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要你多嘴?本宫问的是他!”辰妃突然大声一吼,手指向杨怜雪。
小顺心里一沉,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便暂时不再多说什么。
“我……我不小心摔一跤,才打碎了两片……真的只有两片。”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只是当她说完这句话后,小顺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直呼杨怜雪的迷糊。
果然,如小顺所料,辰妃并没有她解释的这句话而原谅她,反而更加激怒了她的情绪:“我?你只是个奴才,也配在本宫面前自称我吗?”
“不是,我,不是,是……”杨怜雪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有说完整一句话,脸蛋涨得通红。
“两片?你知道这些瓦片要多少钱?是你这么一个小小的奴才赔得起的嘛?”辰妃并没有罢休,依然喋喋不休地骂着。
反正皇宫这么有钱,再去拿几片不就是了,干嘛冲她发这么大火呀?这宫里的人都大半夜精神还这么好么?杨怜雪心里嘀咕着,一晚上没能裹上食物,胃里饿得已经有些发痛了,她不经意地撅起了嘴。
不过,辰妃就把她的表情悉数收进了眼里。对辰妃而言,她这样的表情无疑是对自己权威的挑战,所以下一刻她的怒气更盛了:“难怪三皇子说你不懂规矩,果然没有说错,今天本宫若不给你点教训,今后还了得?来人哪,给我棍责。”
小顺一听惊呆了,心底那压抑的火气也扬了起来,明知道在这种场合下暴发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他看着杨怜雪那委屈带着无措的眼神,他忍不住选择了冲动。
只见小顺腾地冲到了杨怜雪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大声叫道:“娘娘,不要为难他,你们谁也不能动他。”
他的眼神因为担忧而变得极为紧张,眼眸扩张,似乎还有些充血,在旁人看来却是那样的暴戾。
“岂有此理,这是反了嘛?”或许是小顺的动作过于激烈,把辰妃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宫女和其他太监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辰妃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抖颤,手指指着杨怜雪和小顺,喝道:“给……给本宫打,你要保护他?好,两个人都给我打,各大二十大板!”
旁边的小太监见状立刻拿来了棍子,二话不说地便向两人打了过去。小顺心里一急,赶紧用身体护住杨怜雪,那第一棍便结实地打在了他的背上,他闷哼了一声,可是手臂仍然紧紧地护住她。
杨怜雪见小顺被打,心里不免着急。这祸是她闯出来的,现在却要小顺替她承担这些,怎么说都是过意不去的,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挺身而出!娘亲不是常说,自己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嘛!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大声叫道:“小林子的棍子由我替他领了,你们不要打他了。”
小顺听到这句话,直感到他可以马上吐出一口血,用一种能以言喻地眼神看向她。难道她不知道四十棍打下去是什么样的后果吗?
“倒是挺讲义气的么?”辰妃冷笑,喝道,“那就成全你,来人哪……”
辰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宏亮的声音响起,片刻之间便看到三皇子悠雅地走了进来。
“母妃,慢着。”
三皇子的神情泰然,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噙笑,走到辰妃面前,扶她坐下:“母妃,何必和两个太监过不去。也难为母妃了,这事儿是儿臣不好,儿臣将她领回去自己教就是了。”
辰妃的怒容未消,但听着儿子肯定的眼神,也就渐渐缓了脸色,挥了挥手,站起身,由着宫女扶着她进入了内屋,随口道:“随你吧,也省得见了眼烦。”
辰妃走后,惊魂未定的杨怜雪仍然紧崩着神经,脸色煞白,直到三皇子走到他们面前。
“你欠我一个人情。”三皇子富有深意地嚼着笑意,深深地看着她。他的双眸如深潭,又如闪亮的晶砾,忽明忽暗的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三皇子微微扫了一眼小顺,便负着双手离开了。小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莫名地起了一阵寒意。他的笑容包含了太多的深意,小顺的心里隐隐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疼不疼?”扶着小顺回到了休息的房间,杨怜雪便迫不急待地问道。
好在,他们俩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这样有小顺的陪伴,她也不会感到害怕,这恐怕是杨怜雪进入皇宫以来最得以安慰的事了。而这个时候,她早已忽略掉了她与小顺之间有着的男女之别,确实在这个时候,也似乎只有小顺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你被打一棍试试,疼不疼?”小顺早就没有了刚才的英雄气势,这会儿趴在榻上苦着脸。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我?”杨怜雪看着他悲苦的表情,心里也不怎么好受。
小顺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为什么?亏你说得出口,我们是不是兄弟呀?为兄弟自然得两肋插刀。”说完这句话,小顺心底暗暗有些自嘲,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么讲义气了?有时候回想起来,真的也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冲动地去保护一个人。以前他可是遇到事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哪像现在这样不顾一切
杨怜雪心底划过一丝暖流,对着小顺不免有些歉疚,从怀里掏出药瓶,说:“擦点药吧。”
小顺瞅了一眼她手中的药瓶,微笑道:“你倒是无时不刻身上都带着药啊?太好了,来,帮我涂药吧?”
