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含嫣眼底一片妖艳,“当然没有,老实说,你的心意怎样,对我怎样,是不是真的爱我,我一点都不在乎。含嫣不在乎,清水更不在乎。”
陈儒恒“哦”了一声,“那么,十年前的案子,是你做的吗?”
郁含嫣双手负后,慢慢踱到陈儒恒身后,凝视着柳护士,“我妈妈美丽吗?”
柳护士一愣,不知道她居然会有此一问,“嗯……很美丽。”
郁含嫣缓缓说道:“我听表姨说的,她说我妈妈美若天仙,要不是生不逢时,说不准如今的天皇巨星就是她。柳护士,我还要问问清楚,究竟是我妈妈美丽还是我美丽多些?”
柳护士结舌道:“那个……我不知道,都过去二十几年了。”
郁含嫣微微一笑,“我知道含嫣也非常讨厌那三个女生,仗着自己有钱,处处炫耀,欺负含嫣,让她难堪。本来隔壁男校的学生会主席非常喜欢含嫣,每天都会写一封情书给含嫣,要不是那场联谊会,含嫣可能还做着青涩初恋的美梦。”
她幽幽道:“贫穷是再美丽的女孩子都无法僭越的一道门槛,如果你不想出卖你的美丽,就只有忍受你的贫穷。可是,女人很奇怪,如果被同性鄙视,恐怕还可以忍受,但要是被男人尤其是喜欢的男人看不起,那就是真的痛彻心肺。十七八岁的少年,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最容易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要是周围人人都说这个女孩子不是,他又哪里有勇气给她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呢?”
陈儒恒呆呆的凝视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惜,那久违的火焰又渐渐开始燃起,心中在想:呵!要不是她受过那么多委屈,也不会之后性情那么偏激,总觉得没有男人疼爱是一种缺失。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含嫣的坏话?是谁在用自己的财富羞辱她?都是沈玉晴她们三个!从含嫣穿过一次甘亭亭的旧衣开始,她们不断的在同学面前羞辱含嫣,她们在这种贬低他人的过程中得到乐趣。含嫣在默默忍受,可是我却不想忍受,我恨我没有能力保护含嫣,我最最亲爱的姐姐。”郁含嫣越说越激动,她目光有些散乱,完成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陈儒恒紧紧注视着她,生怕她会支持不住。
郁含嫣气喘吁吁,甩开柳护士想要扶她一把的手,“我……我代替含嫣去惩罚她们,剥夺她们最最重要的东西。哈哈、哈哈!杀!杀!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她越说越兴奋,“含嫣是个傻姑娘,她极其需要关心和宠爱,却很少和男人来往,真是个傻姑娘。所以我就帮帮她,我稍微略施小计,那些男人就上当了。哈哈、哈哈!”
陈儒恒柔声道:“含嫣,你累了,休息一下吧!”
郁含嫣根本不理他,自顾自说下去,“那个笨蛋医生以为可以锁我一辈子,可能吗?我从前几天与他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复苏了,一点点回想起来十年前的事情,呵呵!对我而言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简单,都是骗局,包括那个史妮丹,居然骗了含嫣那么久,什么高中同学、什么孤儿院,呵呵!还写什么‘建议就读女子学院’,他以为让含嫣待在没有男人的环境下就会安全吗?”
忽然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含嫣!含嫣你在吗?”
洛廷韦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含嫣,你在吗?你在这里吗?”身后跟着洛廷远和周桦,汪照希却一言不发,慢慢的倚靠在门口,凝视着郁含嫣。
“我知道你一定到这里来了。”洛廷远柔声道,“清水,你来这里看自己对吗?”
郁含嫣白了他一眼,“看自己?我为什么要看?看这个发育不全的肉饼吗?”
洛廷韦眼尖,看见地上一滩水迹,还有一个肉块状的东西,不由惊呼起来,“这……这是什么?”
郁含嫣冷笑道:“胆小鬼,连这都害怕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含嫣?我真是错看你了。还不如那个陈少杰呢!”
洛廷远叹了口气,“含嫣,你累吗?休息一下吧?”
“又想催眠我?”
洛廷远又叹了一口气,“你看你,把福尔马林溶液都泼在地上,一点点都扩散开来了,你看看,流到你脚边啦!”
