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赵晓琪心虚的抽回自己的手,正襟危坐:“舒妤,你好。”
只见她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脊背也放松的微驼着,桌下着高跟鞋的双脚并排靠一块儿,整个人收起走过来的傲气。
可惜她再不能入蓝舒妤的眼。
一开始印象不好,就不用问以后。
“你……”
幸好店员及时出现,阻碍了蓝舒妤即将出口的恶言。
他挨着马寇山,一一上完咖啡后,多眼瞧了瞧神态各异的四人,打着看戏的心理,悠悠来句:“你们慢用。”
要是温纶在这儿,估计得训:“就你话多,赶紧干活。”
他还想找机会赖赖,就伸长手臂把那杯凉掉的咖啡收走,准备再给她端来新的。
“我不喝咖啡,谢谢。”
店员一愣,回神后讪讪的走了。
被他打岔,蓝舒妤想吐槽的话憋回心底,没等再掏出来,她腿上的阿灿又叫唤起来。
“汪汪汪!”
数着节拍的三声喊,翻译过来是:“家晟,抱。”
李家晟这才想起来阿灿,他把它抱回来,给它抓了几下毛就塞到赵晓琪怀里。
狗认气味,赵晓琪身上有李家晟的味道,所以阿灿很乖。
李家晟满意的微微一笑,随后低头在纸上写:“它叫阿灿,我的朋友。”
“好肥啊。”赵晓琪触手就摸到阿灿肚皮上的肥膘,但见它三角状的脸皮松松驰驰便问,“活了很多年吧?”
“十六年,老肥狗一只。”
答话的自然不是李家晟,是蓝舒妤。由于她声线偏温和,导致赵晓琪没听出话外音。
“活了这么长?”
“当人养的,能活不长吗?”
李家晟皱眉,望向蓝舒妤的眼神饱含警告。他害怕她多说后面的话,比如阿灿存在的意义。
每人都是有自尊的,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不愿让赵晓琪知道曾经的自己多么自卑懦弱。
赵晓琪说:“我喜欢你。”
事实上,她喜欢的是现在的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懂。
“有意思。”蓝舒妤琢磨了他的神情,玩味的瞥眼正玩狗的赵晓琪,她本准备开口,无聊的第四人马寇山见缝插针。
他竟然把自己的咖啡推到她的面前,扬眉朝她示意,然后双手做了“捧”状。
莫名其妙。
蓝舒妤瞪他,他笑。
没脸没皮。
虽然烦他打扰自己,但蓝舒妤还是捧住热乎的马克杯。
冬天里,她穿再多,手脚都冰凉。慢慢习惯了,就学会忍耐。
一直偷偷观察他们的小保姆见状,收回刚充好电的暖手袋,自己用起来。
外面天色转黑,时针指向六点半。咖啡馆的灯全部被打开,晕晕的暗淡光色转为明亮。
于是,每个人的相貌被照的更加清晰。
冷光衬出蓝舒妤的神情淡漠,但白瓷般无暇的肌肤配上黑曜石的剔透眸子,流露出华丽的孤傲。
马寇山的心跳没来由的忽上忽下,有时还漏几拍。
“……”
蓝舒妤蹙眉,马寇山奇怪的打量惹她不快。更讨厌的是,三番五次被打断,想说的话到嘴边又给忘了。
“你……”蓝舒妤闷下头,细细思量话题的最开始。
“你们迟到了。”
对,她是想借机责怪他们不守时,干晾着她的行为视为不礼貌。
就算骂人也要师出有名。
**
赵晓琪停住挠狗下巴的动作,她呵呵笑两声打开嗓子,轻轻解释:“我五点半下班,到这估计更晚,就请了半小时假来的。”
其实,半小时也不好请。本来唐茂让她加班写代码,她好说歹说磨了唐茂好久,才请下假。临走的时候,同事们发出唏嘘声吐槽她的“见色忘工”。
李家晟比她好点,搁自家公司上班,饶是如此也是把手头工作做完才提前走的。至于马寇山,虽然自己的店面自己顾,但说走就走撂摊子,影响生意。
他们三人各有各的理由,言语间的说辞尽显忙碌,倒衬托出蓝舒妤的清闲。
并非炫耀,只是正常人的生活无非是工作、赚钱,唯有好命的家境优沃者可天天睡大觉也能有钱花。
蓝舒妤又不舒服了,她扣紧杯子,嫌弃的问:“既然都忙,何不明天再约?”
