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月看那丫头越数落越尖刻,而乌茹倩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淳于月忍不住拍手称赞:这戏演得不错,元宵佳节之时或可上台娱宾!
艾雨一见淳于月,脸上挂不住,噌的就红了,尴尬道:让你看到这幅摸样,真是狼狈!
淳于月耸耸肩:女人之间这些戏码的精彩程度一点不输战场吧?
艾雨一听她的调侃,愣神片刻,也释了怀,无奈笑道:更让人心胆欲裂、防不胜防。
说完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那被冷落一旁的乌茹倩听两人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使诡计,又因淳于月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把火气转到她身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冷哼: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调侃我?
淳于月并不介意她的羞辱,反而淡然了笑容:公主殿下,你我都是后宫里摸爬打滚长大的,女人之间争风吃醋、互相算计的伎俩我可不比你见得少,咱们莫非还要在这里切磋一下技艺,给宫人们茶余饭后增加点谈资?
乌茹倩一怔,死不承认:你凭什么说我算计她?我的丫鬟可以作证,是她推了我,我才撞上。。。
淳于月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公主殿下,看来你还不太了解你的对手呢,她要是想害你,何须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只用趁着月黑风高之夜,偷偷潜入你的房间,只用一只手,就让你永远陷入美梦。
她说着,故意加了些幽幽之气,乌茹倩听得脊背瞬间紧绷起来,说话也没了底气,结结巴巴道:你。。。你威胁本公主?
淳于月摆了摆手:公主说得太客气了,不是威胁,是恐吓,不过,好心提醒公主一声,如果不修德行,就算赶走丞相大人身边所有的女人,你也未必能拢得了他的心。
她看着乌茹倩脸色转白,还不忘继续刺她:算计人之前先掂一下对手的分量,看你是不是能惹得起,还有,你的这些手段太糟了,宫里三岁小孩也能看穿的伎俩你竟然用得不亦乐乎,还打算这么展现给丞相大人,你是不是把自己的丈夫看得太弱智了点?
她把她精心设想的计划贬得一文不值,然后看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又追加了几句:公主与其在这里跟我们生气,还不如早些回去处理伤口,若拖久延误、破了相,把这唯一的优势给毁了,要赢得丞相大人的心可就没指望了。
淳于月一通抢白,气得乌茹倩上气不接下气,她的丫头反而机灵些,附在她耳畔说了一通,她眼睛一亮,瞬间平息了愤愤不平之气,讥笑道:是,我承认我不如你淳于公主,能不计名分算计到皇上的床上去,才保住了淳于国,不过我听说你的子民并不领情呢,你的污秽之名可替他们增加了不少谈资。
她的话并没有改变淳于月的笑容,可是却冻结了四周的气息,艾雨在她身后,未看见她的表情,但是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气,原本自己的委屈还能容忍,可是看到淳于月因帮自己受到羞辱,瞬间按耐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动手,被忽然冒出来的一声咳嗽打断了。
艾雨调转视线,就看到了尤妃,她早已在旁看了良久,听到乌茹倩说出这样的话,唯恐她惹怒了淳于月,以她对淳于月几次见面的了解,一旦用这事戳她,她就敢用戳破天的胆气回击,那后果可就难料了。
乌茹倩看尤妃来了,知道她是南宫逸最宠爱的妃子,自己又是她丈夫最好兄弟的妻子,想着一定会向着自己,一下如抓到浮一般跟她诉斥淳于月的不是:尤妃娘娘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这个女人算什么,一个卑贱的败国公主,靠做营妓保住性命,不止有脸跟娘娘你抢皇上,还对我出言不逊,她。。。
尤妃听她堂堂一国公主,又身为丞相夫人,说话竟如此不知分寸,心里也有了不屑之感,冷言打断道:丞相夫人请慎言,如果你说任何话之前都不先经过大脑的话,本宫就费心提点你一句,你口中的这位公主,能贬损她的只有皇上,别的任何人、包括本宫在内,都没有资格羞辱她分毫,你最好时刻记住这一点,否则触怒了圣上,你这乌国公主也未必讨得了好!
交付一切
尤妃的话出口不止惊呆了乌茹倩,就连淳于月也讶然,不明白她话里之意,更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些话,乌茹倩被淳于月讽刺,又被尤妃呵斥,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公主哪里受过这等委屈,一时羞愤悲啼,掀开众人就跑,丫鬟见了也急急忙忙追出去,尤妃扫眼一圈,那些宫人顿时识趣的退了下去。
淳于月向尤妃诚意道谢:多谢尤妃娘娘解围!
尤妃打量了她片刻,见她越发沉稳了,曾经若听到那样一番羞辱的话,早已动了气,可是今时今日反倒毫不在意,不免也有些讶异,淳于月并不喜欢被这样审视研究,行了礼请辞,尤妃忽然问:淳于公主不想知道我方才那番言辞有何依凭么?
