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伊伊,有句话叫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凡事不能做的太绝了。不管怎么样,有你的嫂子这一层关系在。为了你嫂子,也得讲上三分情。”
“娘不知道,你会不会理解。娘一个妇道人家只知道,人的路是越走越宽,不是越走越窄的。只要有你丽娘嫂子这一层的关系在,就不能让他们断了这关系。”
“伊伊,如果当初老爷和夫人将我当做下人,也许我今日也不会这般对你如亲生女儿了。你是堂堂杜府的女儿,谁也不会想到,杜府的嫡女,有一天会靠着乡下妇人,才能安然度过劫难,你明白娘的意思吗?”
刘氏的话,杜伊那颗聪明的脑袋自然是明白的。她清楚刘氏这不是说自己有多好的意思,也不是怪她的意思。刘氏这是在教导她人生的道理,教她怎么为人处事,教她做事之前,先考虑三分。
这不禁让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看过一本书,也是一个母亲在教导女儿的故事。那本书说,女主人公,小时候家里很穷,家里的兄弟姐妹多,都是靠着母亲娘家的各个姨姨舅舅借钱来读书,来养着孩子长大的。
但在女主人公的眼里,那些姨姨舅舅都是势利眼的,就因为她家穷,不愿意借钱给她家,还百般刁难。在她的眼里,父母成日为了钱发愁。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的对了那些姨姨舅舅有了芥蒂。
等她长大了,家庭条件好,姨姨舅舅就让父母帮忙做各种事,这让她的心里越发的不乐意。后来她对母亲说,以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在她眼里,姨姨舅舅都是不好的人,小时候为难过她家,对她父母百般的冷嘲热讽。
她出嫁后,对母亲说的一句话是,以后和这些人,没亲戚可做。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不语。后来又说过一次,伤了母亲的心。母亲哭着说,那是她的兄弟姐妹。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就不能断了这个亲。
母亲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在小时候,虽然你感觉姨姨舅舅不好,但到底都借过钱给你读书,给家里过日子。这一借,就是连着借了好多年。若不是母亲的亲兄弟姐妹,谁会借给你?
母亲还说,人不能将路越走越死,聪明的人,只会将路越走越宽,做事都懂得给自家留一条的后路。
杜伊此刻的心情就和那故事里的女主人公一样,想了很多很多,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刘家就剩下二郎和桃花两个兄妹。刘大柱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这边的人,都是出了五服的。如果二郎这边,还和陈家断了亲,只能把自己的关系越走越死。
对于陈方氏这种人,只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用那种激烈的方式。而丽娘则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最难受的,无非就是她了。
“娘,我知道了。那这事,咱们该怎么做?”杜伊有些茫然了。她虽然聪明,智商高,但在现代的时候,毕竟只有十八岁,而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又去世了,从小又是没有父亲,住在乡下的。回到杜家大宅后,又一直被算计,最后商业联姻,死于爆炸中。
对于这样的人情处事,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事情,以后再说。明日娘去问问你嫂子,这个你就别管了。不管如何,你能明白娘的心思就好。杜府那边的人,你是靠不住的,如今你是我的女儿,我就得护你一生。不仅是娘,娘还得拉着更多的人来,站在你的身后。让那毒妇想要动你之前,先考虑下再说。天黑了,你和桃花也别做刺绣了,对眼睛不好。桃花,今日这事,我不仅是说给伊伊听的,你也给我听了,往心里的给我记下。”
刘氏交代了几句,摸了摸杜伊的头,出去了。桃花一脸深思地看着杜伊,久久不语。
“伊伊,其实我也很讨厌陈家的,特别是那个陈文和陈方氏。原来我今天还挺高兴的,后来我在屋里的时候,看到嫂子不高兴了。娘不说,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伊伊,也许我们都错了,觉得断了这个亲戚好,可我们谁也没有站在嫂子的角度去想过。如果我们两家断了亲,就等同于让嫂子没了娘家。没有娘家的女子,要被人看不起,平白的要矮人三分的。”
刘氏和桃花的话,让杜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当清晨第一声鸡啼叫声响起的时候,她就起来了。
天越来越冷,如今已经是昼短夜长,这都已经卯时了,天只是微微亮。杜伊站在院中,任凭寒意包裹住自己,整个人直立立的站着,双眼盯着东方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下来了,没有一点征兆,就下下来了。那雨如牛毛,花针,细丝,有一丝的寒意,有一的丝的悲凉。
她想转身回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一顶斗笠戴在她的头上。
“下雨了,外面冷,你娘担心你,进屋吧!”刘大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杜伊鼻尖一酸,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又让大伙儿操心了。她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点点头。
当视线触及到屋檐下的刘氏和桃花眼里的担心,随即露出一抹笑容。
“回屋吧,这外面冷。伊伊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刘氏心里着实不好受,她觉得也许昨天她说的太多了,伊伊想歪了。
她毕竟是杜府的嫡女,是堂堂的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此,能够为她家出头,就是将他们当做亲人,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昨天实在不该多嘴的,至少也得隔两天,再说此事的。
伊伊这孩子自小就比较敏感,真不该为了她这段时间的变化,就多嘴的说了那些的。
相对于刘氏心里的自责,桃花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她怕杜伊胡思乱想,昨天她娘的话,连她都忍不住想歪,更何况是伊伊了。
“娘,天有点凉,衣衫也有点湿了,我先回屋换身衣衫!”