明天是周六,休息日,大家都清闲。
只是李家晟和赵晓琪凝目对视,没敢解释。连阿灿都机灵的吞掉嘴边的呼噜声。
讲实在话,他们周六的行程更满。首先,忙了一周,早上得正大光明的赖床睡懒觉。那下午呢?下午更不行,刚谈恋爱的人正腻腻乎乎着呢,必须约会。行,理由充分,改周日吧。可李家晟连续几周没回家,颜卿念叨了,他怎么都要回去露面。
蓝舒妤从他们交换的眼神中琢磨出意思来,她当下怒气向上翻涌。
因为她不重要,所以就随便糊弄?她拒绝。
气氛陷入尴尬,四人全都沉默。
赵晓琪悄悄用手肘捅李家晟的肚子,她看出来蓝舒妤脾气不好,这种情况说什么都得罪她,不如交给李家晟。
熟人好沟通。
李家晟无奈的揉平被捅乱的衣服,他拾起笔在纸上写:“舒妤,我们明天有事。”
搭眼看到的文字,毫无诚意。就算找借口,也要找个好点的。
蓝舒妤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凉。李家为了保护李家晟,隐瞒了母亲的提议,却保留模棱两可的态度。
她一边拼命的与母亲对抗,一边做好与世界为敌的退路,但换来旁人的轻视。
可笑至极,这样的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的。
“忙啊,忙!”蓝舒妤推开握住的马克杯,背部向后仰靠在轮椅上,故作漫不经心状道,“家晟,再忙也要参加我的婚礼。”
“婚礼?”赵晓琪下意识重复这个词。
蓝舒妤冲她点点头。
李家晟疑惑的望着她,同时右手指关节扣起重重敲击桌面三下,意思是:“别骗我。”
“呵,我可曾骗过人?”
马寇山揪着拳头望过去,等她说下句。
只有赵晓琪真心祝福:“恭喜啊。”
“嗯,你别哭就好。”
“???”
“呵呵呵……”蓝舒妤开心的笑了,“家晟,元旦后咱们就去拍婚纱照。”
晴天霹雳。
“咦,晓琪你不知道?”蓝舒妤白皙的右手捂住赤红的唇,她杏眼瞪大,表情惊骇,似嗔似娇唤人:“家晟!”
这下,呆愣的李家晟马上回神。他着急的别头瞅赵晓琪,她却一副比雷击中还糟糕的表情。
“颜阿姨说,你和她谈着玩的。”
“……”
李家晟连连摇头,抓住笔龙飞凤舞在纸上写:“我什么都不知道,她骗你的。”
这纸刚递到赵晓琪眼下,蓝舒妤闲闲的开腔:“我没骗你,不信你问家佑哥去。”
**
“活该。”
目送他们离去的背影,蓝舒妤心情极其舒畅。
祸水东引,她一个人累不如大家都累。
小保姆不赞同的摇摇头,本想起身推她离开,结果看到好端端坐那儿的马寇山,又坐回去。
蓝舒妤也瞧见了,玩着冰凉的手指头,语气不善:“断腿的,不走吗?”
马寇山小声嘟囔句:“臭脾气。”
“恩?”
他笑笑,坐到她身边的位置,然后帮她理腿上的毛毯。
“我是马寇山。”
“哦,撞死婉婷的刽子手!”
“嗯,我是马寇山。”
他还是笑笑,右手隔着毛毯抓她腿部的肉。
“嘶,放手,疼!”
“右腿在康复期?”
蓝舒妤彻底怒了。这个男人简直有病,从一开始就老笑,笑什么笑,都残废了,还好意思笑!再说,他们熟吗?
“你滚蛋。”
马寇山真的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然后折回来坐下。他笑得如沐春风:“你看,我走路好好的。”
这句话简直在宣战!刚刚他捏腿就是刺探她能否走路,这会儿知道真相了,马上拿话伤她。李家晟,你真的交了位好朋友!
蓝舒妤被他气的整张脸通红通,特像告别白昼的晚霞。
马寇山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又来句:“呀,挺暖和的。”
气人不成反被气,蓝舒妤觉得自己就是周瑜,一口闷血憋在喉咙处,吐出来就要归西。
她打掉那只手,恶狠狠的骂:“滚!”
“好。”
马寇山站起身往外走三步,原地转个圈又坐回来:“蓝舒妤,我滚回来了。”未了,他低头瞅瞅她的腿,加上句,“我走路挺稳当的。”
“……”
刺头的蓝舒妤第一次遇到对手。她杏眼微眯,捏紧双手冷冷喝道:“滚。”
“不滚,累了。”
“滚。”
“我是马寇山,明年二月份满三十。家晟说你比他小一岁,那你过完年就26了。嗯,比我小四岁!”
“滚!”
“唉。”马寇山摇摇头,“渴不渴?”
看到这里的小保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头回见到能把蓝舒妤弄得哑口无言的人,原来制住蓝舒妤秘诀就只是好脾气。
“你……”
“你很漂亮。”马寇山诚意诚意夸赞,“改改脾气更漂亮了。”
“滚!”
