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却被杨羽柏给叫回家去了。
“爸爸,您好悠闲啊,心情不错?”
杨慕初回来的时候,杨羽柏正坐在花园里喝茶呢。杨羽柏看他一眼,笑道:“没有你悠闲啊,成天不着家,又跑哪鬼混去了?”
看杨羽柏要倒茶,杨慕初赶忙接手,给他倒了杯热茶,顺势坐到了他身边,回道:“爸爸,我忙正事呢,可没有做什么坏事,您别多想。”
杨羽柏瞥他一眼,“你那些事,我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你计较而已,别想在我面前糊弄。”真是笑话,作为上海滩最大的帮派的老大,居然还能做什么好事不成?
杨慕初讪讪的笑笑,讨好的帮父亲斟茶倒水。杨羽柏失笑,“不用吓成这样,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
“嗯,有事您尽管吩咐。”
杨羽柏却看着园子里开始抽嫩芽的花草树木,感慨的说道:“又是一年春来到,不知道这样太平的日子,还有多久啊。”
“爸爸,您别担忧,不管世道有多乱,依您现在的地位,谁也不敢轻易动您。”
“呵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杨羽柏感慨的说完,然后没等杨慕初说话,便话题一转,说道:“你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杨慕初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回道:“爸爸,再给我一点时间,虽然陈部长那边没有强行限制母亲的自由,但是,在这种微妙的时刻,我还不可以轻举妄动。爸爸,是阿初不孝——”
杨羽柏摆手,制止他,说道:“不用自责,我杨家,该有此劫。树大招风,这道理,我一直都懂。”
“爸爸,很快,很快这些事都可以解决了,您相信我。”
“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所以,这个家交给你我很放心。”
杨慕初听着这话变味了,忍不住问道:“爸爸,您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会听不懂?不会这么健忘吧,去年的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过什么来着?”杨羽柏戏谑的看着他,问道。
杨慕初被看的一愣,继而想起那个赌约,恍然大悟,忙叫道:“爸爸,这还没到时间呢!”
“没关系,反正也不差这几天,早接晚接都是一样的。”
“您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说服不了阿次呢?”
“我拭目以待。”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不,你只剩下一个周而已。”
“十天!好吗?”
“行!我等你好消息。”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春和医院院长办公室。
夏跃春边给坐在沙发里的杨慕初煮咖啡边笑着问道:“阿初,你可是有日子没过来了啊,大忙人,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杨慕初调侃,“国共还在洽谈合作事项,我这不是怕你闲的无聊,特意过来陪陪你。”
“哎呦,可不敢当,杨大老板,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千万别这么客气。”夏跃春说着端着煮好的咖啡走过来坐下,先给他倒了一杯。杨慕初毫不客气的端起咖啡,惬意的闻了闻,赞道:“果然还是你的手艺好。哎,你怎么就知道我有事呢?”
“呵——,我还不知道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洗耳恭听。”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今天其实就是来收利息的。”
“利息?我借你钱了?”
杨慕初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欠我的,可不止是钱而已。”
“好好,别摆出这一副债主的嘴脸来,你想要什么,说吧。看在往常的情义上,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什么叫你考虑考虑,你必须得给我办了。”
“别过分啊,我可不欠你的。”
“感情我的忙都是白帮了?跃春,我可从来不做吃亏的买卖。”杨慕初略带威胁,夏跃春却视而不见,回道:“你好好想想,哪次不都是在帮阿次的忙?我顶多跟着沾点光而已,你可别本末倒置了,要债也得找对人啊。”
“你行!夏跃春,我可认识了。”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咱们彼此彼此。”
“好吧,那我就通知你一声,阿次我带走了。”
“哎,你什么意思?”夏跃春连忙拉住作势要走的杨慕初,问道:“你想做什么?阿次怎么了?”
杨慕初耸肩,“做什么?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反正你我没有瓜葛。”
“别别,阿初,我承认错了行么?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杨慕初好整以暇的喝了口咖啡,才慢悠悠的说道:“阿次好歹也是杨家的少爷,特务什么的危险游戏,玩玩也就是了,总不能做一辈子。我们家放他自由的时间已经够长的了,现在该是他回来履行自己义务的时候了。”
“义务?”夏跃春皱眉,“阿次同意吗?”
