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善却挣开他的手,“我若是走了,罪名就落定了。”她捡起地上的衣服重新穿好。
封崖站在那里自知说服不了她,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东西递给她——是一块令牌。
从善接在手里抬头看他,他云淡风轻道:“免死令牌,你拿去吧。”
她愣愣的看着令牌,又看封崖,他将他唯一的保命符给了她……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不必感动。”封崖冷冷道。
从善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收下令牌,抬眼看他道:“那我便不客气的借用一下。”她将头发束好,应了一声门,便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
封崖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眉目紧蹙着,担忧写在眼睛里。
从善快步过去埋头将他一抱,闷声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动你能来救我。”讲完便松开,扭头就走。
封崖站在那大殿之中僵着双手,怀里的温热还在,她已走到门下,一把打开了门,亮堂堂的灯色照进来,她跨步出去,从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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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灯光晃的从善一瞬间眯眼,就听到霍青云冷笑着道:“好久不见陈贤侄。”
从善缓了缓看清眼前的阵仗,嘿,好多的侍卫,各个严阵以待,霍青云还真看得起她。
再看霍青云她是有些吃惊的,几日没见他苍老了许多,头发都快白完了,“几日没见,霍老将军憔悴了不少啊。”
霍青云冷着一张脸道:“押他去韶华殿审问。”
身后的侍卫应是上前,要来拿从善。
从善叹口气,刚要说,轻点……就听有人娇喝了一声:“住手!”
从善一扭头看到九公主也是吃了一惊,怎么她也来凑热闹?
一群人忙行礼。
九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霍青云面前道:“霍将军暂时不能带走她,我要借她一用。”
从善与霍青云都是一惊。
霍青云刚要说什么,九公主已挥手让她身后的飞羽将从善一擒,转身就带走。
“公主!此事您不能插手,圣上下令只由我与温江雪……”霍青云追上一步急道。
九公主蹙眉回头道:“我插手了又如何?等我皇兄醒了你去向他告我一状,让我皇兄处置我便是。”讲完毫不理睬他,带着从善就走。
再有理的霍将军也干不过不讲理的九公主……从善在心里一盘算,觉得九公主比霍青云好对付,便不挣扎的跟着飞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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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料到九公主竟将她带到了莲华殿。
莲妃娘娘的小宫女琼儿正等在殿外,九公主将她交给莲儿道:“人我替她带来了,跟莲妃说,我可不欠她人情了啊。”
琼儿忙应是,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九公主。
九公主只白了从善一眼撂了一句“以后再收拾你!”就走了,善良的让从善不敢相信,她以为九公主会借机报仇,对应的计策都想了几百条了……
从善有些发懵的跟着琼儿入了莲华殿,在寝宫中见到了正半卧在榻上低头看着什么的莲妃娘娘。
她如今容颜憔悴,眼眶微青,纤白的手腕托着腮,低头看着手中的一页信笺,两行清泪挂在下颚之上,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她摸不透莲妃为何会突然动用九公主召她过来,在殿中行了礼。
莲妃一晃神的转过头来看她,虚弱的挤出一个笑,擦掉腮上的眼泪道:“陈评事不必多礼。”让琼儿搬了椅子来请她落坐。
这让从善更心神不定,她与莲妃没有打过交道,若说有交集就是帮皇后偷过她的死胎,可她看起来客客气气的不像是追究这件事情……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第35章 三十五
“不知莲妃娘娘召微臣来……”她试探性问道。
莲妃让殿中人都退下,琼儿守在殿外,这才同她道:“表姐留了两封信给我。”
从善愕然,表姐?皇后娘娘留了两封信给她?什么时候?
莲妃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她,“在一个时辰前差人偷偷送来的。”又拿出一封未拆的递给她,“这是表姐让我转交给你的。”她没拆开过。
一个时辰前?那时候皇后还没死,她刚被那个黑影人带着死胎护着逃出宫,皇后那个时候送信给莲妃娘娘……会是什么信?
从善接过信笺,先将拆开的一目十行看下来,心中越看越吃惊,这信完全是萧无双向莲妃坦白的啊,信中将萧无双流产,大皇子夭折后她的怀疑和这些年的苦心查证写的一清二楚,包括她几次提醒莲妃不要喝那羊乳和莲妃小产,以及是她偷了死胎并且让从善去查证一事也说了!还让莲妃要信任从善,有机会脱离皇宫。
坦白的……让从善胆战心惊,如果莲妃不信,或者怀恨她为何不直接阻止她服用羊乳……那从善不就死透了??
