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刻,“还有一件事,有样东西请帮我拿去修理。”
周翌珹起身走进卧室去取,可是半天也不见人出来,走到门口就看见小股神童鞋正围着那张KING SIZE大床团团转,此时此刻脸上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精明阴险,只剩下了焦急。
我试着开口,“那个,周先生,是什么样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找找。”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长毛地毯上,“耳坠,紫色,蝴蝶的形状……我明明放在床头柜上了,为什么不见了。”
耳坠?那么小的东西落在这长毛地毯上那哪还看得见啊,于是我提议,“要不,我让服务员拿吸尘器试试?”
“不行!”他挑起眉毛断然拒绝,“弄坏了怎么办。”
好吧,机械化方案被拒绝,我只好叫来客房服务员继续人肉搜寻,刷子,吸铁石,我们一票人简直是想尽了办法,跪在地毯上,不一会就已经腰酸背疼腿抽筋外加头晕,周翌珹坐在床上一副指点江山状,“这里,那边,仔细点……床底下谁下去找?”
直起身来一边喘气一边活动手脚,忽然看见周翌珹脚边亮光一闪,紫色的晶体在床罩和地毯之间若隐若现,那一刻我简直想要尖叫,立刻飞身扑了过去,不过在我扑过去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阻碍——我被地毯刷狠狠绊了一下,下意识尖叫出声,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我叫起来,然后悲惨的一幕就发生了。
第十六章 股神与熊2,3事
门外的人听到尖叫冲了进来,正好看见我用超人飞行的姿势扑向周翌珹,抽气声此起彼伏,一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用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周翌珹身上,有一个人的神情尤其严肃,脸色铁青得几乎可以跟茄子媲美,我用余光一扫便已经知道,那人是蒋卓扬!
狮子那张脸冷得简直可以把水冻成冰,我撇撇嘴不以为意,摸出那只小小的紫色蝴蝶,郑重的交到周翌珹手里,“周先生,是这个吗?”
他看看我,又看看那边紧抿着嘴角的蒋卓扬,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又意味深长的笑,“帮我找人修好它,谢谢你,小熊……”
那声小熊让我不寒而栗,转过脸看狮子那张臭脸,果然又青了20%,下一秒那周翌珹大步走向蒋卓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LEO,又见到你了,真是太让人兴奋了!”
我心里直犯嘀咕,小股神童鞋究竟唱得是哪出啊,蒋卓扬只是哼了一声,“你迟到了,我等了你五分钟。”
水果香甜,红茶地道,精致的餐台上摆着考究的食物,可是这场早餐约会的气氛相当诡异,餐桌前的两个人一个嬉皮笑脸,一个表情僵硬,我小心翼翼地往葡萄柚上撒上糖霜,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倒他们面前,“周先生要不要再来点酸果干开胃?”
蒋卓扬冷哼一声,“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会胃口不好,他通常是饥不择食那种类型。”
低气压逼近,可是周翌珹却不以为意,“那倒是真的,我一向不挑嘴。”
这是老友相见该有的气氛吗?我觉得餐厅里小风飕飕地刮,吹得我的脸都僵了,好在主菜很快端了上来,培根,煎蘑菇,炖豆子,还有布丁和面包,周翌珹扯开餐巾赞叹,“双面煎嫩蛋,看来你们很了解我,煎蘑菇看起来相当地到,让我想起了在英国的时候。”
蒋卓扬一边敲着他的煮蛋一边问,“最近一直在船上?这回又跟谁玩捉迷藏?”
周翌珹叉起一块蘑菇放进嘴里,不无得意地说,“不在船上,在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实在是太好玩了,如果不是被正哲找到,我想我会一直在那里玩下去。”
“就知道玩。”蒋卓扬的脸色稍稍缓和,“不过你这样游山玩水神仙一样的日子真是让我和你大哥很羡慕。”
“哈哈。”周翌珹笑得像个孩子,“还很嫉妒吧?你们倒是想跟我一样,只可惜董事会不肯对吧,不过你也不差,有只这么可爱的小熊在身边。”
他朝我挑挑眉毛,我可是一句声也不敢吭,只怕此刻多说一个字回头再被狮子秋后算账,蒋卓扬看我一眼,淡淡道,“你们倒是相处得很融洽。”
周翌珹笑容更深,一只小酒窝在脸上若隐若现,“LEO,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幸好这时候烟熏鲱鱼和咖喱烩饭端了上来,否则我不知道这两人还会说出什么让人暴汗无比的内容,一边看着这两人的良好互动,一边在心中感叹,他们这样算是臭味相投吧。
好容易伺候完两位大爷吃完饭,周翌珹又整出了新的幺蛾子,“刚才在杂志上看到你们这里有个山顶游乐场,晚上陪我去看看。”
晚上去山顶?那岂不是去喂蚊子,我才不要,所以我试着跟这位老大商量,“呃,下午去不好吗?”