说着,他半屈起身子,脱掉了上衣。
“你干什么?”杨怜雪拿着药瓶一下子怔住了,瞬时间脸上开始发烫,那种烫直至耳后根。
“伤在背后,我擦不到嘛。行了,帮忙帮到底,擦擦啦。”小顺又趴回了榻上,手指了指后背。
杨怜雪涨红了脸,很想马上逃开,但是人家小顺是为了她才伤成这样,再说这伤在背后,他自己确实很难擦药,从道义上讲,她也不能这么做吧?所以,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近他,他的身体映入她眼睑,她连忙将脸扭向另一边,咬起下唇,开始涂药,眼神却飘向边上。
其实涂药也就花了一丁点的时间,可是杨怜雪就像度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才涂了一会儿,她已经出了一身汗,完全是紧张造成的,这期间还惹得小顺痛得叫了几下,完全是她不专心而造成的用力过度。
不过在小顺叫痛之后,她反而镇静了下来,因为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到一个道理,要做一个真正的医者,是需要摈弃一切杂念的,专注救治每一个病例,这才她成为真正的医者的必要之路。
所以她正了神色,将目光专注于他的伤口之上,说也奇怪,当她专注于伤疾之时,她便不再会去顾虑到什么男女之别。
不过,以小顺现在的情况,他是注意不到这么多。
杨怜雪收搭好了药瓶,将它放入了怀里,喃喃地说:“小顺,今天还好是三皇子救了我们,我们好像的确是欠了他一个恩情。”
“啊?”小顺腾地一下从榻上崩了起来,瞬间扯痛了背上的伤口。他哎哟叫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望向杨怜雪。
杨怜雪被他夸张的动作吓了一跳,道:“你没事吧?小心点呀。我说的不对吗?要不是他,我们一定会被辰妃打的,所以我们真该谢谢人家。”
小顺的脸上呈现出了一丝古怪,嘴角微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仍在嘀咕的杨怜雪,很有一种冲动,想把她立刻带出宫。这小子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这么容易就感动了?这么容易就被人家收买了他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那三皇子的那抹笑容以及他对杨怜雪说的话,小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当时就有些感悟。那三皇子故意将她交给辰妃,然后又做好人似的把她救出来,这算是收买她的第一步吗?记得白天她被三皇子留在房中,后来出来后,他问过她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她曾经说过三皇子想要她为他去当奸细,虽然她说得很含糊,但是现在联系起来一想,让小顺突然明白了过来。
只是,这个傻乎乎的小子,居然没有意识到这点,反而把三皇子看成是救命恩人。小顺极为头痛地抚着自己的脑袋。
所以,意识到这点后,小顺心里终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要他活就得听我的话
这一晚,小顺无眠!不过,杨怜雪更是无眠,她以为小顺已经睡着,便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屋子。
面对皎洁的月光,她轻轻地倚着墙角蹲了下来,双手合十,嘴里轻轻地念叨着,似乎在祈祷些什么,神情严肃。她似乎很认真地在说着什么,以至于连小顺站在她身后她都没能察觉出来。
小顺向前挪了几句,可以清晰地听见她淡淡的抽泣声,他的心底有如一根紧崩的细线,微微泛起波澜。
“娘,你在哪儿呢,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我已经没有方向了!娘,我好想你。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呢?老天保佑。”杨怜雪轻声念着,细细的声音传至小顺的耳朵里。
小顺低垂眼眸,杨怜雪的话让他有些触动。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多少次也是一样在夜里看着星空想念着他们,所以他非常能体会她现在的心情。只是,现在连他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如何去帮她找到那个王磊,又如何去找到她的母亲。他的心里不由产生一些愧疚,虽然事实上这件事与他并无关系。
然而,她却执着于她的那个葫芦,弃自己的安全于不顾,这也是让小顺感到头疼的事儿。他并不理解那个葫芦对于她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意义,但是看着她如此坚持地想要拿回它,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劝服她,所以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由他帮她去偷回这个葫芦,这样他就可以尽早地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小顺心里更明白,三皇子功夫不弱,绝对在他小顺之上,那么,这一趟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自己也很难说明白,或许要搭上他的性命也是可能的。不过,他决定赌上一赌。
