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纠结着开口:“我住这里?”
周师承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眯着眼笑:“可不就是嘛,我是不是特别会找地儿,这地儿多好啊,空间宽敞,屋子又大,你一个人住,爱咋地就咋地。”
不不不,初始她想得可不是这样的,还以为会是类似单身公寓的房间,可目前看来,这明显的超出她的预期值,她有点缓不过来,总有一种强行误闯了别人屋子的错觉。
周师承突然从后面按住她的肩,将叶浔吓了一跳,只听周师承语重心长地道:“美女,把握机会,在这里,你可以了解到关于他更多的方面,他不是轻易交心的人,你要一点一点慢慢来,别气馁噢。”
叶浔一言不发,默默地将他说的记在心里,随后一个人走至门边,将自己的行李箱拖进屋里来,问他:“我住哪一间?”
周师承挑眉:“随你啊,房间那么多,自己挑去,剩下的你自己解决,我先回去忙去了,钥匙放在玄关处在。”说完,就立马哼着小曲,往回走,头都不带往回看一眼。
周师承走后,叶浔肚子上楼寻了一间最靠里的房间,恰好也有阳光,她将该做的事做完后,时间还早,就在二楼晃了晃,不期而然,她发现二楼的最右角落里放着一架木梯,好像可以爬上去。
踟蹰了一会儿,她抬起脚步,慢吞吞地走过去。
陡地,手机铃声作响,将凝滞的空气打碎,叶浔摸了摸胸口,刚被吓了一跳……,掏出来手机看,发现是陌生人的电话,她仍旧是接起,好言好语问:“您好,我是叶浔,请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浔只听得见对面人清浅的呼吸声,她的心瞬间紧了紧,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泛白,她凝神,再次重复,问:“您好,在吗?”
“在,是我。”
清冷低沉的嗓音,她听过一次便深深地刻在脑海中,她想,果然是他。
她回:“苏医生,最近在外地还好吗?”
太紧张了,紧张到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好,奚城在下雨,但温度比祝镇高。”
叶浔顿了顿,才自喉咙管处压出一句话:“下雨天容易生病,苏医生记得照顾好自己。”
电话的那头陡然安静下来,没有言语,电流刺啦刺啦的声音一下子被放大,叶浔从一片模糊中依稀分辨出来他那边哗啦啦的雨声,像是在顺着街道上的下水管道流下去。
他喊:“叶浔。”
她的心跟着她的声音震颤,叶浔回:“嗯?”
苏木:“二楼转角的地方,上楼去,是书房,平时在房间里带着无趣的话,可是上去看书;想上网的话可以在我的卧室里将电脑搬过去,开机不需要密码。房屋也不需要你清扫,每周会有钟点工来这边打扫。如果还有不太清楚的,打这个电话即可。”
轰地一下,叶浔的脸涨得通红,尽量稳住嗓子,答:“好的,明白了,麻烦苏医生了。”
嘟嘟嘟,断线的声音,叶浔却是傻站在那里,久久地不能回神,她将手机拿到自己的面前,盯着那张屏保看,于不知不觉中就开始笑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仍旧残存着。她想,她的内心近乎高兴得要疯掉了。
…
苏木将借来的电话扔在一旁,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胳膊肘压着额头,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打电话给叶浔,好像是在忽然之中的某一刻,他想起今天她搬进去了,是应该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屋子放置着的某些东西,她或许会使用到,也有必要知道。
直到借来电话,电话拨通被接起的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
想听听她的声音,她讲话时柔和的语调,肯定还带着柔软的笑容,他记得太清楚了。
有人敲门,从门外进来,笑着问:“苏医生,一起去吃饭吗,聊聊天。”
苏木坐起身,下床,将手机递给来人,平和道:“不了,感谢您的好意,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
来人接过电话,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生气,反而是很温和地说:“不客气,这点儿小事,我看苏医生的心情好像不大好,怎么,刚才和那人通话说了不愉快的事情吗?”
