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依我瞧也倒不如说是在拦着他,真正是枉费戴了一个掌门头衔!
心中生气,却偏偏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原本设想的防范于未然已告失败,这档口自己最该做的应该是挺身而出,帮练儿解围后迅速带她走才对,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但看见卓一航后,竟不知怎么吃不准起来。
我吃不准,是该在此时现身帮练儿的忙,还是该……全神贯注防备他。
若眼前一幕,正是命定的避不开的那一幕,那,会不会也有命定的,避不开的那一剑?
物是人非,与那故事不同,我不觉得如今的卓一航有什么理由会对练儿全力出手,哪怕出手了,也不觉得按练儿的身手会避不开……道理都是明白的,真的明白的,但是……却无法不顾虑。
仅仅是这么想着,心跳就变得有几分异样起来。
“你这女魔头!”正犹豫间,突听得场中叫骂,我只识得两个老者中一人正是那白石道人,此时他正奋然舞剑,口中喝斥道:“我武当山上不准外人带剑前来!你明明知道,却敢违背,还出手伤我护法弟子,真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才对吧?”虽然双剑齐逼,但剑光之中练儿犹自从容不迫,嘴上也不肯落下风,抽空回骂道:“我好心忍让把剑给他,何来违背?可他竟敢说什么外派妖邪已服威解剑,还说要听候你们发落!我呸!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若这就叫出手伤人,我这就给你也伤一个!”
话音落地,但听得啪啪两声,那白石道人竟被荡开剑锋,生生捱了两记耳光!虽然耳光伤不了高手,但却堪称奇耻大辱,周围人无不脸色大变,那老儿更是面色铁青破口大骂,练儿却在骂声中连连大笑,蓦地又神情一冷,高声道:“白石贼道!你帮官军践踏我明月峡的山寨,我多少姐妹在那次阵亡?本还想饶你算了,你却自己找死,看来今日不给你留点记号,我也枉为玉罗刹了!”说罢剑招陡变,顿时银光森森,紫电飞空,一招更赛一招狠辣!
看来此事是越闹越大,盼她自己罢手是不可能了,就在观望之时,又有一名老者从人群中飘然而出,挺剑而上,练儿见状冷笑道:“好呀!又一个武当长老来了!你们自命为天下第一的剑法,原来是以多为胜的吗?”那几个老道却都不出声,只三柄剑急刺急削,互相呼应,将人围在核心,此去彼来连番冲击。
我怀揣隐忧,却又担心练儿不敌,她曾在华山玉女峰一人迎战过七绝诛魔阵,当时虽也能以一敌六,对手却远非今日可比,这武当毕竟是根基浑厚的玄门正宗,几个老道更是默契十足,但见剑阵之中,那道白影虽仍是快捷无比,但到底还要换招的功夫,力敌三人,似乎已慢慢有些吃力起来。
眼见于此,心中天秤也随之渐渐倾斜,再打量人群中一眼,正觉得管不了那许多了,突然剑阵之中又起了变化,原来白石道人压力一松,又开始逞口舌之利,枉他一个道家老者,说起话来诸多难听,反倒将练儿惹得性起,一声长笑道:“好好好,井底之蛙,岂知海河之大,叫你们开开眼界!”
笑罢她手腕一抖,剑法又变,一柄剑犹如神龙戏水,飞虹盘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身形疾转,匝地银光,顿时四面八方,都是那道白衣影子。
我本已拔剑在手,此时却有些愣住,练儿出招与以往有些不同,避实击虚,剑法更精,似乎在师父所授之中渐渐有了独属她自己的领悟和改变,她在三剑交击缝中飘忽不定,一出手便是重招,叫人看得眼花撩乱,那三个老道要各自应付奇袭,渐渐不能配合,虽然是三剑联攻,实际却是各自作战无法呼应,顿时威力大减。
这般又斗了五七十招,竟是练儿又重占了上风,人群中卓一航也高声叫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冤仇,大家罢战了吧!”此言一出,双方都抽空瞪了他一眼,那武当长老的心情自不消说,练儿也啐道:“刚刚你怎么不说?见我占了上风才开口,休想!”结果是两边都怒,斗得更烈,我隐在暗处,见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恨不得能偷袭暗算了他了事!
这并非说笑,若能暗算他,没准此时自己就真暗算了,不必取其性命,只要能令其无法出手就好。无奈他被一群人护着,我身无暗器,即使想偷袭也偷袭不到。
正值焦急,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他面色威严,到卓一航面前说了几句什么,竟将那卓一航训得面孔发白,显出伤心之色,可见其地位不凡。
可惜此人也只是瞧着有几分仙风道骨,其实全无大家风范,他训完卓一航,再注视斗场之中练儿已是边打边笑,把三人耍了个首尾不能兼顾。这道人就愤然说道:“好狠的女魔头!你若然要把我武当派践在脚底,我黄叶就是再年迈,拼了个粉身碎骨也绝不能让你在此逞凶!”说罢气呼呼拔出宝剑,就也纵入场心,卓一航大声阻拦,围在他身边的师兄弟却无一人理睬他。
虽不知道这黄叶是何人,但我也猜到他在武当定是位高权重,果然一入战局,只见他剑光霍霍展开,隐隐带有风雷之声,一抽一压之间练儿的剑势顿然受阻,白石等三人卸下重担,又急攻过来!