做兄弟的,就是要讲义气,不是嘛?小顺瘪了瘪嘴,有些自嘲地回了房间。
这才一大清早,杨怜雪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便有太监闯进了屋子,对着尚未搞明白状况的她吼道:“小山子,三皇子叫你过去。”
严格来说,她不是走过去的,而是被这些小太监半拉半拖地拽进三皇子的房间的。可是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趴在地上,身上、手臂上可以看到明显的伤痕,而他似乎仍在做着挣扎,却半分使不出力气。
而这个人竟然就是小顺,所以当杨怜雪看清楚他的面容的时候,她的整张脸也跟着变得煞白。
“小顺……小林子……”虽然看见小顺被伤成这样,心里极为着急,但是杨怜雪终于还是能记起他们在景年宫的身份,立刻改口。
可是,她的双臂却被两个侍卫给抓了起来,她无法接近小顺。
“三皇子?”杨怜雪试图挣脱失败后,只能无辜地将目光投向三皇子。
三皇子半卧在榻前,眯起双眼眼饮着茶水,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求助,淡淡地说:“你和他感情很好,是吗?”
“他……”杨怜雪焦急地看了看小顺,不假思索地回道,“他是我的朋友。”
小顺用尽全力抬起头,将眸子转向她,若不是现在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不然他真的很想跑过去把她拉出门。她就没有看见三皇子把他打成这样,她就应该避而远之?可是这个少根筋的小子,也不用在这个时候承认和他的关系呀,就不怕牵连吗?
“哦?”三皇子轻笑了一声,将眸子转向小顺,幽幽地说,“你的这个朋友三更半夜地偷偷溜进我的寝宫,居然是为了偷这个破葫芦。”
杨怜雪惊愕地看着三皇子从怀中取出那个葫芦,又看向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顺,一下子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看向三皇子,哀求道:“求求你,放了他吧?”
“放了他”三皇子像是见到了一个怪物似地盯了她看了好久,突然就从榻上坐了起来。半晌后,他嘴角划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么你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
杨怜雪冲口说道:“只要你放了他,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这可是你说的!”三皇子似乎终于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瞬间笑眯了眼。
杨怜雪的心一沉,这才意识到是上了三皇子的当。
“杨……”小顺急得破口叫出来,但却再说也不出任何下文。
三皇子挥了挥手,侍卫便松开了手,杨怜雪的身子得以恢复自由,便跑到小顺面前,将他扶起来,责怪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小顺反过来安慰她。
两个这才没说两句话,三皇子又打断了他们:“既然你答应了我要报答我,那么从今天起跟在我的身边,接受本皇子的训教。”
三皇子微使眼色,突然就上来了两个宫女,硬拖着杨怜雪进了内屋。
“三皇子,他……”小顺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指着杨怜雪离开的方向,“请您放过他吧,他是无辜的。”
“他无辜,那你是愿意替他去死吗?”三皇子的语气中带着太多的坚锐,让小顺的心里产生了浓浓的寒意。
“我……”小顺有些犹豫了,他不禁问自己,他真的会愿意杨怜雪丢了自己的性命吗?虽然遇上她后,他的心里确实产生了从来没有过的兄弟义气,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兄弟丢掉自己的性命。
正想着,突然刚才两名宫女又出来了,两个人还带着一个宫装女子。小顺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宫装女子,本来并未在意,可是突然间他却滞了眼。
这个宫装女子好面熟啊好像是……为何她长得这么像杨怜雪?他们为何要他穿上女装?
他看着她粉色宫装下那雪白的肌肤淡扫娥眉,因为慌乱显得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但也更显得她的娇柔,这分明就是一个女子。突然,小顺的胸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块狠狠砸了一下,心脏如被漏拍了几下,似乎就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一直以来,被他认作是兄弟的人竟然不折不扣是个女子。原来,之前的这么多扭捏,这么多的古怪表现竟是这样的原因,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他的胸口却突然开始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