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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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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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瑀似乎胸有成竹,明朗一笑,回答他道:“臣弟这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比武太过残酷,诗词歌赋又对王子不公,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比拼骑射如何?”
  此话一出,在座的秦国大臣纷纷瞠目,甚至有心急的人已经丧气叹息,而羌族使臣则喜形于色,仿佛胜利在望。
  羌人从小便会骑马,七岁便学习射箭,资质高的孩子不到十岁,便可随家人外出狩猎,若是比拼骑射,随便挑个人上场都可稳赢,何须他们的王子应战。
  木吉卡眼中精芒闪动,心中胜券在握,唇角一扬,朝韩文殊问道:“战无不胜的将军,是否接战?”
  韩文殊礼服袖下双拳握紧,指甲嵌进肉里犹然不觉,她不甘示弱,迎视着木吉卡迸射精光的鹰眸,额上却渗出细密冷汗,正思索应对之道时,嬴瑀漫不经心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他语气里却透着坚定的自信。
  “王子且慢,若要比拼骑射,大秦国有比韩大人更为合适的人选。”

☆、骑射

  “此人是谁?”木吉卡脱口问道,其余人也纷纷侧目。
  嬴瑀低笑一声,看向高台,“我大秦皇上的名讳,可不是我这区区藩王可以直呼的。”
  木吉卡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嬴珩,结巴地问:“你、你是说,皇上?”
  韩文殊瞳孔骤然收缩,猛然转头,凝视着嬴珩,似是在询问。
  台下众臣开始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端坐在嬴瑀身旁,始终面不改色的萧情也有几分怔忡,似乎谁也没想到嬴瑀会提到圣上,就算他是亲王,这么做也太不要命了。在场的秦人,派任何一个人上场应战,无论成败,都只关乎国威,大不了西北战场再赢回来;但是嬴瑀将他们的皇上推上场,一旦输了,不光大秦颜面扫地,那可是连圣上的尊严都丢了,传到大江南北,连比丘之国、弹丸之地恐怕都要将他们踩在脚下了。
  心中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最后都看向一直不发一言的萧何,他贵为三公之首,若他能出面解围,便最好不过。
  面对悠悠目光,萧何却半睁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既不说,便无人敢趟这浑水,谁知皇上与城安王在玩哪一出。
  而坐在人群中的刘恒早已按耐不住,对于木吉卡的挑衅,他从一开始便心存不满,他自然晓得要以大局为重,但是现下,维护大秦威仪才是大局,而大殿中上百位官员,都是国家之栋梁,却无一人上前制止,刘恒心寒,握紧双拳,便要拍案而起。
  这时,却听嬴珩冰冷寡清的声音传来。
  “御弟可是在说朕?”嬴珩目光越过韩文殊与木吉卡,轻轻撑着头,侧向嬴瑀,额前的旒珠遮住双眸,看不出是喜是怒。
  嬴瑀拱手,躬身施礼,趋奉笑道:“臣弟失礼了,皇上骑术射箭样样出神,若皇上谦虚自称第二,大秦上下,便无人敢封第一。”
  嬴珩自然听出他的恭维,轻笑一声,掂了掂衣袖,道:“御弟这般说,是言过其实了,你当要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臣弟受教了。”
  嬴珩的这句训导是说给羌人听的,先礼后兵,这是帝王的尊重。
  “不过朕确实好久没有活动了,说到骑射,朕心中倒是有些痒痒,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有些退步……”嬴珩缓缓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活动着筋骨,朝木吉卡说:“朕要先去换身轻便的劲服,王子可先到马场去挑一匹称心的好马。”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嬴珩已缓缓站起,看样子是往后殿的方向而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群臣,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木吉卡。
  嬴瑀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刚刚情况紧急,嬴珩又向他使眼色求助,他急中生智,只能与嬴珩唱这么一出双簧。
