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个甜花生在哪儿买的?”
石久一愣神儿,
“啊?在我家那边,怎么了?”
“很好吃,你告诉我地方我以后去买。”
石久不大乐意。
明明是给蒋云清带的,结果却进了狗肚子。
不过自己也不该在这点吃的东西上跟情敌计较,要计较就计较大事,在小事上磨磨唧唧的男人那也算个老爷们?
“小地方不好说,也不好找,一般都晚上才有,蒋云清都得我带着去,”
石久弹弹烟灰,
“想吃就开车过来找我,我带你过去吃。。”
俩人很少有坐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不是石久太愤怒就是严希太忙活,这会趁着开场前好好说了两句话,石久竟发现这人跟自己在某方面还挺合拍的。
这要没有蒋云清,估计也能成哥们。
严希比自己小两岁,不矫情也爱不臭显摆,不像林科那样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跟市长曾经是老同事关系多么铁。
这人就坐在那里就淡淡的,甭管干什么都看着很稳,开玩笑反映也挺快的,总之认真接触接触起来感觉挺自然,不像跟一般人寒暄那么干。
但就说了这么一会也看不出太深层的东西,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装的呢。
石久跟严希正说话,大厅的灯忽然就都灭了,只剩一道白光柱全场扫射。
激烈的鼓点从头皮上滚过,新人出场整的跟摇滚明星要出场一样。
石久闭了嘴,闲着没事想趁黑梳梳头。
结果刚一掏兜儿木梳掉地上了,石久反射性的下去捡,后脑勺就砸了个东西,不沉也不轻,是严希的火机掉了。
这个逼跟石久反映一模一样。
正赶上那个甩白灯的傻逼灯光师把灯灭了。
俩人都猫腰在地上捡东西,就这么在黑灯瞎火的大厅里,
一不小心就牵了个小手。
☆、10、婚礼
可把石久膈应坏了。
自己连蒋云清的手都没摸过,结果处摸就他妈这么没了。
再说他一个老爷们,手又瘦又凉的,摸他跟他妈摸了女鬼似的,自己回去一准做噩梦。
严希很自然的‘哎’了一声,收回手。
石久捡起木梳揣裤兜里,赶忙直起腰。
婚礼主持人已经登台了,站在花丛上睁着眼睛说瞎话,吹男的帅女的美,总之是天生一对,人手一双,比鞋垫儿还般配。
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演在上面讲了五分钟后才轮到新郎登场。
石大少从旁边一跃而上,一身笔挺的名牌西装,直溜溜的立在一边,手拿鲜花,脚簇气球,脑壳比脸盘儿还亮。
邻桌一个小丫头开始痴痴的笑,
“妈妈,那人中间怎么没头发呀?”
他妈二话不说,当下就塞了个餐前点心给她。
石久看见台上那个一脸喜气的地中海心里就难受。
再看看石市长白发版的地中海简直想趴在桌面儿上哭。
石炎大自己六七岁,三十多才娶媳妇绝对算是晚婚晚育的标兵楷模了,倒不是因为石炎头发少人又挫才找不着媳妇,而是石市长为了历练自己的儿子,把当时还在市委科级任职的的石大少下放到镇里当镇长,磨练了四年才召回来,这机关干部下放基层回去那绝对是名正言顺的高升,任谁都说不出半个不字,反正在老市长悉心栽培下,石大少在市委里混的顺风顺水。
但感情这块就有点耽搁了,不过没关系,男人么,要以事业为重。
当初走的时候石大少刚入而立之年,人长的不咋地却是一屁股的风流债,后来调到小镇也没闲着,女朋友一茬接一茬的就没断过,但找归找,结婚对象还是想找个城里妹儿,这不历练完回来找的这个新娘子么,才二十多岁,家世棒,就是人长的丑点,身侧也不咋地。
但已经谈够恋爱的石大少只缺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要求不高,这女人会张。腿生孩子就全齐活了。
这会新娘也出来了,给她爸牵着送到石炎那边,石炎高举花束单膝下跪,催泪音乐响起,全场也没一个哭的,咬牙强忍着饿,心思都快一点了咋还不开饭呢。
等市长上去讲话的时候,严希已经开始低头玩儿手机了。
旁边的林科却跟仰望耶稣一样盯着市长,双手微悬随时准备鼓掌。
石久一看市长讲话就烦,没事干就斜眼看严希在那边斗地主,斜着斜着这脖子就过去了,看他玩了一局后,实在受不了就提醒一句,
“你这牌得出飞机往出冲啊,你没见地主光放单儿么,这个逼绝对满手都是顺子。”
