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大围栏,野马都在那里。」说完,她策马往回奔去。
明天野马就要离开了,大围栏一带非常热闹。人们穿梭在马群中,忙着调整新套上的笼头和辔头,更换不合适的马缰和咽带鼻带。加上这半边天空的灿烂阳光欺骗着众人,因而没人注意到诡异的变化,更没意识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但是,野性未驯的马儿已经接收到了大自然的警讯,它们显得有点烦躁不安。
解忧注意到了这点,在围栏外大喊:「快离开围栏,暴风雨就要来了!」
她用的是乌孙语,有几个人听到她的喊声,可只是对她笑,并没有理会。
她再次高声呼喊:「是真的,看天空!」
这次,有几个人抬起了头,随即拔脚就跑,口中大喊着:「变天啦!」
围栏内的人们,互相吆喝着纷纷跑出来,并关闭围栏门。
解忧总算松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一股旋风卷着草屑尘土扑面而来,天色忽然转暗,仿佛有人拿着一块毛毡,将天空盖住,浓浓的乌云瞬即挡住灿烂的阳光。
还没等人们从惊诧中醒来,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已骤然划破暗空,将整个草原照亮;紧接着,暴戾的雷声劈空而来,仿佛要将天空震碎、让大地凹陷。
伴随着闪电和惊雷,围栏内立刻炸开了锅,刚被套上马杆和马具,磨去一层棱角的野马,再次露出原始的本性。
栏杆外的大草原,蛊惑着它们对自由的向往;霹雳闪电更刺激着它们旺盛的征服欲。它们开始向外冲,以不屈的肢体‘傲然的头颅,向粗大的木栏发起进攻。
「砰!砰!砰!」
大围栏到处都是这种惊人的撞击声,还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劈啪」声。
「老天,野马在撞木栏哪!」
逃出围栏外的人们,发出惊恐的呼喊,庆幸大汉公主的召唤让他们逃过一劫。
套着笼头的野马,使出更大的破坏力,偏偏此刻又一阵闪电雷鸣,沉重飘急的雨点像断了线的串珠般由天而降,劈劈啪啪地打在草原上,更加激怒了野马。
人们四处奔跑呐喊,解忧骑在马上,兀自立在雨中,看到灰色的阴云正低压着草原,沿着风暴中心向这里滚来,她知道这场暴雨定不小。
「公主,下雨了,快去避雨!」冯嫽赶来,催她离开。
可她忽然大喊:「围栏顶不住,我去找大禄!你快去找吴将军和芷芙,要他们把我们全部的车,都带来围堵野马!」
「那公主自己当心!」冯嫽明白她的意图,随即骑马奔离。
「公主,快回毡房避雨!」翁归靡的声音,伴随着雷鸣传来。
「你还想要这些野马吗?」迎着风雨,她大声问。
「要!」他策马靠近。
「那就调集你所有的车马和骆驼,堵住围栏!」说罢,解忧双膝一夹,往围栏的另一侧奔去,因为她已经看到吴将军和她陪嫁的马车陆续到达。
「公主!」翁归靡大喊,却只听到她的声音穿过风雨飘来。
「快点,围栏挡不住野马!」她的声音消失在巨大的惊雷中。
翁归靡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看狂怒的野马,再看看黑压压的天空,立刻调转马头,决定照她的办法做。
牛角声混合风雨雷电响彻草原,更多的车马往大围栏四周移动;笨重的车身堵住了野马的逃路,却也更激怒它们。
凭借着天生的敏锐和勇气,它们向防御薄弱的地方攻击,果真冲破了围栏,一小群野马闯入了雨幕笼罩的草原。
「堵住它们!抓住头马!」
一声声怒吼在雷雨闪电中、在纷沓的马蹄声中响起;勇敢的牧民奋起,挥舞着长长的套马杆,使出令人眼花撩乱的绝招,拚命追捕逃逸的野马,将一匹匹逃马套住拉回围栏。
解忧跟随着他们,深感钦佩,却无暇欣赏,因为在混乱的追逐中,她看到一匹四肢有力、体态矫健的野马渐渐脱离群体,独自往雨幕深处逃窜。
「追上去,『火焰』,你能追上牠!」来不及细想,她伏身马背,甩动马鞭快速追去。
火焰没有辜负她的信任,一阵疾驰后,它将所有人马都甩在身后,独驮解忧冲向昂首狂奔的头马,很快与它并行而驰。
看着即便被套上马笼头仍毫无惧色的野马,解忧暗赞这是一匹好马;她渴望抓住缰绳或拉住笼头,控制住它。只有将它带回去,它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天马。
然而,风雨如晦,烈马狂奔,她根本看不清缰绳的位置,而她的皮鞭在大雨中也使不上劲;于是,当一个闪电让野马略微分神时,她猛地跃上了野马的脊背。
她脱离火焰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想利用那千载难逢的机会骑到野马背上;可是当她坐上野马背时才发现,这是一个何等冒险的行为!
