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颇好,深吸一口气,沿着沥青地面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红房子门口。
这里大概是度假名地,有着许多小旅馆,也有很多私人的别墅。而左右植被茂盛,空气清新,是天然的氧吧,待了几天,就能完全远离城市的喧嚣。
很快的,红房子就有一名年轻人出来接待,“啊,你们就是那些节目组的人啊,请进,不要客气。我叫叶青,叫我阿青就好了。”
这个年轻人穿着牛仔短裤,头发杂乱,不修边幅。很明显,他对节目组前来拍摄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祁连和他聊了几句,就让其他人领着白心等人上楼放行李。
白心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也没有一点恐怖气氛,她大失所望。
苏牧说:“越寻常的地方,越能做手脚。”
“是吗?”白心兴致淡淡。
“你的床对着门,从风水学上说,脚朝门,容易见鬼。”
白心吓了一跳,赶紧爬到另外一张床上,说:“苏老师,我睡这张好了。”
“不要。”苏牧毅然决然拒绝。
“为什么?”白心最怕鬼故事,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懂,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从来没人规定过,医生不能怕鬼。
“因为,我也怕鬼。”
“骗鬼吧!”白心皱眉,“你就是不想和我换床。”
“没错,白小姐这一次很聪明。”
“……”
“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睡这一张床,我可以勉为其难让出一点位置给你。”苏牧苦恼说。
“那还是算了。”白心说,“那我反着睡,头朝门不就好了?”
“哦,原本那种东西只是摸摸脚就好了,现在可以碰到头了?”
“苏!老!师!”白心咬牙切齿。
“我开玩笑的,脚朝门没事。”
白心闻言,这才冷静下来。
“但是头朝窗,好像就有事了。”
白心看了一眼她床的位置,顿觉不好。她这个位置怎么这么古怪,床脚朝门,床头朝窗,让她怎么睡啊!
她哭丧着脸,默默抚了抚苏牧的床侧,依恋地说:“那苏老师如果不嫌弃,今晚留个床边边给我?”
苏牧了然,“哦,我不介意,只要你洗干净再上床就好了。”
“洗……洗干净?”
“我有洁癖。”
白心无语了,她偷偷瞥了苏牧一眼,只见得他的神色自然,一点都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之色。
她不免心里犯嘀咕,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但她怎么越想越觉得,是被苏牧算计了?
☆、第四十一集
夜色渐渐暗下来,由于靠山,到了夜间,空气也变得薄凉。
远处的山峦被云雾遮蔽,投下一片暗影,将原本就墨蓝的天映照得更深了。
白心深呼吸一口气,才将脸颊上的燥热驱散。
她段数太低了,就连对苏牧不经意间说的话都浮想联翩。
叶青在楼下喊他们吃饭,在节目组的帮助下,他们做了一份足够二十人吃的咖喱,以及各式各样新鲜的蔬菜,都是今天下午在田里采摘的。
这里的农家热情好客,知道他们是从黄山区赶来拍摄的,都带上自家的菜给他们尝尝鲜,节目组也不好推诿,只能一一道谢,又一一收下。
一桌的绿色,都是菜,正合了苏牧的意。
白心倒是愁眉苦脸,她几天没吃到肉,觉得胃里没油水,饥…渴得慌。
苏牧从碗里的咖喱酱里挑出肉条,分给白心,说:“给你吃,我不爱吃肉。”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心品尝着那细碎到几乎没影儿的肉条,一时间,竟有了想跟苏牧快点回家的冲动。
她也只有这时候会想念苏牧的厨艺,想念他的清蒸鱼,想念他的红烧狮子头,油炸菜肉丸子以及爆炒茄子里面的肉末,虽然这道菜的重点是茄子。
这一顿,白心吃的热泪盈眶,就连苏牧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能红着眼眶说:“没,就是觉得苏老师分给我的肉条分外美味。”
“因为是我夹的?”
