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走下去的。
七月份的时候,宁杨带楚书去散心。
那是一座近海的小岛,岛上也不甚大,沙滩往上一点,便是一幢独门独户的别墅,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里面怪木嶙峋。
小岛离市里也不远,只需要坐三、四个小时的车,然后弃车登小艇,开着小艇大约半个小时就到小岛了。
楚书的帽子早就被海风吹得戴不起来,只好放下来了。披着浅蓝色的沙巾,从头顶往下,像个异域的姑娘。浅蓝的沙巾和乌黑的长发不时被海风撩起,飞扬,如一幅美好的图画。
楚书坐在小艇里面,拍了拍正在开小艇的宁杨的肩膀:“我还不知道你会开小艇呢?”
宁杨把小艇开得飞快,乘风破浪,因此听不到楚书说什么,只得回头大声问她,只见楚书唇瓣张合,似乎说了句什么,他还是没有听见。只得慢下小艇的速度来再问,楚书又说了一遍,他才听清楚了,朗声笑着说:“我会的事情多着呢。”
楚书眨巴眼睛:“可以教我吗?”
宁杨摸摸她的头,“你连车子都不敢开,还是算了吧。就在那里乖乖地坐着,小岛很快就到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楚书已经看见了远处小小的一点,她兴奋地指着那个小点问:“是不是那里?”
宁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是啊!就是那里。”
没过多久,小岛就到了。小艇开到了浅水处,就不能再往里开了。
宁杨脱了上衣,跳进水里。
楚书忙去拉他:“你跳进去干什么。”
看着她着急的小脸,宁杨笑了笑:“别怕,我只是要把小艇推近沙滩那里。”
果然,他只是下去把小艇推近靠岸处,固定好了。楚书双手撑在边沿上,看着下面碧蓝的水,看着只没过膝盖,她却犹豫着不敢跳下去。宁杨朝她张开双手,“我抱你下来。”
楚书拿了他的衣服拖鞋,圈住了他的脖子。他双手往她胁下用力一提,抱住了她,赤脚在那碧汪汪的水面上行走,一直走到了沙滩那里,才放她下来。
楚书脚下沾了沙地,在那上面走了几步,回头对他说:“这岛上好像没有人啊!”
宁杨点点头:“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
楚书歪着脑袋想:“难道是要在这里野炊吗?”
只见宁杨又往回走,到那小艇处拿了行李和蔬菜肉物,这才走回来。楚书走过去要帮忙拿,宁杨把轻的那包行李塞给她,带着楚书往前走。
楚书说:“不是说要在这里过三天的吗?没有带帐篷呢,我们住哪里呢?又没有火,咱们怎么做饭呢?”
宁杨保持着神秘说:“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啊!我知道了。”再往前走了几步,楚书已经看见前面被大树掩盖住的别墅一角,“我们是去那里借住,对不对?”
宁杨朗声笑着点了点头。
别墅外面一圈的高高围墙,把自己与小岛的世界间隔开来。围墙是用凹凸不平的厚石头堆砌而成,顶上还插满细碎的玻璃。
楚书指着那些碎玻璃说:“这一定是别墅主人怕被小偷爬进去,才在上面插玻璃的。”想了想,又觉得奇怪,“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没有人住的小岛,还怕有人进去偷东西吗?”
宁杨也看着那些碎玻璃说:“不知道,想来盖这别墅的人比较谨慎的缘故吧。”
楚书说:“我们也不要猜来猜去的了。干脆进去问一问别墅的主人,看看他怎么说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别墅大门前。那别墅大门看上去非常的厚重,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楚书上去摸了摸那些花纹,视线又往两边扫了扫,想找寻门铃安在哪里。
宁杨拿出了钥匙,轻轻一按,大门应声而开,非常的现代化。
楚书见了,吃了一惊。
原来这别墅竟然这么的现代化。
更加奇怪的是,宁杨居然有钥匙。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指着里面说:“进去吧!我就是这别墅的主人。只是,我买下这小岛的时候,这别墅就在这里了,也没来得及问前主人,为什么往墙头上插玻璃。你如果一定要问我,我是回答不出来的。”
原来这座小岛是宁杨一年前在一个拍卖会上买下来的。当时他看着价格也不甚高,就出牌子了。那时也有几个人同时看上了这小岛,他本来想如果别人出价太高就算了。谁知竟被他给拍下来了。
两人进了大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院子。栽种了各种花木,地上铺了草坪。花木草坪明显是有人经常打理的。
宁杨回答了楚书的疑问:“我雇了花匠,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过来整理庭院。因为今天要过来,还提前叫看房子的人整理打扫过了。”
楚书又见别墅前面还有一个宽大的游泳池,不由得又问:“这里不是小岛吗?想游泳的话,外面有的是海水,为什么又要在这里建一个游泳池?”
