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宋……你到底想我怎样?”苏宸对眼前之人简直又痛又恨,“你何苦做得这么绝,那些事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用我的方法慢慢偿还你。”
“谁稀罕,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叶宋好笑地用手指戳了戳苏宸的心口,“你这也太好打发了啊。”
苏宸坚定道:“你可以提任何要求,但是独独让我下跪这条,我办不到。”
叶宋想了想,似想起了什么事,道:“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南枢是南瑱人?她接近你便是为了给你下蛊让你迷恋上她以便好彻底操控你?”
苏宸一震:“你说什么?”
“你要是活着,后面有趣的事情还多得很。”叶宋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就是不知道,当你与她再次相遇时,会多有趣。”
“你是说,她没死?”苏宸目光灼灼地看着叶宋。他已经没有任何惊喜感觉,反倒是麻木,还有一点惊讶。
“我还挖过她的坟,没死啊,坟是空着呢。”叶宋道,“怎么,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却不知道吗?你放心,世界这么小,以后还会遇上的,你好好儿想想吧。”
苏宸在身后轻声问:“你真那么恨我?”
叶宋不耐烦道:“你倒真他妈能废话,趁着还有点力气,可以写写遗书什么的,搞好财产分配,唧唧歪歪的有屁用。”
一出来,叶宋直接被人扛走了。她可没忘记她还有一帮兄弟,人直接被扛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里,大家早就围了一桌,也点好了酒菜,就等她去呢。
季林把叶宋一放下,叶宋就笑着踢了他两脚,喝道:“当街抢人,你活歪了?”
刘刖站起来作揖,斯斯文文地说了一句门面话:“二小姐肯赏光,今天大家一起来给二小姐接风洗尘,欢迎二小姐回来。”
一旁的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敲着碗,双眼亮得目露贼光,上下打量着叶宋,道:“美人儿,要走也不带我一起走,把我留在这堆臭男人中间我好生寂寞。”
叶宋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可不就是那白玉。虽然与刚出天牢时的样子天壤之别,可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很好辨认。
结果他话一出,就挨了一拳。有人骂道:“臭小子,是谁隔三差五就求我们带他去窑子的?”满桌人附和,“还有,要叫二小姐,美人儿也是你叫的?”
白玉直接跳起来躲叶宋身后了,还恬不知耻地闻了闻,道:“好香啊。”
叶宋手肘往后一送,白玉就弯腰不起。大家都拍桌叫好,她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混得还不错。”
白玉咬牙:“真狠。”
叶宋大刀阔斧地落座,先干三杯酒。
满桌人把酒菜吃得乱七八糟,每次都是这样,一块肉夹慢了被抢了都得打起来,空酒壶被不小心推在了地上,碎得满地都是瓷片。白玉恬着脸过来给叶宋敬酒时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瓷片,捧着脚嗷嗷直叫。
一桌饭还没尽兴呢,这时有人上楼来找了叶宋,道:“二小姐,主子请二小姐速到三王府!”
叶宋认得出来,此人是苏若清身边的人。便道:“我才去过了,明天再去。”
那人道:“主子吩咐,请二小姐务必去一趟。刚刚三王爷呕血了,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是毒气攻心,不能再拖。”
☆、第4章:让你下跪的方法千百种
叶宋反应很淡定:“哦,不知道他遗书写好了没有。”
“请二小姐随属下走一趟。”
叶宋往后推开椅子站起来,道:“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再来。”
季林虎头虎脑地道一句:“死了倒干净。”
被刘刖瞪了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还是埋头吃你的吧。”
叶宋到时,太医正忙进忙出地救治苏宸,好不容易让苏宸缓过了一口气。见叶宋来,太医们全部跪下,道:“求二小姐高抬贵手给三王爷解药吧!”
苏若清负手站在屋中,冷清淡漠。这次不等叶宋开口,他先开口道:“全部都退下。”
房门一关上,屋中就只剩下三人。
苏若清转头看着叶宋,直接开门见山道:“阿宋,解药拿来。”
叶宋瞥了苏宸一眼,道:“他想清楚了吗?”
“无关乎他想没想清楚,我要你拿来。”
叶宋不由看着苏若清,嘴角的笑意发凉:“这么说,你也是非劝不可?”
