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有个客户说他们家这个月的货款不会打过来了。”
“为什么？”
“那个客户说，因为我们这边没有把上个月的对账单据发邮件给他们，他们财务看不到对账单，无法付货款。”
宁杨淡淡地说：“怎么会没发邮件？重要的邮件不都是一式三份，一份发给客户，一份发来我们这边，还有一份发给分部的经理那里。如果底下的人忘记发了，怎么上面的人也不催一催？”
公司的程序一向如此，按照这么走的话根本不会有问题的。
底下人做错了事，上头的人也有责任。
宁杨想了想说：“你帮我把方经理叫过来。”
方经理是总公司这边的经理，负责财务和业务这两块。
李素云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按正常来说，方经理责任是挺大的。可是这一次，确实和方经理没有多大的关系。
宁杨俊眉一拧：“那你说说看，这对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素云早就打听清楚了，见问，将她打听好的说出来。
根据公司和那家客户的合同约定，两个公司的对账时间为每月1号到25号。25号后，本公司会发对账单给客户那边的采购对账，双方核对无误后，公司这边会将对账单打印出来签名盖章寄给对方。
“除此之外，每月5号前，还要发一份EXCEL档给客户那边的财务，那边的财务再把账单核对一遍。这个时候，如果那边有问题，会在15号前发邮件通知我们这边改正，如果没有问题也会通知我们这边开□□给他们，他们会在月底最后一天付账。这次出问题之后，我查过我们这边的邮件记录，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
她讲话就像倒了核桃车子似的，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宁杨倒也听得很清楚，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问题不在我们这边，而在客户那边。”
李素云说：“是的。这个月那家客户换了财务。这个新财务16号发邮件过来，通知我们，说我们公司没有把上个月的对账单发邮件给她，所以这个月的货款需要推迟一个月了。”
宁杨想了想：“通常公司更换财务之前，都会发邮件通知一声。我们这边没有收到邮件吗？”
李素云说：“是这样子的，客户那边说已经发送过了，而我们这边确实没有收到过邮件。刘经理已经跟那边的财务沟通过了，请她通容，可是她说她是新来的作不了主，她们大公司有大公司的规定。”说完，见宁杨并没有言语，又说，“看来这事情是没办法挽回了，毕竟也是咱们这边不小心，没有赶在15号前打电话给那边问一声，不然，早就知道财务换人了。”
宁杨看了她一眼：“这事就这么算的话，不是给公司里的人开了个坏头？以后人人都以这事为例，做事散漫了，公司还能办得成什么事？”
李素云面上讪讪的：“宁总说的是，只是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宁杨思忖半响，“这样吧，你帮我把刘经理叫过来。”
李素云答应一声，出了门，翻找了刘经理的联络方式，给他打了电话。
刘经理知道是那个货款那事找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心想这次少不了一顿骂的了。工厂那边离总部有点距离，他开了车匆匆地赶了过来。
进了办公室，忐忑地瞟了宁杨一眼，却见他脸上并无怒色，这才稍放下几分心。
宁杨见他来了，又问了一遍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果然与李素云说过的一般无二。又见刘经理不迭声地道歉，心里倒有些不耐烦了，只面上也不现出来，“这事论理，并不全都是你们的错。只是你们也太过于大意，才出了这样的事。如今多说无益，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了才好。”
刘经理苦着脸，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说：“宁总，不是我没想办法，我把办法都想遍了，好说歹说求着人家客户，请她帮帮忙，都没什么作用。”
宁杨笑了笑：“那是你没把话说好，她一个新来的财务，哪里敢担风险帮你的忙？”
刘经理点点头，实情确是如此，所以他和对方说什么也没有用。
宁杨继续说：“你回去给她再打一个电话，就跟她说：‘我们公司只是个小公司，如果把这个月的货款延迟了，恐怕资金会周转不过来。因为利润薄弱的关系，我们公司跟供应商那边都是按时结款，好能在原材料上谈个好价钱的。如果贵公司把我们公司的货款延迟了，我们公司没有资金跟供应商结款，恐怕到时候我们供应商那边不肯发货，那时就会延误了贵公司的交期，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刘经理拿着笔计抄下来，心想：“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用？”又听宁杨说：“你把这番话跟她一说，她新来的还不懂得公司的运转，听见会延误自己公司的交期，生恐会连累到自己，自然就肯帮忙了。再不然，你跟她说，如果她怕有麻烦，可以让她把她们老大的电话给你，你自己亲自向她们老大求情。”