苏木摇头,并不是,大抵是心情有些烦躁了,陷入了难以自拔的圈里。
想了想,苏木讲:“李先生,如果有刚才那个号码给你打电话,请务必通知我,谢谢。”
“好的,没问题,第一时间通知苏医生。”
…
依言,叶浔顺着梯子爬到楼上,映入眼帘的是规模宏大的图书收藏室,规模相当宏大,可以媲美市立图书馆了,或许收藏的书籍比市立图书馆的还要丰富上许多,至少叶浔翻了好几本,发现了许多珍藏本的书籍,珍贵异常,要是放在外面,可能不知道要遭受多少人的疯抢。
且这一间书房更像是独立出来的一个世界,充斥着古色古香的意味,红色木漆雕窗,右侧是亭台水榭,独放着一张座椅和长木桌,桌上像是平铺着什么东西,叶浔走近,过去看。
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平铺着的是一副未完工的字画,画中一人于寒雪中遗世独立,手负后背,黑发与白雪纠缠,将脸颊露出一半,却已经是叫人惊叹,想忍不住窥探这个人的正面身姿。画的左上方留有自己做的诗,江风亭中观孤雪,南风忽起至微澜——,却是只写了一半,便没有写下去了。
叶浔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拿笔作势就要继续写下去,后觉好像不对劲,干脆另外找了一张宣纸,自己写了一首诗,随后偷偷摸摸地戳上苏木的章子,而后等着晾干卷起来收进自己的衣袖里。下楼时,叶浔忍不住傻笑,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傻里傻气的,但就是心满意足,高兴地合不拢嘴。
稍稍休息,叶浔整理好自己,换了一身的衣服,准备出门去学校上课,下午需要带一下午的课,不过近来好像遗漏了什么,她仰着脑袋想,硬是没记起来,索性懒得想了,拿着东西找到钥匙就出门。
丝毫不知,在学校里的苏逸知早已经闹翻了天,嘴是噘到天上去,他中午都懒得回家,就坐在教室里,二郎腿朝天,表情不耐地等着叶浔的到来。
玛德,叶老师最近玩消失了啊,一声不吭就请假了,近来都还忘了给他补习,这像话吗?
第19章 让开
苏逸知的抵触情绪非常大,自从上课起,就没有拿过正眼瞧叶浔,反而是旁若无人地在一旁玩着手机打游戏,到正要紧的关头还畅快地骂一句,根本就没有将老师放在眼里,这令叶浔很是生气,也大概晓得苏逸知会这么愤懑的原因,不外乎是这几天她忘记了去给他补课,并且没打一声招呼。
的确是她错在先了,没有什么理由去为自己辩解,只是苏逸知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过了,这是最让叶浔烦恼的地方,怎么就和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得不到东西就赖在地上,将自己滚得满身灰尘,企图引起她的重视。
好吧,确实也让她重视了。
一打下课铃,叶浔就将苏逸知提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外的走廊上谈话,还没等她开口,苏逸知就堵她:“哟,叶老师,您舍得来上课啦呀,好开心。”
你脸上可没说着开心二字,印堂发黑得厉害,整个人都快变黑了,能好好说话不?
叶浔和颜悦色地讲:“苏逸知,事先我没有和你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是你将气撒在课堂上像什么样子?你还把我当成是你的老师在看待吗,你不是小孩子,都已经十六岁了,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苏逸知仰着脑袋,轻飘飘地答:“抱歉啊,老师,你说的我全都不知道。”
叶浔气结,寒着嗓子,喊:“苏逸知!”
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苏逸知还是不收敛些,懒洋洋地回:“我在这儿啊。”
叶浔:“……”
苏逸知继续说:“叶老师,我很看重’约定‘这种既定俗成的东西,你说好了给我每天给我免费补课,可是却破坏了规矩,打破了约定,没有来,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我应该学会忍者神功,告诉我自己其实没什么?讲真,我可做不到。所以我就是生气了,就是不高兴了,就是想发脾气了。”
叶浔扶着额头,一时之间无言,她和他侧重于的重点完全不在一个领域,简直要无法交流。她将额前掉落的刘海拨到一边,耐着性子讲:“苏逸知,破坏约定,我道歉,对不起。但是你在课堂上破坏上课,这是不是算是迁怒了,你大可另外找时间和我来算账,课堂上闹别扭,你有考虑过同学们感受和老师的感受吗?”