淳于月淡然一笑:不重要不是么?
尤妃怔了怔,忽然苦笑:如果你知道皇上曾经这样警告过本宫,可会觉得欣喜?
淳于月心头一跳,凝了凝神色,笑得愈发灿然:从未希望何来欣喜?
尤妃心里漫过一丝苦涩,原来是自己寄予的希望太多,才会为他的一言一行且喜且悲,而这个女人却将她在乎的弃之于敝履,不过她并未显露丝毫沮丧,反而笑得越发妩媚动人,思忖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好心提醒公主一句,那种药可不能多吃!
她说完,看着淳于月陡然怔住的神情,优雅一笑,转身带着宫人走了,淳于月心里闪过一丝窒闷,竟有些不舒畅。
艾雨见尤妃说得神秘,而淳于月的表情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忍不住问:她说什么药?你生病了么?
淳于月恍然回神,淡然一笑:没什么,小事而已,看来你二哥真的很宠她,连这些小事都跟她说。
艾雨仔细思索她的表情,眸光一闪,忽然笑了:你其实不必介意的,她于二哥,等同于我对三哥的意义,因为了解彼此的底细,所以可以偶尔倾诉却不用解释太多,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说上天也不过是个可以说说心里话、倾诉一下苦恼的朋友,永远也扯不到爱情上边去的。
淳于月听出了她话里的苦涩,想着她为了安慰她去拨弄自己的伤口,心里很是感激,可对她的话又不愿认同,淡然道:你哪里看出我介意了?
艾雨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脖子道:偶尔介意一下有什么关系,其实吧,我二哥是很值得爱的男人,他是那种。。。怎么说呢,就是你赠他一滴水,他就会回报你整个沧海的男人,他的这份豁达慷慨,三哥都自认不及,这也是我们都愿意为他粉身碎骨尽忠的主要原因,可是也就是因为这种心性,他才无法释怀皇后娘娘的付出吧,因为回报不了,所以无法原谅自己,只能寄托于复仇,以为这样就能了结。
一路行至宫门口,远远的看见云风从另一边走来,彼此定住,一年不见,云风清瘦了不少,看来淳于月和柳庄平离开后,他独自支撑的很幸苦,而在云风看来,淳于月性情也变化不少,越发沉稳内敛了。艾雨不认识云风,见他们这样彼此对望,私有千言万语,忍不住攀了攀淳于月:你们认识?
淳于月淡然一笑:他是淳于的将军,小雨,我想问问他淳于的近况,可否。。。
艾雨意会,知情识趣的告辞而去,淳于月与云风相视一笑,再次来到那片无遮无挡的草原,酒是两人共同的良伴,过了三巡,沉闷终于缓解了一些,淳于月禁不住问:一个人撑得很幸苦吧?
云风淡淡一笑:还好!
他说完,觉得太简洁了,又补充道:如公主所说,我这丞相妹夫的身份虽然多了阻碍,却也增加了保护,至少来自淳于内部的危机少了很多。
淳于月苦笑:可是我终究对不住你们,让你一人苦苦支撑淳于内外,让柳庄平背井离乡。
云风慨然笑道:同为家国,公主被困尤国又且会比我们轻松。
淳于月沉默着,能忽略自己的伤,看到对方的痛,这便是知己好友,半晌才又问:淳于近况如何?
云风无所隐瞒:朝廷不久前补足去年的纳贡后有些艰难,好在今年百姓收成不错,丞相准备跟百姓募集一些以凑齐今年的纳贡,只是。。。柳兄离开后,陆续随之而去了些贤能之士,剩下的既要与淳于旧臣对抗,又要与沐文玉派来的人周旋,有些维艰,好在还能勉强保护百姓,只是公主,这一招走得太险,那些人真能靠得住么?