宁杨说:“我就是因为这里有个游泳池,才把这里买下来的。”又见楚书把行李袋从左边换到右边手,“我们手上拿着东西,别顾着看了,先进去放下东西再说吧。”
楚书说:“也是。”
别墅一共只有两层,顶楼有个仿古的亭子。一楼是开放式的厨房、客厅,餐厅;二楼是三间卧室,其中两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被缛也换了新的。宁杨住在东角的一间,楚书住在他旁边的一间。
两人合力做了一顿午餐。用餐毕,宁杨问楚书:“下午我们到外面走走?”
楚书当然说好了。
女孩子一般害怕未知的东西,楚书也不例外,不敢走进树林深处,生怕遇到蛇虫等物。两人到了沙滩上,童心未泯,堆沙子玩耍。不过,宁杨很快就厌烦了。他指着大海的方向:“我去游一会,你在这里玩吧。”
楚书只顾着堆沙堡,又找了贝壳装饰堆成的沙堡,挥了挥手,让他自己玩自己的去。
宁杨脱了衣服,露出一身的肌肉,走到海水深处,一头扎进里面,像鱼一下自由自在的游动。
楚书一边堆了三座沙堡,把它们装饰得漂漂亮亮的,回头找宁杨求表扬。沙滩上除了她,哪里还有别人?那边上水中不远处,只有那艘小艇孤伶伶地顺着水流在原地飘来荡去。她抓着沙子站起身来,这才想起了宁杨到海里游泳去了。然举目远眺,远处海水中一片蔚蓝,却没有找到宁杨的影子。
“宁杨。”她喃喃地叫了声,拍掉手中的沙子,提起裙摆往水里面走,一直走到小艇处,才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宁杨从水中钻出来换气的半个头颅。
“宁杨——”她扬手叫他,叫了几声,宁杨听到了,也扬了扬手,然后朝着她的方向游回来。
“真是痛快!”宁杨欢快地说,“你还不会游泳吧,我来教你啊!”
“可是,我有点害怕。我们还是回去吧。”
“怕什么!有我在这里,你还怕?”
宁杨硬拉着她下水,她不敢去,攀着小艇不去。
“好吧,不游就不游。”他身手矫健,跳上小艇,又拉着她也上来,“不过,你要说一说,为什么害怕游泳?”
楚书在小艇上坐好了,和他相对着,“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说出来,你又要说我胆小了。”
“你说,我不说你就是了。”如果他不问,恐怕一辈子她都钳口不语的。
楚书看他坚持,只得说了:“我小的时候,跟着父母到乡下去玩。那时我父母和时凝姐的父母很要好,两家人就约定了一起去。我那时候还很小,时凝姐比我大得多,我整天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她老是说我,甩都甩不掉。我比较胆小,她性子就野多了。什么上山、爬树、玩水都敢玩,为此,常常被她父母责备。”
平时看周时凝就觉得她那个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打小儿就是这样!宁杨心想着,暗暗偷笑了两声。
只听得楚书说:“有一天,时凝姐又下水玩了。那是一条小河,河水平时清澈极了,那天却有点浑浊。但时凝姐平时玩惯了的,也不介意。哪里知道,因为才下过了一场大雨,那河水比平时涨高了许多。时凝姐那天又刚好脚抽筋,竟然被水淹了。在水中挣扎着,载浮载沉。我太小了,自然是不敢下水的,只在河边一棵树下玩耍。唉呀,你不知道,原来树上居然有松脂的,澄黄半透明的,好玩极了。”
说到后来,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物事,她一高兴起来,就离题了。只抓着松脂说个不停,还延伸到古代用松脂焚香之类的。宁杨正听到险要处,她忽然一岔开,倒有点哭笑不得了,只得提醒她:“别说松脂了,周时凝后来怎么样了呢?”