周翌珹完全的不以为然,“山顶当然要晚上去,要看夜景啊。”
好吧,老大你说的是,晚上去就晚上去。
晚饭过后我们便从酒店出发,直奔山顶游乐场而去,周翌珹的表现让我大跌眼镜,简直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他先是跟一群小孩子挤在一起捞金鱼,后来把什么龙船水果船太空船海盗船玩了个遍,还拉着我把那个转起圈来十分恐怖的太空船完了两遍,下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头重脚轻晕头转向,满眼都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摩天轮打死我也不肯陪他上去,越玩越兴奋的小股神倒也还通情达理,答应让我坐在下面等他。
坐在椅子上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等来了从摩天轮上下来的大顽童周翌珹,于是陪着看到美妙绝伦夜景而心满意足的某人往山下走,山上的风很凉,我连打两个打喷嚏,不晓得谁这么想念我,正在走神,已经有杯热奶茶递到我手上,周翌珹摆出自恋兮兮的一张脸,“不要太感动,我只是在想你要是感冒了就没有好玩的小熊给我奴役了。”
奴役……老大你不要说的这么直白好不好,我接过奶茶正想喝,忽然窜出一个女孩子,抄起手袋就往周翌珹身上招呼过去,“你这个大混蛋,大骗子!”
啧啧啧,这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下手那叫一个稳准狠,动作那叫一个小快灵,我目瞪口呆,一时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可是等我看清那女孩子的长相之后,更是不敢有任何反应,生怕一个不慎,我也被痛扁一顿。
周翌珹一边躲一边试图抓住那人,样子好不狼狈,“小嘉嘉,这包很重……哎呀,我的眼睛……”
肇事者却并不理会,三十秒钟以后,她扬长而去。
我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小声说了一句,“打人是不对的啊。”
还没被打成猪头的周翌珹白我一眼,“现在才说,有什么用?”
我摇了摇头感叹道,“她是简嘉哎,你怎么得罪她了?那是我们大学跆拳道社的,最擅长的是就是双截棍,三个你这样的他都能打趴下……”
他一边抚着痛处一边问我,“你们认识?”
我于是点头,“大学校友。”然后补充,“她是我师姐。”
周翌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望着那已经消失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超乎寻常的异样光芒,像是对什么志在必得,又带着点肉麻兮兮的——宠溺。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这个,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他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很显然,她以为我们俩有□。”
于是我庐山瀑布汗了,小股神童鞋你都被打成猪头了还有心思说笑话,周翌珹转过脸来,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刚才这件事,我希望……”
“没问题!”我迅速打断他,“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忽然失忆了,周先生,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如我所愿,某只终于露出了估计是百年不遇的吃瘪表情,独自朝山下走去。
回去的路上,周翌珹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一点也不在意自己那张脸已经变成了嘴角青了一块眼皮有点肿的猪头,甚至还小声地哼起了歌,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他一个人靠在后座上,唇边漾着可疑的微笑,像是正在意犹未尽地回味……
我摇着头收回了偷偷打量的目光,完全的不可理解,都让人痛扁成这样了,还回味呢,真是宇宙超级无敌大BT。
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十二点,周翌珹在电梯里感叹,“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真令人怀念。”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我的脑海浮现出他在山顶被简嘉痛扁的搞笑样子,一时间憋笑憋到胸闷,周翌珹看我一眼,淡淡道,“想笑就笑吧,我允许你暂时恢复记忆。”
本来还想继续忍着,结果被他这样一句话闹得我完全破功,索性哈哈大笑起来,正笑得忘形,电梯门却在这个时候“叮”地一声打开,正好对上蒋卓扬面色不善的脸,我看形势不对,立刻闭了嘴,快一步跨出电梯,低眉顺眼地说,“蒋先生,晚上好。”
他扫我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正在一脸坏笑的周翌珹身上,声音里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们玩得很开心嘛。”
我痛苦地思索现在我应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周翌珹却先我一步做了抢答,“开心,这只小熊这么好玩,我怎么能不开心,是不是,BEAR?”
