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见我脸红,对着我戏谑地笑了笑,嘴角又浮现出那种熟悉的轻佻。
“要不你留我家吃饭吧,你陪我妈坐会,我去买菜。”我说。
我心想你得意什么,让你陪着我妈聊上一个小时,看累不累死你。
“你这孩子说的,人家安老板是什么人,能吃得下你做的那些粗茶淡饭吗?你赶紧陪人家去吃顿好的,人家安老板又不缺钱,不用让你买单的!”
真是我亲妈,还担心我会买单,谁付帐她都安排好了,那意思也就是说你跟着人家去,人家把你喂饱了,然后怎么着你都行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今天恐怕不能请你吃饭了,回头我发了工资再请你吧,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我说。
我明显的拒绝不但让我妈很意外,也让安明有些意外。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因为我晚上真没什么事,但我就是不想眼他出去吃饭,或许是因为他帮我太多,我和他的地位实在是不能平起平坐,所以想用这种矫情的方式来勉强矜持一下吧。
“其实我也很忙的,不过我还是希望我们这个院子的买卖问题多沟通一下,如果沟通不畅,说不定我就反悔了也不一定。”
他这是和我较上劲了,我越是不答应陪他出去吃饭,他就越是让我陪着他出去,甚至不惜威胁要放弃帮助。
我妈当然急了,立刻对我吼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一点礼貌都没有,人家安老板请你吃饭,你去就是了,还矫情个啥?我一会还得和你爸商量些事呢,你在家也不方便,今晚你别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这种矫情的抵抗,向门口走去。
“阿姨,那我走了啊,你放心,不会有人向你催债了。”
“好啊好啊,有空常来玩啊。”我妈像恭送皇上似的,点头哈腰地送安明出了院子。完了还不忘了叮嘱我:“晚上不要回来了啊!”
发动了车,安明得意地吹起了口哨。一副向我示威的样子。
我当然是感激他的,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就现阶段而言,他买我家那几十平方的院子,确实是没什么用的,他就是想帮我,但又不想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总是在我处于绝境的时候,他就会突然地出现,然后救我于危难。
第30章 白日做梦
这种感激,不能用语言形容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其实并不想欠他太多,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越来越卑微。
“虽然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能做的,就只能是说谢谢了。”我低着头说。
“我听你妈说,你离婚了?你现在是单身?”
我心里砰地跳了一下,竟然鬼使神差般地点头:“快了。”
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期许,但自己也觉得那种期许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那你为什么拒绝和我一起出去?”安明又问。
“这不跟你出来了嘛。”我答非所问。
“我本来不想勉强你的,不过你不愿意,我偏就要让你出来,我们认识了也很久了,还没有在起吃过饭呢。你会喝酒吗?”他问。
“有钱的人当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看我妈那副样子,巴不得你赶紧就把我领走呢。”
这话我说完就后悔了,一后悔脸又红了。人家说这样的话来调侃我也就罢了,我竟然自己说出来,真是愚蠢。
“没想到你的脸竟然还挺容易红的,其实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吧,为什么那么早就结婚?”他问。
我想了想,想找一个能说得清楚,又听起来很靠谱的理由。“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当初经人介绍的时候,就觉得这种缘份太奇妙,然后我喜欢安稳的生活,他是公务员,我觉得他能给我这样的生活,于是就嫁了。”
我以为他会为这样的理由嗤之以鼻,没想到他竟然点头,“嗯,稳定的生活,对于大多数的女人来说都是向往的。我能理解,那后来呢,稳定的生活为什么被打破了?”