“笑话,夏跃春,你们夏家,难道不是在你手里?别跟我讲那些我听不懂的大道理,我们两家性质都是一样的,不然你早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就跟着那些反革…命走了,怎么会被逮回国内来的,而且,还心甘情愿的接下了春和医院?你不觉得你问的这个问题太可笑了么?”
“可阿次上头毕竟还有你这个大哥!”
“甭狡辩了,跃春。你我心知肚明,如果我父亲想要阿次离开有很多种方法,之所以拖到现在也只不过是最大的限度给他自由而已。但是,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运作的好,将是一个让阿次离开的最好时机,千载难逢,你认为,我父亲会轻易放过吗?”杨慕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言尽于此,我提前来给你打声招呼,本来是想让你帮忙劝劝他,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让你们有个准备,别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夏跃春却说道:“阿次在侦缉处的位置,是我们最大的助力,我们不可能失去他。”
杨慕初冷笑,“别告诉你们在侦缉处就靠他一个人了。”
夏跃春倏然抬头瞪着他,警惕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
夏跃春有些急,“阿初,你老实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别骗我,人命关天!”
“好吧,”杨慕初一摊手,“我猜的。”
“猜的?”夏跃春有些气急败坏,“你都猜到些什么?”
杨慕初却道:“本来是猜的,不过现在应该能够确定了。”他不再吓唬夏跃春,认真的说道:“跃春,说正经的,你想我都能猜到,那杜旅宁呢?”
夏跃春跑到门口看看外面没有可疑的人,这才又跑回来。他虽然知道阿初办事向来谨慎,就连来医院也是带着保镖在门口警戒,泄密的可能性极小,但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去看一下,因为这件事委实太过惊骇,万不可泄露一丝半毫!
杨慕初依旧波澜不惊的坐在原地喝着咖啡,夏跃春跑回来坐到他身边,紧张兮兮的低声问道:“你告诉我,你猜的是谁?”他可不信杨慕初随随便便就能够猜出来,背后肯定秘密调查过什么,现在,他只想知道他调查到了哪一步。
杨慕初却是道:“我追的是谁。”
夏跃春心下猛然就是一惊,他居然猜对了!“你查了些什么?派谁去的?安不安全?”一叠声的问下来,杨慕初却是笑了,安抚他,“放心,我知道轻重的,事关阿次,我比谁都上心。”
“嗯,你办事我放心。”夏跃春下意识的拍着阿初的肩膀,不得不承认,阿初确实是太能了些。他又问道:“你刚说杜旅宁?”
杨慕初认真了,“不要小看杜旅宁,我能查到的,他也一定能。只不过好在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我也只是根据那两人的脾气性格再加上点蛛丝马迹才猜测到的而已,至于杜旅宁能猜到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依你对杜旅宁的了解呢?”
杨慕初意味深长的笑了,回道:“他想多了,也说不定呢。”
侦缉处处长办公室。
杜旅宁看着悠闲的坐在他办公室喝茶的杨慕初,心下里想着各种可能,猜测杨慕初的来意。
杨慕初好笑的看着杜旅宁,再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这才开口说道:“杜处长在想什么?”
杜旅宁真不能和这种人计较,说道:“杨老板,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贵干,你可以直说了。”
“嗯,杜处长,杨某只是来和您谈谈这时下的局势。”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杜旅宁蹙眉,颇有深意的盯着他,问道:“杨老板今天是为谁来说话,可以先交个底么?”
“如果我说,我是为杜处长呢?”
“呵——,杜某不胜感激。不过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杨老板费心了,我政务还很忙,不送。”
杨慕初却坐着不动,笑道:“杜处长还真沉得住气,好吧,我直说了。”
“洗耳恭听,希望杨老板不要再浪费我们彼此宝贵的时间。”
杨慕初充耳未闻,“不知道杜处长对时下的局势是怎么看的?杨某只是小小的生意人,先来告诉一下杜处长我对这上海的看法。时局动荡、高层博弈、战乱不断,或者国共合作,这些大事看上去都似乎与上海无关,无论这个世界乱成什么样子,上海的民众、特别是上海的高层似乎都肯定自己一定能够置身事外,继续享受这一方乐土,歌舞升平。可是杨某却对其有不同的看法。”
杜旅宁皱眉,他也知政…府政…治黑…暗、官…吏腐…败、经济凋敝,已经到了足以危害国家的程度,但是他官微言轻,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没有丝毫办法。此刻听杨慕初就这么说出来,不禁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想知道他究竟能够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就听杨慕初接着道:“因为我有预感,上海绝不会如此太平下去,日军侵略上海是迟早的事情。不,你我都知道,从‘雷霆计划’开始,其实日军的魔爪已经伸到上海来了。而高层们却还是一味的醉生梦死、充耳不闻。”
杜旅宁并不想听他说政府的负面消息,于是皱眉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当日军侵入上海,杜处长可为自己乃至于这侦缉处的将来打算过?”
