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儿疑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是下下策。」
秋儿提点,夏儿似懂非懂,从前在家里姚平昕和她们说过这个典故,她隐约明白秋儿的意思是若伤了慕容睿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但她不明白那该怎么做才能伤了敌人又不让自身受伤。
「妳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山里玩,遇到一个很会抓蛇的老伯伯?」
夏儿点头,从前她们四人常陪着姚平晴和姚平昕跟着贺秋娘到庙里上香,用过午斋后,贺秋娘往往独自待在寺里听师父讲经或是小歇,姚平晴和姚平昕则带着她们几个到后山玩耍,山里常有村人出入,贺秋娘倒也放心让她们自在去玩。
「那妳还记不记得,老伯伯说过抓蛇的诀窍是什么。」
「打蛇要打七寸。」
夏儿下意识就回答了出来。
「奴婢好像有些明白了。」
夏儿对着姚平昕说,看她神情,姚平昕便明白夏儿并未完全明白她的意思。
「趁着这段时间,妳自己想想,若是还想不明了,妳再让秋儿跟妳说分明。」
夏儿点头应是,见姚平昕面露倦意,福身行礼退出。
「小姐可要到床上去歇会?」
姚平昕摆手。
「我在这榻上歪一会。」
秋儿扶着姚平昕调整姿势,让她更舒适些。
「妳说,夏儿真是一心为了姐姐,还是存了那攀龙附凤的心思?」
「奴婢不知。」
姚平昕重重叹了口气。
「也不过就这几年没见,怎么夏儿就变得让人这么看不透。」
「小姐,依奴婢看,不管夏儿怎么想,现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皇后娘娘信了别人的挑拨。」
即使慕容睿和唐映涵总是四两拨千斤的让徐琬萓碰钉子,徐琬萓却始终不屈不挠,此次若让她找到机会见缝插针,姚平昕和唐映涵的友谊难保不会生变。
姚平昕无声点头,这也是她目前最在乎的,才会想到让慕容睿装作没这回事,又变相禁足了夏儿让唐映涵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她安排的。
「小姐这几日夜里都没睡好,您还是好好歇会吧?」
见姚平昕的脸上满是倦意,秋儿止了话头,反倒说起让姚平昕先休息。
姚平昕也不勉强,就这样阖眼休息,秋儿寻了个薄毯子轻轻替姚平昕盖上,见她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才走到门口和桂珣说起话来。
「娘娘睡了?」
「在榻上歪一会。」
「夏儿的事,娘娘怎么处置?」
秋儿说到仍是回小厨房做吃的时,桂珣一方面感念姚平昕是个念旧情的主,另一方面却也佩服起姚平昕的胆量,竟是不怕夏儿在吃食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
「娘娘既已决定,那我便吩咐下去,让人暗地里看着她。」
秋儿皱眉摇头。
「不用让人看着夏儿,夏儿不会毒害娘娘的。」
桂珣虽不大赞同,但姚平昕既已决定让夏儿继续在小厨房里帮忙,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隔阂
虽夏儿仍只是名宫女,姚平昕也亲自向唐映涵解释,那日是因慕容睿吃多动情的食物,才会一时把持不住冲动要了夏儿,她已经罚了夏儿。
慕容睿也是这么告诉唐映涵,唐映涵心里无法仍是避免地留下了芥蒂。
她就不信事情这么凑巧,若不是慕容睿没给夏儿位份,且姚平昕将夏儿打发到厨房去,还令她不得任意外出,她绝不会选择默默咽下心中的疑虑,而是会暗中的将事情查清楚,只是如今慕容睿都摆明了当作没这回事,她若再查就是在打慕容睿的脸,所以她只能默默接受。
连着几日都推说身子不适,免了嫔妃的晨昏定省,慕容睿和姚平昕心知唐映涵是心里不痛快,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慕容睿每日也不翻牌子了,就宿在坤宁宫,姚平昕则日日让人变着花样送些易入口的吃食过去,夏儿为了弥补过错也挖空心思制作精巧的点心,只是唐映涵收是收了,却未必真入了她的口。
姚平昕也明白她和唐映涵这次的结难解,但至少唐映涵还愿意收下,那便表明并未打算和姚平昕撕破脸,那就还有化解的机会。
也有消息较灵通的嫔妃暗地里拿这当笑话看,乐得见唐映涵和姚平昕生份,像是徐琬萓,但若论起最开心的,莫过于叶聆棻,虽不受宠,却是慕容睿身边的老人,位份也摆在那,自有她的消息来源。
「让人去和那位叫夏儿的连系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丫鬟有那本事无声无息就爬上龙床。」