刘经理少不得一一答应下来，回去之后，照着宁杨教的法子那么一做，果然客户那边的就松动了，再找他们财务部的部长谈了一谈，又说了几句好话求了情，那边部长就答应下来，只说下不为例。
一件麻烦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刘经理赶紧打电话过去，不敢打给宁杨，打到李素云那里去了，说事情已经办好了，那边答应只要今天把账单发过去对好就行了。
李素云挂了电话，恰好手上又有一推文件找宁杨签名的，故拿着文件进宁杨办公室，顺便汇报了刘经理那件事。因着麻烦事已经解决，她说话也松快起来：“宁总，还是你厉害。要不是你，这事可能就混过去了。”
宁杨笑道：“不值得什么，不过我肯多动脑筋罢了。这世上的人哪里有不怕麻烦事的人？只要不殃及自身，就远远地躲了开去。客户那边新来的财务自然脱不开这个俗，所以只要我们这边说话稍有点技巧，暗示会连累到她们那边，她怕事情会更加的麻烦，自然就肯帮忙了。”
李素云也笑了：“宁总你办事有方法，咱们跟着也能学到一二。”又说，“今天早上，你把刘经理叫过来，我还以为你要训他一顿呢，真没想到叫他过来是想法子的。”
宁杨一边看文件，一边说：“训了他事情也不能解决，不如不训。只是这事他原该要长个教训。你回去给那边打电话，只说让小刘他们写一份检讨，发到我邮箱里来。”
李素云连连答应下来，看宁杨龙飞凤舞在文件后面签名，笑着说：“宁总，你知道吗？体育圈最近又要有喜事了。那个名气跟你不相上下的洛锦泽，新闻上说他已经跟女孩子求婚了呢，还拍到了图片，这下子是有图有真相，看来不久就能喝到喜酒了。”
她敢说这些闲话，不过是仗着跟宁杨素日的关系好。她虽然是秘书，但之前对宁杨都是以哥哥称呼的。因为她家和宁家两家曾是二十几年的邻居，两家的关系又亲密，她家只有她一个小孩，宁家也只有宁杨一个小孩，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自与别人不同的。在公司里面，有别人不敢跟宁杨说的话，她敢说；有别人不敢对宁杨做的事，她敢做。
这些话不过是些顽话，她对他是说过了无数次的。
谁想这次不知怎么的就踢到了铁板，宁杨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他抬起头来，声音冷冷地对她说：“以后不要在公司说这些与公司无关的事情。”
李素云闹了个红脸，讪讪地应了下来，也不敢说话了，只静静地等宁杨把文件都签好，才抱着文件出去。一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立刻就把文件重重地掷在上面。只听得“啪”的一声响，把旁边的助理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是李素云，刚要说话，又看她面色不善，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发一言，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十三章
李素云哪里知道宁杨的心思？
他本来看到楚书和洛锦泽的绯闻心情就不好，李素云还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怨不得他生气。其实没看娱乐新闻之前，他就已经略有耳闻。原来以为楚书对他是有好感的，谁知道这女人三心二意，又和别的男人好上了。更加郁闷的是，他和楚书只在暧昧阶段，并未确定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她另有选择，他连质问一声的资格都没有。
好巧不巧，李凌又打电话来给他。
“明天我生日，我在聚锦园那里包了场，你要来不？”
宁杨心想，心情不好去散散心也好，说：“当然去了。”
“好的，但是提前跟你说一声，楚书也会来啊！”
看来李凌也看了娱乐新闻，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被女人抛弃的痴汉一样，宁杨心里有气：“她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话刚说出来就惊觉不对，怎么语气像个吃干醋的毛头小子。
果然对方也听出来了，出言安慰：“你别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嘛，明晚会来很多漂亮美眉，到时候再挑一个？”
“算了吧，我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宁杨不愿被人同情，带着女伴小莫去了聚锦园。进门前，小莫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那你去吧，我进去了。等会你回来直接进去就是了。”
“那好吧。”
小莫娉娉婷婷向走廊另一端走去。
宁杨直接推门进包间。到了现场，还特意瞄了瞄楚书到了没有。当没有见到她身影的那一刻，也不知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楚书是没有到，但是张瑞英和陆恬却早早地在那里了。看到他来时，张瑞英脸色和陆恬一样尴尬。
虽然自认为没有错，可是张瑞英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要不是为了楚书好，他才不会挖朋友墙角呢。厚着脸皮上前打了声招呼：“宁杨，你也来啦？”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讨好的笑。
