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赚钱发大财!”
“发财?”李彦鄙夷地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
有了钱,万事好办。马啸啸一脸得意,自然是靠开赌制胜。
“你过来听我说,我这赚钱的法子自然是靠这小木牌。”她顿了顿,冲他眨眨眼,又道:“就是‘麻将’。这麻将是一种赌博游戏……”
马啸啸耐下性子将麻将的规则与她的盘算给李彦一一说来,李彦只是沉默地听着,面上却渐渐没了鄙夷轻视之色,说到后来,眼中似有一道极亮的光芒闪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捉摸。
马啸啸见他没有反对,更加得意,咧开大大的笑容,
“你看,我这主意不错吧……”一脸的嗜财如命。
李彦用两指捏着那小小的木牌,心下已有了盘算,
“你说的这‘麻将’可真能让人上瘾?”
“那是当然,新手的麻将瘾一上来,那更是挡也挡不了。”开玩笑,她可是麻将堆里长大的,还能不知道。
李彦看马啸啸一脸得意的神色,心里虽还有些担心,心道是让她试试也好,说不定真能让她搞出什么古怪名堂来。
“试试也可。”
他这样对她说。
于是乎,一场浩大的麻将运动在两条不算甚大的街市中徐徐展开。
“碰!”
“等等,我再数数牌!”
“吃!”
“二筒,我再看看!”
“……”
最早接触麻将的自然是马啸啸的一群小乞丐。
一连数日,麻将碰撞声、人声汇成一锅,在狭窄的空间里发酵酝酿。
马啸啸掀开草帘,热闹清晰地扑面而来。她满意地勾起嘴角,几步跨到麻将场中最高的竹椅上,叉腰扯开嗓子大喊道:“大家停一停!静一静!本大王现在有重要的大事宣布!”
话音刚落,仿若巨大的锅盖从天而降,将吵闹与沸腾窒息在锅中。
众人抬头定定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马啸啸。她清了清嗓,扫视一周后抬高声音问道:“孩儿们,麻将好玩吗?”
“好玩。”
童稚声音四起,让她颇为满意。
“我们下一步的目标是,将麻将业务扩大到隔壁的隔壁的那条街上去,照本大王所说的做,让他们知道‘麻将’的存在,威力!”
众鼓掌,纷纷点头。
马啸啸点头,微抬头,放眼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转眼又望了望下方的小乞丐们。
开口郑重地说道:“本大王明天要出远门,大概就一个星期吧,哦,不,七天左右吧,就回来。你们守好老窝,继续将麻将发扬光大,等本大王回来验收。钦此。”
下面的小乞丐们面面相觑,茫然地点头附和。
见状,马啸啸跳下椅子,摆了摆手,
“算了,你们继续。”
她转身,脑后渐渐响起了麻将的哗啦声。
回到木屋,还未掀帘子,李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这几副麻将,你先送到那几条街去,派人去教,让他们试几周,再收回来。如果他们还想玩,就收他们的银子。”
不愧是她教出来,马啸啸一脸欣慰,猥琐地蹲在帘外继续偷听。
“那这次不知大王和二王要出去几天?”
“大概7天吧,你好好照应着这里……”
听到这里,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马啸啸疑惑又往前挪了少许。
一阵风过,帘子被人掀了开来,马啸啸抬头对上李彦讥诮的眼。
“那我先出去了。”
一旁的小乞丐探头见此情景,唯唯诺诺地往外挪走。
帘子被放了下来,
“你还不进来?”
闻言;马啸啸欢天喜地地蹦了进去,滚进床铺里。
半晌,窜了出来,巴巴地看着李彦,
“你不是说你不去吗?怎么又要去了?是不是……”忽然,马啸啸神色一敛,抓紧被子,“是不是……劫财?”
“啊……肯定是这样的,荒郊野外……”
李彦冷眼看她绘声绘色地表演,太阳穴隐隐乱跳,他多跟她呆几年,肯定会减寿。
“你现在总该告诉我,你到底要上山找什么?”
他终于出声,总要让她适可而止。
“这个嘛……”说着,马啸啸伸手探到枕头下摸索,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就是这个,狗尾巴草。”她将纸压平,展在他面前,神色满是骄傲与神圣。
李彦皱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不该问她的,如此无用。
“我知道了。”语气敷衍至极。
马啸啸又看了看那狗尾巴草,心里开始祈祷:这次一定让我找到。
隔天一早,李彦和马啸啸衣衫褴褛,一身落魄地上了路。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玉龙山”的山头。马啸啸曾怀疑它就是那座她知道的“玉龙”,可惜方位完全不同。
现在的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该如何说,应该也是在地球,在中国的地界上,只是她从未知晓,从未在她知晓的中华浩瀚史上留下一笔。
可以说,这是一个在某一点产生了分歧的世界。
战国后期,强秦一统天下,结束分裂,自此建立秦王朝。追溯此处的历史,秦二世子婴顺利即位,掌控朝政多年,后传于其长子,秦王朝历代就这样顺利地更迭了下来,直到百年前,灾荒、动乱摧毁了秦,而后建立了如今的大穆。
马啸啸觉得不可思议,交叠的时间,错乱的空间,与之相逢,于她,究竟是幸与不幸?