“我以后叫你舒妤。”
蓝舒妤学乖了,懒得骂,转头冲小保姆示意,让她推自己走。马寇山忽然起身走到她身后,弯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改脾气也漂亮。”
“滚!”
第40章 蓝舒妤(六)
赵晓琪推开玻璃门往外走的时候,猛然灌进来的冷风吹凉了眼角的泪滴。她沉下头颅,用手背抹掉了那点湿意。后头,李家晟抱着阿灿紧追不舍。
他们二人的脚步同样凌乱,只是心隔了千万丈深渊。
蓝舒妤太懂人心,即便大家都能看出来她没讲真话,但依旧刺伤了赵晓琪。她轻描淡写道:“颜阿姨说,你和她是谈着玩的。”那时,她漂亮的眼眸带着若有似无的奚落,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蹦哒。
赵晓琪备感侮辱。
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李家晟,所有人都爱拿她的“喜欢”当作刺探世间真情的利剑,包括李家晟的的哥哥。可是感情经不起波折,更经不起旁人的嘲笑。
相互尊重才能互相理解,他们凭何仗着点残缺大放厥词?
她特想问李家晟:“蓝舒妤的玩笑算什么,盟友的下马威吗?你们好到要结婚吗?”
“结婚!”赵晓琪忽然转过身,指着他的鼻子问,“听说你要结婚了?”
李家晟慌忙摇头,怕她不相信,弯腰把阿灿放地上,准备用手语加强可信性。
十九点多的夜色还未变墨黑,道路两边并排开起的路灯打破暗色封锁。他们一前一后站在铺着整齐盲道砖的人行道上,耳边不仅有北风呼啸还有疾驰而过的车辆。
本来这种景色,是情侣们感情升温的助推,偏赵晓琪左等右等,就等来他乱七八糟的手势。
她恼怒的提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就算尖细的高跟鞋卡在砖缝里,她也是随便一拔,管它崴脚不崴脚。
围着李家晟脚边乱转的阿灿见赵晓琪歪歪扭扭的跑了,“汪汪”叫着追上去。那撒丫子奔跑的速度,一点没有老狗的倦态。
只是随风晃荡的肥膘有点破坏它美丽的英姿。
“李家晟,你竟然放狗咬我!”赵晓琪攥紧拳头大声吼他,老远的行人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有几个结伴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借等绿灯的空当朝这儿望。
她一点都不嫌丢人,火到一定程度要脸干什么!能吃能喝还是能换钱?
“你听我解释。”李家晟着急。他明白赵晓琪不懂手语,便掏出手机打字,没打全一句话,赵晓琪直接发话。
“再见!”
讲完,给他两瞥眼刀,抽腿就要走。
“唔――汪――汪。”
谁想,阿灿再次帮李家晟拖住赵晓琪。它紧紧咬住赵晓琪的裤腿,后怕嘴累,干脆整只狗身压在她脚板上,并用前两只爪子扒住她的脚踝不放。
它的行为赤luoluo表示:行,你走也成,把我踹了呗。
“李家晟,你……你……”赵晓琪想骂他又想骂狗,奈何词汇量太少,憋了半天嚷出,“无耻!”
无耻什么?他没耍流氓、阿灿没乱撒尿,这词太不对味。
借着晕黄的路灯,他瞧见赵晓琪脸色涨的如红富士苹果般通红,大而明亮的眼睛瞪的快要凸出来;那精心梳理的头发也早在跑路中散乱,右肩挎着的皮包掉落到手肘间。
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李家晟挠挠头,愣不乎乎笑了。
她气急败坏:“李家晟,你有病!”
女人要哄,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总没错。
结果,赵晓琪还不满意:“你什么意思?”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哄她,这有错?李家晟毫无章法,只能掏出手机打字:“我有口难言,你跟我吵架我吵不过你,赵晓琪,我们回家好不好?”
害怕她使性子不看,他绕到她身后把她圈在怀里,脑袋搁她肩窝处,才把手机抬到她眼前。
赵晓琪看明那行字,也不知委屈还是怎么的,眼角渐渐湿润,止都止不住。
她不是爱哭的脆弱女孩,可挨着李家晟的事儿,再小都能震颤她的心灵。
有时候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矫情,有时候又感叹女人谈恋爱无非都这样。
“汪汪汪——”仍旧是阿灿提醒李家晟赵晓琪哭了。他松开她,绕到前面弯腰去瞅她垂落的脸。可她任性的别过头,拒绝他的审视。
李家晟干着急,抓耳挠腮的原地打转。她小小的泪滴只要落下,都跟巨大的石子儿似的锤打他的心脏。
疼如碎心。
实在没辙,他敞开大衣把她搂进衣内,外面的风大,要是喝了风感冒了他会很难过。
人们都说女人用耳朵谈恋爱,但其实不然。女人最受不了男人关心的行为,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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