从未被人骑过的野马彻底被激怒了,它四蹄离地的狂跳着,在雷鸣电闪和倾盆大雨中猛烈地摇着头颅、扭动着身躯,发出可怕的鼻息,想把身上的重量甩掉。
解忧用双腿夹紧马腹,放低身子压坐在马背上,并及时抓住缰绳用力拉,这个动作的目的,是要勒紧野马口中的衔铁。
口腔是马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剧痛之下,大部分的马都会停止反抗,可这是一匹野马,痛只会使它变得更加暴戾;它撒开四蹄,往黑压压的旷野奔去。
大雨倾盆、狂风肆虐,伏在马背上的解忧,被野马蛮横的跳跃式奔跑震得头晕目眩、浑身瘫软,可她仍死死抓着马笼头不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当前方隐约出现山影时,她怀疑野马是想带她跳崖。
她听说过野马可以从数丈高的山崖跳落而没事,可她,准会没命。
正考虑着是否该把马缰绳缠绕到马脖子上,勒死或者勒晕它时,耳边仿佛幻觉似的响起翁归靡的怒吼:「伏下身!」
解忧凝神,听到马蹄声。喔,不是幻觉,救星来啦!
她欣喜地伏在马背上,几乎同时,长长的套马杆击中了昂首狂奔的野马头,一个两指粗的皮革套子滑下了它的脖子,随即又有两三个皮套落下、拉直。
野马身躯后仰,前蹄高提,伏在它背上的解忧猛然下滑。
她本能地抓紧缰绳,由此勒紧了马口中的衔铁,令它雪上加霜,痛苦不堪,终于放弃了抵抗;马儿喘着粗气,踢踏着四蹄,不甘心地停止奔跑。
马才站稳,解忧便双臂一松,顺着马背滑落地上,但一双有力的手臂,很快就托起了她的身子。
「公主,有没有受伤?」翁归靡的声音充满忧虑。
解忧抬起头,雨水挡住了视线,她虚弱地说:「我没事,野马呢?」
「牠被套住了!」翁归靡扶她站起来。
解忧擦擦眼睛上的雨水,看到已偃旗息鼓的野马,和三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他们每人手中的套马杆,都挂在了野马的脖子上。
在四个皮套圈的控制下,解忧相信,再狂野、凶猛的马,也逃不掉了。
「太好啦!」肌肉一松,她再次跪倒在地,并阻止想要扶她起来的翁归靡。「别动,让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
翁归靡知道,她刚经历生平第一次狂猛的马上搏击,一定精疲力尽,便让属下先带野马回去,然后将她抱起,坚定地说:「草地上都是水,不能坐在这里。」
解忧无意反抗,与野马的较量已耗尽她全部的力气;尽管翁归靡与她一样浑身湿答答,但他的体温和有力的双臂,仍给了她很大的慰藉。
因此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垂下眼帘,将汩汩不绝的雨水挡在眼外。
翁归靡本以为解忧会跟他争、拒绝让他抱,不料她一言不发,还主动把头靠在他身上,这让他很高兴。
此刻他需要她的沉默和温顺,因为风雨实在太大了,脚下的草地在暴风雨中,就像沼泽地一样稀软松滑、深浅不一。
他一脚高一脚低地抱着她穿过云杉树,坐在长满秋草的山崖下。这里虽然好不了多少,但地势高,地上没有积水,凸出的石崖和浓密的树木还可挡掉部分风雨。
解忧想从他腿上离开,可被翁归靡的双臂牢牢圈住。
「你要去哪里?」
她转过脸,难为情地说:「我的身上都是水,让我坐在地上吧……」
「我身上也不是干的。」
她张了张嘴,但没有说话,只是用被雨水洗得更澈亮的眼睛看着他。
翁归靡也低头凝视她,她坐在他的怀里,浑身湿透,脸上挂着雨水,本来苍白的脸蛋,因为害羞而染上淡淡的红晕,显得美丽而娇小。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娇小美丽的女人,在暴风雨到来前拯救了他的同胞,还跳上了连强壮有经验的牧人,也惧怕三分的野马背上,征服了那疯狂的畜牲。
今天目睹她涉险,他只是敬佩和焦虑,并不生气,因为对她的敬与爱,已容不下任何负面的情绪;此刻,拥抱着她,注视着她水灵灵的双眸,翁归靡热血沸腾,沉溺在一种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梦境中。
雨水斜斜地洒来,他举起手,轻轻拨开沾在她脸上的湿发、擦掉挂在她颊上的水珠,而后,他的手停在她冰冷的面上,指头爱抚着滑嫩的肌肤。「你冷吗?」
解忧摇摇头。「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的身子在发抖。」
「那是……你靠得太近了。」她颤栗地说。从意识到两人潮湿的身体,亲密地贴在一起时,她就开始颤抖,但她知道那不是冷,也不是愤怒,甚至不是羞愧,而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原因。
她想制止那样的颤抖,可是她无法控制身体。
「还不够近。」翁归靡将她抱得更紧,热情地说:「我想与你靠得更近。」
解忧下意识地用手抵着他的胸口,推拒他的靠近。
可是,当她触摸到他强壮的身体时,却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而是任由自己的双手,在他宽阔、坚硬,并且散发着炽热气息的身上漫游。
「你……好暖和。」她低声说,双眼从他穿得很少的身子,移到他凝视着她的双眸,仿佛像要确认自己的行为,是否冒犯了他似的。
她的低语,她的触摸,和她无邪的注视,是最最强烈的诱惑。
翁归靡发现,他没有能力再继续抵抗这样的诱惑,于是他俯下身,将嘴压在了她红润甜蜜的唇上。
☆、第5章(1)
这是一个错误,它不该发生!
