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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倒是很有道理的。”安东·科罗温摸了摸下巴，转头看了看这两个物理学家，“海民姐，闻昕姐，你们俩这是要改行么？”
林海民一脸黑线：要不是这位不靠谱的生物学家时常发表些惊世骇俗的言论，她为了避免雪绒再度被误导，哪个天体物理学家会闲的没事儿去管动物行为学啊。
而周闻昕却温和平淡地说道：“所有自然科学都是互通的，原本划分科目的做法就是不合理的。”
她这句话让林海民和安东·科罗温都感到灵魂中了一箭：也只有真正的天才敢说现在那庞大的自然科学体系下数以百计的专业都该一起学了。
然后她们就默默地看着这位“真正的天才”撩开眼前当了视线的一缕白发，捧着一本《学龄前儿童家庭教育》驱动着轮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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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时候，科学院的人把周闻昕和沈梦笙接到了清湍。因为将要在新建的清湍卫国大学任教，他们的婚礼也改在了那座海边小城。而林海民、雪绒和安东·科罗温则用不着像周闻昕一样还要“熟悉台词”，所以过了一天在星期五下午才到达。
原本靠海的城市气候会温和些，但清湍这地方却相当靠北，所以冬季的寒冷程度和冬城也差不了太多，而夏季反而还更凉。
等到星期六竟然下起雪来，清湍的气温降得更快，而街上玩雪的小孩子也陡然增多了。在小城市懒散的清洁工把路上的雪扫净之前，路面上已经多了许多完整的和残缺的雪人，以及砸在地上碎成小一堆儿的雪球。
当周闻昕的婚礼在清湍卫国大学对面的海滨酒店举行时，港口里还有渔民正赶在春节到来之前收最后一波鱼。
周闻昕的婚礼请的人不多，却办得很郑重。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科学院全权包办的，恐怕还会有人以为她当真很重视她的这位新郎——事实上她的确很重视，只不过重视的方向与众人所想不同。有一次林海民竟然听到周闻昕和她这位从前的学生讨论离婚之后的事儿，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把那男孩子之后的路都计划得差不多了。
而关于周闻昕和这个男孩子结婚的安排，事实上也并不像科学院希望的那样能够给她们在战争中留下伤残的科学家找到后半生的伴侣。周闻昕已经把这当成了让这个家境贫寒的男学生继续学术生涯的好机会，有这层夫妻关系，沈梦笙就能理所应当地跟着她继续学量子物理，并且甚至有可能看在周闻昕的份儿上把他也拉进科学院——彼时男性参与学术界还是相当不常见的事儿呢。
对于这些隐秘的安排，其他参加婚礼的人都一无所知。好多人送上了周闻昕和沈梦笙都不需要的祝福，而甚至有不少受邀宾客带来的家属，并不太知道周闻昕是谁，还对这么一个断了一条腿的老女人要娶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感到愤慨。不过那些愤慨都在新人出场时凝滞了，当穿着红色丰洲传统丝质礼服的周闻昕和沈梦笙走到众人的视线里，已经没有人对这场婚礼表示怀疑：因为新人实在是太漂亮了。
沈梦笙的容貌本身就很秀丽，盛装打扮下自然更漂亮。然而让众人惊诧的是他身边这个出场的女人虽然坐着轮椅，但和他们心目中赫赫有名的量子物理学家的形象点儿都不符合。周闻昕理了整齐的发型染了头发再穿上唐装，简直和二十年前没什么不同，真让人有种沈梦笙事实上是嫁了当年暗恋者众多的青年周闻昕的错觉。
“实在太帅了。”安东·科罗温坐在家属席上远远地看着台上的新人，用手撑着下巴已经陶醉在周闻昕的温雅气质之中。
“是啊。”林海民少见地完全认同了她的观点。
“周博士的腿要是没断就好了。”雪绒却有些伤感地说道，由于周闻昕对他确实非常好，他已经基本默认了周闻昕和林海民的关系——显然这也是有进化上的适应性的，周闻昕对他抚养后代的帮助如果大于和他分享配偶的利益损害，那么雪绒就没有道理反对她。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林海民差点儿没喝葡萄酒呛到：“要是周博士的腿没断，肯定还能有更多人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关于进化论的一个误区：现在各个物种的形态与行为，并非最适应目前环境的。其一是因为进化是漫长的过程，现在被选择出的性状适应的不是现在的环境，而是数万甚至数百万年前的环境。其二是因为自然选择其实很“得过且过”，它并非选择出最合适的性状，而是选择出适应环境即可的性状。
