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有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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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有妻道-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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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忍不住啜泣,当年她实在太小,只觉得懊悔万分。整件事情在外人听来匪夷所思,可就是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娃娃,当年杀了一个人,并且将所有的罪名转嫁到了旁人身上。她当下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后来她每每想说,却因着宋研竹和赵思怜的好关系而望而却步。等她再大一些,已经错过了说这些的机会,而宋研竹已经不是小时候敢爱敢恨的那个宋研竹,变成了懦弱的小姑娘,在府里甚至说不上一句话来,她越发不敢说出真相。
  直到她渐渐发现宋研竹的变化,直到她发现宋研竹是信任她的,直到今日,她再见到赵思怜,所有的恐惧、懊恼、后悔突然交织在一块,让她义无反顾地全数说出口——这或许是孤注一掷,若如前世,宋研竹决计不可能信她任何一个字,可这一世,她却押对了赌注。
  宋研竹的面色渐渐沉下来,问初夏道:“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
  “还有一个,”初夏不无遗憾道:“原本跟在表小姐身边的幼含姐姐,当时表小姐推忍冬姐姐下水时,她就在一旁。奴婢白日里问起过幼圆姐姐,她说,幼含姐姐多年前就得了重病,被送出赵府了。”
  “送出赵府?”宋研竹手指轻点着桌子,慢慢盘算着。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原来一个人的暴虐,是自小便能看出来的。多年来笼罩在她心头上的雾霾总算散去了一些,可是问题却接踵而来:即便她知道了真相,却未必有人能信她。
  毕竟赵思怜多年来在众人的眼里,一直是温顺大方,知书达理。宋研竹若贸然站出来指认她是一个杀人犯,只怕被当做疯子的,会是她自己。
  除非能找到幼含……
  宋研竹挽住初夏道:“初夏,你且记住,这事只有你知,我知,花妈妈知。除此之外,你再别对任何人说起。还有,往后离表小姐远一些。”
  初夏啜泣道:“二小姐是不信奴婢的话么?”
  宋研竹正色道:“我信。正是因为相信,才让你保密——这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初夏这病来得急,养了两天便痊愈了。两天里,宋研竹总是闭门不见客,赵思怜上门几次都被挡在门外,期期艾艾便走了。
  那日金氏到宋老太太跟前请安,宋老太太特意提起宋研竹,金氏只道宋研竹早些时候落水留下了病根,隔几日便觉得不舒服,赵思怜站在宋老太太身后,不无心疼道:“姐姐自小身子康健,怎得落下这病根?怜儿这几日总想去看望她,她却闭门不见客。舅母可千万要告诉研儿姐姐,怜儿心里头十分挂念她!”
  话音顿了顿,不无落寞道:“一别经年,研竹姐姐这是不记得怜儿了么?”


第74章 鱼蒙

  “你同研儿自小便玩在一块,就如自家姐妹似的,怎么会忘记?”金氏道,“等她身子好一些了,她定会来看你的!”
  赵思怜期期艾艾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对翡翠水滴耳坠递到金氏跟前道:“去年时候娘原说要带我回来省亲,当时我便备下了这副耳坠打算送给姐姐。什么都丢了,好在这个还在,姐姐不便见客,还有劳舅母替我转交给姐姐!”
  金氏看那耳坠样式虽简单,可是下面的翡翠却浓绿透亮,成色极好,心中正诧异她一个孤女怎么还有这个。
  袁氏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在一旁抹了一把泪道:“到底还是你娘有远见,攒了些体己钱放在老太太这儿,不然可怎生好?”
  老太太抹泪道:“惜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许是一早便察觉不对劲,每年来瞧我时便放一些东西在我这儿。她一直想着自个儿没生出个儿子来,总怕她自个儿一旦有事,怜儿会跟着遭罪……从前我总说她瞎担心,哪想有一日,竟真就被她说中。”
  荣氏道:“老太太将怜儿接回来也好,赵府人多事杂,一个个心比天高,指不定哪日就得把怜儿吞了……”
  金氏看众人丝毫没有诧异的样子,想来赵思怜送的礼不止宋研竹有,旁人也有。老太太虽抹着泪,眼睛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精光乍现。
  金氏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将赵思怜的手推了推道:“若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那研儿就更不能要。你的心意到了就好,这些首饰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赵思怜拿着翡翠滴水耳坠,看看老太太,哽咽道:“舅母待怜儿好,怜儿都记在心上。只是这翡翠耳坠是怜儿特意为研儿姐姐挑的……”
  袁氏在一旁似笑非笑道:“怜儿还是别送了,如今你二舅母开了那么大一家食坊,日进斗金的,不差你那对翡翠坠子,你还是留着当自个儿的体己吧!”
