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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惜奈看向他，“是吗？你注意到了？”
“我……”许易钦总感觉他的语气多了点什么，关注点也放错了位置，“人家小姑娘跟我说的，你的态度冷多热少，总把她当成陌生人，她很困惑。”
“她亲自，跟你说的？”成惜奈垂下眸。
许易钦不理他的问话，“别跟我在这儿装啊，网球练习室那会儿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怎么在外面就能装得那么好？”
许易钦很想甩自己一巴掌——装，谁愿意装？自己说这话，可不是让他心塞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客厅里静默了良久。
“我狠心，只是因为我够贪心。”
“但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贪心，否则我所有的狠心都会失去意义。”
成惜奈留下这两句话，就上楼去了。
许易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寡落的背影，什么都说不出。
6
乔忍回到广州的时候，先回了家一趟，匆匆整理一番，然后去咖啡厅里见王氏投资集团那边的人。
其实乔忍心里是不怎么欣赏王氏集团的做法的，他们先是给许易钦在GD的独立设计室注入巨额资金，让许易钦取代了欧文的主设计师位置；如今又表示要投资欧文的个人品牌。
这前后做法连起来看，就是想把欧文从GD挖出来。但乔忍不明白的是，王氏集团在这中间能得到什么利益。
乔忍坐在装修雅致的咖啡厅里，暖气萦绕在周身，心里把一早准备好的措辞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当对方的人在对面位置落座的时候，乔忍是真的自乱阵脚了。
乔忍以前常跟母亲看财经新闻，一眼就认出了在对面落座的人，就是王氏集团的太子爷兼副总裁——王安梓。
她没想到，在投资界堪称翘楚的王氏投资集团，竟然会这么重视与欧文总监的合作。
而且，这位王氏副总裁比电视上更具成熟风度，利落硬气的板寸头，衣着闲适，举手投足都稳重又自然，一双丹凤眼又中和了他身上典型的男性气质。
乔忍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装扮太过随意，如果眼影和口红加深两分，此时会更有底气。
她站起来，伸出手道：“你好，我是欧文总监的助理，我——”
“乔小姐，”王安梓明显一早知道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同时与她握了握手，“请坐，我们有三十分钟的时间讨论合作内容。”
乔忍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极其不自在，也被他的先发制人堵了后路，他这么一说，使得总监的位置由主动变为被动，好像非得与他合作不可。
“王先生，总监的意思，是希望我——”
“既然欧文大师让你前来，我相信乔小姐有一定的自主权。”
又被打断了，乔忍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好点头说是。
“王氏集团的诚意是……”王安梓盯着乔忍的眼睛说道，“资金上的一切要求由你们提，其他的完全可以按照市场规矩来。”
乔忍心里震惊，这哪里是诚意，简直是在砸钱。
王安梓见她显然被吓住了，心里轻轻一笑，起身说：“乔小姐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王某就先告辞。合作愉快。”
这？！就这样？乔忍也赶紧站起来，“王先生，虽然总监没能亲自前来与你商谈，但与贵集团合作一事，他已全权交给我处理。”
王安梓“呵呵”笑了一声，目光如炬，说道：“所以……乔小姐还有其他要求？我们可以放在合同上谈。”
“我没有其他任何要求，因为我代表总监给王先生的回复是——谢谢贵集团的欣赏，但我们很遗憾，不能接受投资。”乔忍认真郑重地说，直视着他犀利的双眼。
王安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乔忍，回了一句“我等待你们的正式回复”，然后就风度翩翩地离开了。
一句话，既否认了她的回复，又把全部抉择权抛回给欧文。
乔忍重新坐下来喝着咖啡，手心的汗还没干。
这个人，真的是久经商场的资本家，每一个眼神都犀利得可怕，每一句话都扣着对方的命门，把她这种职场新人杀得措手不及。
但乔忍隐约觉得，王氏集团这次的投资，诚意得有点不真实。那样的条件，对任何一位设计师来说，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在分分利益必争的商场，便宜得叫人怀疑。所以她最后才大着胆说不接受。
当然，还是要跟总监说的。乔忍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代表总监，在这次合作中做决定。
7
