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野外探险的主题是“路”,地点在S省的某个边陲小镇。这个小镇四四方方,建设很规整,乍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其中却暗藏玄机。如果坐上飞机俯瞰,你就会发现,镇中的小路纵横交错、蜿蜒曲折,宛如一座迷宫。
因为导演想在节目中穿插一些野外生存的科普知识,而程忆玫和唐甜的的年龄偏大,所以两人提前收到很厚一叠资料,包括怎样看地图、怎样辨别方向等等。
嘉宾共有六个,三男三女。最大的是程忆玫,16岁;最小的是一个加拿大小女孩,5岁。几个小孩在第一期节目中还处于相互熟悉阶段,所以节目组的设置不是很难,让他们分两组寻找宝藏。
分组由抽签决定,但其实节目组早已确定好,由程忆玫和唐甜带队,毕竟她们二人算是大孩子,能够照看几个小孩的安全。
几个孩子各有特色,有的可爱、有的倔强、有的呆萌……在整个录制过程中,程忆玫尽量做好一个姐姐的样子,安安分分,凡事没有出头的习惯。
但唐甜就不同,迷路时迅速地拿出指南针、有人跌倒飞快地跑去拿药水和绷带、休息时带领他们唱歌跳舞,充分展现她的多才多艺。
第一期节目磕磕绊绊录了半个月,分两个半周播放。
结束那天,程忆玫将几个小孩安全送上回家的车辆,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翟晋远来接她时,她直接躺进车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程忆玫觉得自己虽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规规矩矩,也没有可吐槽的黑点。
凭借M台超大的影响力和强势宣传,节目播出后获得很大的反响。录制地很快成为旅游热点,好多孩子带着指南针去追寻他们走过的踪迹。
唐甜和程忆玫的名字迅速被大众知晓,唐甜的粉丝一夜之间涨了好几万,好多人都说喜欢那个长得漂亮又能说会唱的女孩,但程忆玫得到的评价却朝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因为好多她教小孩子知识的片段没有播放,播的最多的却是她领到任务时皱眉,小孩子问东问西时她的不耐烦,以及跟唐甜的零互动……
喜欢她的人觉得她真性情不做作,不喜欢她的人觉得她矫情、装。
程忆玫倒无所谓,因为节目播的没有造假,摄像机里录的是她最真实的反应。但翟晋远却不同。
翟晋远给程忆玫开过一个社交账号,一直都是他在管理,至今也不过只有十几条动态,还都是转发的。但现在,他一页一页翻着下面的评论,脸色渐渐凝重。
“凭什么她皱眉是正常的?谁还不是公主咋的!人家唐甜就比她好多了,完成任务时多积极啊。”
“对小孩子一点也没耐心!任何一个孩子都有好奇心的啊,她是大姐姐的,难道不应该为他们解除疑惑吗?”
“什么不耐烦!你没看放出来的花絮吗??!唐甜抢着去包扎伤口只是好表现而已,后来那么多次换药还不是程忆玫做的!”
“放出来的花絮都是她一个人好吧,从来不带小孩子玩耍,也不跟唐甜互动,我看她是嫉妒唐甜吧!”
……
翟晋远找出M台放出的花絮,一个一个地看。程忆玫的确很沉默,基本上很少与其他孩子交流,除了别人有事找她。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程忆玫或许会因为责任去关心你、爱护你,去做一些应该做的事,但骨子里的叛逆和冷漠会让她疏离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不需要赞美、不需要关注,她不喜欢热闹。不会真正地去相信谁,即使再熟悉的人,她也会保持距离。
有那么一瞬间,翟晋远觉得自己不应该让她去上那个节目。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程忆玫启程去参加第二期录制。上午十点多的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程忆玫无聊地拿出一本书,坐在广场的休息椅上翻看。
今天机场似乎有某个重要的明星出现,好多粉丝举着牌子在出口处等着。
“哎,你是不是程忆玫啊?”几个小女孩嘻嘻哈哈地跑过来。
程忆玫点头,“有什么事吗?”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其中一个女孩激动地拿出笔记本,“我很喜欢你。”
“我也要,我也要。”另外几个女孩也拿出笔记本。
程忆玫有点发懵,她是有粉丝了吗?
女孩们一边等她签名,一边问:“你是要去录节目吗?在哪录啊?”
