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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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梦长安-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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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刘如意悠悠淡笑。
  听到这个回答,刘恒苦涩一笑,最终颓然坐下,他失望地将头埋下,小声地问:“兄长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刘如意的气势渐渐降下,微微倾着身子,声音让人如置寒窟,“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谋划什么吗?”
  刘恒缓缓抬头,像等待末日降临一般,等待刘如意后面的话,他一反往日温润,像是变作了地狱厉鬼,眼中离火熊熊,他一字一顿地道:“之前我要这天下,现在我只要一个人。”

☆、第一百零九章

  晋成六年三月初二,韩文殊所率大军抵达阴山,与驻守西北的十万银羽军会合。
  韩文殊在前来大漠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自己面对韩信时应持怎样的态度,她根本不认识韩信,她只是在上一世听说过他,也仅限于拜读过他的事迹,而这个世界又被前人扶苏所改变,她对现在这个离自己只有几百里远的“父亲”没有任何概念,她想了几百种尴尬的场面,以及应对的措施,她生怕自己一紧张,在众多将士面前露出反常的举动,而引起怀疑,毕竟知道她“失忆”的人太少了。
  但是现实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棘手,韩信并未以主帅身份出席迎接,接应她的是主帅身边副将程英,将一切安置好,程英领她前去主帅营帐。
  因为是到营帐面见“父亲”,韩文殊的顾虑少了一些,就算露出了什么破绽,她只要说自己失忆了就可,这般想着,韩文殊整理了一下仪容,从容进了营帐。
  进到帐内,她见到了自己幻想了多日的“父亲”,一个国士无双的大将就坐在她的眼前,听到动静后缓缓抬起头,两相对视,他与她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她当初算过他的年纪,在她的印象中,韩信应该是一个年迈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就算身负延年益寿的绝世武功,也应该只是比寻常老人精神一些,可是眼前的这个人,紧紧束起的长发半白,却精神抖擞,眉眼间自带武将英气,□□的鼻梁以及刀刻般的方唇豪气干云。
  韩文殊初见他,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笑了笑,她心中想,不愧是亲父女,五官棱角的三分相似,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殊儿。”
  苍松古柏般的声音打断了韩文殊的思绪,她蓦然回转过精神,望着韩信,有些不知所措。
  “末将……韩文殊参见主帅。”
  韩信起身绕过身前桌案,伸手将她扶起,韩文殊不敢看他,知女莫若父,她怕自己一个疏忽,就暴露了她不是韩文殊的事实。古井不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时她才发觉这位“父亲”的高大。
  “三年不见,父子疏远了吗?”
  韩文殊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又急忙避开,侧向一旁。
  “你在长安的一些遭遇,为父多少也听说了些。”
  韩文殊不知该如何回答,静默地伫立在那,一动不动,身前的人只是稳稳地笑了笑,然后叹息一声,有些悲凉道:“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韩文殊抬头,迎视着韩信苍老的面容,心中竟有几分凄凉与愧意,他眼前的所珍视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这具身体早已易主,她霸占着这个身体,却无法叫出一声“父亲”,贝齿轻轻咬着唇,一身冰冷的戎装,正好掩藏了她内心的张皇。
  韩信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隔着钢盔她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暖,韩信沉稳可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回来就好,大漠虽然艰苦,不及长安安逸奢华,但到底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你回来就是到了家,有父亲在,再无人敢欺你。”
  身旁有心安的感觉。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这种有亲人在身边的心安的感觉,只要一次就好。
  泪水充盈着眼眶,翻涌而上的酸楚弥漫心头,本以为再不会流泪,却终究还是高看了自己,这世上唯一不会欺骗与伤害的,只有亲情。
  天上的韩文殊,求你,就让我贪婪地汲取一次吧。
  “父亲。”
  轻唤如同呢喃,身前宽厚的男人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肩头,“都过去了。”
  ……
  长安,未央宫,椒房殿。
  萧情独自倚在榻上,人懒懒的,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贴身的小宫女进来通报,过了没多一会,萧延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只是面色不善,有气欲发。
  萧延撩衣叩拜,瓮声瓮气地见礼道:“微臣参见皇后。”
  萧情道了声免礼,又屏退了身后左右,待这个大殿只有他俩人时,萧延才不耐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宣室殿那边一团乱麻,之前安插的眼线全被人揪出,陈顺那个老东西,现在盯得比谁都严,再想见缝插针,比登天都难!”