呃,目光对上狮子那冰柱一般的眼神,我还是选择沉默,这种时候,明显的多说多错,蒋卓扬没再多问什么,冷冷对周翌珹说,“我有事找你。”
恭送两位老大去进行亲切友好的会谈,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天过得简直跟打仗没什么两样,不过没走出几步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拿了东西走到2515门前,深呼吸,敲门,露出笑容,我的动作一起呵成,周翌珹开门见到是我还有点讶异,于是我把那只煮蛋摆在他眼前,“周先生,我觉得您会比较需要这个。”
他一把把我拉进去,压低声音道,“不是叫你失忆了吗?”
我了然地点头,“我知道,我回去继续失着,你记得拿它敷一下啊,不然……”
那声不然还没说出口,我就看见蒋卓扬正无声地看着我们之间的良好互动,不发一语,不过看起来表情相当危险。
周翌珹大概也觉得情势不对,迅速将我俩推出门外,“时间不早了,二位去忙,我要睡了!”
还想再嘱咐他两句,可是小股神同学快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了门,空留我一个人面对这只危险的狮子。
那是真的危险,因为此时此刻的蒋卓扬正盯着我,看我的眼神跟那晚在我家楼下的眼神十分相像,好像我是一头愚蠢的猎物,明知道死到临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傻话。
我吞了吞口水,努力压下心中那毛骨悚然错觉,现在我可不怕他,这是在酒店的走廊,四处都有摄像头,量他也不敢乱来。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大概过了一分钟,蒋卓扬果然没有对我乱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外加冷冷地说,“离那家伙远一点!”
第十七章 大神啊大神
远一点儿?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冽语气搞晕了,一时没有明白的他的意思,心中还在嘀咕为什么昨天那个温和的狮子今天就露出了他暴躁的原型。
见我毫无反应,臭狮子的表情又凶恶几分:“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期待?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对他有所期待跟玩火自焚差不多。”
他语气尖酸,我的心没来由地冷了一下,所以我没好气地顶回去:“作为周翌珹先生的私人管家,离他近一点儿是职责所在,实在没有办法符合您刚才的要求,至于玩火……敬爱的蒋先生,就算是我在玩火吧,那最后烧死的也是我,不会烧到您一根汗毛的。”
这次我没有转身走掉,而是静静等着狮子的反应,又一个一分钟过去,没有预料中的气急败坏或是冷嘲热讽,蒋卓扬平静得出奇:“你是我的员工,你的一切行为都跟我脱不了关系。”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隐匿在空气中,连同他的身影一样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看他这样离开我心中一点雀跃的情绪也没有,反而浮出一抹奇怪的担心,总觉得狂风暴雨还在后面。
忽然觉得没趣,心中恨恨地想,总有一天我要跟这喜怒无常的臭狮子脱离一切干系,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此刻的我无比想念熊窝里的那张大床,想念我的猪头乌龟长颈鹿玩偶,恨不能飞身扑过去,拎着包包就往外冲,速度太快,惯性太大,险些就扑倒一个人……
当时我的脸距离那个人的脸只有零点零一公分,不过在我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之后,终于还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靠在了墙上,险些被那气流呛到,干笑一声:“啊,是你。”
方逍下意识摸了一下鼻子,随即回应道:“对,是我。”
他递给我一个黑色纸袋:“你那天的衣服,程叔都已经洗好熨好了。”
我伸手接过,回想到那晚的悲摧经历和种种惨状,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拎着纸袋低着头做鹌鹑状。
他居然轻笑一声:“怎么不说话?”
抬头看他一眼,我继续做鹌鹑:“那天太丢人了,我要矜持点。”
方逍也学我的样子靠在墙上:“那我们是站在这里不说话,还是我顺便送你回去你再顺便装深沉,哦不对,是矜持,你觉得呢?”
今晚的一切都那样跌宕起伏,此刻我心情低落,所以我抱紧了那只纸袋:“那顺便好了。”
一边跟着他下楼,一边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大神这么内敛的人,居然也会开玩笑说笑话!实在是太震撼了!
夜色温柔,此刻的城市笼在微薄的倦意里,仿佛睡颜惺忪。
方逍认真开车一句多余的话也无,让我觉得方才那句玩笑完全是幻想,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收音机的午夜新闻里,主持人说着那个名叫莫拉克台风带来的降水将要持续的时间,我摊在椅子上,形象全无,心想几千公里之外的风暴,到了沿海化成暴风豪雨,而到了这个城市却只是一场或几场大雨,而这一切,不知道又是哪知蝴蝶煽动翅膀而至。
世界同大自然一样无常,同样一段时光,对有些人来说也许是刻骨铭心的一段回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也许不过是流水一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