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青:“骚气,都随风飘了数十里了。”
叶宋:“你口才果然进步甚快。”
南枢身边的灵月比较眼尖,一侧头便瞧见柳树下有两抹鬼鬼祟祟的人影。她歪着身子走过来几步,看清了是叶宋和沛青,面上带着揶揄而不屑的笑,面子上还是对叶宋草草一福礼,扬声道:“这不是王妃娘娘和沛青姐姐嘛,这么巧,也来赏湖?我们夫人正在那边弹琴呢,王妃娘娘和沛青姐姐若是觉得好听,不妨走近了过来听,奴婢好奉上果茶,这般躲在树下干站着不太好受吧?”
沛青冷笑了一声,道:“我道是何人在此处弹琴扰了王妃娘娘赏湖雅兴呢,原来是南夫人。王妃娘娘在相府的时候,请的乐师师父可是上京数一数二的,不是谁的琴音都能够入得王妃娘娘的耳的。”
“你!”灵月被噎,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叶宋上下打量了灵月一眼,那种眼神可能她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确确实实是不怎么好,淡淡一眼,像打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口上却是对沛青说的:“在人前,要谦虚一点。”
沛青垂首:“是,奴婢知错了。”
这时琴声戛然而止。南枢起身,缓缓走过来,随口问:“灵月,是谁来了?”
灵月让开了道,叶宋和沛青从柳树下走出来。南枢一愣,紧接着展颜笑道:“原来是姐姐,姐姐怎么来了?”
叶宋看了看湖光水色,道:“我大病初愈,想出来走走。又听闻这东苑的景色甚美,于是就过来瞧上一瞧,没想到景色美,见到妹妹人更美,弹出的曲子亦是绕梁不绝。”
南枢惭愧道:“让姐姐见笑了,姐姐快请这边坐。”叶宋便过去,随她一道坐下,南枢纤白的手指撩了撩琴弦,又道,“只不过,我学的只是一些粗浅技艺罢了,这琴技的精髓还掌握不到一二呢,哪里能比得上姐姐。刚刚我好似听沛青说,姐姐的乐师师父可是上京数一数二的人物。”
叶宋淡淡一笑,道:“沛青瞎说。妹妹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就是太谦虚了一些。若仅仅是掌握一些粗鄙技艺连精髓之一二都没把握,当初就能以一舞一曲勾得王爷的心,着实是厉害,连姐姐都自叹不如。”
南枢僵了一僵,面色有些白,面露愁绪:“原来姐姐也在意我是青楼女子出身的么。虽我出身卑微,但身心俱是清白,才被卖入青楼便得幸遇上了王爷。我知道我的出身成为王爷的诟病,但我除了付出我的所有来真心对待王爷,我已无别的能够回报他……”
叶宋心道,这一番恳切告白,若是那苏贱人听到了恐怕得当场泪洒感动得不知今夕何夕然后情难自禁抱着美人闭门深谈云翻雨覆去了。她抬眼四望了一下,并未发现苏宸的影子,于是安慰梨花带雨的美人儿的艰巨任务就落在了她身上。
叶宋扶着南枢的肩,取出手帕替她擦了眼泪,十足十地宽容大方道:“哎呀妹妹怎么说哭就哭了呢,快莫要说这些,姐姐才不会嫌弃你。退一万步说,妹妹与王爷如此真心相爱,就是全天下嫌弃妹妹王爷也不会嫌弃,所谓白首不相离愿得一人心,说的不正是如此么,妹妹应该开心才是。”
沛青在一旁,低着头嘴角狂抽。她家小姐哄起人来简直说的不是人话,如此两面三刀,她心中不由默默为小姐点了三十二个赞。
南枢顿了一顿,忍了眼泪,但脸色一直不得缓和。一旁的灵月尽管气愤也只好忍着,她觉得王妃一定是故意那么说出来气她家夫人的。看起来是好话,可听起来分外扎耳。
☆、第16章:后果,不敢往下想
南枢擦擦眼泪,重新露出了笑容,道:“姐姐说的是,只要王爷全心全意只爱我,我就已经很幸福满足了。”她看了一眼琴,心血来潮便提议道,“眼下时景好,择日不如撞日,就让妹妹也见识见识姐姐的琴艺如何?不如姐姐也来弹奏一曲助兴吧?”
叶宋反应出奇淡定,面无表情:“我不会。”
南枢遗憾道:“姐姐这般玩笑,是不想让妹妹有机会听到天籁佳音吗?姐姐可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怎不会琴?”
叶宋默默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古琴。从前的叶宋有好乐师当师父、是上京有名的才女,这些都可以有,但此叶宋非彼叶宋啊,她不过是一觉醒来穿越顶替的货,哪里懂得什么古琴。她是真的不会好吗!