苏逸知默不作声,算是默认,而后又像是觉得自己掉了面子,脸色又红转白又变红,最后又转白,他僵着声音,抗议:“我没错,都是你的错,谁让你这几天不来的,我很想你啊……,又联系不到你,干着急,叶浔,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才这样做的。”
凭什么只能我干着急,体验忐忑不安的情绪,你却是毫无所觉,什么都不知道。
十几岁的少年,穿着好看的白衬衣浅色牛仔裤,帆布鞋,双手垂在身侧,拳头握得紧紧地,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脸上的肌肉也紧绷着,牙关紧咬,逼着自己看着面前的人,这个他由讨厌到喜欢的人。
叶浔陡地愣住,良久缓不过神来,刚才的冲击不亚于给她当头一棒,她从来都没想过,事态会变成如今面面对峙,尴尬无言的状态。或许是年纪大了,二十六岁的年纪,身边的许多朋友都已经结婚生子,步入婚姻的殿堂,而她单着在外面漂泊,她从来都是以一个老人的心态去看周围身边的比她小的人群,尤其是像苏逸知这种少年,将近大一轮的年龄,她几乎觉得自己是在扮演一个老姐姐的身份,说得难听些,她觉得自己就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对待苏逸知,从来没有主动去发觉,原来苏逸知对她感情早就变质了。
叶浔极其艰难得出声,“苏逸知,你刚才说了什么,我就当没听到过,等会准备下一节的课的考试,你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苏逸知狠狠地瞪她,像是在瞪着一个刽子手,他憋着声音,不让嗓子发颤,说:“叶浔,你不要自欺欺人,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喜欢装腔作势,以为自己就可以蒙混过关的人。”
语毕,他扭头转身,将皮靴蹬得铛铛作响,浑身都还在发抖。
叶浔僵硬地站在那里,低头沉默,良久,她才长吁一口气,叹:“你要我怎么办,话讲清楚说明白吗。”以苏逸知的性格,接受的了吗?不行的,犟得跟头牛一样,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她是否需要装不知道一段时间,假装没有发生过这一段事情,等中考这个节骨眼过去了,再说明一切?
…
进了教室,叶浔一眼扫过去,果不其然,苏逸知正闷声不响地趴在桌子上睡觉。
清了清嗓子,叶浔将黑板擦在桌上拍了两下,一板一眼地说:“这两节课我们考试,算是随堂测试,检查一下大家近来学习到的知识点,作为复习和巩固。”
底下哀嚎一片,但等试卷一发下去,瞬间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开始埋头专心致力于攻破试卷,除了一个人,苏逸知还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任谁也叫不醒,身旁的同桌提醒了他好几次,最终只换来一句骂声:“艹,别理老子,做你的卷子去。”
同桌也不高兴了,愤愤地低咒了一句。
半个小时过去了,叶浔见苏逸知没反应,只好走去桌边,敲了敲桌面,严肃地说:“同学,正在进行随堂考,你还考不考试了?”
苏逸知猛地将脑袋跟拔萝卜似的,从桌上抬起,瞪着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试卷拿起笔,开始在卷面上乱写乱画,叶浔见状,蹙眉,下意识说:“好好写!”
笔尖停下,苏逸知攥着笔,恨不得将笔给捏碎,你他么管我啊,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他怒火中烧之中,又无处可放火,恰好同桌不耐烦地说了句:“苏逸知,你丫的压到我卷子了,手抬一下,我不好写。”
苏逸知顿地将矛头指向同桌,火药味十足:“你他妈眼瞎?那只眼睛看到了?操蛋。”
同桌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本来压制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蹿至三丈,他也骂:“老子没惹你,别冲我瞎逼逼,这是骂谁呢?”
“傻逼,骂得就是你,还没听出来吗。”
彻底火了,同桌朝着拎起拳头,朝着苏逸知的脸上就是一拳,连带着两张桌子也被带倒,满桌的书哗啦啦的全都被砸地上,被两人踩来踩去。
苏逸知蒙圈了一下,反应过来,太久没练手了,今天正好到可以打一架,练练手,看看到底是谁比谁厉害,总之他现在心情是极度黑暗的,下手也不分轻重,一下挥过去一拳就将那人打趴在地,脸也肿胀起来。
叶浔早就反应过来了,在预备上前去扯开两人时,就被苏逸知无意中撞到,力气还不小,将叶浔撞到了不远处的桌子,桌子都撞歪了,叶浔的腰也正好磕在桌角上,当下就疼得皱了眉。
这两个人是野人吗,力气大得惊人。叶浔不得不唤人将在地上纽打在一起的两人扯开,纠缠了半天,终是将他们扯开了,两人嘴角带着淤青,脸上都破了皮,没一个好到哪里去。
苏逸知舔了舔嘴边的血渍,恶狠狠地讲:“你他妈有种,敢打老子,啊。”说完,趁人放松警惕,猛地一用力,就抬起脚踹了一脚对面的同桌的腿。
同桌想奋起反抗,奈何被掣肘,只好向外吐了一口血水,眯着眼笑:“老子早就看你不爽了,整天在班上作威作福,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人没人要的孬种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的那点儿破事,傻逼。”
苏逸知怒目圆瞪,警告:“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看我不把你往死里打。”
同桌仰天笑:“哈哈,被戳中了心事了吧,孬种,小可怜,啧啧。”
苏逸知气得脸色都涨得极红,像随时随地都会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