晚上回到家里，乔母早就把晚餐准备好了，乔忍脱下外套洗了个手就赶紧拿起筷子开动了。
“你在外面是没吃饱过吗？瞧瞧这猴急样！”乔母一边把最后一盘青菜端出来一边嗔怪道。
“妈，”乔忍嘴里塞着丸子，“你就承认吧，我吃得越欢快，你不就越有成就感吗！”
“去去去，好像谁还要求着你吃一样！”
“被我揭穿了，你就恼羞成怒了哈哈哈……”
晚饭后，乔忍帮她刷碗，乔母在旁边碎碎叨着，乔忍也没怎么听进去，反正每次都是那些老话题。
直到乔母突然碰了碰她手臂，“死小孩你听见没有？”
“什么？”乔忍回神。
“我刚刚跟你说的，昨天你打电话之前，就有人来咱们小区门口问你的信息。”
“打听我的信息？是一个女生吗？”乔忍想着会不会是林奎奎。
“不是。是两个男的，模样倒是正经，态度也礼貌，就是看着眼生，我也不认识。”乔母便收拾着砧板，边回忆道，“他们问乔忍是不是住这里，又说是你的高中同学，我就说是住这里——”
“高中同学？”乔忍认真地想了想，她高中真没有交情深到可以上访家门的男同学，“然后呢？”
“我说你留在上海那边工作了，现在不在家，然后那两个小伙子就走了。”乔母把她手里的碗拿过去，“我昨天本来记着要在电话里跟你说的，结果给忘了。早知道你今天回来，我就跟他们说今天再过来。”
乔母神神秘秘地凑近乔忍笑着说：“我看着那两小伙子一表人才的，你——”
“妈——！我这才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你怎么就给催上了！”乔忍叫了一声。
“谁催你啦？我就帮你巩固一下同学情谊嘛。”乔母赶紧去冰箱里拿水果。
乔忍甩着手上的水滴，心里疑惑，这都找到家门口来了，难道高中的时候她欠过哪位男生的钱没还？还是说，真的有哪位男生暗恋过她吗？
林奎奎听说乔忍回来了，打电话来约她去小蛮腰附近玩，说是那里的摩天轮又有新花样出来了。
乔忍实在累了，就说：“今天特别累，要不我们电话里聊到地老天荒吧。”
林奎奎“扑哧”一声，笑道：“真的呀，那你不要程惜了？”
久久地没听到乔忍那边的声音，林奎奎小心翼翼问：“神龟，你怎么了？”
“奎奎，我也不知道。”
“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公司的首席经济顾问就是程惜吗？那，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乔忍扑在床上，闷着声音说，“现在，我连他是不是程惜都不敢太过肯定，我觉得自己错过了很多东西，就像他错过我的那些过往一样。”
林奎奎大概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自己站在信号的另一端，也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反正你跟他在同一个公司嘛，总会有转机的，慢慢来，不要急。”
乔忍对这话很是受用，因为她心里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嗯，我不急，慢慢来。”
8
第二天回到上海，乔忍没有先回租住的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公司。
把在广州的情况跟总监说了之后，乔忍忍不住加了一句：“总监，王氏投资集团似乎笃定你会接受他们的投资，如果我们真的接受，看似是处在主动地位，但实际处处被动。”
欧文知道她的意思，他上个星期就把这些前前后后的利益得失衡量了几遍。让乔忍去试探，只是单纯想知道对方的诚意，但如今她带回来的消息，却确实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直到傍晚，欧文都独自待在办公室里，也没让Mary和乔忍做其他事。
“Mary，你说总监会不会真的跟王氏集团合作？”乔忍和Mary作为欧文的助理，当然极其关心这件事。
“不好说，总监在纽约那边的知名度本身就很高，只要有合适的投资，离开GD也是个很好的选择。就看总监个人的意愿了。”Mary整理着文件说。见乔忍脸上有疲态，想到她这两天奔波也累了，便让她先回去。
乔忍从地铁站出来之后，天也才刚刚黑，她想着，这大概是自己工作以来下班最早的一次了。
刚走进公寓所在的那条巷子，就听见房东阿姨在跟人说话，标志性的嗓门，每次都让乔忍想起电影里的元秋阿姨。
“……那个姑娘是上个月才搬进来的，每天晚上下班都很晚的，你们跟她电话联系一下吧。”
乔忍走近了才听清，房东阿姨好像在跟那两个人说某个租客。
其中一个男人注意到乔忍，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然后跟另一个人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看向乔忍，眼神诡惑。
乔忍不清楚什么情况，但直觉不太对劲，停着脚步也没再往前一步。
房东阿姨看见乔忍，在这时候说了一句：“哎，那不就是你们问的小姑娘嘛！”
那两个男人没再迟疑，疾步向她走来。
乔忍看着的确不对劲，转身撒腿就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乔忍慌不择路，见巷口有出租车停在那里，便跑过去拉开车门上去，然后反锁车门，同时急忙跟司机说：“司机，快点开！往地铁站！”