不等叶宋回答,南枢又巧笑嫣然地提议道:“要是姐姐不嫌弃妹妹献丑的话,妹妹可以为姐姐和音舞一曲。”
听沛青说,当初南枢在素香楼一曲舞可是撩倒了无数风流公子。能得苏宸掉了魂儿的舞,叶宋还真的是很想见上一见。摒弃南枢这个人怎么样不说,但是看美女跳舞也是一大视觉享受啊。
沛青感觉不妙,谁知道南氏跳舞会跳出个什么幺蛾子来,遂请示叶宋道:“小姐,奴婢看天色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叶宋皱眉凝睇沛青一眼,不悦道:“夫人欲舞,你让本王妃回去,岂不是败了夫人雅兴?你且闭嘴等在一边。”
见南枢已经起身行至琴桌前的空地,准备了姿势要舞一曲了,这个时候叶宋要还拒绝的话就真的是败她的雅兴。沛青不再多说什么,只和灵月双双退开了些许。
叶宋一人坐在与琴桌差不多长的宽凳子上,一点也不端庄,反而是大刀阔斧的感觉,要是再把腿抬起来踏在凳子上,那就真的是一个纯爷们儿了。南枢柔情万千地望过来,道:“姐姐,我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叶宋道,“那就开始吧。我说过我不会弹琴,难得妹妹想要跳舞,如何我也得弹奏一曲,妹妹莫要嫌弃。”说着一手撑着下巴伸出另一只手抚在琴弦上,漫不经心地手指滑过,勾出一串杂乱无章的音符。
南枢闻其声,顿了顿。
叶宋是第一次碰古琴,她觉得音色很好,用她现代人的逻辑方式觉得听觉很享受,是以当即生出了兴趣和即时创作的灵感来。随即双手都放在琴弦上,凭着喜好胡乱拨了一通,很是自得其乐。
连灵月这个丫鬟都知道叶宋弹得是一团糟糕惨不忍听。南枢舞技何其高超,竟还是和着琴声翩翩起舞,还恰到好处美若惊鸿。
沛青听觉麻木了,不可置信地望着叶宋。但好歹小姐也是出自名师,不可能会弹得如此拙劣,而听众是南枢和灵月可能就另当别论了,小姐一定是故意的,这么一想沛青就又释然了。
叶宋见南枢额上就隐约有了汗迹,呼吸也略急促不稳,觉得她可能是跳得有些累,立刻又意识到她奏的音乐可能是太急了,跳舞需要柔和的音乐。于是叶宋明显地放慢了速度,比一般的和舞曲子还要慢上三拍,一边面露赞赏之色道:“妹妹一舞倾城,果然名不虚传。难怪王爷如此喜欢了,姐姐看了也为之倾倒。”
南枢回眸一笑,令身后那湖光水色都黯然失色成为她的背景和映衬。可就在这时,约莫是南枢只顾着朝叶宋笑了忘记了脚下,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惨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就向前扑倒,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夫人!”灵月见状大惊失色,连上前扶。
叶宋余兴未了,但南枢跌倒她不能再继续弹,琴声戛然而止。而那琴弦,经不住她的折腾,也绷地一下断了。
叶宋起身过去,亦是一脸急色,问:“妹妹怎么样,要不要紧?都怪我,弹琴弹得不好,害得妹妹跌倒。”
南枢额上的汗细密,脸色苍白,想必是痛得紧,咬着牙强忍着道:“没、没事……是我跳得不够好……”
灵月带了哭腔:“夫人,你到底伤到哪儿了呀!”
“脚……崴脚了……”
叶宋捞起南枢的脚撩开裙摆一看,果真红肿了一片,当即皱了皱眉吩咐灵月:“快去叫人来。”灵月显然对叶宋和沛青不太放心很是犹豫,叶宋冷喝一声:“还不快去!”
灵月站起来,顾不得礼仪尊卑,道:“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王妃是脱不了干系的!”说罢转身快跑着去叫人了。
沛青也隐隐担忧,心里七上八下的。当然她是为叶宋担忧,看这南氏的扭伤,这下是玩大发了。要是被王爷知道……沛青不敢往下想。
可看叶宋的模样,全然一副为南枢担惊受怕的诚恳表情,她还柔声安慰道:“妹妹忍一忍,很快就来人了。”她把南枢半抱半扶地放在长凳上躺着。
☆、第17章:苏贱人发怒了
沛青把叶宋扯到一边,细声愤慨道:“南氏本来是舞姬,怎会跳不好舞,小姐弹琴那么慢她也跌倒,分明就是故意的!小姐,怎么办,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躲的躲不掉。”叶宋淡定道。
沛青跺了两脚:“奴婢就说吧,小姐不该弹琴,准出事!”
叶宋云淡风轻道:“幸好只是崴脚,要是落水或者摔断了腿,你我要是走了没亲眼所见,她在苏贱人面前说什么就是什么,岂不更加冤枉?”