  赵思怜面色一白,双眼里忽而盛满了泪珠儿,晶晶亮亮的,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太太似是才晃过神来,轻咳了两声道:“既是怜儿费心挑选,特意送给研儿的,你收下就是……东西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那份心意。”
  金氏不悦地瞪了袁氏一眼,一狠心,褪下自个儿手上的一对龙凤金镯,硬塞到赵思怜的手里道:“可怜的孩子,舅母当真不是嫌弃你的东西,你有这份心,舅母高兴极了。舅母只想着你的日子还长,这钱都是傍身钱,不想让你糊里糊涂花销没了,又或是让旁人诓走……你既执意要送,我便替你研儿姐姐收下了!只是这镯子,你也得收下,就当舅母给你的见面礼!如今你在舅家,就当这是自个儿的家,万事别拘着。若有困难就对舅母说!”
  她叮嘱了一连串,老太太的神色才平缓一些,心里头却深深叹了口气:从前她总看袁氏有出息,盼着大房好,可最近看起来,袁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带了些小家子气。赵思怜同样送礼,三房各给了同样价值的礼物,袁氏心安理得便受了,荣氏私下里偷偷塞了个金钗给赵思怜,唯独金氏,二话不说便褪下了金镯子。
  若说不慢待思怜,二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偏偏二房子嗣这样多,怕金氏也是顾不上思怜。
  若是养在自个儿屋子里那也是好的,可在出事之后,她便算过思怜的八字,算命的说她的命格委实太硬,她一个老太婆,只怕也是经受不住。
  偏生这个借口不能明说,她只能说自个儿跟前太过清冷,怕思怜寂寞,不如跟姐妹们住在一块好。
  千错万错,还是赵家的错,好好的一个嫡女,说推出门外便推出门外,也不怕往后遭报应!
  老太太自有一番思量,袁氏心里也是波澜起伏:这么沉甸甸的金镯子,说送就送,也不见她心疼。也不知她近来究竟赚了多少钱,竟就这样大方!
  一时间,袁氏的心里不由地有些酸溜溜的,连带着宋欢竹在一旁看得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她一个正经侄女儿都不曾得过金氏什么贵重首饰呢,赵思怜倒好,一来了就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宋研竹和袁氏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忽而想到一块去了。
  “娘,老太太不显山不露水地竟替姑母藏了这么多好东西。”回了屋,宋研竹有些不信地对袁氏道:“表妹进府这两日,几乎每日里都在送礼。不说旁的,便说我,她也送了个掐丝镶嵌宝石花卉纹金簪。女儿前几日还担心她身无分文,孤苦无依,想来竟是看错了!”
  “烂船还有三分钉,更何况老太太还是如此精明的人!”袁氏道:“从前便听说老太太嫁入宋家时,那些嫁妆如流水一般多,即便是不靠宋府,也能衣食无忧地活上一辈子。老太爷在世时颇为忌惮老太太,想来也有这个原因!自我管家以后,向来老老实实收着府里的钱,老太太平日又节俭,我只当她都贴补家里了。如今看,老太太的底儿还厚着呢!不给孙女也就罢了,老二家两儿子,也没得她一个子儿,她难不成还想全留给一个外人不成!”
  “那可说不准,老太太这样疼姑母,爱屋及乌,百年之后,若真将体己全给了表妹,咱们还能说半个‘不’字?”宋欢竹想想有些不甘心,依偎在袁氏身边道:“娘,我不管,我出嫁时候的嫁妆一定要超过府里所有的妹妹,否则我都没脸出去了!我可是府里正经的大小姐,排场总不能输给她一个罪臣之女吧!”
  “那怎么能!”袁氏道,“无论如何你是府里第一个出嫁的,老太太总要替你添上一份嫁妆,若是少了,娘第一个不依!”
  忽悠悠又过了几日,赵府那边终于如宋研竹预测传来了消息——赵戎上门来了。
  那日,宋研竹终于开了门禁,趁着阳光灿烂,拿了本书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把藤椅摇摇晃晃,她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有人拿掉了她挡在眼前的书,她睁开眼,眼前却空无一人。她眼角瞥见后头有人,反手一抓,便抓住一个人的衣角,一仰头,就见赵戎站在她身后对着她挤眉弄眼。
  算起来宋研竹也有许久未见赵戎,这会见了他,心中不由地有些高兴,忙站起来道:“六哥怎么来了?”
  赵戎笑道:“难得来一回宋府,却是办让人难过的差事。”
  “事情办完了?”宋研竹问。
  赵戎道:“办完了。”顿了一顿,道,“就是突然想吃二妹妹做的东西,所以厚颜无耻地上你这来讨吃的来了。”
  “若想吃好吃的,怎么不上金玉食坊,那儿的东西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宋研竹道。
  赵戎摇头道:“天下间谁的手艺都比不上二妹妹……再者,上食坊还得要钱呢,二妹妹这儿可容许我白吃白喝?”
