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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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盆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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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我同她却终究没能一直这样地和乐畅然下去。
  这变故发生在我爹同意带我进京后的第二天,我对她又有了些许误会。
  由于陈阿三向父亲告密说我同沈沫从未圆房,那一日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并收回了之前要带我进京的决定。
  这对我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打击,甚至在前一晚,我已经收拾好了要进京的行李,规划好了进京后要走的路。
  小师妹告诉我那陈阿三是沈沫情郎陈阿四的哥哥,因而沈沫同那陈阿三近来常有来往。
  我听此消息,竟失了理智,将怒火转向了沈沫。
  那一次沈沫没再像之前一样狞笑,直接生气地摔门而出。
  我整夜没睡,前半夜是因为生气,后半夜则是因为后悔。
  我为沈沫担忧了半个夜晚,天一亮便派人去寻她,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却万万没料到最先找到她的,竟是苏姑姑。
  听苏姑姑言,她早上进厨房时便看到沈沫靠躺在石桌壁上,流着口水熟睡着。
  我拉不下面子去先同她说话,直到她因我们的恶言愤怒离去时,才懊恼方才没有帮她说半句话。
  那时她望着我的眼神,很像一只无辜而受伤的猫儿。
  她走后我坐在清风苑里的秋千上晃荡了许久,第一次不情愿看书,也不情愿练剑,心情竟是分外的失落。
  阿福拿着那本奇怪的书来找我时,我正坐在秋千上,思索着父亲何时会命令我去沈家接回沈沫。
  ——若按往常而言,等不到父亲命令我是该庆幸的,但那时,我竟莫名地有些失落。我想我一定是中邪了。
  我未翻开那本书时,似乎记得沈沫看过,待翻开了那本书时,我着实有些吓到了,准确地说——我不确定那是书。
  怎么说呢?那书的纸张偏厚偏滑,书中颜色缤纷艳丽,字符少而奇怪,倒更像一本图画书。然那些图画,我硬着头皮看了许多遍也没研究出画的是什么,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似景非景……
  不过如今我总算想明白了,那书并非普通的书,而是一本收妖的神器,我所看见的那些画,皆是被封印在书中的妖怪,因而样貌才会那样奇特。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还有一篇,也是江公子的。本打算番外篇最后写,不过到此江公子的感情线还未交代清楚,所以就先写出来了~
然后本来打算两个番外一起更,所以昨天说两更,现在看来……在下忽略了自己的手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QAQ,实在对不住大家,在下以后决不轻易许诺了【捂脸

  ☆、江公子番外二:她赠我,一枚纸鹤

  那书或许是一本天书。
  然当时不知那书所藏玄妙的我,仅按捺住心中的猜疑与不解,将书轻轻地合上了。
  我掩住嘴角莫名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起身对着阿福道:“这书是沈沫的,我这就去还与她。”
  “不用了少爷,我去还就行。”阿福笑得热情而天真。
  我转头望了他一眼,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后对他吩咐道:“书房的宣纸快要完了,你去墨林轩再买一些吧。”
  阿福听罢微微一愣,面露疑色,却依旧听话地朝着院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前天才购的纸,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
  看着他走出院门,我方舒了一口气。
  我将手中那书册再瞧了瞧,顺便正了正发冠,而后便提步,准备去沈府拜访一下了。
  ——可不是我多想去见沈沫,我只是为了还书罢了。我之前有些亏待于她,因而如今必然需要亲自去还书方能显出诚意来……嗯。
  然我这诚意尚未得以表露出来,却又因为自己的私心,变了味道。
  我捧着书走出院门时,被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父亲拦了下来。
  我下意识用衣袖将书遮挡起来,同父亲行了个礼,而后便听见父亲用分外严肃的语气问我道:“子孚,你可还想进京?”
  父亲的话忽而有些戳到我的痛处了。我知这次已同京城无缘,本想置气地说“不想”,却未料出口后,前一个字因过于违心而未发出声来。
  “想。”我低头道。
  父亲沉默着望了我许久,而后轻叹了一声,道:“我江家儿郎,是不该窝在家里。然进京后的路途布满荆棘,并不好走,你怕吗?”
  他的声音,竟有几分我未曾听闻过的关怀与柔和。
  “不怕!”我抬头望向父亲,坚定地答道。这问题从我立志成为一名将军起,他便反复问了我许多遍,而我每一次给他的回答,也都仅有这一个。
  父亲深邃的双眼忽而变得锐利有神,他将我审视了片刻,而后会心一笑,同我道:“既然你这样坚定,那我也不再阻拦了。从此刻起,我便将振兴江家、保家卫国的重担交付与你。”
  这一句话我等了八年……不,是十八年,从我出生为江家人起,便开始等待了。
  我当下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感觉眼睛有些发暖,喉咙有些发涩。
  “爹……你可是……认真的?”我望着父亲,满眼希冀。
  父亲的眼神变换了温度,他负手而立,瞧了眼被我藏在袖间的仙书,而后蹙眉道:“方才听你说要去沈家?”