  羌人此番目的,就是想要立威,木吉卡虽身为王子,母亲乐安公主又是阏氏,但是他的处境在羌国并不甚好,同父异母的兄弟们对他半秦半羌的身份忌惮颇多,更是不服首领给予他的继承者身份,而且羌国如今内乱频发,国土早已四分五裂,国之名已名存实亡,其实就是分崩的部落,木吉卡在这种动荡时期亲自出使秦国,是想要树立威望。
  他的目标是韩文殊,这是连强大的匈奴人都无法横越的屏障,战神之名,绝不是危言耸听,如果能打败她,木吉卡就□□耀而归。
  如此这般,与其说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前来挑战,不如说是背水一战。
  刚刚木吉卡横刀杀了一名武士,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的硬功极强,就算韩文殊不失掉那半数的内力,也不敢说能轻松战胜,何况如今的她,身体与武功都已不复从前,嬴珩不敢冒险,比斗之中,即便是伤了亡了,都是常情,况且在场上,还有这么多对她虎视眈眈,盼着她早些陨殁的人呢……
  嬴珩知道,上百人中,唯一肯帮他的便是嬴瑀,但是有求于他,吃亏的总是自己,救下了一个韩文殊,却要赔上自己,不用想也知道,羌人一定会同意比拼骑射,不光是他们更擅长此道,而是因为对手是他——当今圣上,木吉卡既想立威,那么打败嬴珩,岂不是更快的捷径。
  无论输赢,明日一早,便会传遍大街小巷,不出三日,羌族的部落也会妇孺皆知,能一击击败秦国的皇上,羌国上下还有谁敢不服他。
  赛马的劲装换好,嬴珩一改片刻前的雍容华贵,也不似往日朝堂上的温文清冷,玉冠上挽,劲装飒爽,褪下锦衣华服的他,像是出鞘的剑一般,寒光迸现,冷傲独绝。
  在他换装的这段时间,陈顺已经派人将禁军练兵的草场整理了出来,又引着众臣前去城楼,因临时决定,时间紧迫,许多人都只能站着观看,不过这场两族皇室的较量实在太过震撼,也没什么人在意是否能坐下。
  嬴珩□□骏马乃是西域进贡而来的大宛马,当年一共就得了五百匹,宫中一匹没留,全部送予银羽军,此前嬴珩曾无意间问及,韩文殊确实没在银羽军营中见过有这些汗血宝马,就随口回答将这些马匹送往西北大漠,后来韩文殊翻查韩府与银羽军的账目,得知确是已被送走,但尚有五匹留存军中,韩文殊便将这五匹全部牵至宫中,只说是宫中粮草好,将来春猎游玩也可一用,嬴珩听罢只笑笑便不再多说,没想到今次竟起了大用。
  为了公平起见,嬴珩一早便命人将五匹良驹牵至木吉卡面前,由他先挑选,之后嬴珩只随意牵了一匹,捋其鬃毛,轻柔爱抚。
  “大秦的皇上,尔玛人的家乡有良驹无数,皇上若能赢得比试,我愿送予三千骏马!”木吉卡拍着□□良驹,斜眸乜向其余三匹大宛马,语气傲然。
  “如此这般,皇上不如与木吉卡王子下个彩头,也更有意思些!”嬴瑀趁机道。
  嬴珩浅笑,翻身上马,慵懒抬眸,淡淡道:“好。”
  “当年皇上在狩猎场猎杀白狼的场景犹在臣弟脑海中,父皇更是对皇上赞赏有加,皇上年少丰神,英姿勃发的身影不知迷倒了多少闺阁小姐!”嬴瑀站在城楼上的瞭望台,手扒在城墙上,朝嬴珩所在的练兵场大喊,“当时皇上不光得了父皇的翡翠手串,还有狩猎所得的白狼皮,木吉卡王子既然说要相赠三千骏马,皇上不如将那匹狼皮当作彩头,再加赠丝绸千匹,黄金百两,珍珠十斛,皇上觉得可好?”
  “好,就照你所说,若是朕输了,城安郡也免不了一起受累。”嬴珩点头,淡笑道。
  木吉卡见嬴珩点头应允,心下不由一震,丝绸与珍珠在羌国都是只有皇室才可拥有使用,黄金更是财富的象征,这位城安郡的亲王竟眼睛都不眨就列出这样昂贵的一张单子,而嬴珩又想也不想就答应,秦国是真如此富强,还是他们有必胜的决心?木吉卡不由的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嬴珩,轩眉入鬓,凤眸精亮,虽英俊非凡,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中原人,就算练过武,也是花拳绣腿,如何能与他们羌人相提并论。
  嬴瑀坐回坐席,他贵为亲王,自然是有位置极佳的坐席,韩文殊因着与他交好,陈顺便顺势将她的位置与嬴瑀安排在了一起,本还有些担忧的韩文殊,此时心已放下了一半,嬴珩的回答自信满满,她愿意相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眸紧紧追随他的背影,一直握紧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相信他,这世上还没什么能难倒他。”嬴瑀坐下的一刻,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韩文殊深深看他一眼,低声朝他道了句“谢谢”。
  嬴瑀却不以为意地一笑,“皇兄肯定不希望你上场,放在三年前也就罢了,如今太过危险,你出了一点差错,受伤的都会是皇兄。”
  心里突然生了几丝涟漪,淡淡的惆怅漫开,她温柔地看向练兵场上正在熟悉马匹的嬴珩,有些落寞道:“没想到我的心意,竟成了他的负担。”
  嬴瑀一怔,随即恢复如常,一脸坏笑道:“你这么说反而有些偏颇,皇兄的心意最是张扬,岂不是做了你二十二年的负担?”
  韩文殊“嗤”的一下笑出了声,轻推他一把,嗔道:“胡说什么,二十二年前我还是襁褓婴儿,他也不过五岁小儿,能有什么心意?”