那两个男人见她上了车，也跳上停在一边的车，追了上来。
这年头的出租车司机也是闷声做大事的人才。乔忍只感觉这车子绕了几个街道，就把身后的那辆车甩掉了，边开还边说：“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得学机灵点啊，千万不要惹上什么麻烦！”
“是是是，司机您说的是。”
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就在地铁站前停下来。
“司机师傅，谢谢你啊！”乔忍留下零钱，不敢多停留，下车后就进了地铁站。
地铁站人多，方便隐藏，但是乔忍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心里又慌又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被人追踪这种事。
只能先回公司待一阵了。
正值下班高峰，根本没有座位，乔忍手抓着环，一直抖个不停。
即使人山人海、潮流涌动、声音鼎沸，也无法平复她的不安。
所谓一个人，一个人，这就是一个人的状态——心里没有可依靠的任何人。
出了地铁站，走了几分钟到公司门前，乔忍的腿还是软的，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行人稀落、个个匆忙。
瞥见B棟门前出来的人，也不管他正在跟助理说着话，乔忍跑过去，扔下包包就拦腰抱住他。
成惜奈毫无防备，条件反射想去推眼前的人。只听见她低声喊了句“程惜”，他举在半空的手又垂下，任她抱着。
旁边的助理小张双眼不知道该往哪儿瞟，只好悄悄地先乘上出租车走了。
两人站在那里，姿势亲昵，成惜奈站得修挺，鼻尖却一直闻到她秀发的清新香味和淡淡的体香。
他的心里下起了毛毛雨，润物无声。
乔忍双手揽在他腰间，静静站了一会儿，心中的慌乱不安平息下来后，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
想了一会儿，乔忍放下双手，站在他面前看着他，解释道：“我遇到了点麻烦，心里乱，所以才——”
“什么麻烦？”成惜奈脱口而出。
“……有两个人很奇怪，到我住的公寓那边去找我，后来还追踪我，我完全不认识他们，而且他们之前——哎，程惜！”
乔忍还没说完就被他抓着手拉往车那边走去。
成惜奈把打开后座车门，对她说了句“上车”，然后就垂眸看着她。
乔忍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第一反应就是听从他的话，低头上了车。
成惜奈从一边上来，神情没什么波澜，坐在她旁边。
王司机已经第三次看见这姑娘了，即使再朴实，此时多少也懂了点什么了。
车子安静地往前行驶着，上海的夜色斑驳多彩。
乔忍在想，五年多了，她跟程惜终于又像年少那般坐在同一排车座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耳机，没有校服，没有其他乘客。
她跟他，隔着缺席了彼此的五年，沉默得有些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晚安。
☆、推开
1
成惜奈把乔忍带回外滩别墅，王司机回去之后，整个房子只有他跟她二人。
乔忍站在客厅里，环顾了一下他的住所。
成惜奈倒了杯温白开拿给她，然后脱下外套，只穿一件纯黑色的针织毛衣，在沙发上坐下，问她：“找你的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乔忍能想象得到，他平时跟秘书和助理说话，也是这样的。
乔忍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喝了口水，说：“很普通的两个男人，而且他们好像有我照片。”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妈说，前天就有两个男人到广州那边的小区楼下问过我信息，我觉得，他们是同两个人。”
“两个男人？”成惜奈若有所思地转着眼眸，“你确定，你之前没见过他们？”
“没有。”乔忍万分确定，皱着眉尽量找合适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感觉，“而且，他们神色很奇怪，就好像是……找了我很久那样。”
成惜奈抬眼看她，一个不怎么好的预感迅速占据他的脑海。
“广州那边……”
“他们在广州问了我母亲……就在……”乔忍也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去外面打电话。
成惜奈蹙眉，坐在沙发上，手里转着薄薄的手机。一千种可能摆在他面前，他却只能想到自己最不愿见到的那种。
乔忍在电话里嘱咐过母亲之后，忧心忡忡地进来。
客厅里静悄悄的，两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
直到帮成惜奈做饭的阿姨来了之后，两人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