叶聆棻满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娘娘是要?」
挽晴问。
「被皇上宠幸却又不得位份的宫女,妳可知会有什么出路?」
「奴婢知道。」
一辈子老死在宫中。
一般而言,不管是妃嫔家里带进宫的,或是选秀进来的,年纪到了或早或晚都会被放出宫去,这是皇家的恩典,但若被皇上宠幸过,虽无嫔妃之名却有嫔妃之实,那是绝不可能再出宫的。
被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若是想在宫中过得好一点,一是设法让皇上封她位份,二是成为宫中有头脸的女官。但依夏儿的情形,第一条路已经被姚平昕堵住,第二条路对目前只是三等宫女的她又仿若遥不可及
「也是本宫慈心,让人指她一条明路,免得她一辈子当个三等宫女就这样老死宫中,死了也只得一草席。」
小小的宫人殁了,内务府往往草席一卷就丢往乱葬岗去,若是家里头有人的,内务府会让人通知一声,勉强还能有人来收尸,要想有一口棺材,那得上头的主子发话才行。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办。」
挽晴说完就要退下。
「慢着,妳可别自个儿出面。」
叶聆棻提醒。
「是,洒扫的柳儿是临江人,若是听人说起有从家乡来的宫人,思乡前往问问对方几句家乡事也是常理,奴婢不会不通人情的拦着柳儿。」
叶聆棻嗯了一声,就让挽晴下去。
日前叶夫人进宫,细细教了她许多后宅手段,还有一些忌讳,也叮咛了挽晴和挽雨不少该留意的细节,挽晴的脑袋比挽雨好使,叶夫人私下也和叶聆棻说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就让挽晴去办。
叶聆棻此时才会想到不可让挽晴亲自出面,否则一旦事发势必又要牵连到她,若是柳儿去做,不过是个思乡小宫女去听人说说家乡事,和她半点干系也无。
唐映涵身子不适,这样的消息瞒不住夏芷燕,夏芷燕以探病之名向宫里递了牌子,唐映涵也想找人说说话,立时让银花前去宫门口迎夏芷燕。
通常命妇若欲进宫拜见,须得事先向宫里递牌子,宫里准了再依着日子进宫。但夏芷燕身份不同,慕容睿也想有人能多陪陪唐映涵,特允夏芷燕自由出入,是以夏芷燕只须到宫门时将牌子递给守门的,让守卫能先派人前往通禀,不须待宫里人发话,夏芷燕便可自行入宫。
「妳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一见唐映涵,夏芷燕难掩忧心的问。
「太医怎么说?」
「没什么,不过是这几日身子乏,不耐烦见她们才免了她们请安罢。」
唐映涵摆手让伺候的宫人都下去。
「妳们都下去吧,让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银花伺候夏芷燕在唐映涵床畔坐下才退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
宫人鱼贯退出,只银花在外间守着,不让她们两人在里屋说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唐映涵叹口气,才将夏儿的事情、慕容睿和姚平昕的说法都说给夏芷燕听。
夏芷燕欲言又止,她认知的慕容睿不是好色之徒,慕容睿和姚平昕所说的理由太牵强,但这又不该从她口中说出。
「我明白妳要说什么,正因如此我心里才闷得慌。」
慕容睿竟然和姚平昕口径一致,显见他们俩已先达成共识,这件事情比慕容睿莫名临幸夏儿更令她在意。
「皇上哥哥是不是真宠上她了?」
迟疑片刻,夏芷燕才问,夏儿不过一个宫人,还是没得位份的宫人,不如姚平昕来的有威胁性。
「我们自幼相识,论起来,我与妳相识的时间还比较长,我也不瞒妳。」
唐映涵点点头,长长地吐口气。
「怎么这样?」
夏芷燕不服。
「从圣旨下的那一刻,我就明白我要嫁的丈夫不是我一人的丈夫,只是我原以为他的心会是我一个人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另一个人也住进他的心底。」
唐映涵话语虽淡,夏芷燕却能感受到她的难过,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唐映涵头靠着夏芷燕手臂。
「那这事,妳打算怎么做?」
「他们既已决定当作没这回事,我又能怎么做。」
更何况夏儿不过是个三等宫女,她还不放在眼里,唐映涵苦笑。
「要不,我去问问云昭仪?」
唐映涵轻轻摇头。
「别说她未必会将实话说与妳听,就是说了又如何。」
是阿,既然慕容睿都已经决定当作没这件事,她先来了坤宁宫再去启祥宫,在那知道事情真相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平白让唐映涵在慕容睿心里添了一笔。
