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上空的乌鸦 作者:勤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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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上空的乌鸦 作者:勤倦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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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你喜欢古典音乐吗?”吴振邦问。
  “还行吧。”
  “我很喜欢,一套高级音响,几张原声音乐唱片,我就可以足不出户。”
  “音响再好,也没有现场效果好吧?”
  “那当然了,除了声音,现场还有现场的气氛。”
  节目单三折二十五开,正反面一共六页,曲目有“莫扎特三十九号交响曲”、“天鹅湖”、“土耳其进行曲”、“拉德斯基进行曲”等等,对于喜爱古典音乐的人来说,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乐曲。
  灯光暗下来,演出开始。“莫扎特三十九号交响曲”是莫扎特三部伟大交响曲的第一部,被尊称为“天鹅之歌”,这部作品最大的特点是自始至终贯穿着舞蹈性的节奏与旋律,作品分四个乐章,第三乐章的小步舞曲最为有名,朝气蓬勃的小步舞曲经常单独在音乐会上演奏,优雅而富有田园情趣。
  音乐都是有主题有寓意的,据说小泽征尔来中国演出,第一次听到二胡独奏“二泉映月”时,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他听出了曲作者阿炳不屈的人生态度和坚韧的品格。音乐也是有生命力的,音乐可以穿越时空的阻隔,默默滋养每一个心灵。喜欢音乐的人大多是浪漫的人。
  黑暗中,吴振邦握住潘姐的手,潘姐的手十分圆润,手指肚鼓鼓的,带着体温,偷眼望去,潘姐面庞柔和胸部丰满,正在聚精会神地望着舞台。中场休息,观众们走出音乐厅,饮料柜台前挤满了人,冰镇啤酒、咖啡、果汁一杯杯卖出,如果不想买饮料有免费冰水。吴振邦买了两杯鲜榨果汁,两人站在落地窗前一边喝一边聊。
  “听得怎么样?”吴振邦问。
  “挺有气势的。”
  “东京爱乐乐团水平一般吧。”
  “我觉得挺好啊?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第一首莫扎特三十九号第三章的小步舞曲,一开始演奏得有点儿快,有的音节含混不清,不是很到位,到了中段又有些慢,前后有点儿衔接不上的感觉。”
  “我没听出来。”
  “可能是第一首的缘故,后来就好多了。”
  “你要求还挺高的呐!”
  “一会儿听听下半场吧。”
  如吴振邦所说,下半场,乐队在指挥的带领下渐入佳境,一首首名曲时而低沉婉转,时而高亢雄浑,低沉处如泥沙淤积暗河静流,□□处琴瑟合奏钟鼎齐鸣,如万马奔腾、如白练冲霄,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舞台上下逐渐进入忘我状态。结尾曲是著名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拉德斯基进行曲”是老约翰斯特劳斯的代表作,旋律欢快节奏铿锵,最能带动观众情绪了,很多乐团都把“拉德斯基进行曲”作为一场演出的结尾曲。只见指挥郑明勋转过身来,示意观众随着音乐节奏和强弱鼓掌,一时间全场观众齐声鼓掌,台上台下相互应和气氛热烈,大家都沉浸在音乐的欢快之中了。
  从歌剧城出来已经是傍晚,街上行人很多,繁华热闹的新宿到处灯火通明,到处人声鼎沸,潘姐和吴振邦沿着林荫道漫步往前走。
  “一会儿还想吃点什么?”吴振邦问。
  “我现在不饿,晚上不用吃饭了。”
  “不吃饭能行吗?”
  “我正在减肥,你饿就一个人吃吧。”
  “减肥?你身材多好啊?根本不用减,你体重是多少?”
  “不告诉你,记住,女人的年龄和体重永远是秘密。”
  “真的,你不算胖,你工作那么忙,不好好吃饭怎么行?”
  “必须得减了,你没看日本女人都那么瘦吗?”
  “你跟她们比干啥?身体好才最重要。”
  “等去美国就好了,在美国,我就是苗条淑女。”
  “行,去美国行。”
  中国人下班都急着往家赶,结果造成交通阻塞,日本人下班经常喝点儿小酒,直到半夜才回家。不是中国人顾家,而是中国人没钱。减肥归减肥,饭还是要吃的,走了很长时间,吴振邦把潘姐领到一家中餐馆,抬头一看还是家川菜馆。
  “这回你到家了,都是你喜欢吃的。”吴振邦笑着说。
  “绕了这么远,原来就是不想让我减肥呀?”潘姐嗔怪地说。
  “是啊!非但不减肥,还想让你多吃点儿呐!”
  “你可真坏!”