当自己的唇落在解忧温软的唇上时,这念头闪过翁归靡的脑际,却终未能扑灭这一吻所引爆的激情火种。
由此引发的熊熊烈火,迅即烧毁了他紧守的理智闸门,将他与她推进了危险、绚烂而绝望的火海。
与他湿润的唇相触时,从没被人吻过的解忧,一下子就融化了。
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被雷电击中,身体先是发麻,随即紧绷,脑子还轰然作响,并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解忧本能的闭上眼睛,双手却紧紧抓住翁归靡胸前的衣服,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她的嘴紧贴着他温热的唇蠕动,并在他无声的指引下开启双唇;当与他的舌尖相触时,一股快乐的感觉,自她心底源源不断地升起。
她忘记了狂风暴雨、忘记了自己的身分和责任、忘记了该有的约束,只想更紧地依偎着他。
解忧的回应,令翁归靡的心跳加速;而她颤栗的牙齿咬到他的舌头,竟带给了他意想不到的狂喜。
他觉得自己正在燃烧,却害怕被烧成灰烬的不只是他,因此他紧紧抓住残存的理智,将自己的嘴移开。
翁归靡忽然的退离,令解忧发出细微的抗议;她抬起头,张着充满热情、困惑和受伤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她做出了足以令他发狂的动作——
挺直她的身子,将她可爱的小嘴覆盖在他的嘴上。
理智在某个角落呼唤他停止,但火热的身躯却催促他纵情享受这一刻的甜蜜。
他的心在理智与激情之间挣扎,他嘴里喘息着。「公主……我……爱你!」
「我也……爱你……抱紧我……」解忧喃喃地说。在寒冷的风雨中,他的吻带给她温暖和陌生的激情,驱使她本能地跟随着尚不知晓的情欲,探索他的身体。
她呢喃的爱语,和她在迷茫中急切抚摸他的亲喔动作,摧毁了他的理智;他紧紧抱住她,将她压倒在草地上。
翁归靡很重,可是解忧喜欢他的重量、喜欢在他身下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宽大的身躯,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还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快乐。
当他试图抬起身子时,她的双手由他赤裸的前胸转向后背,将他紧紧圈住,拒绝让他离开;她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肌肤,可她浑然不觉。
她所有的感觉,只停留在她身上的、充满男子汉气魄的魁梧身躯,和他带给她无穷欢悦的嘴。
看着解忧激情洋溢的双眸,听到她动人心扉的吟哦,翁归靡觉得他的呼吸停止了,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冻结,远处的雷鸣声和落在身上的雨滴,都已不复存在。
他的目光由她娇艳的脸庞移到她嫣红的嘴上,再落到湿透后紧贴在她身上,将她美丽的身躯,尽展于眼前的凌乱衣服上。
解开她的腰带、拉散她的衣服,翁归靡用颤抖的手,爱抚着她赤裸的娇躯。
他的抚摸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他的亲吻由她的嘴渐渐往下延伸。
解忧觉得寒冷,却又仿若置身于烈火中。当冰冷的雨滴重重地落在她脸上时,她倏然一惊,抽回了抱着他的双手,并发出一声惊喘。
翁归靡立刻抬起头来。「公主?」
他的双目如火,而从他炽热的瞳眸里,解忧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她和他衣衫半解的样子,她脸色雪白。「……大禄?」
「什么?」翁归靡低下头亲吻她。
不情愿地逃开他温柔的进攻,解忧喘息地问:「我们……在干什么?」
「倾诉爱意。」他的脸悬在她上方,声音低沉而沙哑。
爱意?没错,她确实爱他,可是她能爱吗?
解忧茫然地注视着对方。
翁归靡的嘴——不久前带给她无比快乐的嘴,正严厉地绷紧,嘴角出现了细密的皱纹;而洋溢着快乐与激情的英挺面庞,此刻却纠结着令她心痛的忧伤,她的心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