  他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道:“我是替人送钱来的,自个儿身上却没半个铜板。妹妹若是要跟我要饭钱,我可付不出!”
  “我这东西管饱,不要钱!”宋研竹哈哈大笑,忙叫初夏备上点心茶水,赵戎丝毫不客气,坐在桌子边吃上两口糕点,又喝下一整壶的茶,抹了嘴对宋研竹道:“往后,思怜许就住在宋府了。”
  宋研竹挑了眉头望他,他也不遮掩,低声道:“我祖父说了,将二叔除名早就说好了的,既是如此,他无论生死都不算赵府的人。只是人死如灯灭,思怜身上毕竟还流着赵府的血液,他不能看着她死在外头,所以他命我送来了银子,让思怜选,看是拿着银子在外头另买房子住,还是要留在宋府,全凭她自个儿意思。”
  “她选了留在府里?”宋研竹轻声问道。
  “嗯,”赵戎点点头道,“老太太当场便说要留下她来的,哪儿也不让她去。祖父还许诺,若是将来思怜出嫁,一应嫁妆还由赵家出……”
  “赵老太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宋研竹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就见赵戎直直地望着她,似是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妹妹果然有颗七巧玲珑心,若是老太太能明白也好,偏生她不明白!”
  “我家老太太给你脸色看了?”宋研竹失笑道。
  赵戎点点头道:“怕是将来我要吃你一口糕点,只能在外头了……”顿了顿,道,“思怜大难不死,我二叔和婶娘却尸骨无存,思怜想替他二人立个衣冠冢,可是祖父不肯,说二叔早已不是赵家人,连带着婶娘也……若不是有承庆拦着,老太太的茶盏可就落在我头上了!”
  赵戎叹了口气,宋研竹想起前一世,宋老太太听闻不让宋惜之入赵家祖坟,当下便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在了赵戎的头上,找人轰他出家门,当时赵戎头破血流,狼狈至极地离开。比起前世,赵戎眼下的情形,真是体面多了。
  宋研竹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赵戎佯装生气地瞪圆了眼睛道:“我心里头都快苦成黄莲了,二妹妹倒好,还笑话上了!”
  宋研竹劝道:“我家老太太那是一时激愤,等回过头她明白过来也就能消气了。只是赵老太爷丝毫不顾宋家颜面,她又一向气性长,只怕你得受段时间委屈。”
  “我只是怕瞧不见你……”赵戎放轻了声音自言自语道。


第75章 鱼蒙

  宋研竹没听清,抬眼望他,他自个儿脸却红了,摇头道,“没什么。额……二妹妹,九姐姐近来想你想得紧,你得空可得去看看她!”
  “好”宋研竹应道,赵戎这才放心地起身告辞,刚要摆手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六哥”。
  二人齐齐转身,只见赵思怜站在二人身后,面色复杂地望着宋研竹。
  许久不见,宋研竹出落的更加漂亮了。
  从前宋老太太总去信给宋惜之,赵思怜在信里偶尔问起宋研竹,宋老太太总说,“为人木讷,毫无灵气”,直到几个月前,才又提起这个她许久不见,却丝毫没有期待的表姐来——儿时她便是个笨蛋,成天没心没肺活泼乱跳地活着,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却没脑子。
  是的,这就是赵思怜一直以来对宋研竹的印象:漂亮,没脑子。
  可就是这张漂亮的脸,已经让赵思怜嫉妒不已。好在她的样貌也不差,论起才情,更是比之天上地下。后来搬去了京城,她更加瞧不起建州的这帮井底之蛙来。
  可如今,情势大变,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再高傲,人却被碾碎落在泥土里。
  而宋研竹,却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漂亮:儿时两颊上的两团肉没了,整张脸娟丽清秀,下巴线条极好,像是上天刻意镌刻出来的。身上穿着淡绿色锦缎裹胸,银丝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的罗裙,淡雅里有一种隽永的别致。
  若说宋研竹外貌变化大却也未必,只是这种淡定从容却是旁人学不来的,纵观宋府的三个姑娘,只有她有这种大气和恬淡。
  只这么一对视,赵思怜已然震骇不已,再想起方才宋研竹与赵戎之间浑然天成的默契,赵思怜不由有些不是滋味:她的亲亲堂哥,来宋府,不是为了接她回家,而是将她彻底留在了宋府。转而却与一个外人谈笑风生。
  从前,赵思怜到哪儿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突然间在宋研竹身上看到了巨大的落差,即便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时此刻,却也嫉妒不已。
  “六哥,你落了东西。”赵思怜心里不是滋味地将赵戎落在屋内的玉坠交到他手上,束手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地嗫嚅道:“许久不见研儿姐姐……怜儿来了好几次都被丫鬟挡在门外了……”
  她眼神闪烁,有些委屈又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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