苏若清平静道:“三王爷犯了错,我可以废掉他的封号,可以削他的官爵罚他的禁闭,休掉他的小妾,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大将军大庭广众之下殴打王爷,我也没追究其责。一切你想要做的,我都可以帮你。但这次不行,一旦他向你下跪了,皇家失颜面事小,君威何以立?且南有南瑱虎视眈眈,北有戎狄屡屡进扰边境,朝中无人能够挑起重担,正是人才空亏之际,三王爷不能有任何生命危险,你可以等事后,有任何怨言,我都不会再插手。阿宋,你想清楚是不是要坚持这么做。”
叶宋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点头,笑着赞同:“听你这么说,我做得确实有点过分。”她直视苏若清的眼睛,问,“那我被绑在密室里被他打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你要是真不想我受委屈,怎么不在他身上还同样的鞭子?是不是我从来没对你这么说过,你就觉得你已经做得够多我应该感到满足了?还不如我早就死了呢。”
苏若清瞠了瞠双目,声音里夹杂着疼惜之色,道:“阿宋,别闹好不好?”
“你是皇上,而他又是你的兄弟,不仅仅是护臣,还要护兄弟,我懂。”叶宋依旧是笑着的,“我想如果不是他快要死了,你也不会冒险南下来。只不过只有一种情况,你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要无条件服从你的。便是你拿你的君威来命令我。现在,你命令我啊,我就给他解药。”
她不知她折磨的是谁,是苏若清还是她自己。
苏宸从当事人一下子就变换成了第三人,不知怎的,他看着叶宋和苏若清这般闹,居然还有点喜悦。仿佛死前看着这么一出戏,也很值得。
看吧,他皇兄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这个女人,可这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好降服的。现在知道两头为难了吧,就是应该好好为难他一番。只不过这结果又是毫无悬念的。
苏若清知道轻重。
遂苏若清蹙眉,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从他周身的每一个角落里溢了出来。他用冷清肃然的声音对叶宋道:“朕命令你,解药交出来。”
话音儿一落,叶宋轻笑两声,随之抛出了琉璃瓶,苏若清挥袖抚过她的面,便将琉璃瓶收进了手中。他深深看了叶宋两眼,打开琉璃瓶把解药取出来,转身就拿去给苏宸服用。
叶宋轻抬眼帘,恰好撞进床头苏宸含着戏谑笑意的挑衅眼神里。她也回以一笑,跟着走了过来,道:“皇上且慢,不知皇上可否高抬贵手,将此药交给臣女来喂三王爷服用?”
苏若清背影一顿,叶宋的一声“皇上”让他无言以对。怔神时,叶宋便倒了一杯温水来,顺手拈过药丸,走到床边去,把水和药都递到苏宸面前。
苏宸道:“你不是说你要喂吗?”
叶宋又是一笑:“这有何难。”于是亲手把药喂进苏宸口中,再喂他喝了一口水。
那般体贴的神态,让苏若清看了心里简直像被堵了几斤豆渣一样,每个心眼都塞得慌。
怎知,叶宋刚刚喂完苏宸吃下了药,往后把被子一扔,随后手抓住被单就把苏宸整个人给掀到了地上。随后抬脚猛往苏宸双腿踢去,苏宸冷不防觉得后膝一痛,然后竟不受控制地屈膝跪了下去……
跪在了叶宋面前。
这剧情陡转直下,苏若清没回味过来,苏宸更加是脸色千变万化。叶宋毫不迟疑,甩手再往苏宸脸上扬了一巴掌,道:“跟老子讨价还价,这是利息。”说完潇洒转身就走了,还道,“老头子说得不错,何必这样麻烦,想让你跪我又不是求你跪,自然有千百种方法让你跪。”
叶宋一打开门,外面太医站了一排,顿时把屋子里的光景尽收眼底,纷纷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叶宋冷声喝道:“傻站着干什么,三王爷初服了药,药劲强烈他没站稳掉下了床,还不进去搀扶一把!要是三王爷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统统都得掉脑袋!”
太医们唯唯诺诺地应着,都颤巍巍躬身跑了进去,把苏宸搬上了床。他怒目瞪着叶宋,叶宋忽然回头,扬起嘴角对他吹了一声口哨,同样是挑衅至极。
“叶、宋。”苏宸咬牙切齿。
叶宋淡淡笑道:“举手之劳,不用太感谢我。”
苏若清微微侧身,看着外面天高云淡,那秋阳下的背影越走越远。那般桀骜不驯的女人,永远都那么耀眼。
只可惜,轻易惹得,难再哄回来。
走出王府大门的那一刻,叶宋嘴角的纨绔笑意顿失。
这些天叶宋哪儿也没去,顶多空闲的时候去城门那里转转,城门口也随时派了人盯着,只要叶青他们回来,第一时间通知她。
索性没让她等太久,几天以后,叶青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叶青回来时仍不能行走,坐在轮椅上由归已推着回来的。随后归已没怎么耽搁就进宫复命去了。
叶宋很是紧张,问:“腿怎么样,现在能动了吗?”