  说到后面,萧延连连叹气,萧情听着他的抱怨,也不由得皱了皱眉,懒懒地劝道:“哥哥莫要动怒,当日是小妹一个疏忽,不小心说漏了嘴,问出皇上受伤之事,小妹也是关心则乱,试问自己的夫君受了重伤,哪个女子会不担心呢……”
  萧延却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气急败坏,故意压低声音免得太激动被人听见,“那你也不能直接就问啊,现在好了,之前藏得好好的眼线如今全都被处置了,你知道往宣室殿安插细作有多难吗?那都是我十多年以前就派进宫的小太监小宫女,如今因为你一句话就前功尽弃了。”
  萧情冷眼看着他在那里抱怨谩骂,心中也是烦不胜烦,之前因她在嬴珩面前提及受伤之事,而嬴珩胸前受了剑伤则是宣室殿一直极力隐瞒的事,她口不择言说出后,宣室殿便立即进行隐秘的人员清理,彻查所有宫人底细,最后他们萧家安插在里面的眼线一个没留住。
  对此,萧情自然自责,她强忍着心头烦乱,说出猜测:“小妹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请哥哥听我把话说完,皇上是责怪小妹私自见了太后,哥哥难道不觉得,皇上对太后的态度太过敏感了吗?”
  萧延挑了挑眉,道:“太后干政,又涉及生杀大权,皇上自然忌讳。”
  萧情却轻摇了下头,反问:“那要是牵扯进城安王呢,哥哥还会这么想吗?”
  萧延疑惑,“妹妹什么意思?”
  萧情单手撑着头,目光生冷地扫向一旁的几枝迎春,隐晦道:“太后娘娘从一开始就对城安王不是一般的好,对皇上这个亲生的儿子却始终冷冷淡淡,这次更是为了城安王迁回了永延殿,哥哥想想看,当初皇上刚一继位,太后便不顾众臣反对迁去了林光宫,这么多年来,皇上怎么劝都没用。如今太后被皇上禁足永延殿,却只单单要求能独见城安王,哥哥不觉得奇怪吗?”
  萧延震惊地结舌:“你是说……”
  萧情微眯双眸,朝萧延冷冷道:“哥哥再帮我一个忙,我要见太后。”
  ……
  大漠,阴山。
  韩信召集麾下副将与援兵大将一同商讨对策,谈到作战计划时,韩文殊将长安所得到的讯息告知。
  “照殊儿所言,本帅派人送去的战报已被人中途拦截,掉包后送到了皇上手里?”韩信望着桌上一方舆图面色凝重道。
  韩文殊颔首,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却又不像是匈奴人搞的鬼。”
  一旁许志臻道:“匈奴十万大军压城,已是蓄势待发,可是这么多天来却只是观望,现在连咱们的援兵都观望来了,显然另有图谋,绝不仅仅只是撑个势头。”
  “那他们想要什么?”纪澄一脸懵懂地问。
  “另有图谋……”韩文殊眉目深重地思索了片刻,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之前朝中曾猜测过羌族起兵,若是羌人违背盟约,与匈奴人联合起来调虎离山,他们再起兵侵犯河间一带,那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帐中几名大将都有些坐立不安,韩信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几分,却较之他人略显镇定,开口道:“若真如殊儿所料,羌人想必已得到我军与援军会合的消息,不日便会率兵攻城。河间一带历来是我朝攻防最薄弱的地方,若羌人大举来袭,只怕凶多吉少。”
  “末将愿领兵前去河间支援!”纪澄大声道。
  韩文殊摇了摇头,道:“冒顿就是想看到这个局面,他以单于身份亲临战场,难道就是想看羌人独大?匈奴野心这么大,自然也想分一杯羹,如今只要银羽军稍稍分散兵力,他就会攻打过来,到时我们以少敌多,就算守住城池,也难免伤亡。更何况,冒顿下了这么大血本,能拉下面子与羌人联盟,他背后肯定不止十万雄师。”
  “那难道就这么干看着?”纪澄不甘心地问道。
  “我去吧。”韩文殊淡淡道,“洛城派来支援的丰庆军已在路上,到时父亲以十二万精兵抵挡匈奴,想必不会有失,我领三万精兵赶去河间,能抵一时是一时。”
  “殊儿。”韩信凝眉叫道,“你决定好了?”