  唔……我记得我们正在谈论的是进京的事才对。
  父亲突然转换的话题,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因而我微微思索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点了个头。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父亲方向我解释了话题由京城转到沈府的缘由。
  原来,沈沫十分在意的那个小盆,竟是传说中的神物——渔盆。
  父亲同我说完渔盆的事,又补充道:“我不是十分确定,但道长告诉我的纹饰同那盆是一样的,而且若那仅是普通的盆,沈沫也不会那样在意吧?”
  听他言罢,我略微思索了一瞬,而后心虚地辩解道:“也许……沈沫那么在意那个小盆,真的仅是因为她比较小气呢?”
  “……”父亲颇为鄙视地望了我一眼。
  我尴尬地笑了声,这借口的确太烂,连我自己都不能信服。
  但我已然猜到了父亲的打算,心有不甘。
  ——不甘心自己迈出的第一步,是借着他人之力。
  亦不甘愿明明已同沈沫没了瓜葛,却又要去求她帮忙。
  然这一点点的心有不甘,终究未能战胜我当时想要进京,急于证明自己的渴望。
  因而两个时辰后,我厚着脸皮,带着仙书,出现在了沈府大门外。
  这江南秋日比起京城来,着实没有丝毫的秋意。虽然周围风声萧索,树叶沙沙,我却愣是给热得冒出了汗来。
  ——当然,那汗水也可能不是被热出的,而是被羞出来的。也可能根本不是热汗,而是冷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终是顶着满心的羞愧,同沈沫开了难言的口。
  然当沈沫终于同意将盆借与我,让我还她自由时,我的心里,竟有种莫名的难受感觉。
  我刻意将那矫情的感觉忽略掉,而后同沈沫达成了一箭双雕的双赢约定——她给我渔盆,我给她自由。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约定是极其不公平的,因为渔盆是沈沫的,而沈沫的自由,自然也是她自己的。我用她的东西同她交换,实在无赖得很。
  然我却不像自己期望的那样有原则、有骨气,因而我虽知道这约定我占了大便宜,却也仅是心存愧疚地默默接受了。
  我对沈沫,亏欠太多。而我能为她做的,便是保护她的自由。
  她想同那渔郎远走高飞,我心里不大畅快,却也只能尽力去成全她。
  然我却万万没想到,献宝的前一晚,沈沫离去的当晚,渔盆竟跟着一起离奇失踪,不翼而飞。
  自我从江南出发之时,朝廷中的众位大臣们便都得知了渔盆的消息。江家再次备受关注,甚至有人言……江家就要借着这宝贝的瑞气,东山再起了。
  因而在第二日入朝献宝时,我当着众位朝臣的面,演了一出大大的笑话。
  皇上为此龙颜大怒,下令全国通缉沈沫。他给沈沫的罪名,是偷盗国宝的重罪,这罪名若是被抓住落实了以后,是要诛九族的。
  我知皇上他本就不待见我,出了这件事后我于他便更加碍眼,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揽下了寻回宝物的差事。
  我当时的考量,除了戴罪立功外还有一点——实现我曾经的诺言,还沈沫一个自由。
  我想,这一次,我定然要拼尽全力寻到渔盆,然后帮沈沫洗脱冤屈的。算是报答她当日给我浴盆时,让我占的那个大大的便宜吧。
  我承认那一晚,我发现渔盆丢失后,是怀疑过沈沫的。然我将那红色纸鹤握在指尖来回婆娑,心火竟也渐渐平息。我望着那纸鹤,忽而想起了那夜灯火摇曳的长街上,她爽朗而豪迈的笑颜。
  “我听说女孩子送礼物一般都送荷包的,可我实在手不巧,只能送你这个了,毕竟有缘相识一场,你不嫌弃的话就把这个留作纪念吧。”
  我接过那纸鹤放在指尖,触过她温热的纤指,夜幕银火,历历在目。
  那一瞬间,我的思绪忽而就变得清明了。
  ——她从不曾存有坏心,我不该怀疑她的。
  我拜托江湖上的各位友人帮忙打听,多次奔波查询,终于找到了渔盆的确切位置。
  那时,距渔盆丢失已经过了好些时日了。
  我听闻那渔盆在昌国出现,当天便带着吟姿赶去了昌国万昌城。
  ——朝廷的悬赏令随处可见,想要抓沈沫寻渔盆的人不在少数,因而我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渔盆,方有希望为沈沫平反。
  而我也有幸,在万昌城宝器阁的拍卖会上,遇见了夏姑娘。
  当时我听闻,她是那被拍卖宝物渔盆的主人,是凌承安的远房表妹。
  这身份本无可置疑,因而即使同她对视时有过似曾相识之感,即使她说话的语调同沈沫并无半点差别,我也没有怀疑过,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因为我曾认识她。
  我同她结伴而行,在路上遇见了沈沫,和那个渔郎。
  想来那时她已露出了太多破绽,然而我却并未在意——我的全部注意力,竟都在沈沫和那渔郎身上。
  带沈沫从饶金花手下逃了出去,我们终于又有了相处的机会,然这一次,沈沫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十分警惕,百般逃避。
  初时我是有些介意的,然我很快便接受了她的冷淡——我答应过给她自由,想来她的自由,便是离我越远越好吧。
  我忍住心下的莫名失落,而后跑回去寻夏姑娘,在同她一起逃跑的路上,沈沫赠我的纸鹤竟飞出衣襟落在地上,那时我的心猛然一紧,尚未思考便一跃而下,去捉那纸鹤。
  我实在不想……它也飞走。
  那一箭射入我肩膀之时,我正庆幸着手中纸鹤的完好无损,却在剧痛间,听到了马车上传来的一声惊呼。
  “江公子——!”