☆、第五十章：新学期
周闻昕的婚礼结束，清湍卫国大学的教员们也就差不多都搬进校园里住了。
这所大学虽说是吸纳了许多科学院的专家当教授，但科学院的人毕竟少，也因为各自有更重要的研究无法承担所有教学任务，所以还是招聘了许多在战争中被损毁的其他学校的教员。综合来看这所新学校里，在科学院任职的教员和来自其他学校的教员比例大约在1：4左右。
原子｜弹计划幸存的六人中，到头来也只有戴子旭、林海民和周闻昕加入了清湍卫国大学。另外三个人由于年龄和身体状况等原因都已经退居科研二线，也没有闲心去教书了。这说起来很是可惜，但对于那三位老人而言这也是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春节过完之后春季就要来临，新学期也将要来临了。虽然共和国向来是在九月入学，但由于战争扰乱了高等教育的缘故，卫国大学特别开设了一个学期的引桥课程，帮助那些在战争中失去学业的学生们尽快捡起学业内容。
这一个学期就相当于卫国大学的“试营业”，预设的学生名额很有限。然而不知是因为大家都很喜欢清湍这个地方，还是科学院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总之报名开始还不到两天就已经满员了。而且与大学方面的预期不符的是，原本以为报名的都会是一些中断学业而要重修的学生，但根据这些学生的报名统计，事实上却是以刚毕业的新生居多。
看着校方给出的课程表和学生名单，林海民真是万分纠结。
她前一段时间没怎么关注舆论，现在刚刚才知道那些非专业人士早已经开始炒她的“多宇宙解释”了。其实那个解释也没什么更大的实际意义，因为多宇宙事实上现在是无法被科学手段检测出来的。但是比起波函数解释，“多宇宙”听上去更易懂，而且更玄乎。用那些人的话说，就是更“浪漫”。
林海民觉得他们一定是理解错了。多宇宙虽然是说能够在不同的宇宙里形成很多个“你”，但那些“你”和现实中的你是完全无法以任何方式联系的，因而对现实中的人们而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当然，这种话是不宜对公众说的，何况林海民也并没有对不知量子力学为何物的人普及量子力学衍生的猜想解释的习惯。
可是正因为非专业人士对MWi（多宇宙解释）的误读，让林海民这个原本是研究天体物理中黑洞的人竟然同周闻昕一起进入了公众的视野。她原先的黑洞和广义相对论相关研究因为大多数人并不知为何物而直接被忽略，反而是MWi被众多科学素质不佳的记者和远离物理学的文学家拎出来大说特说，甚至还有人简直要以为人类已经找到了所谓的“平行世界”，还有关于阴阳五行的非科学理论也纷纷和MWi挂上了钩。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引桥课程里报了林海民的专业课的学生中性别比例严重与报名其余教授们课程的学生不符。在这个很少有男学生真的会去学理论物理学的时候，报了林海民课程的竟然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男生，这已经干扰到了其他物理学课程的性别比例。如果这种事儿在战前的学校发生，那校方恐怕会人为调整一下课程安排，让相同内容的每一门课学生性别比例趋于一致。但作为引桥课程本身就不是很严格，所以那些人只是对林海民意味深长地笑笑，并没有设法改变什么。
林海民很想吐血——战时她都没有吐过血，战争胜利之后却越发频繁地想吐血了——她教的课程并不是量子力学，而是广义相对论啊！广义相对论和MWi哪有半毛钱关系，那些学生开学之后恐怕会很失望吧。
而戴子旭倒是很高兴那些男学生都被林海民吸引过去了，给她剩下的大都是些从前学过些许物理学的姑娘。不过林海民倒是怀疑，之所以报名戴子旭的课程的是些有基础的学生，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听说了这位物理学家设计装死又干掉数名白鹰士兵穿越雪海送回核装料资料的英勇事迹，那些自认为学业成绩不佳的学生都不敢贸然报她的课了吧。
相比于林海民是因为MWi而广受浪漫主义的男孩子的欢迎，周闻昕则是令人惊讶地同样收获了大量男学生。要在以往有这么多男孩子报量子力学课程都是不可思议的，但周闻昕的课程名单里却是几乎充满了男孩子的名字。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周闻昕在她十几天前的婚礼上让人“惊艳”了一把，此时众多男孩子都是冲着脸去的。
林海民对此有些不快，她觉得这是那些人在消费周闻昕。也不知到底是哪个手欠的拍了照片发到当地报纸上，才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周闻昕的真容。
