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是谁……她脑海中渐渐有个模糊的轮廓形成,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他们确实相识,她得将他领出来好好问他。
珺宸宫,珠帘后,温茹端坐于案前,手底下绘着一副画,画中的人惊艳绝伦。
罂粟端着茶走近了几步,看清画上的人,那人熟悉又陌生,她看着有些走神。
“这是姐姐。”温茹说道。
罂粟回神,抬眼看向温茹,“娘娘……”
“不像是不是?我也觉得不像。”罂粟抿唇,“可是,她就是这样的。”
画上的人红妆浓艳,一抹朱唇如血,眼角上挑,眼儿含媚,红色的云纱滑落到臂弯,露出一截雪肩。
怎么看都是一个风尘女子,美则美,难免落入俗媚。
“罂粟,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意思吗?”温茹放下笔,看向她。
罂粟摇头,“娘娘,罂粟不知道你说得什么。”
“罢了。”温茹转身走到桌旁,“罂粟,姐姐这次的事情与你可有关?”
罂粟揣摩不出她的心思,但嘴里下意识否认,“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有对大小姐做过什么。”
“是么?”温茹水眸一闪,“她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命运相交的姐妹,你不能伤害她。”
“奴婢没有。”罂粟闻言跪在她身后。
温茹听到那声跪地的响动垂下眼眸,道:“昔日离宫时,她们说,姐姐不是自杀。”
“……”罂粟惑然。
“她喝了一碗茶,茶里有迷药,是你下的。”温茹轻轻叹息,“皇上现在这么疼爱她,若是他知道你曾经这么做过,怕是会死无全尸。”
“娘娘,奴婢不懂。”罂粟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不明白她这是胁迫亦或是揭发reads;民国宗师。
“你不懂,连我自己也弄不懂,我到底要什么,我想要一个男人的爱,可是没有一个人爱我。”温茹闭了闭眼。
“那日,慕容句要带我走,走到密道门口的时候,他后悔了。最后一刻,他告诉我,他要去将温娆一起带走。”温茹说这些,罂粟便静静听着,面上虽古井无波,可心底却是惊涛骇浪。
慕容句有多厌恶温娆,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生过这样的念头。
“我告诉他,这个时候回去会和温娆一起死……”温茹微微一顿,“可他说,他的心宁愿跟着温娆死,他说,温娆就算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哈,你不知道,温娆这个女人,会令所有人疯狂,慕容句他最后也发现了,因为他再怎么讨厌她,却始终没让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那片刻的离开,他便发现了。”
“娘娘,你不要说了。”罂粟摇头不想听,可阻止不了温茹。
“我在密道里杀了他,挖出了他的心,让他的心跟着我离开,大火则毁了所有的痕迹。”温茹忽然转身,扬起裙摆拂过罂粟。
“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么多么?”温娆笑,她的眼中反映出罂粟苍白的面孔,“因为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白光一闪,罂粟几乎要尖叫。
“啊——”
可响起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罂粟恍惚抬头去看,只看见映秀一脸怒容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罂粟,你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顶撞娘娘!”
罂粟看去,看到温茹裙摆上湿了一片,还沾着几片茶叶,而她自己手中的托盘里倒着一只杯子。
“奴婢不是有心。”罂粟忙跪下认错。
温茹面色淡淡,微微摇了摇头,“罢了,映秀,不要为难她了,她不是故意的。”
“罂粟,你太粗心了。”映秀气恼道。
温茹微微一叹,“既然罂粟你不反对,那便这样定下了。”
“什么……”罂粟一脸茫然。
映秀闻言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自然是好事。”
罂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们,心中生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心知方才那不是她的幻觉,那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只是那个被杀的人不是她罢了,而动手杀人的人也不是温茹,是映秀。
那日她躲在柱子后面,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她未放在心上,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有朝一日同样变成她们手中的废子。
罂粟被人带进一间院子。
“罂粟姑娘真是好福气,日后得好好伺候主子呢。”那人一边说,一边推开了门,请罂粟进去。
罂粟没得选择,只能抬脚跨过门槛。
“成公公,这是给您新安排的人,模样周正得紧,这回总该合您意了。”
罂粟抬头,看到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太监,正眯着一双细眸打量着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面露惊色,退后几步转身想走,却被拦住reads;噬道。
“罂粟姑娘,从今日起,你便是成公公的人了,这般不懂事可不讨人喜欢啊。”那人阴恻恻地一笑,他的话无疑是重重一击。
原来如此……温茹,过去的主仆情深居然真的可以是假象?!