我其实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在他面前回忆我失败的婚姻和失败的人生。说这些,除了让我越来越卑微之外,没有任何的益处,最多也就是让他更加可怜我,事实上我可怜的样子他已经见过多次了,我不需要再说得让他更加可怜我。
“好吧,不愿意说就不说了,我没有经历过婚姻,所以也无法真正体会围城中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不过我认为人活着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自由,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还是思想,都不应该受到太多的束缚,如果婚姻成了一种枷锁,让人觉得郁闷和委屈,那又何必要死守婚姻。”
我无言以对。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恐怕就算是他有过婚姻经历,也不会理解我们这一类生活在底层中的人的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大多数的婚姻来说,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合伙过日子而已。和爱情几乎扯不上什么关系。
于我而言,当初选择嫁给陈年,其实也和爱情没多大关系,他家庭不错,还有稳定的工作,对我也不错,能给我安稳而平静的生活,这恐怕就是我嫁给他的主要原因。
生活终究归于平淡,而婚姻,更是在平淡的生活中变得更加平淡,甚至是无趣和充满冲突的。
“别想了,我们去喝酒吧。”安明伸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将我从走神中唤醒过来。
第31章 记住自己说的话
吃饭的地方是我挑的,因为这餐饭我准备买单。
现在安明是我的大恩人,救我和我妈于危难之中,我请他吃餐饭那是应该的。我想用这样的行为,在他面前捞回一点点的尊严。
也或许我在他面前也并非完全失去尊严,只是我自己心里这样想而已。
他听说我要请他,可能是猜中了我的心思,欣然接受。我说我请不起贵的地方,他说实在不行那就请他吃碗面也行,要是吃面还是请不起,那可以考虑买方便面,如果方便面还是嫌贵,他说可以买袋装的。
“那要是袋装的我也嫌贵怎么办?”我问。
他歪头想了一下,“那你只有去偷了。”
“我胆子小,不敢偷。”
他嗤之以鼻:“得了吧,你胆子小?你要是胆子小,你就不会输了几十万连眉头都不皱眉一下了。”
我赶紧辩解:“我没输了几十万,之所以为会差了高大有那个王八蛋几十万,是因为他利滚利滚出来的,实际上我输的没那么多。而且,我也不是眉头没有皱一下,输钱的那段日子,我晚上都睡不着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那么不可救药是吧?”安明一脸鄙夷。
我最讨厌他这种表情。让我时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反问。
“那倒也没有,你还是有药可救的大好青年。”安明笑道,“其实我也很奇怪,你这人最大的特征就是保守,举止投足无不显示出一种变、态的保守,典型的胆小慎为的家庭主妇,这一类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干出赌输掉几十万这样的事来,可是偏偏它就发生了,这如何解释?”
我又不知道如何说话了。
他说我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变、态的保守,这话其实让我挺郁闷的,但也有几分道理。我确实是一个很保守的人,尤其是结婚以后,在婆婆的高压之下,我更是循规蹈矩本份得像个白痴,就连和同事偶尔出去玩,我也会早早退场。
“你是被我说得无话可说了呢,还是想以沉默来对抗我?”安明得意地问。
“安老板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当然是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学着我妈的口吻说。
“是么?这可是你说的,你得记住自己说的话。以后我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安明嘴角又露出那种带轻微的坏笑,让我心里有些发毛。
说话间已经到了目的地,老兵餐厅。
这里的老板是个老兵,参加过对越作战,失去了左腿,靠着假肢和拐杖走了很多地方,学到了很多美食,后来就自己开了一家餐厅,这里的装修很粗糙,桌椅陈旧,但生意却很好,因为这里的菜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价格公道。
我和安明相对坐下,服务员递过来简陋的菜谱让我们点菜。我将菜谱递给安明,“这里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菜不错,您就将就一下吧。”
安明笑了笑,也没看菜谱,随口就点了几个菜。
第32章 江湖规矩
服务员小妹一脸惊讶:“哇,帅哥是经常来的吗,点的全是我们店的招牌菜!”
我不知道服务员小妹是因为安明真的点中了她们的招牌菜而惊讶,还是因为安明那种英俊的脸和男模式的身材而折服,我严重怀疑是后者,因为如果安明这样的富人,不太可能会来这样的餐厅,如果他经常来,那这服务员也应该认得他才对,而不必作夸张的惊讶状。
我看着安明,他耸耸肩,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我很不爽他那种得瑟的样子,也索性懒得说话。
菜还没好,服务员端着一个大大的酒壶过来了。可我们明明没有点酒。
我正要询问,这时看到这餐厅的老板,老兵郑少阳走了过来,“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来了?臭小子,泡上妞就不理人了?你以为你不来这青梅酒我找不到人喝?”
我正愕然,安明已经将酒壶的塞给取下来,对着酒壶闻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真不错啊,老郑,你啰嗦什么,赶紧拿大碗来上酒,今天咱们喝个痛快。”
原来他和老板认识,看来那个服务员是新来的了,竟然有眼不识酒鬼。
“呀,这姑娘以前来过这里吃饭,人长好,我有印象,我一向对好看人儿是过目不忘的。”老郑笑着看着我。
我瞬间对老郑很有好感,因为以经好久没有人叫我姑娘了。事实上我也已经是姑娘她妈了。
“介绍一下,这是老郑,这是袁小暖,都是我哥们儿。”安明说。
“臭小子,我和你爹才是哥们儿,你算个屁,敢占我的便宜。”老郑笑着斥道。
我有些不明就里,只是傻傻地看着他们。老郑虽然残了一条腿,但坐下的时候,还是端正笔直,果真是有老兵风骨。
安明似乎也没准备和我仔细介绍他和老郑到底什么关系,老郑可能以为我知道,也没有说,而我也不好问。但看得出来,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当粗糙的大瓷碗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惊呆,当大瓷碗里又倒满青梅洒的时候,我已经想逃。
我心想这难道是穿越到了《水浒传》里?回到了水泊梁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时代?安明就是那个在井阳岗上打死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武松哥哥?