沛青愣了,看见叶宋到南枢身边继续嘘寒问暖,蓦地反应过来。也对,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谁知道要是叶宋拒绝弹琴她又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很快灵月就带着人来了。这来的人不是别人,恰好是刚回王府的苏宸。苏宸脸色阴沉,看见长凳上躺着的南枢,如一道疾风一般扫过来,将南枢揽进怀中。南枢依偎在他胸前,忍不住掉了眼泪,苏宸手指拭过她的泪痕,哄着道:“枢儿不怕,我来了。”他草草看了一眼南枢的脚踝,便把她打横抱起。
走过叶宋身边时,苏宸冷冰冰地睥睨着她,声音中含着不可忽视的怒气,道:“叶宋,你一天四肢健全能走能跑你就一天不会闲着是吗,枢儿一有事哪里都有你!本王告诉你,若是枢儿不能再跳舞,就用你的双腿来偿还,本王叫你一辈子也不能行走。”
叶宋半低着头,唇边只一抹比他还凉薄的淡笑,道:“知道了。”苏宸看得越发恼火,很想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看看她濒临死亡时还能不能这样无谓地笑!
南枢抓着苏宸的锦袖,楚楚可怜地解释:“王爷,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让姐姐抚琴然后我跳舞,没想到……”她含泪看了一眼桌上的琴,“我跳舞跳得不好,凤尾琴也不听姐姐使唤,坏了。”
“没事”,苏宸温柔地道,“琴坏了可以再造,枢儿身子要紧。”说着怀抱佳人便火速离去。
身后灵月赶紧抱了琴跟上,还不忘对叶宋道:“王妃可能有所不知,这凤尾琴乃是王爷跟夫人的定情之物,十足珍贵,整个上京也找不出第二把这样的好琴。”
灵月走出很久了,叶宋才若有所思道:“是么,我对琴没什么研究,南夫人居然也舍得,真是下足了血本。”
沛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问:“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叶宋反问,“南氏的伤和我先前的伤相比如何?”
沛青:“小巫见大巫。”
“那不就是了,我都能活下来,难道她还因为崴一下就挂了不成?”叶宋走在前头,道,“我们也去看看。”
沛青还是无比担忧:“那要是南氏作得真是……不能跳舞了呢?”
叶宋想了想,道:“可能我也不会把我的双腿用来赔偿她吧。”
苏宸前脚抱着南枢回了芳菲苑叫来好几位大夫给南枢诊治,后脚叶宋跟沛青不急不忙地过来,在院子里候了一阵。直到大夫诊治完检查了南枢的踝骨确定没有大碍了之后,沛青才为自家小姐放下心来。
尽管如此,为了保险起见,南枢纤细白嫩的脚踝还是被包成了很大一只,苏宸体贴地让她靠在床上,事事都亲力亲为。一切处理妥当了之后,苏宸淡淡吩咐灵月:“送大夫出去。”
灵月依言照做,到门口时苏宸又问了一句:“王妃呢?”
灵月红着眼睛道:“王妃娘娘和丫鬟沛青正等在外面。”她跪下,言辞恳切,“王爷,夫人向来与世无争,处处对王妃娘娘容忍相让,但王妃娘娘却还是不依不饶,让夫人受了颇多苦楚。夫人性子温顺,怕给王爷添扰,平时就是受了委屈都不肯告诉王爷。奴婢恳请王爷为夫人做主吧!”
“出去,本王自有分寸。”
灵月起身退出去了以后,苏宸温柔地替南枢掖被角,捋了捋她耳边的发,那呵护备至的神态真的能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沦,道:“枢儿,让你受委屈了。”
南枢摇了摇头,脸颊蹭着苏宸的手心,道:“王爷,枢儿不委屈,你不要听灵月乱讲。姐姐、姐姐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只要能呆在王爷身边陪伴王爷我什么都愿意。”
“乖,先睡一阵。我会处理这件事的。”苏宸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缓缓躺下。
苏宸临走时,南枢小手捉住了他的袖角,他转身过来看见南枢担忧的小脸。南枢皱着秀眉苍白道:“王爷,你就饶过姐姐吧,她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我不小心。”
苏宸微微叹息:“枢儿总是这么善良。”
叶宋和沛青被带到了大堂,苏宸端坐在主位,手持一盏茶饮了一口,两边各站了一排整齐严谨的家丁。
苏宸只略抬了抬眼帘,冷眼看着叶宋进来,声音悠长却冰寒至极,道:“叶宋,你可知错?”
☆、第18章:来人,让王妃跪下
叶宋左右瞧了瞧,这光景还真有些像她在电视里面看过的审犯人,不由笑了两声道:“还望王爷提点一二。”
“跪下。”
沛青先行跪下,但叶宋依旧是堂堂正正站着,挺直了背脊,不卑不亢。
“来人,请王妃跪下。”苏宸眯了眯眼,冷声喝道。
整个堂上气压低得下人,谁也不敢大声喘一下。
这时上来两个家丁,手中都各拿着一根腕粗的木棍,道了一句“王妃得罪了”,随后两根木棍纷纷往叶宋膝盖抡来,强烈的钝痛侵袭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不受控制地就咚地一下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倔强地仰起头来看着苏宸,一字一句道:“你是宁王,我也是相府千金,你苏宸,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
苏宸道:“别忘了,进门一日就一日是宁王妃,夫为妻纲,本王就是让你去死你也活不得。”
叶宋闻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