“因为它是肉。”
“……”
苏牧噎了一下,这次很乖巧没答话。
他们才刚吃完,叶青就从屋外牵来一只黑狗。
他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别不信邪,那个屋子真有鬼,我都不敢住那一间,就怕我舅舅半夜来敲我房门。这狗是镇上半仙儿家的,据说有神功,带它往上一瞧,就知道有没有那家伙。”
白心这才看清了叶青的脸,他似乎是大学生,年龄约莫二十来岁,不大。一双眼说话时不自觉带笑,眯起来,像是月牙儿一般,让人心生好感,也极容易亲近。
节目组要的就是这种悬疑效果,他们的节目之所以成为《死亡96小时》,就是抓拍各种神秘莫测的现象,借以来吸引观众的目光。
如果狗真的一靠近房间就狂吠不止,那自然最好,更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白心也摸不准叶青和制片组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这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故意吓唬他们。
但这狗有没有神通,那个屋子有没有异常,都是大家想要知道的。
人的好奇心总是很强大,特别是人多的时候,那种不惧危险的蛮勇就会迅速膨胀,即使前面是悬崖断桥也敢沿边走,试上一试。
祁连来了兴趣,示意摄影师做好准备,跟上录制。
出于好奇,白心拉着苏牧紧跟在叶青的身后,好第一时间看见黑狗的反应。
那只黑狗是土狗,农家人对于养狗就爱野着养,日常用饭拌点鱼汤,给点骨头和肉,也能把狗养得白白胖胖,毛色油光发亮。
很显然,这只狗吃得好睡得好,仰首走着,精神抖擞。所以能排除一点惊吓就乱跑乱窜的可能,想要吓到它,那玩意儿必定比它还凶。
叶青回头,笑眯眯问苏牧:“你就是musol吧?”
“嗯。”苏牧反应很冷淡。
“大城市的老师就是不一样,看不上我这种小地方?”
苏牧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叶青,在你的微博留过言,但是你没理我。”
白心免不了解释一下,“苏老师不太喜欢回复评论,一个是因为评论太多,不能厚此薄彼单独回复一个;另一个是,他的微博是我在经营,他平常也不爱看这些。”
“噢,小女友啊。演播厅救下的那个,有趣。”叶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他说话带刺,总觉得内有深意。
白心不懂他为何有这样大的敌意,只是觉得好奇,不免上心了几分。
难道是他们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什么规矩,冲撞了他?
临到房间门口,叶青招呼一句:“你们看好了啊,我可带着黑狗过去了。我没彩排过,是这屋子真的有问题,你们可别污蔑我。”
叶青让白心拉着狗绳,自己去推开门,让他们扫视一下内部的摆设。
白心看了一眼,里头没什么寻常的,就是一把沙发,一台电视,还有几个书架。
门口前铺着地毯,是电热毯,由于年代久远,有些残破,露出细小的金属网。
除了有点暗,有点阴森,让人不适以外,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祁连点点头,像是确认过一般,就吩咐叶青牵着狗进去试试。
他拉着狗,带进房间,可当狗刚一钻入屋子,忽的发狂大叫,一下子逃出了屋子,缩到走廊角落里。
没人敢去牵狗,怕被狗发疯,被它咬。
也只有叶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凑过去,给狗闻闻手上味道,等它熟悉了,再牵着往房间里走。
但这一次,这只狗说什么都不肯踏入半步了,它畏惧一般紧缩在叶青的两腿之间,浑身颤栗,鼻腔发出哼哼的乞求声。
白心于心不忍,说:“算了,看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狗狗是最单纯不过的动物,它们怕什么东西,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阴影。”
叶青笑着辩驳:“我可真没彩排过,主持人姐姐,你要信我啊。”
祁连将信将疑,但这一切,所有人都是亲眼看见的,总不会是作假。
她不答话,自己走进屋内看了一圈。
白心也走了进去,她四处嗅了一会儿,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所以排除了用药物刺激狗发狂的可能。
如果空气中有什么,她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又或者,这里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l太太不敢进门了,她揽着l先生的手,说:“这里真的有鬼?”
l先生心有戚戚,并不说话。
白心下意识回头看苏牧,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求到什么答案,但他也只是四处观察了一番,并未有什么提示性的动作。
福山治子躲到沈薄的怀中,装柔弱道:“沈先生,你说这里真的有鬼吗?”
沈薄淡淡微笑:“恶鬼率先袭击的是眉目狰狞之人,像福山小姐这样的人,它们恐怕也不会狠下心来侵…犯。”
他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无,态度暧昧到令人起疑的地步。
但好歹话足够甜,完全满足了福山治子的宠哄需求。
苏牧瞥了一眼,嘲讽:“马屁精。”
沈薄依旧有风度地浅笑,但看向苏牧时,目光有点冷,“苏先生有何高见?”