刘氏自责的目光追随着杜伊,直到她进了房间,这才收回来。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心里暗自希望,经过此事以后,伊伊会彻底的成长起来。
杜伊经过这件事,算是彻底看透,也明白了人际关系的重要。想到从紫弈城那里A来的银子,再看看已经熟透的山竹,当晚便召集了刘家的人,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会议关于买卖山竹之事。
“伊伊,这东西,真的会有人吃吗?会有人买吗?这天都已经这么冷了,再过几天,那什么山竹就要掉光了。在我们这里,都没有人吃,拿到镇上就会有人买?”
二郎一脸的疑惑,虽然他也尝过了,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可是真要他掏银子买,他的心里是不乐意的。
“二哥,不尝试一下,又怎能知道?不如这样,明日你们先找一家关系要好的,全买下来。我们拿到镇上去试试,若是不行,到时候留着,我另有用处。”
“那好吧,不过伊伊,咱们家没有什么银子!”家里的收入以及花销,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家里还有多少的银子,大家的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贸贸然的说要买那山竹,价格之前都已经说好的。这没有银子的话,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卖。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准备。二哥,这里是十两的银子,回头你找个机会,兑换成铜板。娘,这几天的天气越发的冷起来了,我想给嫂子和小虎子多做两身的衣衫。明儿我们去镇上吧。”
经过陈方氏的事情,杜伊明白了如今的她,是有多不堪一击。过两日,何曹氏得过来看葡萄酒了,她得带一点过去,提醒下何曹氏,顺便让她品尝一下,再来做决定。
刘家的人,看到那十两的银子,都瞪大了眼睛。杜伊刚来到刘家的时候,有多少银子,他们都是很清楚的。这段时间的买卖,银子也都是刘氏放着。那她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伊伊,你告诉娘,这银票你从哪里来的?”刘氏紧张不已,就深怕杜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刘氏是最清楚情况的人,如果杜伊的身上有银子的话,当初绿柳也不会求着自卖起身了。想到绿柳如今不止在何方,她心里更加的苦涩。
“娘,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我这银子来得可是光明正大的。我将那葡萄酒卖了一部分给那被我救的公子了。这些是他给了十五两的订金,你就别操心了。”
杜伊自然不能说从紫弈城那边A了多少的银子。她怕刘氏念叨她,在刘氏的眼里,既然救了人,就不能管人要银子的。和人家要银子,那在她的眼里,是罪过。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刘氏半信半疑。这个家,怎么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娘,就是那个公子那天早上走的时候,与我说的。爹和二哥都喝的比较多,我那日起来的比较早。他与我谈的,这不今儿连帖子都送来了吗?”