“哈哈哈,痛快!武当四老全都来了!我今日一柄剑会尽武当上代高手,真是有幸之极!”练儿口中大笑,面色分毫不畏,一句话说得那黄叶道人神情又羞又怒。
这老道舍出老脸不要,手上功夫却确实了得,一把剑如磁吸铁般,缠着对手兵刃紧黏不弃,练儿虽身法如风,但被他这一紧随不舍,威力难展,何况白石等三人也俱都是当世高手一列,此消彼长,又顿时给迫到了下风之处!
实在是太仗势欺人了!眼见这几次变化,莫说练儿,连我自己也生了忿忿之心,又见剑阵之中她已额上有汗,便再也按捺不住,把心一横,暂将忧患放在一边,立起身剑诀一领,就走斜边急上纵了出去!
我本就是躲在两阵之间,距离不远,这一跃就更是转眼杀至,剑芒不偏不倚,直指那黄叶之外的三人,这其实已属偷袭范畴,只是我恨他们以多欺少,一出手也毫不客气,就是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三人虽也是高手,但被这陡然而来的剑芒一逼,也根本不能避开,那黄叶道人大吃一惊,急把剑光伸展,舍了练儿护着他三名师弟,电光流火之间短剑被他一挡,只是堪堪对方划开一点皮肉。我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脚下却不敢怠慢,一个旋身空翻避开对方后手,落地时就与练儿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啊!竹纤姑娘!”人群中隐约传来一声男子的焦急呐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或是因为这一声喊的关系,又或是为了谨慎起见,那黄叶道人手一挥,几个老道就分居四方摆了个阵势,这时候他才开口问:“你什么人?竟胆敢擅闯我武当出手伤人!莫非是这女魔头的同伙么?”
“正是哦。”意简言赅地点点头,不想多理睬,只用空闲那只手拉了拉身边之人的衣袖,唤道:“练儿,咱们还是走吧,别和这帮老杂毛一般见识,他们只会以多欺少,两个不够来三个,三个不够来四个,咱们再不走,恐怕一会儿这里要扑腾成跟下饺子似的,连个立足之处也没有了。”
故意语带嘲讽,一来是心中真有气,二来也是为了让练儿宽心些。可身后却传来一声“不行!”就听她忿忿回答道:“先前那卓一航说话拖拖拉拉,我东西都还没能取回来!”
微微一怔,这还真没想到,我原以为众人未至时两人必有一段单独相处的时间,却不知这姓卓的拖拉个什么,莫非真想缠着练儿多几句说话不成?心中本就不快,如今这么一想,就更是火燎了般,当即开口高声道:“卓一航,东西还来!我们一路来取失物,你就是这样款待我们的么?!”
“无礼之辈!岂容你们这么对本派掌门说话!”他们武当内部自己对新掌门不假颜色,却容不得外人呼喝上一声,那黄叶道人不待正主回答,抢了先呵斥道:“一航!不准听她们的!若你敢照这帮妖女说的做,就是毫无骨气,败坏了我武当数百年的名望!”
“哈哈哈!”练儿听得大笑道:“笑话,捡了别人的东西不还,竟还敢说什么有骨气!我要索回自己的失物,正是天经地义,看你们凭什么拦!”
话一落地,她就把脚一跺掠身而起,这次目标倒不是那些老道,而赫然就是人群中的卓一航,我心一惊,立即也紧随其后,却还没等我们靠近,那武当四老就又复合围而上,剑光森森直迫过来。
毫不畏惧就反臂迎上一剑,若我自己独自置身如此剑阵中,只怕早已被乱刃剐了,但与练儿并肩就真没什么好怕的!
练儿她本身以一敌四时是处下风,平添了我这一份力后就稳当起来,再不是孤掌难鸣。论剑法我师门比任何一个门派都是不遑多让,论默契我俩更是较那四个老道有过之无不及,加上前段日子我已将红花鬼母所授功力全融会贯通了,原本的短板也得以增强,至少再不会轻易成致命弱点,双双配合起来也就更得心应手,无需顾忌。
对手见久攻不下,渐生焦急,那黄叶频频出声指挥,将长剑随着练儿剑光运转,又让白石等人运剑来攻我,似想各个击破。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哪怕那五剑首尾相衔交织成了一片网,练儿亦能在网眼间腾挪闪展,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仿佛无处不在。得她如此,我只需要抱元沉神,一心一意为她解去身后之忧即可,我俩配合无间,虽不能立破对方剑阵,却也在数来招后,渐渐又夺取了那主动之势!