可是,毕竟马啸啸塞满银两与狗尾巴草的脑袋无法长时间思索艰深的问题,眼下她和李彦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温饱的基本问题。
他们是乞丐,解决温饱,自然是靠行乞。
马啸啸本以为李彦是有骨气的,是有节操的,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岂料,他说:“不劳而获,何乐而不为?”
虽说如今法家是王道,可不是听说大穆皇帝崇墨,提倡劳动生产吗?怎么看李彦也是个识文断字的,怎会是此种异数?
不得不说,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两人并排坐在街市最繁华的街角,一人面前一个瓷碗,叮叮当当,时不时有铜钱清悦之声。
马啸啸刨开额前的乱发,侧头看了看李彦。
他额前的乱发挡去了大半的面目,隐约可见他光洁的额头,英挺的鼻梁,菲薄的嘴唇,他的确是好看的。第一面,他焦黑病瘦的时候,马啸啸就知道了。
马啸啸觉得他不该是个乞丐的,他即使再怎么落魄也没有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天然乞丐气质。
她记得那天她把他拽回草屋的那天,他已经饿了好些时日,当饭菜上桌,他竟还慢条斯理,或者说极优雅地举著,默然不语,如此理所当然,分明不是接受施舍。所以,她原以为他是一身傲骨,不愿行乞的。
可是,眼下他坦然地坐在她身旁,坦然地惬意地闭眼歇息,接受他人的施舍。
马啸啸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变幻的狗尾巴草
三天后,马啸啸、李彦二人如期到达玉龙山脚下。
山上漫山遍野的青黄相接,找那矮小的狗尾巴草谈何容易。马啸啸忧心忡忡,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李彦悠闲地跟在她身后,一派事不关己。
连着寻摸了快两个时辰,烈日炎炎,马啸啸觉得口干舌燥,找了一处山泉蹲下喝水。
李彦席地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微眯了眼,惬意得很。一时间,只有哗哗的水声围绕着两人。
风从远方吹来,夹杂着莫名的花香。漫天的白色花瓣飘飘扬扬,小小的一点一点飘落在水上,静静地随着水流向下流去。马啸啸诧异地抬起头来,被眼前这美景迷得不能动弹,眼睛贪婪地凝视着,不动分毫。
花瓣柔柔地落在李彦的肩上,无声无息。
他轻拈起一片花瓣,含在唇上,微苦的香甜蔓延开来,他在心底不可抑制地发笑,记得谁说过,最美丽的总是最狠毒的。
他站起身拂开身上残留的花瓣,走到马啸啸身后,长手一伸,揽过她的肩膀。
唇擦过她的耳际,姿势暧昧至极。
“现在你屏住呼吸,不要说话,慢慢跟我走,不要抬头往上看。”
马啸啸一震,忙闭住气息,听话地点点头。
李彦一笑,拉过她的手,缓缓地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
手心里满是汗,马啸啸一张脸憋得通红,侧头一望却见李彦面色如常,忍不住在心中咒骂,再憋下去,她非死不可。
一念之间,她再也忍不住了,张嘴像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喘息。
李彦不知何时松开了手,站在一旁抱臂欣赏着她的窘样。马啸啸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咳咳……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知道个屁啊?屏住呼吸,我怎么知道还有没有花香?马啸啸一阵气结,她差点就憋过去了,落得个英年早逝的下场。眼下碍于还有未知的危险,她不好发威,只得忍气吞声。抬眼看见李彦碍眼的笑,马啸啸重重冷哼一声,鄙视的目光把李彦从头刮到尾。
“还找不找?”李彦漫不经心地一问。
“当然找!”马啸啸大叫出声,可不能为点屁事,坏了她的大事。
一路走,一路寻,哪里有狗尾巴草的踪影?