石久之前跟蒋云清出去玩过几次,蒋云清干别的不行,猜牌出牌是可是一把好手,有时候他打累了就让石久上,说是新手手气壮,摸的牌好,但打牌就必须得听蒋云清的,石久从来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出牌。
没成想他炮。友也好这个。
严希稍微抬眼,出了个飞机,结果当场就给地主王炸了,甩个顺子就跑人。
石久眼皮儿跳了一下,
“啊。。。这个你出啥也没用,地主牌太好了。”
严希其实一点不喜欢玩这个,但却会玩,毕竟喜欢棋牌的法官庭长很多,没事输点钱给他们也是间接送礼了。
石市长平时开会演讲都好几个小时,这回限时五分钟实在不够他发挥,越讲越激动,一副要给人洗脑的架势。
讲了十五分钟后,这旁边儿孩子过来的妈都受不了了。
桌面儿上的咸菜都吃干净了婚宴也不开始,最烦人旁边那俩男的还凑一起玩斗地主,玩手机那个帅哥还挺正常,旁边头发稀那个就不行了,一会‘连对儿’一会‘点二’的,俩人连输好几局,把那个帅哥欢乐豆都输干净了,这才闭嘴。
开饭的时候都快一点半了。
菜一看就很一般,估计一桌儿也就三四百块钱,看来市长带头节省的工作做的很到位啊。
不过大家也都饿急眼了,不讲究了,好歹能吃就行,一时间大厅里都是闷头吃饭,都没人说话。
石久想起跟自己同姓那俩秃头就难受,饭桌上什么生发就吃什么,想着回头上班儿前再给自己买瓶霸王洗发水吧,以前光嫌味儿不好,现在危机感太强石久已经顾不得了。
吃了一会石久发现一个现象,比如转过来一盘鸡蛋炒黄瓜,石久只吃鸡蛋旁边这伙计就只吃黄瓜,石久吃玉米他就吃松仁,石久夹个芝麻糯米团只吃芝麻,他就把芝麻都挑了只吃糯米团。
石久一想这哥们有意思啊,专吃自己不吃的,还能跟自己凑一盘菜儿,这比那个常跟自己抢的畜生周文强多了啊,回头一起吃饭多和谐,不剩菜俩人都吃挺高兴,多好,早怎么没发现呢。
严希似乎也察觉了,“你怎么只吃芝麻?”
石久点点头,继续啃,
“恩,芝麻生发,这个糯米团炸过,对头发不好。”
说完石久又觉得不对。
这他妈是情敌啊,蒋云清喜欢的人,这人除了斗地主玩的跟自己一样臭就没别的重合的地方了,看来蒋云清喜欢的元素看来自己几乎没有啊。
石久心情差的吃不下去,把筷子一撂,就等着新郎新娘过来敬个酒。
转脸看石市长领着石炎还有他那个小媳妇到处敬酒,估计还有两三桌就到自己这儿了。
严希也吃完了,跟石久坐在一起抽烟聊天。
石久这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跟新娘的老弟熟了,原来之前帮那个小少爷打过一个官司,那小少爷就活脱脱一个败家子,仗着家里有钱在外头胡作非为,后来出了事也不敢找他老子,有事没事就去问严希,一来二去,俩人就混熟了。
严希看敬酒的要过来,很自然的把没抽了几口的烟掐掉。
他身后的林科还在那闷着头狂啃肘子肉,瞄见市长已经敬酒敬到旁边的桌儿,这才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那表情真像要被临幸的妃子一样。
石久心里直撇嘴,再去去看严希,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小子岁数不大,可却真沉的住气,坐在那边眼角略微紧绷,别说谄媚了,看上反而有点不高兴。
石炎拿着酒杯先过来了,整桌的人呼啦啦都站起来,一个个老褶子脸全盛放了,石久刚好坐在离新人最近的地方,照相机的闪光灯在对面噼里啪啦的闪,连给石久拍了好几个大脸照,烦的石久正想挪地方,结果刚走一步就踩人脚上了。
石久第一反应是去看严希,
那小子跟木头一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估计不是他。
新娘子‘哎呀’了一声,石久赶忙把脚抬起来。
“对不起啊。。”
石炎敬了几十桌了,喝的有点茫,媳妇这一嗓子把自己喊清醒了,定定神,石炎这才发现身边的人是谁。
新郎官也是喝热情了,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小老弟,上去就抱了一下。
老市长一看也笑了,抬手在兄弟俩肩膀上拍了两下。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倒是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吉祥话,边赔笑边瞪眼珠子。
林科的下巴都要下来了,心想这石久什么来头啊,跟市长家关系这么靠?