原来紫弈城走之前,说会派前来洽谈酒的人,今天已经送了帖子,说是明日下午会亲自过来。她正琢磨着,明日一早去镇上,先给那酒肆的何曹氏送点葡萄酒。接着去买点布匹,赶在午时之前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今日还纳闷,怎么还有帖子送来,说什么酒的事情。我还以为是那酒肆掌柜那边送过来的。既然这样的,二郎你将银子收下,伊伊交代的事情,你们爷俩就好好的去做。桃花你明日在家看你大嫂和小虎子。现在时间晚了,大家都散了吧!伊伊早点睡,明日还要早起。”
自从刘氏回来之后,这个家基本上都是她说了算。刘大柱是个不爱说话的,在这之前,这个家是丽娘在管。如今刘氏带着伊伊回来,丽娘身子又不适。这个家,可以说是刘氏当家做主的。
原本她想着让杜伊来掌管的,毕竟以后她要夺回杜府,要管理庞大的一个杜府,先从小家开始练手是最好不过的。奈何她现在的年纪比较尴尬,已经及笄了,又是个外姓的。若是被外人知道了,难免被说三道四。
到时候村里的人会说,刘家都没人了,才会让一个外姓,不沾血缘关系的女儿来管家。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情。
清晨天还不亮,母女两人就已经起来了。两人梳洗完之后,便抹黑往村口而去了。路上的时候,杜伊想到这个身子,到现在都还没例假的事情,便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娘,我怎么好像一直都没来月信。”
杜伊不说,刘氏几乎都要忘了这事。当她听到这话后,便暗中倒吸一口气。这让她想起杜伊手上消失的守宫砂,如今又说一直不来月信,这不得不让她想歪。
“伊伊,你多久没来了?”刘氏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双手紧紧的拧在一块,眼里闪烁着害怕。
“娘,我自打从杜府离开之后,就一直都没来过。我以前很多事情都忘了,娘你是知道的。所以才想问你,我原先的身体,是不是也不准?”
“伊伊,你先别着急。等到镇上,娘带你去看看大夫。”
刘氏伸手紧紧的握着杜伊的手,试图在安慰杜伊。可她那隐隐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内心。
杜伊心里懊恼不已,如果这个身体,万一要是有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在这个社会,未婚先孕,指定要被沉潭的。这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为世人所不能容忍的。
就算知道对方是谁,可在还没成亲之前,出了这种事,就算是与对方成亲,那也会被对方的家人所看不起的。如果是大家族里的人的话,哪怕她是杜府的嫡女,也不能做妻,顶多是个妾,谁让她在婚前失节?
万一有了身子,不能轻易的拿掉,这对身体的伤害极其的大。有可能一次之后,以后再也要不了孩子。再说,那还是一条人命。
杜伊越想越闹心,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要是有了身子,她的一切计划都会大乱。一路上,杜伊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一直暗中祈祷,这只是在杜府出了事后,身体弱了,所以没来。
希望那个见鬼的守宫砂,不是被人破身了才消失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老天开的玩笑。
许是察觉到杜伊的不安,刘氏渐渐的沉静下来。反手将杜伊紧紧的搂在怀里,伸手在她的肩头拍了拍。
“瞧瞧,这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二郎娘,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瞧这闺女,这模样长得多俊俏,一看就是富贵命,以后你也会跟着享福。”
牛车上的人,看到刘氏的行为,只当是杜伊有点困了,刘氏心疼来着,便忍不住出声调侃。
“但愿能够托你的吉言!”刘氏正了正脸色,对着说话的妇人笑笑,而内心深处去暗暗着急。
牛车到了镇上之时,天早已大亮,母女俩交了银子,入了镇门。因时间尚早,何记酒肆没有那么快开门,便找了一个角落,将杜伊的头发弄了弄,找了一家刚开门的医馆进去了。
大夫和药堂对于一早就有人上门求诊,很是热心。
刘氏看了看大堂,又看了看杜伊的头发,便往大夫和药童的手里塞了一把铜板。医馆每天人来人往,刘氏的这一番动作,两人自然了解。
不多时杜伊和刘氏被便请进内堂,号脉的过程,对于杜伊和刘氏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这是喜脉,如今已有两个月了!”那大夫原本不敢说这话的,但看到杜伊的发型,那是妇人头,就以为是刚成婚不久的小妇人。
这一声恭喜,对于两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直接炸蒙了两人。杜伊的心,直接跌到了谷底,感觉到四肢冰冷。
不过面上还是不显,对着大夫笑笑,还要装作开心的模样。
刘氏在杜府混了十多年,早已练就出了,在外人面前,不动声色。此时尽管她感到极其的绝望,脸上的笑容则是极其的灿烂。
“谢谢,谢谢。”
等两人拿了安胎药,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刘氏的浑身犹如被水浸泡过一般,里衣早已湿透了。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娘?”杜伊眼里闪烁着无助。她在现代的时候才十八岁,来这里,才两个来月。她还那么小,如今却要当娘,这让她怎么受得住?她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先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这个事情,等回去再说!”刘氏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早已惊涛骇浪。
从看见杜伊的守宫砂消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