淳于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淳于月别的本事不敢夸口,识人任贤却也有些把握,淳于若不釜底抽薪彻底换掉一些旧臣,你我的挣扎都是徒劳,只是,柳庄平既然与花影联系上,以后他这条线就改由香雪联系,你在明,他们在暗,两边隔开才能保证彼此安全,而我与你们的联系只怕也要更换方式了,南宫逸派了苍洛跟着我,听说此人武功极高,凭我的武功很难摆脱他,只怕以后要与你们联系更艰难了。
云风一听,下意识的四下搜寻,淳于月道:不用担心,我在椰城无需他的跟随,南宫逸派他出去办事了。
云风笑容满是苦涩:公主视自由为幸福,现在连最后这一丝幸福也没了,实在残酷。
淳于月无所谓道:如今局势,能保命已是奢求,还何谈幸福,只是你往后要越发谨慎了,沐文玉虽未对你下手,只怕也监控森严,切不可妄动。
云风一怔,焦急道:莫非公主要云风自此做个闲人,不再参与。。。
淳于月凉凉一笑:你就是想也不可能,如果你我没有一丝行动,反倒会让沐文玉生疑,要摸着他的底线而动,才能既掩护好柳庄平他们,又能保住你我。
云风深觉有理,细想之下又忆起一事:那纳贡之事可要继续。。。
淳于月摇头:此法只能用一次,南宫逸不是好糊弄的,一法二用会引起他们的行动,那时就得不偿失了。
云风点头,依旧有些担心:可是少了我们的供给,那边如何维持。。。
淳于月目光闪动,胸有成竹:以后柳庄平那边会负责,我们只要拖住沐文玉的视线,平衡淳于,尽量减少对百姓的伤害便可。
云风看她运筹帷幄、指点江山,心中竟有一丝凄恻之感:公主如此为淳于呕心沥血,不计个人荣辱得失,只希望有朝一日真相大白,淳于也能还你一生清明。
淳于月知道所指的是淳于对她滞留尤国一事怨骂声声,心里虽苦却也坦然:名利只是身外之物,你我求的也不过是俯仰天地,无愧家国,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
云风:可是,我只怕您的父皇听得多了,也会。。。
淳于月凄然一笑:那是迟早的事,不过,只要无论我做何打算,你们信就够了。
云风没料到她将淳于皇帝的信任也看得如此淡薄,却唯独希望他们能信她,一时感慨想要给予保证,可是终究未能出口,承诺保证不过空谈,唯有时间方可作证,他云风,此生定不负她淳于月所寄。
而淳于月本想问他和沐慈可好,终究也没有出口,无论好与不好,他定然也会回她:还好!
看来她这一生唯一没有遗憾的,只怕就是遇到这些可以托付一切的朋友了。
霸道的男人
与云风分别之后,她的心情愈发沉重,她又怎会不在乎亲人对自己的看法,可是,他们又能给她多少信任呢?
而自己暗自筹谋算计,虽为守住淳于,可如自己斥责沐文玉时所说,计谋有再好的借口,终究是算计人心的事,它打击着别人,也耗费着自己,曾经的她虽也深懂谋略,可未曾忍心对任何人使用,而今的她,到底丢弃了单纯,开始步步为营、至死方休。
回到住所,敏儿在屋外躬身侍立,看她回来连连朝屋里使眼色,淳于月苦涩一笑,纵使没有苍洛的跟随,她的行踪何曾瞒得过他,而与他的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格外心酸,与一个男人相依相伴却既要互相算计,又要柔情缠绵,对于曾梦想与所爱之人沧海同游一心与共的淳于月,该是怎样的讽刺。
心里虽苦涩,面上却掩饰的很好,静静的走进去,向他略施礼,就站定等他追究。
他看也不看她,只盯着茶杯发呆,好一会才懒懒出声:去见了云风?
“是!”
她回答的简洁,可是看他面有不愈,也有些怕就此激怒他,禁不住补充解释:我虽是人质,却也有了解家国的权利,我想从他那里了解淳于的近况,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他忽然道:可他是男人,你还跟他单独去喝酒!
淳于月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里有些不服气:那又如何,沐丞相也是男人,我跟他单独喝酒的时候也不少,也没见你。。。
南宫逸冷冷道:他不一样!
淳于月不明所以:为什么
南宫逸想也不想就答道:如果他都不可信任,我南宫逸就无可信任之人。
淳于月怔了神,没想到他如此信任沐文玉,只怕沐文玉也是这么想的吧,才会不惜一切助他争霸,她羡慕于这两人的信任,如果自己的亲人也能这般信任自己,未来的路只怕会好走很多。
她无力辩驳,也懒得分辨,南宫逸见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绪,将他摒弃在外,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好像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抱在膝上,纠正她的视线,让自己的身影逼入她的心里: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跟男人单独出去,更不许喝酒,听到没有?
淳于月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回过神来,想要挣脱他的怀,被他箍的死死的,气得咬牙切齿:我虽然是人质,可是也该有选择见什么人的权利,你凭什么这么霸道,限制我所有的自由。
他看她终于不再是冷漠的表情,生气起来恨不得咬他的样子也甚是可爱,禁不住笑了,悠然道:你的自由只有我能给,因为我是你的男人,唯一的男人。
淳于月看着他的那张小人得志般的笑容,恨不得伸手撕掉,心中一念闪过,嘲讽道:圣皇少说了两个字吧,应该说你是我皇姐的男人。
话出口,察觉他神情兀的僵了僵,准备趁机逃脱他的钳制,随之被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