“我要是哄女孩子,绝不会像你这样满嘴谎言,专说好听的。”
“哦?”
“白心,过来一下。”苏牧喊。
白心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时看见苏牧喊她,还以为有所突破,带着笑脸就跑来了。
苏牧微笑,看着她。
白心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奇怪,说温柔也是温柔,但甜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从未见过苏牧这样的眼神,一下子竟有点犹豫,倒退了一步。
苏牧继续进攻,温柔说:“白心,你怕吗?”
“呃,还好。”
白心是好奇,说怕也没有。
如果真要论起来,比起怕鬼,她更怕此时的苏老师。
“你别怕,就算鬼来了,他们只吃丑的人,不会先吃你的。”
“苏老师的意思是,我很好看?”
“我的意思是,沈薄比你还丑。”
白心沉默了半天,一点都没开心起来,只能轻声,说了个“哦”字。
苏老师仿佛很满意自己的安抚工作,挑衅地看了沈薄一眼,神态之意是——你看我专说实话也能讨女孩子欢心。
沈薄朝白心歉意笑笑,也不再说话了。
兄弟之争,伤及无辜,这显然很不男人。
狗见鬼风波到此结束,真正的活动是从明天开始,所以这晚,他们都各自回房养精蓄锐。
白心带着疑惑,一步三回头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还是让苏牧先进去洗澡,她等他洗完再继续。
白心不敢换睡裙,就怕自己睡相不好,走了光。但如果穿安全裤睡觉,一个是别扭,另一个是觉得自己不信任苏老师,让他的自尊心受损。
天知道,这个人的心思有多难猜,为了五百万,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等白心洗好澡时,苏牧早已坐在床头看书。
他穿的是短袖睡衣,纯白色的,很清爽干净的样子,像个大学生。
苏牧掀开被子的一角,拍了拍空位,说:“来吧。”
白心有点窘迫,她的脑海总是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表情包的画面,图片中有个半…裸…上身的小人儿,它掀开了被子,急不可耐大喊:“快来快来。”
呃,她是不是有点太不正经了。
分明是很正直的事情,却总被她想歪。
苏牧还僵着动作看他,他的发梢还有点湿,发色更深了。
他的眉目清雅,微微蹙眉时,总有种泠然的气质。
被这样的人一直注视着,白心总有点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多想。
她一下子坐到了苏牧的旁边,与他肩并肩靠在床头,仿佛关系更亲密了。
☆、第四十二集
苏牧不动,她也不敢动。
白心第一次发现,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苏牧睡一张床了,但像现在这样清醒,并且意识明确还是首次。
她无所适从,只能偷眼再看苏牧。
苏牧倒是习以为常,还一如在自家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他正在翻阅一本诗集,是国外名著,英文版。
由于苏牧看的实在认真,白心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那个,苏老师,你的书是倒着的。”
苏牧淡定自若把书颠倒回来,解释:“刚才我在练视力。”
“练视力……”白心选择了闭嘴。
由此可见,紧张的应该不止是她一个人,白心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这就好像是中学时期一起闯祸的关系,明明犯了一件情节异常恶劣的事情,却因有了犯案的同伴,那种近乎窒息的恐惧感就能被平分,缓解许多。
如果苏牧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才深感恐惧。但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他明显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是不知该如何引导,还是那种明摆着是青涩少年的拘谨,却装情场老油条一样经验十足,让人忍不住发笑,觉得有些可爱。
白心总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很简单,没有她所想的那么难接近,那么复杂。
她说:“那……苏老师,我先睡了?”
“嗯,好。”苏牧终于合上他的练眼手册,他躺下来,将半个身子融入被褥之中。
由于开了空调,温度有点低。所以,白心也扯过一点被角盖在小腹上,以防着凉。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总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每一处是舒服的,就连心跳都加速,深呼吸也缓不下来。
白心将手按在心口,企图让那搏动声慢下来。她就怕它被无尽的黑夜放大,也让苏牧听到这种毫无章法的律动,让他误以为,她对他有所企图。
“那我关灯了。”苏牧刻意压低了声音,问。
“好。”白心局促地回答。
啪的一声,四周陷入了绝对的沉静,夜色在不断蔓延。
白心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但没过多久,她又睁开眼,败下阵来,辗转反侧,简直煎熬。
苏牧问:“你睡不着?”
他的声音由于困倦,平添了几分沙哑,似湖底的浪沙,轻柔婉转,在温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