  “父亲不必担心,羌人正逢新主初立,各地藩亲不服者甚多,新王木吉卡刚肃清逆党,其实力想必也只是徒有其表,三万精兵能以多胜少也说不定。父亲难道忘了儿子的成名之战吗?”韩文殊扬唇一笑,当初她便是以三万轻兵杀退了匈奴十万铁骑,血战了三天三夜,最终突破重重包围,以此名扬天下。
  韩信只定定望了她片刻,随即伸手拍上她的肩头,“好,本帅便准你领兵三万,前往河间。”

☆、第一百一十章

  当晚,韩文殊独自一人仰躺在草地上,只是初春的草叶还未长齐,盖不住沙土与石子,身上硌得有些生疼,却仍是不想起来。
  漫天星海密布在天边,西北的星空与长安不一样,这里更显寂静。
  过了一会,沉稳的脚步声走到韩文殊身边停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父亲来了?”韩文殊出声招呼,腿一蹬便坐了起来。
  正要站起身吗,一个宽厚的手掌将她按下,身前的韩信满含慈爱地看着她,与她一同坐在草地上,望着星星悠悠道:“身体怎么样?要是撑不住就说出来,你留在父亲身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韩文殊听罢只是笑了一声,然后道:“虎父无犬女,好歹我也是国士上将的女儿,怎么被说得像是个娇气包一样。”
  只听头顶上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韩信担忧地说道:“凌霄剑诀本就不适宜女子练,爹爹将此心法传授给你已是后悔莫及,不成想皇上他竟还废去了你的内力,哎……”
  他口中的人不小心牵动了韩文殊的心思,封闭的某处被开启,她定了定心,再还没泛滥前,收起了心魂,轻声安慰:“父亲安心,皇宫里的补药女儿没少吃,早就健壮得像以前一样了,只是武功差了些,可能没法和少年成名时相比了。”
  面对韩文殊的无谓,韩信喟然长叹:“当初若不是爹爹一念之差,将你与你早夭的哥哥身份对调,你如今便可储秀闺中,嫁作贵人妇,也不必在这滚血卖命。”
  韩文殊却笑道:“女儿倒要因此感激父亲,以父亲的身份地位,女儿所嫁之人一定是人中之龙,是这天下最好的男人,但若如此,女儿难免身处水深火热,受他人利用图谋,最终沦作政治棋子。若注定是这命运,女儿宁可化作男儿身,独身一人,策马驰骋。”
  “当真想要独身一人吗?”韩信蔼声笑道,回忆着过往,“三年前你匆匆回朝,为父就已经想到你是为了沛国公一家,只是没料到皇上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为父听说你在出征前就请命前往河间,只是被皇上驳回了。”
  猝不及防听到关于嬴珩的话语,韩文殊心中一痛,那人的容颜面貌就在她心里,让她奇怪的是明明他那么狰狞可憎,在她心底藏着的,却还是温润如玉,触目生情……心底绞痛,在还没有更痛时,她匆忙拦口:“三年前是女儿自己做错了事,触怒了龙颜,女儿受了应得的惩罚,皇上忌讳我之前所做背叛了他,因此不采我谏言也是情理之中。”
  韩信那双如鹰明眸仿佛将她看穿看破,温柔地看了她片刻,方才温和说道:“皇上是为父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想法为父最清楚,他是不想让你身陷险境,只想你依附在父亲羽翼之下,如今他能放你回来,想必长安格局将要大变,你在长安太危险了,但是知女莫若父,以你心性,自然不会栖身于他人庇佑下,对你的能力为父也很有信心,想来几万羌人也不是我韩信女儿的对手!”
  父女两人相视一笑,韩文殊手掌抚上小腹,回首看向韩信,目光毅然坚定,“父亲放心,女儿此去,不光是一人之身,还是万千将士的主帅,女儿深知身上所负的责任与重担,定不负众望,势必凯旋而归。”
  ……
  与韩信所料无差,几乎是与韩文殊出发时间相同,河间战争便爆发了,羌军以迅雷之势攻下大秦边境三城,河间危弱如累卵,守城将士以死抵抗,却仍抵挡不住羌人铁骑。
  刚刚登基的木吉卡领了十万大军朝大秦领土浩浩荡荡而来,只要再向前越近,便可直攻大秦腹地。
  对此,韩文殊心中却有数,木吉卡毕竟新王登基,年轻气盛,又流着大秦血脉,羌人中几个大族对他忌惮甚重。羌族本就是游牧民族,各地藩亲与各自的兵力大多分散,单就集结兵力已经让他手忙脚乱,又选在这个时候进攻,其目的便是为了出奇制胜,以快打快,恐怕未料到韩文殊已经猜到他与匈奴联盟,还派了援兵过来,这招釜底抽薪倒是要将他打个措手不及了。
  得到前线消息后,韩文殊的大军便加快了行军脚步,只要三日内赶到河间,她有信心收复失地。
  长安城应该已经接到羌人举兵的消息,至于她出兵支援,一早韩信便飞鹰传书,想必嬴珩早已知道了她的动向。
  在决定前往河间时,韩文殊便已下定决心,这次击退匈奴与羌族后,她便就此离开,临行前她与韩信道别,想来是永别,本想多说写嘱咐的话,却话到嘴边,只道了声“父亲保重”。此去一路,她与长安的一切就算是彻底断了,过往的恩怨情仇尽数在这半年刻深了,又抹去了,最终化作一缕情魂意魄。
  马不停蹄地赶到河间,三万精兵却没大举出动,韩文殊下令在附近村镇停驻,马匹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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