“当然是被救了啊,要不然,她现在怎么好好的当她的总裁呢?”楚书正说得兴奋,被他一打岔,只得匆匆概括了整个经过。
宁杨怔了怔:“好歹说得具体一点啊。”
“她那个时候命在须臾之间,我看她在水里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浮起来了,浮起来的时候刚想开口说话又沉下去了。我还当她是在玩游戏,看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可是,如果回去找人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四周围又没有人,怎么才能救她上来呢?那个时候,我虽然小,但还是挺机灵的。看到树下面有条长绳子,便将一端绑在树上打了几个结,又将另一端绑了根长木棍,拉着绳子将长木棍丢给时凝姐,丢了好几次她才接住了。然后她就拉着绳子上了岸了。”
“她上了岸后,可能是回想起刚才在水中惊险的形景,不由得哭起来了,因为害怕被父母责备,还嘱咐我不要告诉父母家人。我听她说在水中有多么多么危险,又是被水鬼拉住了腿要捉她去做替死鬼,那个水鬼又是怎样的青面獠牙,说得很可怕的样子,从那之后就不敢碰水了。现在长大了,也还是有心理阴影。”
☆、第四十五章
听了楚书说明不敢碰水的原因后,宁杨挑了挑眉,指着楚书说:“你果然是个胆小鬼。”
楚书伸手去拍他:“你还说不取笑我的,现在又这样子了!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宁杨擒住她的双手,看着她无力地反抗着自己,倒也挺好玩的。等她安静下来了,才将她揽到怀里,手掌摩挲着她披着头上的丝巾,“其实游泳一点也不可怕的,是最好玩不过的一个游戏。而且,游泳池里面除了深水区还有浅水区。你如果待在浅水区里,水的深度还没到你的鼻子那里呢,所以,是不需要害怕的。再说了,有我这个世界冠军陪着你,你还怕什么呢?”
说完,他看楚书不言不语的,便又开始唠唠叨叨地劝说着。
楚书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胸膛里,一只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一只耳朵听着他的话音,知道他这次一定是要她学游泳才肯罢休的了,只得以别的话来岔开:“游泳都是需要穿泳衣的,我又没有泳衣。”
宁杨嘴唇上扬:“这个容易,只要你愿意学,泳衣只是小事罢了。我前几天就帮你买了一件,现在还在我行李袋那里收着呢。”
楚书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的,听到他这么说,倒是噎了一噎。
他点点她的额头:“你不会是又想找什么借口不想学吧?”
楚书赶紧摇摇头:“怎么会,咱们就别墅去。你现在就教我,我现在就学。只是,我这个人比较笨,希望你这个老师不要太严格了才好。”
“噗!”
换好泳衣,宁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楚书在二楼里找了找,没找到人,只得下了楼,到了泳池边上等着。诺大一个泳池只她孤零零一人,她半蹲地泳池边上,伸手去撩水。忽然从水中窜出一人如海豚般从口中喷出水柱,冷不防的她被喷了一脸。她歪过脸去躲,手挥走那些水花,等动静停下去的时候才敢正脸去看,却是宁杨恶作剧得逞般对着她坏笑。
“宁杨!”楚书嗔他,看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顽皮!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拨水泼他。却不料他结实有力的双臂挥动,溅起大量的水花,使坏地把楚书弄湿了半身。楚书噘着小嘴拍下身上的水珠,“你这样,咱俩还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宁杨爽朗地咧嘴一笑,对着她伸出双臂,“下来吧。”
楚书还在犹豫着。
宁杨哪里是那种等她想清楚的人?手一伸出去直接把她抱入水中了,猝不及防的她闭着眼睛惊慌失措地直抱着他脖子惊叫连连,双腿也藤蔓般缠上他,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窝在怀里慌乱的女子,口中安抚着:“别怕别怕,这里浅水区,你把腿放下来,可以够得着水底的地面的。”
楚书缓缓睁开眼睛,玉白的脸上全是水,就连轻颤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湛亮的双眼水汪汪地,越发的楚楚可怜。他心中爱怜之极,朝她的红唇上亲了亲。她犹豫地放松身体,缓缓移开双腿往下,果然很轻易地够到水底,双腿往地面踩了踩,确定了自己双腿真的是踏在实地上,这才敢松开挂在宁杨脖子上的双手。
宁杨咧开嘴笑她,她也捂着双眼笑个不停。笑了一会,宁杨说:“我们开始吧。”
“开始?”楚书拍了拍水,“不行,这水撑不起我的。”
“别怕,跟我过来。”宁杨把楚书带到泳池边上,“初学的话,自游泳相对来说动作简单一点,我们今天就来学一下自游泳吧。嗯,首先,你把双手伸直放在上面的瓷砖上。”
楚书把手放在泳池边上的瓷砖上,转头不自信地问:“这样吗?”
“对对对!”宁杨给她做示范,“不过头在留在水里,然后后面的那个腿是这样,双腿要在水面上打水,腰顶起来,使自己的身子浮在水面上。像这样子做,懂吗?”
楚书试着像他一样做,双腿打水,让身子浮在水面上。
“不,不对,”宁杨马上指出了她做错的地方,“要用大腿带动小腿打水,像这样,知道了吗?”
“哦。”楚书乖乖地照做了,一时间,水面上哗啦啦作响,水花一大片。宁杨又有意见了,“动作是做对了,只是别把水花打得那么高,腿尽量往下压。”
想不到他当起教练来,那么严格。他要求怎么做,她也尽量按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