这一场剑气纵横的博弈,我不知道是否为世所罕见,只知道到后来周遭已是万籁俱寂,那些旁观的武当派弟子似乎都不再呼吸,也不知道是惊是怕还是已眼花缭乱。
到这一步,不管初衷为何,此场恶战已是非有死伤绝难罢休,不敢有半分大意分心,但冥冥之中,却也永远留了一缕注意力在场外。
随着我与练儿的主动之势越发明显,那原本安静的场外逐渐又起了嗡嗡之声,隐约听得有些人在请掌门发号施令,但他们的掌门师兄却似浑浑噩噩不能给出满意答案,大约有几个辈分大的弟子再坐不住,一声招呼道:“四位师父在场中拚命,我们弟子岂能袖手旁观!”当即跳出四个人来,对卓一航作了一揖,就持剑冲了过来。
心中苦笑,之前戏言还真成了,场中对手一下由四个变成八个,这四人虽本领较低,亦非庸手。尤其麻烦的是加人之后,八个方位都站有对手,剑阵也随之越发严密,但见满场兵刃飞舞,把人困在核心,就犹如船陷风浪,上下飘摇,左右不定,虽然暂时不至于没顶,但形势也算是相当棘手了!
这形势练儿自然也懂,她将手中长剑舞了个雨骤风狂,全力护住我俩身形,手中不知道走了多少招,看似杀得性起,却在腾挪时乘着所有人不注意,对我使了个眼色。
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再心有灵犀也并不明白,但明白她定是有什么打算才对。
心里有了猜测,就开始留意细枝末节,这时候才发现些端倪,这剑阵似在缓缓移动,表面是因为练儿气力渐减,身法已不若之前能避敌于毫厘之间,是以才加大了活动范围。而她一动,我亦随她动,围攻剑网当然也跟着移动,不过这变动十分缓慢,以至于激斗之中没有半个人察觉到打斗位置较刚才已过去了一点。
所谓过了去点,自然是指往人群那边去了点。
或者是因为自觉实力不济,那四名大弟子后,就没有谁贸然仗剑再加入进来,余下的武当弟子都规规矩矩仗剑守在外围,一来堵住退路,二来也算助威。至于那卓掌门混在其中是个什么样子,此刻的自己真已经无暇……
等等……卓掌门?
一个闪念差点儿分了神,左侧来的剑锋险险划破手臂过去,若非练儿见机得快,就不是留下了一道小口子那么简单了。百忙之中擦肩而过,见她狠狠瞪我,赶紧扬起微笑,也回了她一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了一个字。
这时候就是真的彼此心知肚明了。
接下来的百招俱是在剑阵中左冲右突,好似冲不出去,正被这八口利剑交织成的网逼得插翅难飞,但见剑光穿插,局势时不时凶险万分,见将得手,那围攻越紧,偶尔偷空瞥外面一眼,武当弟子的脸上都写着兴奋与紧张,似无人觉得异样。
果然名门正派大多太自负,以至于竟忽略了,再怎么看着占优势,除了之前我手臂上的那道小口子外,那八口利剑也没能再在两条被网住的鱼儿身上,留下任何实质性的建树。
便也更无人觉察,这你来我往的招数和百招前相比更清晰可辨了,因为,更近了。
蓦地就听练儿清啸一声,打法突变,竟展开搏命招数,她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连人带剑几乎化做一道白光直向几个老道撞去,哪怕受些皮肉损伤也不管不顾!即使明知冒险在所难免,但眼见她衣衫划破仍是心中一绞,赶紧替她挡开其余几口长剑,却并未追随上前。
面对这般突兀的绝地反击,打得正顺手的几个人惊愕之下被生生迫得后退了几步,虽然剑网并未扯破。但已被无形中拉长了许多。
而练霓裳身法变化之快,当今江湖无人可及!
不管不顾的搏命打法戛然而止,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那道白影以比攻击更快的速度风驰电逝往后疾退,沿我事先格挡开的一线缝隙,眨眼间就顺利钻出了被扯大的网眼!这剑网后十步之内就是武当弟子们观战之处,面对这帮武功不济之辈,练儿若有目标,简直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她的目标从之前开始就是卓一航,我相信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夺回坠子。
擒下这掌门,对手人数再多,也会彻底投鼠忌器!
武当门人此时也纷纷反应了过来,“保护掌门”之声顿时此起彼伏,却怎能与练儿比快?唯有几名位置碰巧的武当弟子来得及扬剑上前,转瞬就被毫不留情地一剑一个刺倒在地,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此时自挨骂后就呆立不动的卓一航似才有所反应,叫道:“等等!不要伤我师兄弟!”
这人果真糊涂得很,如今生死一线,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