石久感觉挺奇妙的。
在此之前,石久从来没觉得自己也是有爸有大哥的人。
二十多年了,自己没跟跟石炎一起吃过一顿饭,说过的话还不如跟严希说的多,至于自己亲爹,那就更不怎么见面了,他虽然养自己养到了大学毕业,回头还特意给安排到一个油水多的单位,但石久从基层走到今天,真是自己一点一点混上来的,谁也没靠。
这桌敬完酒,石市长还特意留下来跟石久说了两句话。
话说石市长除了头发稀还有挺大的缺点,就是个小,才一米六几,娶的老婆也是个矮矬,生的石炎一米七二三,总是是一挫挫一窝。
但这个小儿子不一样,这大个儿完全是遗传他妈,工作还努力,比石炎年轻的时候让人省心多了,所以石市长嘴上不说,私下对这个小儿子还是很满意的。
等石市长走了后,石久坐下来,觉得这桌人除了严希,剩下的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话说这桌人都是石市长的老哥们,以前石淼在国企当老大的时候认识的,甚至有几个还在车间里抡过大锤,现在可不一样,个个有权有钱,最差也是混的林科那样的。
起初这些人见了石久这么个面生的人直接不搭理,也就严希还跟石久说两句话。
这一会全都抻着脖子上来问石久在哪儿上班,怎么认识市长的,总之跟记者答辩似的,没话硬找话说。
林科就更恶心了,半小时前脸还拉的跟比驴长,看石久跟看空气似的,眼下也热情的邀石久一起去上班儿。
石久婉言拒绝,说还有半个小时上班自己打算去理发,这就要走了。
说起理发石久肚子里那点坏水又翻腾起来了。
严希这么喜欢头发,不知道去不去理发店,他去理发店是不是就跟逛窑子似的,那么多黑黝黝,毛茸茸,蜷曲的毛发都在眼前晃悠,是不是能把他撩死呢?
真想约这个逼一起去理发啊。
石久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便抬手扒拉一下旁边坐着的严希,
“走啊,傻坐着干啥呢?”
严希半天才回过神。
稍微侧脸,眉角眼梢带着一股子寒气儿。
“哦,好。”
☆、11、礼物【修BUG】
石久跟严希出了门后就分头走了。
主要是石久看他情绪不高,想着俩人也没熟到那份儿上,便也没提要理发的事,打了个招呼就拜拜了。
正想去理发,去的路上石久妈一个电话就把石久叫回家,问了半天婚礼的事,老石家那俩男的跟自己说话没,新娘子长啥样啥啥的。
后来一听说三人抱团的事,当时眼泪就下来了,石久说啥都哄不住。
石久就有点纳闷,自己妈不是烦那家人烦的要死么,提起跟市长刚认识的时候就说当时岁数太小痴情又没心眼儿,也不知道该咋办,现在回过味儿,觉得恶心了,整天在饭桌上骂市政府,遇上停水停电都能把市长祖宗八代问候一遍。
可这会跟坐沙发角嘤嘤了十分钟,等石久上班去了人还坐那哭呢。
因为前阵子林科的事闹的动静大了,连续一个多星期这些供应商都很消停,连老马都好几天没露面。
这样一来,一时间也没人缠着石久应酬,除了林科。
石久就看不懂了,这人有精神头不往工作和家庭上使,整天光琢磨自己干啥啊,天天黏糊的跟离了婚就要娶自己似的,怪招人烦的。
林科这人别的精神头没有,就是执着,一门心思认准了想跟石久把关系处好,处成真哥们,被拒绝了两三次之后还不依不挠的上。
石久到后来也实在没招了,就答应着晚上一起吃个饭。
***
起诉离婚的案子一审一般很拖,所以严希在这之间又接了个刑案。
客户也是那天在婚宴饭桌上认识的。
是一个滨海局政治处的一个干部,叫赵云,严希这些年在滨海局也有不少案子,跑的多了对这人也有点印象,这不在他跟旁人聊天的时候说是要帮朋友找个律师,林科耳朵尖,一听律师就极力推荐严希,加上俩人互看也都眼熟,就约了时间见面改天详说。
隔了一两天后赵云还真来找上严希,估计也是把律师人选比对完了,俩人在严希办公室聊了一下午,严希才知道犯事儿的根本不是赵云的什么朋友,而是他大舅子。
说起赵云这大舅子的人生,也够心酸的。
赵云出身农村,媳妇也是村儿里认识的,俩人才刚处对象的时候,她媳妇的哥就因偷了邻居家的一袋玉米给逮起来了。
其实这本不是多大事,但这哥们倒霉就倒霉在他是在83年偷的这袋子玉米。
当时东北‘二王’事件正轰动全国,国家当下出台严打政策,抢劫强。奸盗窃都往死里判,加上这人还是个驴脾气,被捕的时候耍开王八拳把抓他的警察给砸的乌眼青。
罪上加罪,结果这一袋子玉米就足足判了他二十年,出来的时候都四十了,没媳妇没工作的,最好的年华都在监狱里看人捅屁。眼,你说这出来后心里能不变态?
结果这股变态的小火苗在心里烧了好几年,在上个月的一个夜晚里爆发了。
这哥们在斐七的工地边儿上摸黑劫了一个老头,费劲巴拉的扯工棚子后面,谁知道一脱裤子发现是个老太太,心想劫都劫了,懒得在作案一回就把那阿姨给办了。
最后给路过的小青年儿一顿痛打并告发,当天就被拷去看守所里蹲着了。
赵云的媳妇就这么一个哥哥,想哥哥岁数都这么大了又进去,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