郁含嫣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溶液缓缓流动,似乎真的要碰到她的脚了,她嫌恶的网前走开几步,忽然感到一阵疲倦。
可能是刚才大吼大叫太用力了,她开始觉得眼皮沉重,步履不稳,洛廷远柔声道:“睡一会吧!好好休息一下。”
郁含嫣身子一软,汪照希急忙冲上前抱住她,他环顾四周,冷冷道:“不管怎样,我才是她的合法丈夫!你们走开,轮不到你们抱她!”他将郁含嫣横抱起来,在她耳边柔声道:“放心吧,含嫣!没事了,没事了。”
回到原点
回到本市,已经是次日凌晨二点,陈儒恒与周桦毫无睡意,柯淮阳陪着二人,在海鲜市场的大排档边,一边吃着宵夜,一边惊叹于郁含嫣奇特的身世。
“你们怎么会过来的?”陈儒恒一边剥着龙虾壳,一边问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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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桦抿了口烫好的黄酒,在清冷的寒风中呵出一口热气,“我和淮阳去找那个洛博士,他说他弟弟说到处都找不到郁含嫣,汪照希又打电话来说郁含嫣留了张字条,说是去最后看一眼自己。洛博士就带着我们找到这里来了。”
“这样啊……”陈儒恒若有所思,“那个洛博士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周桦耸耸肩,“除了那份CD,一点也没有多说。”
柯淮阳深深吸了一口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奇怪的东西,那么小的人形被压成了肉饼,又恶心又让人不安。”
周桦笑了笑,“这算是对你的一次磨练吧!以后恐怖的东西还多着呢!真没想到郁含嫣竟然会被鬼附身,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我本来是绝不相信的,可是今天真是亲眼所见。”
陈儒恒皱着眉头,“你们真相信鬼上身之类的事?”
周桦笑道:“我的世界观可不容许我相信,我想这应该说是另一种精神力量吧。郁清水身体没有发育,精神却已经存在,知道自己将被郁含嫣吸收,就进入郁含嫣的身体,借用一个身子。”
陈儒恒缓缓摇头,“你晚来了一会,没看见郁含嫣亲手将装有郁清水尸体的玻璃瓶打碎,如果那个身体具有思想,为什么会允许郁含嫣砸烂自己的身体?虽然小,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啊!”
他顿了顿,“所以,我觉得,郁含嫣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而不是什么鬼上身!”
柯淮阳忽然一笑,“哦哦,那个心思细密、观察敏锐、见解独到的陈警官又回来了!”
陈儒恒脸上微微一红,拿起酒杯,借喝酒掩饰自己略感尴尬的神情,“之前柳护士曾经跟我说,她在十多年前见过一次郁含嫣,那是她独自前来,还呆呆看着这具人形很久。我记得,玻璃瓶上有标着郁清水名字的标签,很可能那次是郁含嫣初次知道有郁清水的存在。”
他放下酒杯,久久凝视着远处的路灯,夜色极深,路灯有些明灭,似乎年久失修的样子。这是这种压抑的昏黄,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着边际的思绪,飘到很远。
“我想,郁含嫣总是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一定很不开心,但是这个女孩性格内向,一定处处压抑自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意她的存在,所以,在这次遇见郁清水之后,她萌生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欲望,那种欲望转化为第二种人格,那就是郁清水。因为她总是被人欺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来保护她,所以郁清水这个人格是男性。”
柯淮阳立刻说道:“说得对!其实那个人形根本没没有真正发育完全,只是具有人的形状,怎么可能分得出男女!”
陈儒恒“嗯”了声,“没错!所以,郁含嫣一定是双重人格患者,郁清水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周桦瞄了眼陈儒恒,“恒哥,你和她……”
陈儒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心中却极其迷惑,之后我该怎么办?明天早上我该怎么办?怎样去面对她?她受尽伤害,我该怎样去帮助她?她不会离开她的丈夫,我该怎样化解心中无时无刻的妒忌?
周桦长叹一声,“兜了个大圈子,案子还是陷入迷宫,那桩三尸案还是毫无头绪。”
柯淮阳沉思片刻,“有一件事,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柯淮阳认真地说道:“史妮丹是三尸案中郁含嫣的时间证人、柳静莹是汪照希的时间证人,偏偏这两个人都死了,现在就算想重新调查都不可能了。”
“据调查史妮丹堕楼案子的同事说,当时护士陪着史妮丹在四楼露台吹风,史妮丹说自己有些发冷,护士下楼为她去取围巾。后来只听见史妮丹叫了一句,‘小朋友,小心!’随即,史妮丹就堕楼了。”周桦说道,“后来他们去查那个小朋友,却始终没找到人。可能是小朋友害怕,最后不了了之。”
陈儒恒点点头,“看来,还是要重新把焦点集中到汪照希那里!”