「还是姐姐妳看得明白。」
夏芷燕自小虽经历那么些事,到底还是无法和自小就被父母双亲严格教养的唐映涵相比,无法像唐映涵那样就算再难受仍将事情分析得明白透彻。
夏芷燕能做的也仅有陪伴在唐映涵身旁,慕容睿后宫事不是她能置喙的。
夏芷燕进宫,稍有点本事的妃嫔都能得到消息,更遑论姚平昕的启祥宫。
「娘娘,听说开元县主进宫了。」
君初雪在姚平昕身旁轻声说。
「娘娘身子不爽,县主进宫陪娘娘说说话也是好事,让人留心着,若是往我们这来了早点进来通报一声,免得让县主久候。」
姚平昕此时穿着常服,若是夏芷燕到来,便得换见客的衣裳。
君初雪应了声便走出去安排,启祥宫内的事由秋儿负责,启祥宫外的事则由她处理,两个一等宫女一内一外搭配的极好。
「还是算了,初雪妳别去了。」
君初雪不解的往回走。
「若是县主真来了启祥宫瞧见我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反而不妥。」
君初雪点点头,姚平昕没说完的话她明白了,没得让人以为姚平昕派人盯着坤宁宫。
☆、将计就计
当时姚平昕吩咐不许声张,桂珣只得悄悄的查,是以花岑并不知晓她当日腹疼缘由,仍将夏儿当做好姐妹对待,事后虽秋儿说了不必让人看着夏儿,桂珣却难以避免地担心夏儿会暗中做手脚,仍命人暗地里看着她。
或许是夏儿听进了那日姚平昕和秋儿所说的话,近几个月夏儿都不再有动静,只是安份的呆在小厨房,就连要送点心给姚平昕,她也交给花岑,并未刻意到前屋去,更不曾刻意出现在慕容睿眼前,每日的去处除了她自个儿的房间就是小厨房,再者就是跟着花岑学宫里规矩。
桂珣见只偶尔会有别宫同乡的小宫人来找夏儿说说话,瞧着她似乎是想通了,才撤去暗地里盯着夏儿的人手。
一般而言,三等宫女都是四人一间房,但夏儿刚进宫时便被分到君初雪旁的空房,之后也不曾特意调整,于是她便一直是单独一间房。
就在桂珣撤掉盯着夏儿的人后没几天的某个夜里,夏儿趁着君初雪不用值夜的日子到她房里,让她转告姚平昕她有事求见,君初雪允诺替她转达,夏儿不多待的离去。
翌日,用完早膳姚平昕让人将夏儿唤了来,屋里依旧只有她们主仆三人,君初雪在外间守着。
「小姐,奴婢有一事禀告。」
「起来说话。」
「这段日子一直有个自称坤宁宫的宫女来找奴婢,她总说思乡,让奴婢给她说说临江的事。」
虽不明白宫女间互相串门有什么好特别回禀的,姚平昕和秋儿都未打岔,耐心听着夏儿往下说。
「昨日她突然提起奴婢受皇上临幸却不得位份一事,更主动向奴婢献了一计。」
姚平昕微感兴趣的看着夏儿。
「她说她那里有包药吃了不会害命,她让奴婢将这药放到二皇子的吃食里。」
「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
秋儿问。
「那小宫女说奴婢为今之计是要让皇上再次注意到奴婢,进而想起那日之事,也就会因怜惜对奴婢另眼相看。」
「妳打算怎么做?」
秋儿再问。
「奴婢想照着她的建议做,让她以为奴婢已入了她的圈套,却也不想全盘照着她的方式做。」
「说明白些。」
秋儿催促,夏儿对着姚平昕快声往下说。
「奴婢打算照她的建议让二皇子的吃食里染上些东西,但既不是放她那药包里的粉末,也不打算拿二皇子的身子开玩笑。」
原本听见夏儿的第一句话,姚平昕和秋儿的脸色变得凝重,直到夏儿说到不打算对慕容璇下手,两人才缓了脸色。
「她虽说那药于人命无害,谁知是真是假,奴婢想换个东西放入。」
夏儿顿了下接着说。
「小姐可还记得小时候有次在后山遇到个村民昏倒在路上,我们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巧遇见个老嬷嬷说那人是误食了有毒的果实才会昏迷不醒,解药便是那果实的根液。」
「宫里有树藤子?」
她们也不晓得那小草真正的名字,那老嬷嬷说叫树藤子她们便也跟着这么称呼着。
「奴婢曾向那小宫女提过让她顺道摘点不同的花瓣让奴婢做点心用,她前几日摘了树藤子来,若小姐同意这么做,奴婢就让她多摘点树藤子来。」
「妳方才说妳不打算让二皇子吃,那妳打算让谁吃下去?」
秋儿又问,夏儿咬咬唇才开口。
「冬儿向来伺候二皇子,难免会吃到二皇子的吃食。」
姚平昕沉默,虽说吃了树藤子后会让人看起来病得严重,实际上只要吃了树藤子的枝液便无大碍只须休养几天便好,但姚平昕打从心底不愿让冬儿无故受这样的折磨。
「奴婢认为那小宫女绝对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若是皇后娘娘的人不应会对奴婢说这样的话,所以奴婢才想让她和她身后的主子误以为奴婢中了计。」
夏儿转而说起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