马啸啸一直埋头自顾自地走在前头找寻,李彦走在她的身后,看她的背影就像啄米的鸡就差没把头扎进地里。他不禁勾起了笑却满是嘲讽,笑她不明白,有的事再怎么执着也没用。
“怎么没有呢,怎么还是没有呢,娘的,到底在哪里啊……”
马啸啸嘴里念念有词,饶是她耐心好也有些急噪。
她一直埋着头,所以没有看见:一截断木恰好挡在她的面前。李彦也没有注意到,直到传来“嘣”一声响。他才抬眼看见马啸啸捂住额头,含着眼泪,四处乱跳。
“痛!痛!痛!痛!丫的……”
她乱跳着,忽然只听“咔啦”一声,她顿时愣在原地,踩到什么了?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李彦眼疾手快,抓过马啸啸开始跑,大网落在了他们的身后。
“李彦……”
马啸啸话还未说完,只听脑后传来杂乱的奔跑声。
“锃锃”的金属声,马啸啸猜测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李彦跑得很急,她平常自恃运动细胞发达,此刻也被他连拖带拽地跑。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马啸啸忽然想起一部名为“亡命天涯”的电影,主角也被反角追杀,亡命狂奔,可惜人家开的是越野。
李彦拉着马啸啸拼命地往林中跑,希望找到躲避处。
他到底还是躲不过,他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丝一毫侥幸也没有,他早告诉过他:“我就是要置你于死地。”
李彦听见马啸啸在他身旁急切的喘息,也可以感觉到她越来越沉重的重量,她跑不动了,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们眼下只能逃。
忽然,马啸啸脚底一个踉跄,扯着李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马啸啸咬牙忍着脚踝处窜上的刺骨疼痛,挣扎着想站起来,忍不住唾弃自己:丫的,原来真还有蠢人在关键时刻摔倒!
她还未及站稳,李彦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她抬眼看见李彦铁青的脸色和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群蒙面人。她再次鄙视自己一万次。
站在他们面前的蒙面人拉起了弓,无数箭尖在白日下泛着冰冷的幽光,仿佛转身跑开的瞬间便会被扎成两块蜂窝煤,马啸啸在心里打了个冷颤,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李彦扫视一周,缓缓地开口说道:“真是阴魂不散……可惜了……上好的婆罗花……”他满意地看见对面几人蓦地变了神色,又继续道:“那花,我替他种了好些年,怎会闻不出。不过,可惜他兴师动众地派来这么多人,未必高估了李彦。”
马啸啸听到此,差点背过气去,就知道李彦这个倒霉鬼牵连自己。
对面一人显然没有好耐心,拔剑趁势攻了过来,直击李彦而去。李彦负手而立,不动分毫。马啸啸慌张地伸手拉他,出人意料地,却见那持剑人身形一晃,跪在了地上,剑尖没入土里艰难地支撑着他的重量。那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露在黑布外的一双眼通红,几乎动尽全身力气说着:“你……解药拿来……”
马啸啸一时间定在原地,只得疑惑地打量着李彦。
“砰咚”数声,对面又有几人挣扎着跪倒在地。马啸啸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快得不可捉摸,她不可置信地抬眼认真地看着李彦。
几乎是几十秒的间隙,待到对方已全部仰躺在地。李彦这才缓缓掏出袖中的香囊。马啸啸条件反射性地捂住口鼻。
“无碍。”
李彦伸手拉下她的手腕,拆开了香囊。片片白色的花瓣静静地落到了地上,一丝香气也无。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李彦自然不愿咄咄逼人,为求自保而已。难为你们专心致志地追着跑了如此之久,吸入花香太过。”他故作惋惜地一叹,又抬脚踏上那片片雪白。
“这婆罗花,奇香虽是奇毒,可惜香气持续时间不长。说来,解这毒亦简单,只需含一片花瓣在唇上,不催发内力即可。”
他说罢又将花瓣踩入泥里几分,一脸惋惜道:“诸位侠士如今动弹不得,只怕也得等上一时半刻,爬过来取这花瓣。方才李某已将花瓣踩实了,以防被风吹走,诸位还请不要担心。”
片片雪白早已泥泞不堪,被踩在李彦脚下,他仍似意犹未尽。
马啸啸好笑地注视着蒙面人恼怒非常却不得发的神情,心里却有丝丝担忧,想不到,李彦竟是如此。
“现在还找吗?”她还在想着,只见李彦恢复常态,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摇摇头,脚那么痛,估计再找下去,都得残了。
“那走吧。”说罢,李彦转身就走。
好吧,她也没想过那人会来搀扶自己,马啸啸在心里问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拖着伤脚缓缓跟在李彦身后,至少目前不用担心被追杀了。
“哦,对了。”他忽然转身吓了马啸啸一跳。
“婆罗花解毒以后,也切不可催发内力,否则经脉尽断而死。诸位侠士好生思量,谋个去处。他,想必是不要废人的。”
说完,他一笑,难得的灿烂。
马啸啸见那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