“这是属于隐私权的一部分，应该受到保护。”在卫国大学湖边餐厅吃晚饭时，林海民颇有些不爽地发表了她的看法。
“我的天，还要保护？”安东·科罗温笑着说道，“别人想要曝光自己还来不及呢。”
“闻昕是物理学家，又不是演员。”林海民对那些当地媒体相当不满，“那些人曝光她的婚礼，已经导致了别人消费她的外貌多于真正的研究成果。”
“都不说那些外行，就连学术界的人，她的研究成果又有几个能看懂的？”安东·科罗温不赞同地说道，“消费不了研究成果，就只能消费相貌这些外在的东西了。何况，海民姐，你怎么知道闻昕姐不希望别人追捧她的相貌？”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时候周闻昕突然开着她的电动轮椅向湖边餐厅驶来，“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安东·科罗温不禁蹙起眉：“好吧，我知道了，你们俩是丰洲人。现在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周闻昕突然在木桥中间的最高处停了下来：“这几句话本质上是在讨论由现象推及真理是否实在可行。即讨论是否能够从鱼的姿态的表象得出鱼是否乐的客观内在真相，以及相同地是否能从‘我’的表象得出‘我’是否知的客观真相。如果不可，则‘子’也无法通过‘我’的表象得出‘我’不知的结论。而如果可以，则鱼是否乐的客观真相对于‘我’和对于‘子’都是可以从表象得出的，因此‘我’就可以从濠上而知。”
安东·科罗温听得一头雾水，而林海民却笑着问道：“闻昕，怎么不过来？难道你还把这座木桥当成‘濠梁’了么？”
周闻昕淡定地对她微笑了一下：“这座木桥和濠梁可以类比，但从时空的角度来看都不相同。不过我停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轮椅的蓄电池没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子非鱼”出自《庄子·秋水》濠梁之辩。原文如下：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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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直：这是侵权，不许拍照！
花痴？科罗温：跪求高清美图～
周呆萌：外貌乃身外之物——谁来给我的轮椅充充电？
☆、第五十一章：无聊
安东·科罗温忍不住笑起来，而林海民却十分自然地过去把周闻昕的轮椅从桥上推下来，推到餐桌边，然后叫来侍者给她点餐。
“闻昕姐，不在家吃么？”安东·科罗温托着下巴问道。
“小沈出去玩了。”周闻昕拿起桌上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不知是没有发现还是并不在乎那是林海民的杯子，“你们俩怎么出来了，把小雪绒一个人留下。”
“雪绒在家睡觉呢。”林海民心里觉得有些不平衡，从前也没见周闻昕这么关心她，然而现在却如此关心她的孩子。而且不知为何她总有种自己家孩子将要被别人抱走的感觉。
“唉，薇拉现在一点儿腥味和香料都不碰。”安东·科罗温颇为无奈地感叹道，“实在没法带他出来吃饭啊。”
周闻昕没有立刻接这句话，而是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淡淡地问：“妊娠反应究竟是有其适应性，还是仅仅是其他生理反应的副产物？”
“是副产物吧。”安东·科罗温随意猜测道，“可能是激素分泌波动导致的。”
“我觉得这从理论上说不通。”林海民却说，“妊娠初期的妊娠反应会极大影响孕夫食欲，导致胎儿摄入营养总量受到明显的影响，这种不利性状理应被选择抹去。”
“然而或许导致妊娠反应的其他生理反应具有更高的适应性，致使妊娠反应所带来的损害可以被抵消？”周闻昕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有这种可能。但也不排除有其潜在适应性。”安东·科罗温说道，“看来在这一点上应该好好地研究一下——嗯，就作为明天第一堂课的开放式讨论内容吧。”
这时候林海民和周闻昕才意识到明天就是新学期的第一堂课了。
“闻昕，你打算讲什么？”林海民还是有些心虚的，她当了这么多年天体物理学家，真正给别人讲东西的次数却寥寥。
“开学考试。”周闻昕平静地回答道。
“我去，”安东·科罗温干笑了一声，“这心也太黑了吧？”
“哎，你怎么说话呢，安东同志，”在非自然科学问题上，林海民习惯性维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