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用手肘抵了低喻遥迟小声说道:“哎,看来喻兄一定是医术精湛咯,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来找你医治。那个小姑娘是你什么人啊?”
喻遥迟凑过耳听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样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那是我的徒弟,几年前上山采药遇见了一个受伤倒地的小姑娘,于是就将她救回,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便将她收做弟子跟我学习医术。怎么?莫非阿九兄瞧中了秀儿?”
“啊…不不不!咱们还是聊正事吧。”林九急忙摆手,生怕喻遥迟误会了什么。
方才还面带微笑的喻遥迟瞬间换上了严肃的表情:“聊什么正事?”
林九微微蹙起眉,也收起了笑容:“当然关于方家,还有这个挽漠城…还有焚雪教。”
喻遥迟缓缓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林九云淡风轻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你只是能医治好其他人的伤痛,而我或许可以尽力保护其他人不受伤,你若是信不过我,那我就告辞了。”林九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心又揪紧了,自己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惨死在方千金手下却无能为力,又凭什么能说可以保护他们的话。
喻遥迟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语气也变得沉稳有力:“我就且相信你一次。”
“挽漠城在最早的时候仍然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景象,而方家则是富贾一方,那一年方夫人又诞下了一女婴,也就是方逢君…
方逢君出生不到一个月,方夫人就跟着方府的一个家丁跑了,只留下三岁的方千金,还有他本就有恶疾的爹。他们卷走了方府大批的钱财货物,走时还一把火烧了方家。
本以为他们所有人都葬身火海,可等方家的府邸化为灰烬时,却没有见到方千金和方逢君。据说,他们被一群神秘人所救。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是有十年之久了,方千金长成了一个清秀儒雅的男子,而方逢君已经十岁。
他们还带回来了一群身份不明之人,那些人随后便成了焚雪教。他们重整方府,总听别人说方老爷在养病,可从此也再没见过方老爷。
方家重整,速度快得令人咋舌,而方千金却也成了一个无比阴狠的两面之人,他恨极了男子,又喜于男子。”
林九听完后简直目瞪口呆,且不说方千金的怪癖,光是遭受一场生死劫难就足够令人心生余悸。但该问的问题,林九是不会放过的:“那挽漠城怎会成了这般模样?还有你说的张家又是怎么回事?”
喻遥迟抿了一口桌上的茶,又继续道:“挽漠城自从方府重建后就花木凋零寸草不生,而张家,是那年纵火的管家他拿着钱财做了生意发达了,抛弃了方夫人,也建了一座府邸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生下一个男娃,正是那日在街上被方千金折磨致死的那个,所有人都惧怕方千金,从来没有人敢不顺着他,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焚雪教。”
“方千金在家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来他凶狠的样子,看来他是极其疼爱方逢君的,不过话说,你和方家又是什么关系?”林九盘腿坐在地上,话锋一转指向了喻遥迟。
喻遥迟看着林九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以前一直在他们家研药而已。”
“那你知道方家后院那里有一个上锁的房间吗?而且我发现方家的泥土是黑紫色的。”林九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好似是在说一个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嗯,我知道,但是我并没有进去过,对里面的情况也不得而知,至于泥土,我就算是发现了泥土是这样的颜色,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喻遥迟语气略带一丝丝沮丧,可眼底还是处变不惊的从容。
林九陷入了思考,听了那么多,她觉得关键还是在那间屋子里,只是可惜她没有坚持下去。
两人都沉默了,林九也没有什么想要问的问题,只是一直保持盘腿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聊天的期间,秀儿已经把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只见她步伐轻盈的端着木盆正要打水。
林九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见星辰唯有一片漆黑的天空,还有风一刮就摇曳的竹子冲着喻遥迟问道:“你怎么会住在这么个地方啊?不会闲得慌么?”