珺宸宫,映秀将事情安排好这才松了口气,“娘娘,这回她怕是彻底不会回来了吧。”
“你说我做得是不是很过分?”温茹面上带着淡淡的不忍。
“怎么会,娘娘莫要心慈手软才是,要知道,没有您,罂粟早就该死了,今日您只是将她送给成公公罢了,成公公受了您这份人情,日后定大有用处。况且罂粟是自愿的,最后也算是不辜负了您才是。”映秀笑道。
温茹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面上多了一抹安心的神色。
另一厢,温娆在采办李公公这里为难的将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递给他了。
“李公公,这簪子虽有破损,可是能不能通融通融,现在我挺缺钱的。”温娆说道。
“不行啊,你这簪子本就不值钱,是个玉石货,上面又是诸多划痕,就算我免费送给人家人家也都不要啊,你还是别来为难我了。”李公公推拒道。
温娆闻言叹了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唉,等等。”李公公忽然将她叫住。
温娆一顿,见他视线落在她腰间的挂件上,她忙掩了掩。
“咦,你这个可是个好东西啊。”李公公伸出手指指着那对月珠。
“李公公,这个我不卖。”温娆说道。
“嗯,我不会强人所难的,你放心就是。”李公公说道:“就是这个东西,你可否借我一观。”
温娆见他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在那对月珠上,似乎是真的感兴趣,加之他名声尚可,她便勉强将东西解下来递给他。
“这可是鲛珠中的极品啊,温娆,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李公公问道。
“这不是我得来的,是我母族的信物。”温娆说道。
李公公闻言微微讶异,将温娆一扫,心中多少便有了数,温娆先前的身份他也听说过,想来这其中的背景也是无比的复杂。
“公公,既然东西不能卖,我这就走了。”温娆说道。
李公公将东西递还给她,“好吧。”
他看着温娆走了,不由得可惜,那些真正的宝贝终究是没能得来。
一旁迅速跑过来一个小太监,在李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李公公神色大变,忙将温娆叫了回来。
“唉,温娆你等等!”李公公叫住了她。
温娆顿住便瞧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跟前,道:“那簪子还请你无论如何都卖给我。”
温娆才是纳闷,“方才不是不买么?”
“那是方才,现在买了。”李公公见温娆面带犹豫,生怕拖泥带水的,忙咬牙道:“给你十两银子还不成嘛?”