作者有话要说:
☆、潜伏计划
杜旅宁眼神一凌,口中却说道:“杨老板凭什么认定日军就一定会成功?”
“政府的不作为!”
“到时候党国自会有能人异士出面,我们国家不会交到这些人渣手中。”
“杜处长说的太肯定了,恰恰证明您内心深处的否定,您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吧。”
杜旅宁却是说道:“杨老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是中统的人吧?作为党国的一份子,你难不成也要学那些乱党一样,鼓动民众、危言耸听,做那些害人害己、危害国家的事情?”
杨慕初意味深长的回道:“杨某可是个生意人。杜处长,这么说吧,杨某今天来就是想要卖给杜处长一个点子,或者可以这样说,是事关军统局上海站将来的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
“潜伏计划!”
杜旅宁不为所动,却说道:“杨老板还是先讲讲为什么认定这上海一定会身陷敌手吧。”
“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之一,送杜处长一份战绩。”
“愿闻其详。”
“有人通敌卖国。”
杜旅宁心下一紧,面上却笑道:“政府中亲日派不少,但是顶多思想保守了些,说到‘卖国’倒还不至于。”杜旅宁不屑的说道:“因为他们还没那个资本,更没那么大的能耐。”
杨慕初却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忘记了一个人。”
“谁?”
“一个既有资本又有能耐的人。”
杜旅宁目光一寒,“你说的是他?!”
杨慕初接道:“他的势力和人脉可一点都不比蒋委员长少啊,别忘记,刚发生的西安事变中,他可差点乘机取代委员长出掌政权。”
杜旅宁慎重的道:“口说无凭。”
“我当然有证据,”杨慕初加了一句,“绝对的证据。”
杜旅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交给陈部长?要知道事变当时他可是支持那人的。”
杨慕初摇头,“他支持的是何军长,并不知道何军长背后还有人,再说了,事后陈部长已经做出了补救,与何军长分道扬镳了。所以这件事,并不会牵扯到陈部长,我又何须挑事。”
杜旅宁冷笑,“关键还是陈部长并没有如此魄力吧?”
杨慕初微笑,“不论是中统还是军统,我们还不都是为蒋委员长效命的嘛?”
杜旅宁却是道:“你以为戴老板会接这烫手山芋?”
“不,我欣赏的是杜处长这一腔为国为民、毫无私心的报国热情。”
杜旅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道:“你今天的真正来意,可以说了。”
杨慕初很干脆的回道:“为阿次。”
杜旅宁嘴角一挑,“我猜也是。不过你饶了这么一大圈,我还是没有听懂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说回那个潜伏计划。汪兆铭(字季新,笔名精卫,人称汪精卫)拥有足以与蒋委员长抗衡的人脉势力,最主要的是,他是所有亲日派的领头人,他要投向日本,上海必定第一个沦陷。到时内有陈公博(汪政府的二把手)把持政府,外有日本军驻防,这上海将是铁板一块,绝无军统的立足之地,那时候杜处长想如何掌控上海?还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上海沦陷而无动于衷?”
真有那么一天,谁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的,就是地下党、中统局都得想办法往里安插人手,更别论一贯对消息有绝对掌控度的军统局了。可面对一块铁板,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趁这铁板还未形成之时,提前安插下人手隐蔽,便是所谓的“潜伏”了。杜旅宁在军统时间不可谓不长,这些惯用的伎俩,还是了解的很清楚的。他倒是很诧异杨慕初居然也能够知道的这般清楚,看来还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于是他问道:“你想让阿次提前潜伏?”
“这倒要看杜处长的意思了。”杨慕初笑道:“汪兆铭投日决心已下,眼看这战乱就在眼前,最多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所以目前却是最好的潜伏时机,如果杜处长信任杨某,我保管做的天衣无缝,没人会怀疑。”
杜旅宁不怀疑这个,倒是怀疑——“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