她看的浑身冒汗,却听莲妃幽幽问了一句,“表姐信中所说可是真的?”
从善一惊,忙跪下道:“微臣该死,微臣只是想帮皇后娘娘查证您小产的原因……”
“你别怕,我并不是怪你。”莲妃靠在榻上柔柔又问一句,“我是问表姐说……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是被圣上害死的……可是真的?”
从善如履薄冰,坦诚的道:“是真的,微臣已找人验证过了,您与皇后娘娘的小产皆是慢性毒|药百夜香所致,娘娘若是不信,微臣可向您证明。”
莲妃在那榻上低低的哽咽了一声,半天半天没有讲话。
从善偷偷抬头看她,她连哭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不敢放声。
她掩着嘴,低低哭道:“不必了……不必了,就算证实了又如何?我能怎样呢?如今连表姐都……”她捂住脸哭了起来。
“娘娘……节哀。”从善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真相确实残酷,连萧无双那样烈性的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莲妃这样娇弱的女子。
却是松了口气,没想到莲妃这样信任萧无双。
莲妃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红肿着一双眼看从善,忙道:“陈评事快快起来,我……我失态了。我是很感激陈评事能帮表姐的。”
从善起来,却是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您不怪娘娘?”
“怪表姐?”她泪眼婆娑的看从善,蹙着细细的眉,“表姐也是受害人,我小产与她没有关系,她还几番提醒我不要喝羊乳,是我……是我没听她的话。”她眼泪又滚下来,“是我对不起表姐,她心里一直是怪我的,我知道。她到最后肯对我坦白,我心底里是很开心的。”
“为何?”从善不懂。
她苦笑道:“当初洛儿刚刚夭折,表姐那时大病一场,我在这个时候被姨父安排入宫,被圣上宠幸了……”她抬头看从善,“表姐对圣上情深是海,那时候她想必对我很失望……我从小父母双亡,被姨父带回府,表姐待我如同亲姐妹,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我生病了她就整夜整夜陪着我,这世上她是我最亲最爱的家人……”她有些说不下去,低头落了一会儿泪,带着浓浓的鼻腔又道:“我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伤害表姐,可是……我没法违背姨父的安排,他希望我进宫帮表姐留住圣上的心……”
是帮他自己保住权势吧,那时候萧无双丧子,怀疑圣上,发疯了一样找证据,圣上对她日渐冷淡,萧太傅才会想送一个自己的人进宫留住圣上。
可这对萧无双该是多大的伤害,她最亲的妹妹分夺了她最爱的男人。
“我一直想弥补表姐,求她原谅我……”她低低道:“最后能帮她验证洛儿之死也是好的……只可惜我没能帮到她,让她这样的……走了。”
她的大度让从善吃惊,便开口道:“您已经帮到娘娘了,娘娘验证了多年的怀疑,也算是……心愿已了,她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大概是她认为最让她轻松的吧。”毕竟像最爱的人复仇是一件极其艰辛痛苦的事情。
“希望如此。”她轻轻叹出一口气,低低的问道:“陈评事,我的孩子……能不能拜托你将他好好安葬了?”
她如此卑微,让从善手足无措,忙道:“您放心,我定当将小皇子好生安葬,您若是不放心,我……将他送回来?”
她忙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不要再让我见到他了,我怕我会……更难过。”她眼眶又红了一圈,“是我没有这个福分做他的母亲。”
从善忍不住问道:“您以后打算怎么办?”不恨闻人寻?还可以好好和他同|床|共|枕?
“怎么办?”她低着头,眼泪落的无声无息,“还能怎么办……就当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的命,我谁都不怪,我认。”
从善看着她,觉得她与萧无双真是两个极端,一个那般决裂不信命,一个如此卑微任由摆布,只认命。
“多谢陈评事。”她道了一句。
从善万分内疚,莲妃便擦了眼泪对她道:“光顾着说我的,陈评事受了这样重的伤,可要叫太医来?或是让琼儿帮你清理一下?”