“怎可居无竹。”喻遥迟话音才刚落,就见林九一把拉开了秀儿。
几个黑紫衣裳的人从天而降,他们手里拿着弯刀,只差一点就割断了秀儿的手臂,幸亏林九听到了与周遭环境截然相反的声音。
又是焚雪教的人。
林九拉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得有些失神的秀儿慢慢退到喻遥迟的身边。
而喻遥迟只是从容的将手中最后一口茶饮尽才缓缓起身。
“原来如此。”一个声音凭空冒出,待三人寻着声音望去时,看见的是轻轻摇着折扇的方千金。
☆、遥遥来迟(四)
似是没有料想到方千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林九心里一惊默默将喻遥迟和秀儿拉到了身后。先不说喻遥迟和秀儿有没有防身的能力,若是就这样起冲突恐怕林九也不占优势。
方千金看到林九时并没有惊讶,只是自嘲的笑笑道:“本是担心你的安危出来寻你,怎想你原来会在这。”
林九不说话紧紧的盯着方千金,生怕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情来。
“说,你是谁?!”方千金突然抬起手指着林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阴戾起来。
“我是…呵呵。”林九嘴角向上扬起,一阵白光从她体内散发出,在夜里显得极为刺眼。白光就犹如从地底冒出的萌芽,彻底掀开了她那副男子的皮囊。
喻遥迟用手挡着面前的那束光,待他放下手时,面前那个少年活生生就被换成了一个女子,她一袭淡黄色的纱裙,头发简单的编成了辫子,手拿着一支红色的长萧,这萧的红光忽隐忽现,就仿佛是鲜血一般。
见到了面前的女子,以及她手中的长萧,方千金突然抬起头,细长的眉就快拧成了一条麻花。停顿了良久,他竟然踉跄着退了几步后道:“怎么又是你!”
“一直都是我。”林九尽量拖延时间,毕竟身后还有两个人。
方千金一定是恼怒到了极致,只见他额头上青筋爆出,脸也胀得通红。
看到这番景象,喻遥迟有些震惊,他瞪大眼小声的问道:“你是谁?”而他旁边的秀儿早已经晕倒过去。
“先管好你自己。”林九说完,反手一掌就将喻遥迟和秀儿打出去好远。
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内的两人,林九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焚雪教的人怎会来了那么多,他们将林九团团围住,只等着方千金开口。
等了许久,方千金才开口,可是这一开口却引得所有人为之一振:“你走吧。”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和沮丧,带给其他人的却是不可思议。
林九也感到好奇,这并不像是方千金的行事风格呀,可既然他已经那么说了,自己再不走那就是自找死路。林九看着方千金,语气平淡的说:“有因必有果,你做了太多错事,现在你放我走了,你会后悔的。”
“世间本就待我不公,我既然让你走,你就快走,别再废话。”方千金没有抬头,他不想见到林九现在的模样。
他还记得,这么做都是为了方逢君。
林九轻念口诀,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她,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回到方家,彻彻底底的去那间黑屋一探究竟。
这里没有白天,有的是永无止境的一片黑暗。
谢珩渊手和脚都被牢牢的钉住,而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如同不再是他的。
幸好,他并不是凡人,还能挨得住。
黑暗中再次传来了那个低沉的声音:“你不用再等了,那丫头是不会来的。”
谢珩渊低着头,看不清出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不会来又怎样?”
“我对你忍耐了那么久,你还不打算把伏羲琴交出来么?”声音里渐渐多了几分迫切。
“并不。”
谢珩渊话音刚落,就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尖刺透过空气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身体,皮肤上留下的全是无比恐怖的小孔。
谢珩渊也在寻找伏羲琴,只有有了伏羲琴和女娲石,他才可以报仇,才可以将那些自以为是的仙踩在脚下。
百年前仙魔联合将白霓虹斩杀在诛仙台下时,却不料那些所谓的仙反过来将魔界打得措手不及。
邪瑾洛的父王就在那场战役中逝去,后来邪瑾洛掌管魔界,成为众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他立誓要报仇,立誓屠遍仙界。
林九摸黑走着,脚下一空便不由控制的向下坠落去。
周围一片漆黑,林九也不清楚自己坠了多久,过了一会后她终于感觉到了摔在地上的疼痛。
“什么鬼地方。”林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了起来。
她四周看了看,并没有见到什么,于是她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的可以看清,前面好像是有一个人的。知道前面有人,林九便又往前挪动了几步,走近才看见那是一个男子,他低着头,上身□□,身上的皮肉都翻开起来,手脚都被钉在了墙板上。
林九瞪大眼睛后退了几步,总感觉这人她是熟悉的。
“请问…这里…”林九支支吾吾的发出声,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男子慢慢抬起了头。
若不是那双抵过星辰的眸子,若不是那无言与表的容貌是真实的出现在林九眼前,那她打死也不会相信面前所站的就是她日思夜想要寻找的人。
林九有些不敢相信的发出声:“谢…谢珩渊?”