叶青笑得狡黠,弯着嘴角仿佛回到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沛青,她没说话,而是在叶宋面前费力地缓缓抬起一条腿,叶宋见了顿时双眼光彩如明珠。然后叶青才道:“出药王谷的时候好惊险啊,堤坝被炸了,皇上找到我们的时候药王谷都快被淹了,我不想拖累归已,自己强行走了几步。虽然痛到想死,但是能走路的感觉真好。”
叶宋不禁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是胡来,才休息不到两天,怎么能强行下地走路?归已是男人,你依赖他是应该的,怎么能是拖累。他要是没把你好好带回来,看我不活剥了他。”
叶青吐了吐舌头,嘻嘻道:“当时没想太多嘛。”
叶宋顿了顿,才问:“苏静呢?”
“他呀”,叶青眼神闪去别处,如若无事地放轻语气,道,“他当然是回他的贤王府了呀。”
“我问他的伤,怎么样。醒了么?”
叶青道:“醒了是醒了,只不过太医说需要好好调养。太医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这不,一回京就把他送回王府去了。”
叶宋沉吟着道:“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二姐别去。”叶青立刻拉住了叶宋的衣袖,面对叶宋疑惑的表情,她顺口就瞎编道:“我的意思是,太医吩咐了,他要好好静养,最好谁也不要见。”
叶宋有些狐疑:“太医真这么说的?”
叶青挺了挺背脊:“真的,我、我会骗你嘛?”
三王府里,苏宸服下解药之后,脸色好转得很快,浑身血液像是被清洗了一遍似的,只不过身体还有些虚弱,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回了正常,不过有两分病态的苍白。
太医说,他必须还要卧床休息数日才能够痊愈。
可是苏宸的心情就从来没有如此焦躁过,想立刻就去外面,晒晒太阳吹吹清爽的风。每每他趁太医不在准备起身下床时,太医又鬼魅般地出现,直呼:“王爷万万不可,皇上吩咐了,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呀,现在还不能下床!”
老是拿皇上那一套来压他,屡试不爽。
这天晚上,他睡下不久,就做了一个梦。
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梦境里不断地旋转。以往,他从来不在意的那些细节,原来在他心中竟如此重要。
海棠花圃里,他不知道他正和谁快活,甚至看不清身子的脸,可是他回头却看见叶宋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都很玩味,自己丢了随身佩戴的白玉佩给她,可转而又把她打个半死。她嘴角的血,堪比海棠花的艳烈,让他的心一点点缩绞着、抽搐着。
紧接着是家法棍鞭。她血淋淋地趴在地上,很瘦弱,却很坚韧,自始自终都不曾叫一声。咬破了嘴唇,血也往喉咙里咽。她回头瞪着他,说: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宰了你的南枢。
南枢是谁?
☆、第5章:夜闯将军府
为什么要打她?一定是疯了,他心里明明就舍不得。
只不过这个女人实在有些可恨,居然教一个丫鬟一起叫他“苏贱人”。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他还记得,南瑱送来一根九连环和一个九格木方,他费了一天的功夫都没有顺利解开,如此定然叫南瑱嘲笑北夏。没想到,叶宋却做到了,她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手法熟稔,教他解了九连环和九格木方,当时他只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她的神情更能吸引人的了。
原本一切都应该按照好的方向发展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趋于缓和,一切都可以从无到有,从头开始——比如感情。
宫宴那日,叶宋第一次在他面前穿了王妃的服制,居然好美,教他有些舍不得移开双眼。原来她和皇上早就认识,他不清楚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可是看见他们在御花园的某个角落单独说话时,自己会心里酸得很不是滋味。
当时他就只有一个念头——叶宋是他的王妃,他的女人。
月夜下,花舞纷纷,泉池皎皎。
他把叶宋压在墙上,尝了她的味道,那是一种迷离的美好。
明明他和叶宋就说好了,可以不用和离。他让叶宋在王府里过平静的生活。
可是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回来,发现叶宋躺在侍卫的床上。他想听她解释,她却一句都不愿解释。他愤怒过头了,把她关押了起来。
叶宋聪明、桀骜、目高于顶,她连他一个王爷都看不上,为何会看上一个侍卫?一切都有太多的疑点,可是他嫉妒,失去了理智。
他很想把她占有,所以用了一个很烂很蹩脚的借口想拥有她、以证她清白。若是别的女子,一定巴不得能够被他占有,可是只有叶宋,宁愿自己弄破自己的处子之身也不愿让他碰一下。
有的女人就是这样,你让她对你绝望了,从此她便对你不屑一顾。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宋在他的生命轨迹里越走越远……
耳畔萦绕着的是叶宋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