“傻愣着干什么?喝呀?你以为老郑的青梅酒是谁都能喝上的吗?要不是我来,你也只能看看。”安明说。
“那倒不,姑娘这么漂亮,我不给你喝也会给她喝。”老郑笑道。
“那个……那个……”
“哪个?别舍不得喝,这酒老郑请的,而且管够,大胆喝就是。”安明说。
“那个,这是不是太多了?我喝不了。”我怯怯地说。当初倒的时候,我压根没想到会倒这么一大碗。
“老郑,看来有人要坏你的规距啊。”安明看着老郑。
我忐忑地看着老郑,又看看安明,不知道他说的规距是什么意思。
“姑娘,哦,小暖是吧?和我喝酒呢,一定是要用大碗的,但我从不劝酒,尤其是劝女孩子的酒,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的我们替你喝。但酒一定要是满的,酒满敬人,茶满欺人,这是江湖规距。”老郑认真地说。
第33章 自由而独立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好,那我就慢慢喝,一会剩下大半碗残酒,让安明替我喝,看他会不会喝我剩下的残酒。
菜还没上来,安明和老郑已经各自喝了三大口,我见他们喝得爽快,也不好意思不喝出点动静,虽然不是很懂酒,但我能感觉得出这是好酒。
古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不但能很快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也能提高人的情绪。
本来是为了省钱将安明带到这里来吃饭,可没想到他和老兵竟然这么熟。我坐在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之间喝酒,这是从未有过的体会,我竟然喜欢这种感觉。
一种自由而独立的感觉。
以前和陈年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陈年的朋友圈子都是公务员,要么就是事业单位的,都是食国家俸禄的人,个个戴着精致的面具,说话言不由衷却又悦耳动听,表面客气非常却又相互防备。
我身在他们其中,自然也就是以陈年的妻子的身份小心陪笑,几乎不敢怎么说话。
但这这里,我却忽然就觉得很放松了。他们举碗,我也跟着端起来喝一小口,我开始慢慢地喝得更大口,当他们喝完一碗的时候,我竟然也把我的一碗酒喝了三分之一了。
酒度数不高,青甜可口,但毕竟还是酒,我的头慢慢有些晕起来,情绪自然也高起来。
当我看着那空了的大碗时,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喝下了这么一大碗的酒。我整个人身上暖暖的,头有些晕,但还能端坐不倒。
“姑娘,我这酒怎么样?要不要再来点儿?”老兵笑着问。
“再来一碗。”我豪气地说。
“得了吧你,看你那飘浮的眼神,就知道你不行了,你别喝醉了啊,一会我还能费大力气搬你。”安明警告道。
“什么话!我才不要你搬呢,再来一碗,一会你醉了我还没醉呢。”我大声说。
安明和大兵相互看了一眼,大兵哈哈笑了,“看来姑娘是有些酒意了,要不我给你弄点醒酒汤?我酒好,醒酒汤也不错哦。”
“不要,我就要喝酒,再来一碗!”我说。
“不是舍不得让你喝啊,只是你的状态喝一碗肯定是不行了,要不咱们再来半碗吧,你喝了要觉得不够,那再加。”老兵说。
“可是你不是说酒满敬人,茶满欺人吗,你给我半杯酒,那算是怎么回事?”我问。
老兵一愣,一时竟答不上来。
“甭跟她废话了,既然她这么嚣张,那就给她弄一碗来。喝不下去咱们灌她!”安明没好气地说。
事实上那一碗酒我才喝了没几口,我的头就晕得不行了。我拿起碗,将碗里的酒就要往安明的确定里倒。安明赶紧拦住:“哎哎,你干什么呢?”
“我喝不下去了,给你喝,不能浪费了。”我说。
“凭什么你喝不完的酒让我喝呀?给你半碗你还乐意,现在好了,喝不完了?活该你!”安明斥道。
“算了,喝不下去就别喝了,大老爷们灌女人酒那是孙子才干的事。”老兵劝道。一边说话一边拿起酒碗,将我的酒倒了一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