“不必不必。”从善道:“娘娘已是帮了大忙了,这些伤已经不碍事了,您只要让我在这儿躲一躲便好。”
“躲一躲?”莲妃不解的歪头看她。
从善苦涩的笑了笑,“我与霍老将军不对付,他正要拿了我去审问逼供呢,多亏娘娘召我前来。”
莲妃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想起什么忙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个小锦囊递给从善道:“这是小时候姨父给的一对簪子,我与表姐一人一支,意义特殊,陈评事拿着这支簪子,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便拿着簪子去找姨父,说是我给的,我会与他说你帮过我,让姨父尽力帮你。”
从善接在手里,打开就看到一只和萧无双一模一样的南珠簪子,心中是有些惊喜,萧无双已死,莲妃就是萧太傅宫中唯一的筹码,就算他以后肯定不会帮她,但至少看在莲妃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了。
从善谢过莲妃,想起手上的信笺还没有拆开,便撕开去看,这是萧无双给她的,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大意是莲妃许颜是至纯至善之人,她不会伤害从善,让从善将实情都告诉莲妃,莲妃会信她的,并且让她转告莲妃,往事已过,她早已不怪莲妃,望她日后早日脱身,不要步她的后尘。
“表姐说了什么吗?”莲妃问。
“娘娘说,她早已不怪您了,望您能早日离开皇宫,不要步她后尘。”从善将那信笺递给莲妃。
莲妃接过先是匆匆看一眼,眼眶一红,眼泪断了线一般一珠一珠的落在信纸上,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哽咽着道:“表姐真的原谅我了……”
从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封撕了,却在撕开时一顿,那信封里面还有字。
她忙将信封展开,只见信封之上写着几个小字——八里桥,拱月楼。
这是个地址?什么地址?
从善还在疑惑,琼儿就已进来匆匆道:“娘娘,温相爷在外面非要进来找陈评事。”
从善忙将信封攥成一团起身道:“是我义父。”对莲妃行礼,“我义父找来了,那微臣便先告退了,娘娘可还有吩咐?”
莲妃哭的眼睛红彤彤的,让琼儿将她送了出去。
从善一出去就看到等在回廊下的温江雪,他紧蹙着眉负袖站在辗转宫灯之下,一看到从善,眉头便是一松。
从善忙过去,他又蹙紧了眉冷言冷语道:“你那么聪明,怎么说被带走就被带走?这个时候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留在偏殿等我?”
从善低着头道:“是我无能。”
不知为何她这样乖乖低头认错反而让温江雪心头一揪,软了语气道:“怎么?一个萧无双就将你打击成这样了?没出息。”他拉过从善的手将她往怀里一带,在她耳侧低低道:“圣上已醒,他会借着萧无双行刺一事打压萧太傅,虽无法彻底铲除却也可以消弱势力,萧太傅暂时没有功夫与你为难,圣上目的达到也不会为难你的封大情郎。死胎一事不要再提,圣上顾忌自己也不会再追究。萧无双虽死,但你要救封崖,化解暗部危急,太傅麻烦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算输。”
那宫灯一晃一晃的照在眼前,琉璃万千异彩,她看着温江雪落在红柱上的影子,听着他低低同她说。
“我让圣上给你升官奖赏。”他有些无奈,“你个小王八蛋别太贪心,一次就想赢个高官厚禄怎么着?”
那宫灯被风吹的轻轻摆动,流光溢彩,从善伸手将他一抱,“多谢义父。”
温江雪脊背一僵,忙伸手推开她,却见她眼睛里满是诡异的坏笑,心里一颤,“你在打什么主意?”
她好像意外收获了不得了的东西。
☆、第36章 三十六
这夜里风起,吹的宫灯摇摆,琉璃万千异彩,那宫灯之上的青鸾飞凤展翅欲飞。
从善攥着手中的信封小纸团笑意藏不住,她想起萧无双临死前的最后那句话,她对闻人寻说,他再也不要想见到阿鸾,只有她知道阿鸾的下落。
她若是没猜错萧无双最后留给了她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你在打什么主意?”温江雪被她那坏笑搞得发毛,这小王八蛋笑的这么阴险奸诈,准没有什么好事。
从善忙收了笑意,一脸寡|丧的道:“我有点饿了,义父。”
温江雪搞不透她是真饿假饿,负袖道:“你倒是心大。”转身往前走。
从善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口中嘟嘟囔囔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心情好……”
温江雪一顿步,她一头就撞在了温江雪的脊背上,只听“哎呦”一声,温江雪回过头就瞧见她抱着后脑勺在那儿呲牙咧嘴,小声道:“相爷的背……可真够|硬的,铜墙铁壁。”
温江雪被她那倒霉相逗的禁不住笑了,道:“过来。”
从善不明所以,就见他从袖子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膏药?
他上前一步,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拿膏药在她后脑勺一拍,疼的从善“哎呦娘……”一声就想骂娘,他已退开,站在那里擦擦手冲她笑道:“御赐膏药,一贴就秃,反正你也没几根头发。”
你才秃!她只是发量偏少而已……
她伸手去摸那膏药,温江雪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敢撕就将你的手剁了。”
不讲理。
她闷闷不乐的跟着温江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