  “韩夫人当年身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身怀六甲的喜讯一经传出,整个长安城的红娘那可是排着队上门,韩府门前白玉石阶上的那块缺角,就是那时候被踏破的。”
  “红娘为何要到我府上?”韩文殊懵懂地问。
  嬴瑀瞪大眼睛,似乎是惊讶于韩文殊的榆木,拍着她的肩膀,开始夸夸其谈,“当时全长安城的名门望族都在等着韩夫人肚子里的消息,其他大臣的夫人们争先恐后地要与韩夫人定娃娃亲,你是没看见,那些夫人为了你,可是施展了一番唇枪舌剑,勾心斗角。”
  听到他这么解释,韩文殊才恍然大悟,却又不免有些尴尬脸红,白了他一眼,小声笑骂:“就跟你亲眼看见了似的,当时你不过也才四岁罢了。”
  “此事可是一段佳话,本王就算没亲眼看见,道听途说总可以吧。”嬴瑀嘿嘿一笑,歪头看着她,“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最后是谁攀上了你这门亲事?”
  “是谁?”
  “当时太医诊脉,说韩夫人腹中胎儿应是千金,连生产过的夫人们也都说韩夫人的身形应是怀了女孩,当时父皇都拟好了旨意,要赐你翁主的位分,结果不成想,生出来的竟是男娃,这么多年过去,又变回了女娃,真有你的。”嬴瑀桃花眼一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坏笑道:“不过本王不告诉你,想知道你自己去问皇兄。”
  “总归不能是你,父亲娘亲说什么也不会让我嫁到城安。”韩文殊趁机揶揄道,目光却转向嬴珩,温柔地望着他。
  嬴瑀也不介意,“嘿嘿”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如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战争就已经开始了,皇兄和刘二公子想必就是那时结了仇,你还真是祸水。”
  “什么?”一阵风吹过,韩文殊没听清。
  这时,周围一阵呼声,韩文殊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朝练兵场看去,嬴珩与木吉卡都已经准备好,并且手持弓箭,各就各位,蓄势待发,就等着起点处的禁军统领发令。
  这场比试的规则很简单,从起点到终点一共在地上插里五个靶子,比试双方需在骑马的过程中射出羽箭,谁先到达终点且命中率最高,便是胜者。
  禁军统领高呼一声,手中红丝锦旗挥下,两匹骏马飞驰而过,马如闪电人似箭,刹那间,两匹马都已离第一个靶子不远,嬴珩从马背上挺起身子,伸手从腿边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眼中寒芒一闪,一记飞箭已呼啸而去。
  木吉卡与他不相上下,两支羽箭几乎是同时射出,同时射中,观战的众臣提心吊胆地看着,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在瞬息之间,错过了什么精彩场面。
  就在所有人都扒着墙角,去望第一靶时,韩文殊却咬着下唇,目光紧张地追随着嬴珩的身影,她并未察觉自己已经站了起来,手指攥紧,关节掐得发白,第二箭、第三箭都已射出,她却来不及去看结果。
  不过也不用去看结果,耳边的喝彩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定是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第四箭,第五箭,嬴珩的动作始终都是从容稳健,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隔得太远,韩文殊看不清他眼中神采,但是从他洒脱张扬的风姿就可看出,这应当是他最为潇洒自由的时刻。
  嬴珩,嬴珩,他的自信昂扬,是那样让人迷恋。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大致便是如此吧。
  越来越接近终点,两人各五支箭全部命中靶心,木吉卡的箭术精准,他与嬴珩所射羽箭几乎无先后之分,同时凌空,不相上下。欢呼喝彩的声音渐渐消弭,所有人屏气凝神,期盼着嬴珩可以率先到达终点,这样便可险胜。
  十米、五米、一米。最后,两匹大宛马几乎是同时踩进终点,嬴珩拽紧缰绳,骏马长嘶,登时停了下来,嬴珩身子歪至一侧,轻拍马脖安抚,木吉卡的马也已停下,他低哨一声,拽了拽缰绳,策马缓缓朝嬴珩而去,他的脸色不好,似乎有些憾然,骑射是他最拿手的技艺,却与嬴珩打成平手,如何不汗颜?不过看他的样子应是尽了全力,而赢珩呼吸平缓,面色平静,尚有余力。
  虽然结果并不是完胜,但是平手也已是意外之喜,大秦并没有输了尊严,众臣虽不甘心,却也心态平和,纷纷向场子里的两人礼貌道喜。
  忽然,一个颤抖地大叫声传来,打破了本已归于和谐的夜晚。
  “三支!有三支!”

☆、武斗

  羽林卫的士兵手指着最后一靶,径直地跪了下来,激动地大喊:“三箭,黑羽箭射中靶心,中了三箭!”
  嬴珩淡然斜眸,似乎早料到会有此反应,刚刚那一箭,他将腿上最后三支箭全部取出,平行搭于弓上,只要手臂力道把控均匀,三支箭就能平稳射出,在空中划出相同弧度,以至于几百人中无一人看出这是三支羽箭。只有平行射出,平行破空,平行击中靶心,才能制造出障眼的效果,这三者缺一不可。而这到底有多难,即便是持弓多年的老兵也无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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