  “减什么肥?身体好比啥都强。”
  “我看今天是想减也减不了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饮食,水煮鱼、夫妻肺片、毛血旺、麻婆豆腐、担担面,色香味儿俱全的川菜,吃一口就像着火一样。其他地方的人很难理解川菜的火辣,为适应日本人的口味,这家川菜馆的川菜已经不那么辣了。
  “不够辣、不够辣。”潘姐一边吃一边说。
  “还不够辣?你还想要多辣?”湖北人也能吃辣,但和四川人比还差一些。
  “不过瘾,再辣点儿就更好了。服务员,再来点儿麻油!”
  “你真是个辣妹子。”
  “怎么,你害怕了吗?”
  “嗯,害怕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何况潘姐长得并不丑,吴振邦孤身一人留学日本,一呆就是三、四年,头两年还时常想老婆、想孩子,到了第四年已经有些麻木了。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在生理上、情感上都比较脆弱,多年的两地分居,吴振邦想不出轨都难。环境对人的限制很大,六、七十年代,中国有一些夫妻因工作需要常年两地分居,有的人一分就是几十年,婚姻竟然也很稳定。日本公司有单身赴任一说,很多人被派往海外,日本男人到处沾花惹草,这在世界上都很有名,和日本社会相对开放的观念有关。
  吃完晚饭,吴振邦送潘姐回宿舍,在电车上,吴振邦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全然不顾周围的日本人。八十年代的中国留学生,在电车上都不敢说中国话,那时候中日关系还非常好,他们不是怕挨打,而是自卑。到了潘姐宿舍楼下,吴振邦又站着和潘姐说了一会儿话。
  “你回去吧,让公司的人看见不好。”潘姐说。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光明正大,谁也管不着。”
  “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我有点儿渴,你让我上去喝杯水再走吧。”
  “我们宿舍不让外人进。”
  “我喝杯水就走,梅,你就让我上去吧。”
  “那好吧,说好了,喝杯水就走。”
  “好。”
  吴振邦跟着潘姐进了楼,潘姐十分担心被同事看见,所幸电梯、走廊里都没有人,两个人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进了宿舍。
  “屋里有点儿乱,也不知道你要来。”潘姐说。
  “不乱、不乱。”
  “你先喝水,我去阳台把衣服收回来。”潘姐给吴振邦倒了一杯开水。
  吴振邦坐在椅子上,打量房间里的陈设,房间不大,门口有一个煤气灶台,旁边是洗澡间和卫生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宿舍,面积非常小,里间一张单人床就占去很大空间,房间里略显凌乱,床头散放着几件女式内衣。
  “你该走了吧?”潘姐收完衣服回来。
  “我还没喝完呐。”吴振邦慢悠悠地喝着水。
  “你快点儿喝,喝完就走。”潘姐坐在床上看着他,感觉气氛怪怪的。
  “那,我走了。”吴振邦喝完水,放下杯子说。
  “走吧。”
  潘姐起身去送吴振邦,走到门口,两人同时伸手去抓门把手,两只手恰好碰到一起,像有一股电流传过,吴振邦猛地搂住潘姐,潘姐身体局促满脸绯红,越挣扎吴振邦抱得越紧,潘姐不敢大声反抗,她怕旁边房间同事听到,挣扎了一阵,潘姐败下阵来。至古以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为人生一大妨,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见火就着。吴振邦到底是年龄大有经验,他没有急于求成,长时间的爱抚一步步的诱导,潘姐脸色绯红娇喘吁吁欲罢不能。此刻,潘姐已经顾不了许多,女性的矜持完全被打破,一颗心扑在吴振邦身上,像一朵花层层展开花瓣,身体由僵硬晦涩变得柔软湿润。女人放开自己,把身心献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这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振邦,你爱我吗?”潘姐嚅嗫着说。
  “爱,我都爱死你了!”