“对不起,录制地点不能透露。”身边的助理急忙拦道。助理叫熊小珍,是熊姨的女儿,在V。R。上班,每次程忆玫录节目时就充当她的临时助理。
因为还要等大明星,所以女孩们拿到签名后就离开了。回去后,她们把拍的签名和照片发到网上:“阿玫写字好好看,标准的正楷字。她还在看书哦,《追风筝的人》,我也要去看。”
这些,程忆玫当然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到达录制地点了。
第二期的探险主题是“山”,地点在西南部某个山峰之下。孩子们要学会怎样搭帐篷、怎样生火,怎样分辨能吃的野菜野果……
翟晋远以为会像第一期那样顺利,但两天过后,他接到熊小珍的电话:“大少爷,阿玫跟导演吵起来了!
跟导演吵架了?!翟晋远惊愕不已,连忙让她把电话给程忆玫。
程忆玫第一次的表现为节目制造了很多矛盾点,那些矛盾点就是变相的卖点,是提高收视率的好武器。所以,这次导演要求她呈现出一个更加反叛的形象,有些环节甚至要求她对队友发脾气。
“我不想发脾气,凭什么要让我发脾气?”程忆玫气愤不已。
翟晋远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是让她坚持本心,还是让她按照导演的要求去做。收视率V。R。也要考虑的,收视率不高,唐甜和程忆玫的关注度怎么提得上去?
“翟晋远,你知道吗,我有粉丝了,她们还让我签名呢。”程忆玫小声地说,“既然有人喜欢我,那我就要对她们负责。你说过,V。R。要培养的是优质偶像,是能为粉丝做榜样的人。我想好好表现,不想让她们失望。”
虽然当时要签名的就那几个女孩,但对程忆玫来说已经足够了。第一次有那么多人喜欢她,第一次让她隐约体会到“偶像”的含义。
“翟晋远,你不要管,我知道怎么做。”
翟晋远并不知道程忆玫有什么办法,后来节目播出时他才意识到她是个多么聪慧的孩子。导演规定了她要说的话,但她控制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把责怪变成嗔笑,把警告变成提醒……明明是冰凉凉的一句话,可在心尖上过一回,却暖的发烫。
接连两期节目播出后,观众对程忆玫的好评逐渐增多,但又有很多人说她为了骗取粉丝好感故意装出关心别人的样子。
翟晋远庆幸程忆玫不玩社交账号,看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
第三期节目的主题是“水”,天气已经逐渐变热,节目组找了一个水流很多的乡村,孩子们最要学的当然是游泳,以及溺水后的急救办法等。
顺利录完三天后,程忆玫接到一个新任务。唐甜小队被困在山洞的密室里,她需要带领她的小队渡过一条大河,在河的另一边找到钥匙。
导演说那条河很大,提前带人去河边做了相关的安全措施。程忆玫开始时不以为然,总不能让嘉宾有生命危险吧。
可真正达到河边时,她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条真正的大河,比所有人预料中的都增大了。河不是很宽,但村民说昨晚河上游地区下大雨,雨水汇集,导致下游水量猛增。
导演又让人检查了一遍安全设置,确定没有问题。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观众们对于嘉宾安全的非议,节目组临时决定只要她一个人过河,不需要其他年龄小的成员过河。
河的两边已经钉下两根又高又粗的木桩,绑了三根粗麻绳,一根供她走,另外两根做扶手。她需要踩着绳子过到河对岸,在石头下找到装钥匙的铁盒子。
导演安排这个任务时,的确考虑到程忆玫最大,成功的可能性最高。可现在看着湍急的河水,心里也有点拿不准。大人上了绳子都会害怕,何况是个孩子。
☆、初次演戏
程忆玫脱下外套,穿着短袖和短裤踩上绳子。
第一步就引得麻绳剧烈晃动起来,湍急的河水已成泥黄色,翻滚奔腾间还能看到树枝和石头。一个水浪卷起的白色浪水,瞬间就被另一个水浪冲散了。轻微的咆哮声带着白色的泡沫,飘忽不定。
程忆玫深吸一口气,直视前方,开始迈出第二步、第三步……十几步后,她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玫姐姐加油!”身后的几个孩子一起为她鼓掌。
程忆玫微微一笑,再走大约十步,她就到岸了。就那样想着,却不料下一步一脚踩空。
“啊!”