“嗯，是啊！好久不见了。”宁杨淡淡地说。
“你最近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了这句，张瑞英讪笑了两下，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陆恬，暗示她接话。
其实陆恬和他一样尴尬。因为她之前还鼓励过宁杨追求楚书呢，谁知转眼就变成了这副局面。唉，叫她说什么好呢？正斟酌着措词，忽然见到一陌生女孩走过来挽住宁杨胳膊，黑发白衣，一点儿也不怕生，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和张瑞英大大方方地问：“宁哥，这两位你朋友？”
宁杨很满意地看到张瑞英和陆恬此刻脸上的表情，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张圆着嘴，似诧异似震惊。他微笑介绍：“这是小莫，你们叫她小莫就好了。”又向小莫介绍了张瑞英和陆恬，接着带着小莫去给李凌贺寿。
李凌看到他带女伴来，呆了呆，不过很快地回过神来，接过他送过来的礼物，一双眼睛也不闲着，时不时地向小莫扫上一两眼。
很好！不枉费了他的这一番心思。宁杨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想同情他、可怜他？他怎么可能给他们机会？
现在就只需要等着看楚书是怎么反应的就行了。
楚书当天有一点事，所以来得晚了些。
到了那里，侍者引路，将她带至一处房门前。刚一推开门，里面吵闹声充斥了耳中。楚书走进去一看，好家伙，偌大一个包间，里面男男女女，莺莺燕燕，满满堂堂地坐了一屋子。有抹牌的，有赌大小的，有说笑话的，有聊天说地的，还有唱KTV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楚书看得是眼花撩乱，听得是头昏脑胀。
寿星公看到她来，忙挥挥手打了一声招呼，示意她过他那边坐下。
楚书绕过众人走了过去，把礼物送到他手上，说了一些生日祝福语。末了，左右看了看，发现陆恬和张瑞英也在了，便走过去坐在了陆恬旁边。此时张瑞英正跟人掷骰子赌大小，输的人罚喝酒。他赢了好几局，玩得很是兴头，没有发现楚书来了。只陆恬跟她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一颗心便回到张瑞英身上去了。
其他的人楚书也不认识，自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正在发愁，忽然看到宁杨坐在角落那里。她心中一喜，就向他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因为这里许多人也只有他一个是可以谈天说地的人了。
楚书走进来的时候，宁杨就注意到她了，只可惜她没有注意到他。
好不容易她坐下来，举目顾盼，他忙收回视线，假装看向别处，只留余光看她。
果然她看到他了，向他走来。
忽然间心跳起伏，宁杨暗骂自己没出息，她都已经跟别人好了，怎么自己还这么恋恋不舍？
“宁杨，你在这啊！”她站在面前，脸含笑意地说，错眼间看到他旁边的女伴，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释然，“这位美女是你带过吧。”
宁杨点点头，一双眼睛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但从那丝错愕之后，完全看不出她有一点点的伤落或是难受。他不禁自嘲：宁杨啊宁杨，你想从人家脸上看出什么？是让她看到你带了女伴，吃醋难过吗？别做梦了！她摆明了就是交了洛锦泽这个男朋友了，比你长得帅，比你温柔体贴，你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楚书见宁杨有伴了，退回原来的座位上坐下又太无趣，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园子假山池水，奇花异草，夜灯下一照，古色古香的煞是好看，又清净，不如逛逛去。
刚出到外面，迎面就撞见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暮雨姐姐，你好啊！”楚书微笑着向梁暮雨摆手。
自从3个月前的庆功宴上劝她不要轻生，并帮忙出谋划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摆脱她丈夫，得到她想要的自由。楚书心想，不如趁这次见面，跟她打听一下进展？
谁知道梁暮雨只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话都不说一句就跟她擦肩而过了。
那一眼，好像是看仇人的眼神。
楚书眼中的错愕比刚刚见到宁杨有女伴更甚。
梁暮雨脚步匆匆，楚书回头看时，她的背影已经越来越远了。
上次分别时，梁暮雨还向她道谢，没想到再见面，就形同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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