  我回头望向那马车,恍然间竟将夏姑娘看做了沈沫。
  然后有追兵,我实在无暇深思,因而这第二个疑点,也被我这样抛在脑后了。
  甚至在后来,她再唤起这称呼时,我也仅是怀疑她早先识破了我的身份,并未怀疑过她会同沈沫有什么特别的联系。
  令我对她产生怀疑的,当是那一日她为我修好的那个纸鹤。
  初时她将纸鹤还与我,我并未仔细注意便将纸鹤收了起来,而后为了断了自己对沈沫不应有的莫名念想,我再未将那纸鹤取出来过。
  然那一夜,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近,我就要同沈沫分别。我的心绪忽而有些不太安宁,烦乱之时,我又将那纸鹤捏出来瞧着。
  这一瞧,我才发觉这纸鹤同之前那一只有些不大相同了。
  我记得之前那一只边角沾过水,干了以后会稍稍褪些色,而这一只,不但色泽鲜艳,就连纸质也比那一只光滑了许多……
  然它外形姿态都并无太大变化,并且这样特别的小玩意儿只有沈沫会折。因而我心有怀疑却仅是一闪而过,毕竟这些关于小物什细节的记忆极容易因感情出现偏差,而我当时的情绪又并不平淡。
  可或许老天爷打算将真相告诉我了吧。我捏着纸鹤出门时,正好碰上了沈沫,我未留神,将那纸鹤掉在了地上。
  因怕她瞧见我拿着纸鹤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我便匆忙屈身去捡那纸鹤,却未料到这时,她竟同我说了句话。
  “这小玩意儿真是精巧可爱呢。”
  “……”我惊讶地望着她,没有去接她递来的纸鹤,她似乎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于是补充道:“我在江南时不曾见过,是别处的手艺吗?”
  “……是友人送的。”我答她。
  那时我以为她刻意不想同我再有瓜葛,才没认自己折出的赠礼。
  却未料下一刻,她竟松了口气,十分轻巧地同我道:“哦,看江公子这样珍惜,一定是重要的友人吧。”
  她的轻巧不似在做模样,因而那时,我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不是沈沫。或说,送我纸鹤的,不是沈沫。
  然我却又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张笑逐颜开的脸,一瞬间,大脑乱作一团。
  随后,我回房便倒了杯水,浸在那纸鹤上。而这一次,纸鹤并不似从前那样沾水便晕开颜色,确切的说,这一只纸鹤,不怕水。
  那时我便确定了这一只纸鹤,并非从前沈沫赠与我的那只,而是被夏姑娘掉过包的。
  然这折纸的工艺我着实见所未见,若沈沫不会,而夏姑娘竟然会,那么事情好像变得有些离奇了。
  不过若这离奇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自我遇见夏姑娘以来,那些看似荒谬与巧合的事情,又似乎都说得通了。
  从最开始她对我莫名奇妙的了解,到她同沈沫的相识,再到我中箭时她的那声惊呼……
  不止这些,她平日里一些古怪的点子和小动作,那些没来由的快乐和小脾气,甚至她睡觉的习惯与姿势,都同沈沫万分相似。
  若她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沈沫,那这一切的巧合,都说得通了……
  然而最难说通的,便又是这个问题——她为何会是我认识的沈沫?
  那一日,我脑内始终纷乱烦杂,越想越乱,越乱越想不通透,而终于在第二日,我又遇见了夏姑娘,有幸证实了自己前一日绞乱了脑汁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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