全场惊叫,后面已经有救生人员跳下河了。
千钧一发间,最下面的一根麻绳被程忆玫用手抓住。她挂在绳子上,摇摇欲坠。
程忆玫呼出一口气,把另一只手搭上去,瘦瘦的手臂因为用力拉扯出充满力量美的肌肉线条。
最后十步的距离,程忆玫就那样双手交换着在绳子上寻找支撑点。整个人悬在河面人,格外渺小,却又显现出一种特别的坚强感。
最后达到河对岸,工作人员连忙把她从绳子上抱下来,她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那期节目播出时,程忆玫过河的片段被加上斗志昂扬的背景音乐,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充满震撼力,特别是最后她吊在绳子上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的场景,整个过程看得观众激动又亢奋。
虽然有许多人批判电视台太不人性让孩子做那么危险的任务,但那仅对于电视台而言。对程忆玫,好多人“黑转粉”,称赞她坚强又勇敢。
尤其在M台放出幕后花絮后,观众对程忆玫的喜欢达到□□。因为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跑出来,往胳膊上已经青紫的地方涂药水。那段视频是某个工作人员用手机拍的,他半夜起床上厕所,看见程忆玫独自处理伤口,便偷偷拍下这一幕。
在大洋彼岸的翟晋同打来一通越洋电话,焦急地询问她伤得是否严重,程忆玫很惊喜他居然也在看那个节目。节目播出时她的胳膊就不疼了,更何况翟晋同看到的时候。
与此同时,程忆玫在往期节目中的某些细节也被粉丝挖掘出来。比如说她经常帮小孩洗衣服,帮唐甜也洗过;比如很多次连唐甜也迷失方向的时候,是她带着所有人找到正确的路线;比如她认识很多野菜,还会用野菜和面粉做出香喷喷的面饼……
翟晋远想要的效果,现在才显现出来。
接下来两期节目的录制非常顺利,程忆玫没有丝毫改变,依然会皱眉头会不耐烦,但越来越多的人觉得那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情绪,相比于唐甜时刻完美的形象要真实得多。
当然,她也会尽全力完成节目组交给她的任务。后期为了节目效果,导演加大了每项任务的难度,队长免不了要受点小伤,但程忆玫每次都能迅速地处理伤口,再迅速地进入状态。
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程忆玫终于让她的名字留在了观众的心里。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陆璇。她参加了F台一档舞蹈比赛节目,一路过关斩将走到决赛,并且拿到冠军。
程忆玫录完节目后才看到陆璇比赛的视频,明明是一个拥有娃娃脸还不到15岁的女孩,却具有令人惊叹的爆发力。每一个动作都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仿佛嫩芽破土而出的那一刻,坚不可摧,势不可挡。
整个夏天,人们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三个名字:唐甜、程忆玫、陆璇。
她们被称为V。R。的三朵金花,V。R。的经纪总监甚至萌发出成立一个组合的想法,但很快被翟晋远否决了。他为程忆玫规划的,决不仅仅于此。
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秋天送来阵阵凉爽的清风。唐甜已经接到一个代言,还和陆璇一起拍了一支小广告。
但程忆玫却无丝毫动静,因为翟晋远正在帮她挑选剧本。
是一个一线制作班底的电视剧,尽管V。R。是投资方,但也只能帮程忆玫争取到一个小角色。但这个角色,很适合她。
电视剧讲述的是一代绣女苏锦的传奇人生,从小颠沛流离但不屈从于命运,凭借顽强的毅力和聪明才智,化解重重危机,将苏州云锦发扬光大。制作完成后将在中央一台黄金档播出,有很多老戏骨参演,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程忆玫要饰演的是少年苏锦,只有大概五集的戏份。她原本以为很简单,但试戏时很不顺利,被导演叫停了很多次。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程忆玫抬起头看是林眉,连忙站起来:“师姐好。”
林眉笑了笑,在她旁边坐下。她此次也有参演,导演本来想让她饰演戏份颇重的皇后,但她自荐扮演苏锦的母亲,试戏一条就通过了,而且导演非常满意。
“李导的严厉是业内出了名的,”林眉安慰道,“如果你仔细想想他骂你的话,你会觉得受益良多。”
“我明白,谢谢师姐。”程忆玫低声说。
林眉见她低着头,依旧闷闷不乐的样子,转身让助理拿来电脑。她打开一个视频,让程忆玫认真看。
是一段京剧,程忆玫认认真真看完,却不懂林眉为什么让她看这个。
“有什么发现吗?”
程忆玫摇头。
林眉微微一笑:“京剧成为国粹,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看,每一个京剧演员的脸谱都色彩鲜明、线条繁复,但是观众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为什么呢?”
程忆玫想了一下,回答:“因为他们还有唱腔,还有动作。”
“你说得没错。”林眉点头,“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眼神。”
“眼神?”
“对,所谓‘一身之吸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就是这个道理。苏锦从小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姑娘,如果不能用语言不能用动作,那用什么表现人物性格呢?”
“眼睛!”程忆玫回答。
林眉满意地点头:“我认识一个唱京剧的朋友,如果你跟着他把眼神练好了,那这个人物的塑造就成功了一大半。”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