  上帝造人,赋予人爱的欢乐,人脱离不了动物性,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一切行为均来源于欲,不知道是真是假?和动物不同,随着爱情而来的才更有价值。梁山好汉大多不近女色,一辈子打熬筋骨只为一身好武艺,所以,水浒传里没有一个好女人。太极张三丰一辈子没结婚,九十多岁早上醒来还是一柱擎天,看来禁欲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张慧娟的气胸渐渐好了,牛晓东又开始打工了。日本大学有春、夏、冬三个假期,眼看快放冬假了,放假就可以全天打工了。今年的冬天冷得格外早,中午阳光充足的时候还不算太冷,早晚就不行了,尤其是晚上,冷风一吹,冻得人瑟瑟发抖。下午放学后,牛晓东背起书包就往外走,年底,其他同学都忙于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只有他出去打工。离电车站还有一段距离,牛晓东远远就听到高音喇叭在喊,又到国会选举时间了,各党派政治家纷纷出动拉选票。
  “改革银行,改革经济结构,改革财政政策,让日本经济重新驶上快轨!大家看,这是今天早上的产经新闻,上面说日本第四季度的失业率为5%,而去年同期是5。5%,这说明自民党的经济改革政策已初见成效!请大家相信自民党!请投自民党候选人一票!”演讲者是麻生太郎,他站在一辆架着高音喇叭的宣传车上,手里拿着麦克风,寒风中,麻生太郎只穿着单薄的西服,干瘪的脸上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日本国会由参、众两院组成,众议院权利比较大,众议院多数党领袖会担任日本首相一职,这种制度被称作两院制。每到国会选举时,政治家的街头演讲可以说是东京一景。选举政治要求政治家具备较好的口才和演讲能力,口才不好当不了政治家,相声演员嘴皮子功夫好,改行当政治家估计也差不了。现今日本政治家中,小泉纯一郎说起话来斩钉截铁,田中真纪子讲话如炒爆豆,声调还高像打架一样。与小泉和田中真纪子相比,麻生太郎的演讲功夫差了许多,麻生太郎也出身政治世家,外祖父吉田茂曾经当过日本首相,绝大多数日本政治家都是子承父业,“世袭制”是日本政坛的特有现象。平民百姓搞不起政治,选举就是烧钱,没有雄厚的财力根本玩不了,世袭政客们都有固定的赞助商,有的政客本身就是亿万富翁。
  日本老百姓不怎么关心政治,广场上,三三两两的听众都默不作声,没有人叫好,也没有人反对,仿佛在听一场无聊的单口相声。麻生太郎后来也当上了日本首相,成为走马灯似的首相中的一个。牛晓东没闲心听麻生太郎演讲,他穿过人群直奔车站而去。上了电车,牛晓东拿出教科书,一边看书一边用黄色记号笔把重点段落划上。牛晓东现在知道努力学习了,用张慧娟的话讲有这个刻苦劲儿,国内大学早考上了。牛晓东在惠比寿站下了车,他现在在一家蛋糕店打工,语言好了,工作也相对好找一些。圣诞节还没到,很多商家店铺却已经开始营造圣诞气氛了,五颜六色的彩灯、圣诞小雪花、迎接圣诞节的标语,到处欢声笑语。在日本,圣诞节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吃圣诞蛋糕,就像中国人年三十儿晚上要吃饺子一样,日本人为什么要过圣诞节?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每到年底,蛋糕店就忙得不可开交,增加人手是唯一解决办法,牛晓东换好工作服,推门进入后厨房。
  “大家晚上好!我没来晚吧?”
  “晚上好,没来晚。”
  后厨房不大,靠墙有一排炊具,四开门的电烤箱、打蛋机、和面机、冰柜,地中央的白钢架子上一层层放着刚刚做好的面包和蛋糕。几个面点师傅一边干活儿一边听收音机,他们从早上八、九点钟就上班了,得一直干到夜里十一、二点。牛晓东的职务是厨房助理,实际上就是打杂儿的,和面、洗草莓、切草莓、蛋糕装盒、打扫卫生,哪里忙不过来就去哪里帮忙。洗草莓是牛晓东最爱干的活儿,可以边洗边偷偷吃几个,鲜红色的草莓又大又甜,吃到嘴里香汁横流,每当这个时候,牛晓东就会想起张慧娟,张慧娟是那么喜欢吃草莓,可惜她吃不到。日本草莓很贵,一小盒就卖六、七百日元。在蛋糕店打工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卖不出去的面包会送给店员,反正也要倒掉。不知道张慧娟恢复得快是不是和吃面包有关系。
  “今年圣诞节不知道能不能和家人一起过。”一个厨师说。
  “是啊!好几个圣诞节都没和家人在一起了。”另一个厨师说。
  “牛桑,你们中国人过不过圣诞节?”
  “不过,中国人过春节。”
  “说来也奇怪,以前日本人也不过圣诞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圣诞节了。”
  “节日越多越好哇!节日多,我们卖得也多。”
  “是啊!就是太忙了。”
  “能有钱赚,忙点儿、累点儿也值得。”
  “是啊!还有加班费呐!”
  养家糊口是天底下每个男人的职责,“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一点日本男人也不例外,还是做女人好啊!和日本女人相比,中国女人上班,不用男人养,自然家庭地位就高。打盒、装盒,牛晓东一晚上装了近二百个盒,十一点过后,顾客才渐渐少了起来,临下班开始打扫卫生,盆、碗、各种机器都要刷得干干净净,操作台、瓷砖地面也要擦洗干净,这些活儿基本都是牛晓东干,身体不好没点儿体力还真干不了。
  下了班,牛晓东换好衣服走出店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好像还夹杂点儿雪花,浓重的睡意一扫而光。东京纬度比上海高,气候却和上海差不多,冬天从来不缺少绿色,公园、街道旁到处都是四季常青的花柏、雪松和罗汉松,还有各种常绿阔叶林。电车站里暖和多了,牛晓东想去趟厕所,一进厕所愣住了,只见老王穿着羽绒服正在厕所里面刷牙。
  “老王?!是你吗?好久不见了,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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