老人们一起敲松、压实春季剪好的羊毛,再卷成粗线交给女人,看她们编织出柔软实用的地毡;或者看男人将整块牛皮磨制成又细又薄,韧性极佳的牛皮,再用它做成舒适保暖的靴子。
  她也向牧人们,学习如何将潮湿的草木牛粪点燃以驱寒取暖,如何在白茫茫的荒原上识别方向,甚至还跟随牧民们打猎,学习在雪地上追踪猎物的技能。
  在她获得的同时,她也没有忘记付出。
  她命令陪嫁的工匠,教乌孙人打制先进的农具和猎具;她自己则教女人们在毛毡上绣花,并用陪嫁来的织布机教她们织布,教孩子们用蒲草编制日常用具……
  「快点!」
  忽然,一道喊叫声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解忧看到那个大叫的男人正策马离去,很快,附近毡房里跑出一个人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她惊讶地策马过去,询问正在上马的人。
  「夫人,塔赛的儿子格木打猎时失踪了,他正召集人去帮他找!」
  「我随你们去!」解忧认识格木和他的家人,因她在河边跟他学过「叼羊」;听说他失踪,她当即紧紧身上的弓箭,带着冯嫽跟了上去。
  她得知格木昨天随父亲去老根山猎狐,今早却在山上失踪由于风大雪深,脚印很快被覆盖,塔赛找不到他,又不能拖延时间,只好赶回来寻求帮手。
  塔赛一知道解忧要同行便就坚决反对,说山里气候多变,夫人出事的话他担待不起,可解忧坚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认识格木,又有极佳的坐骑,绝不会出事。
  她的热心和固执让人没法拒绝,于是五六个壮汉,加上格木的母亲塔日娜和解忧、冯嫽,一行人往北面塞利河畔的山岭奔去。
  赛利河早已结冰,他们踏冰而过,节省了不少时间;进山后,发觉雪地上除了兔子、狐狸和其他小动物的脚印,也有狼的脚印时,塔日娜哭了,捜寻者们也紧张不已。
  塔赛强自鎭定地安慰妻子。「别担心,我们的儿子十岁了,他会使弓箭,身上还有刀,一定不会有事。」
  老根山并不算很高,但树木多且密、岩石陡且峭,大家在塔赛和格木宿营的狩猎棚附近找了一会儿,可终究只见隐隐约约的脚印,并没有新的发现。
  「他也许会因为找不到路而乱跑,我们得分开,同时往不同方向捜寻!」解忧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这座茫茫雪山里迷路时的仓惶,就很担心。
  大家都同意,于是他们分开找人,约定谁先找到格木,就发响箭通知其他人。
  解忧、冯嫽与塔赛夫妇,往正前方的山上捜素,为了更仔细寻找,大家都下马沿着可疑的脚印追踪,还不时查看附近的沟壑。
  踏着深深的积雪,解忧牵着火焰走过朦胧的雾淞,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不是冰,也不是霜的东西长在树上。
  雾淞立在枝头,远看像一排排雪浪,十分壮观;近看则玲珑剔透,宛如流泪的眼睛。
  可是,在这样冰莹的大山里,一个孩子如何生存?
  带着焦虑的心情,解忧不顾迎面而来的风雪,忘记了寒冷,加紧脚步往前走。
  「公主,等等,塔赛夫妇好像不在了。」身后的冯嫽大声说。
  「没关系,他们一定会跟上的。」解忧回头看,密林中确实没有那对牧民的身影,但她并不担心,继续带着冯嫽往上走,因为她认定这座山不高。
  然而她错了,老根山虽然不高,可山山相连、沟壑相通,她一心要寻找失纵的牧童,所以忽略了大山的特点。
  她们又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平坦的山地,仍没有与塔赛夫妇会合,这时解忧有点担心,不由得问冯嫽:「好奇怪,塔赛夫妇怎么一直没跟上来呢?」
  冯嫽停下脚步左右看看,同样不确定。「是啊,这里的风好大,景色也跟先前的不太一样,要是迷了路,那就糟糕了,让奴婢喊他们吧。」
  于是她对着山下大喊了几声「塔赛」,立刻得到了回应;尽管声音模糊,但能听清对方在询问她们的位置,而他们就在下方的山坳里。
  「公主先休息一下,奴婢去带他们过来。」冯嫽对解忧说。
  「好吧,快去快回。」
  冯嫽骑上马往山坳里走去,解忧本想找个地方坐坐,可这里因为树少,风显得很大,在飞扬的积雪中实在没地方可歇息。
  这时她看到火焰在灌木边,啃吃露出雪面的干草,不由走过去轻拍它的背。「好马儿,饿了?」
  马儿仰头,她再轻言道:「吃吧,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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