周桦知道他不愿意把郁含嫣当作是犯罪嫌疑人,苦笑道:“我们又回到起点,要重新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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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廷远的办公室里,郁含嫣平躺在他平时工作时用的躺椅上,睡得很沉。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稳,俏丽的脸庞平静如水,根本看不出刚才大吼大叫的就是这个文弱少女。
是的,她的外貌还有如文弱少女,可是却已经身负三条人命。究竟是强烈的妒忌还是无助的自卑?或是兼而有之?
汪照希半跪在她身旁,凝视着她的脸蛋,丝毫不去顾及身边的另外两个男人,洛廷韦偷偷注视着她,他虽然思慕郁含嫣,但毕竟不敢真的去勾引有夫之妇,一片痴心不过是妄想。
洛廷远虽然背对着三人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出神,一颗心却吊在半空。
他终于醒了,他终于醒了!十年前我选择沉默,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那桩三尸案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从犯案手法来看,并不是不可能,可是,前一次毕竟是三个少女而且是在夜深熟睡之际,这次他能对付三个强壮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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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就算压抑他,又能压抑他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送她去精神病院?舍不得,到底还是舍不得。十年前就舍不得,十年后见到容貌一如往昔的她,更加舍不得。
洛廷远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自己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郁含嫣了。可是,她毕竟是别人的女人。
“洛博士?”汪照希冷冷道,“你打算怎样医治我太太?”
洛廷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彻底让他不存在那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郁清水非常暴戾,我觉得还是采取保守疗法,让他沉睡比较妥当。”
“我不管那么多。”汪照希冷冷道,“请你快点动手,我要我太太一觉醒来就忘记今天那么多恐怖的事。”
洛廷远终于转过身子,目光落在郁含嫣娇俏的脸上,他的目光仿佛在亲吻她,忽然想起十年前,也是在这里,他曾如何深切的吻过她。
做了一场梦?
郁含嫣“嘤咛”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她觉得非常疲倦,仿佛自己沉睡了很久,做了无数的怪梦,一会堕入无底的深渊,一会被怪物追赶;一下子变得孤零零遭众人唾弃,一下子又被许多男人争抢,她梦见陈少杰满脸的鲜血,一双没有眼珠的眼洞盯着她,“我看得见你,我还是看得见你!就算没有眼珠子,我还是看得见你!”
她梦见麦子柳没了双臂,兀自跟在她身后,“含嫣,含嫣,你看见我的手了么?它抱过你啊,抱过你纤细的身子啊!”
她又梦见丁奕满嘴的血,吱吱呀呀的说不出话来,不停地指着自己的嘴巴,她拼命的逃,拼命的逃,远远看见自己的丈夫汪照希站在一边,她明明应该跑过去向他求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离他越逃越远,仿佛非常害怕他似的。
这一场梦,时间太长,遭遇太过恐怖,所以当她苏醒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床头照着一盏幽幽暗暗的灯,汪照希似乎非常疲惫,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她不想打搅他,悄悄起身,谁知一抬手臂,汪照希立刻惊醒。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汪照希握着她的肩膀,起身坐在她身边,柔声道:“傻瓜,我们之间你还用这样客气吗?”
郁含嫣呆呆的坐着,忽然问道:“今天几号?”
汪照希一怔,“三月十五号。”
郁含嫣用力甩了甩脑袋,“三月十五号?可是……妮丹是几号下葬的?”
“二月九日。”
郁含嫣面露困惑的神色,“我……我睡了多久?为什么会记不清那一个多月的事?我只记得那天我参加完妮丹的葬礼,然后……然后……”她摇晃着脑袋,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伸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盘起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我是不是病了?”
汪照希面对郁含嫣,紧紧的凝视着她,急切地问道:“你只记得参加完史妮丹的葬礼?那你记不记得和谁一起参加?还有,参加完葬礼之后发生什么事?”
郁含嫣缓缓摇头,汪照希似乎松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宝贝,你不知道吗?那天你去参加妮丹的葬礼。因为太伤心了,所以竟然晕了过去,倒地的时候头撞在石头上,好可怕,是洛医生及时抢救才没铸成大错。只是你伤到了头,昏迷了那么久。”
“洛医生?”郁含嫣将信将疑,摸了摸自己的头,似乎真的隐隐作痛,“那我为什么不躺在医院?而是在家里?”
汪照希讪讪道:“呃,因为洛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可以回家,所以……”
郁含嫣从床上下来,抚了抚心口,胸口很闷,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的缘故,脚步虚浮,她蹒跚地来到窗前,轻轻掠开拖曳在地的窗帘,只见窗外已经是灯火阑珊,看来大约是黄昏时分,三月的天日还不很长,昏暗的天色让一切看起来都很不清楚,正如她如今的心情,莫可名状的茫然。
“小心冷。”汪照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