那个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他早就知道她会来找他。
林九突然大叫起来,立马跑了上去:“真的是你!”
此刻是激动是心疼,林九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自己的情绪也不受控制。
林九没能触碰到谢珩渊分毫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她用力拍打着面前那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但终归是无用功。
暗中传来的声音盘旋在他们的头顶,最后又传入他们的耳里:“看来,你真的来了。”
不知道这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何而来,林九只好猛的转过头去四处张望着: “你是谁?!有本事出来说话。”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我也能听见你的声音,既然我们彼此都能够沟通那又何必见面呢?”声音突然多了一些阴阳怪气,听得林九背脊直发凉。
“好,那你把谢珩渊放了!”林九几乎是喊出来的。
“哦?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是…”
谢珩渊打断了那个声音,语气坚决道: “少说废话,我留在这,你给我把她送出去。”
“哦,哈哈,看来她还不知道嘛。”
林九并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一直在找机会,想趁其不备救出谢珩渊。
可是周围除了无限的黑暗就是无限的黑暗。她连对方在哪里都弄不清楚,更何况是寻找破绽了。
“我身上有许多神器,你放了他,我留下,你也不会亏。”林九百般无奈只有想出这个办法。
“你…”谢珩渊心里有些气愤又有一些紧张,他莫名的紧张林九。
生怕她受一点伤。
☆、深不可测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玩味:“当真?”
林九几乎是没有多想就立马回答:“当然。”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那层屏障便消失了,钉住谢珩渊手脚的长钉也随着一同移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林九立马扶起谢珩渊,兴许是许多日不见的思念现在如数爆发,林九的眼眶渐渐红了一圈。
也是过了许久之后,林九才明白自己毫无来由的喜怒哀乐全是因为一个人时,却也已经晚了。
谢珩渊艰难的站起身,他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可却不见有一滴血。他捏了捏林九柔软的圆脸才开口道:“我没事。”
明知道他是在逞强,林九却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你快走,如果我没办法出去,你就去轻扬仙山,去找我的师傅把这个给他。”林九说着便取下一直佩戴在腰间的晶球塞给了谢珩渊。
透明的晶球里有一道水滴状的蓝色光亮不停的四处游移,残卷和灵珠都在里面,如果天注定她无法出去了,那至少这个东西能证明她下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
“快走。”林九用力推了谢珩渊一下,直将他推得后退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见面,怎么又分开了。林九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每次都是在开始牵挂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仍旧是那个声音,他冷笑了一声略带嘲讽:“真是愚蠢至极。”
林九站直身子,自顾自的说:“焚雪教大巫师?”
“嗯?!”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尤为震惊。
初到挽漠城时林九便听得人提起焚雪教有个大巫师,可被“追杀”了那么多次,林九始终见的都不过是些勉强对付的小喽啰。
直至刚才她走进黑屋时,误打误撞发现了黑屋的另一条道,走近一看,墙壁上画的记载的全是灵珠分布的地点,就连是幻化成了什么人都记得清清楚楚,林九紧着微弱的烛光将它全部看完,竟然与之前所取得的灵珠地点与特征完全吻合。
从而她也准确的得知了土灵珠的下落。
林九不紧不慢的开口:“方才我的晶球一闪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突然,黑暗里闪过一丝刺眼的光亮,那个让人摸不着底的声音便立马响起:“哈哈哈哈,轻扬的弟子,总归不能小瞧。”
林九趁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决定时一鼓作气道:“你是土灵珠的本身,我知道你被禁锢在挽漠城的地底,吸收了许多尸气从而有了人的意识,但是你真正的作用并不是这个,六界需要你才能逃脱劫难。”
墙壁上记载的最后一段是土灵珠的内容,林九如果不看完这些恐怕她也不能妄自下定论,再加上方才晶球里的蓝光开始四处游移,这是晶球特有的辨别灵珠距离的法子。
空气瞬间沉闷了起来,林九紧张地呼吸暴露在空气里,她已经做好了万种打算。
静谧又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但比起这个,让林九陷入无尽恐慌的则是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
声音渐渐便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