温娆闻言大喜,十两银子,这般便是刚刚好。
☆、第30章 竟是故人(修错字)
“公公,这到底是为什么?”温娆探首看向走远了的小太监,心知一定是那小太监对李公公说了什么。
“没什么,总之有贵人肯帮你,你也算是个有福气的人了。”李公公赞道。
“那可否将那人的身份告知与我,日后我也好向他道谢。”温娆追问道。
李公公抚着自己光溜的下巴,摇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总之日后你会知道的。”
李公公摆明了是要替对方保守身份,温娆见自己问不出来,也只得作罢。
只是那十两银子换一只破簪子实在令她不好意思,她便又退了一半银子给对方。
李公公怎么着也不是个缺钱的人,便是缺也不会缺这点点牙缝钱。
可他虽大方,却也不喜欢做冤大头,见温娆如此做法,心里舒畅了不少。
待温娆走后,又有人给李公公送来一百两银票。
李公公摆手,“罢了,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他吧,这东西就当我卖给温娆的人情。”
温娆去了关罚长生的地方,和那人周旋了几番,终于将长生给领了出来。
长生一直沉默不语,走到无人之处,温娆却有话要与他说。
“长生,你本应该在宫外过着和和美美的好日子的,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入宫来?”温娆顿住脚步问道。
长生一愣,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温娆见他面上一阵窘迫,还想极力掩饰什么的模样,便将那方帕子拿了出来。
长生一见那帕子,整个人都焉了一般,本就嘴笨,这下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这次的事情我铭记于心,这钱我也先还给你。”温娆拿出自己的荷包与这帕子裹到一起,直接推入长生的怀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还未走两步,便听见身后的长生开口了。
“大小姐……”
温娆听闻这耳熟的称呼轻轻地抽了口气,停住步伐,他果然是认识自己的。
“我、我是许长生,玉雪阁管事福伯身边的那个许长生,你帮我解过围,我一直都记得。”
温娆愣怔了半晌,那般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她反复咀嚼,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
福伯……许长生,那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这记忆就像莲心一样化在口中,苦涩不已,他若不说,温娆几乎以为自己就忘了。
女子十年有五而笄,是个媒人踏破门槛的时年,她那会儿却已经逾一年满十六,正是姑娘家当嫁的时候。家中有多少人上门提亲她不知道,只她那会儿依然心高气傲,底气十足地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她没有遵循女子的操守,背地里不干不净的,温家大小姐的身份与她温娆的脸蛋和身段足以配得上他们身边妾室的身份。
他们看轻她,她又何尝愿意放下身段委身于他们reads;情动:万里江山。。。。
她一心守着玉雪阁,心无旁骛。
长生便是在那个时候记住了温娆。
长生本贫穷,家中人丁稀零,父母死得早,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养家糊口。
他那会儿投机取巧拿着后堂不要的废料自己做了些女孩子戴的绢花,以低廉的价格私卖出去。
这事情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任凭长生怎么保证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
“你的绢花值几个钱?不如卖给玉雪阁吧。”
他以为自己会被送进官府,却听见一个女子这般说道。
那个人便是温娆。
此后他在玉雪阁一直都默默无闻,直到奶奶去世也未曾想过要换一份活。
后来福伯提携他,他便一直跟着福伯身边做事。
直到温娆出嫁,直到玉雪阁成了宁氏的,她妄图将玉雪阁内部全部都换成了自己人。
福伯不做店里的掌柜,只是像个管家一样上下打点,手中有玉雪阁最重要的账本和胭脂配方,是以他格外受人仰重。他对玉雪阁忠心耿耿,宁氏要他交出东西来时他什么都没给,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宁氏逼得越紧,福伯的生活就愈发窘迫。
福伯最终将东西悄悄的给长生,让他找到温娆交给她。
“福伯年纪大了,他膝下无后,待我有如亲子,我自当为他分忧解难。”长生将事情娓娓道来。
温娆听完后脸色煞白,沁了一脑门的冷汗。
长生察觉她面色有异,不由地上前一步,紧张道:“你怎么了?”
温娆退后了几步,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转身却是头也不回的跑了。
长生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沮丧。
到底是嫌弃他了么,他现在是个太监,不是个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
祁曜处理完事务,要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入寝室看见一抹粉衣正背对着他铺床,他伸手想要碰她,忽然又顿住。
“你是谁?”祁曜问道。
那粉衣宫女回头见到是祁曜吓得噗通跪下,“奴婢参见皇上。”
“温娆呢?”祁曜的面色迅速地阴沉下来。
“今日确实该温娆来,只是辛姑姑没找到温娆,她说温娆不服管,待找到了非得□□顺当了才能放在您身边,所以、所以就还是奴婢伺候。”
祁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抬脚又向外走去。
“皇上这会儿是要去哪里?”高禄问道。
“温娆住在哪个苑?”他问道。
高禄立刻便说了出来,祁曜便头也不回的向着他说的那个方向去。
身后高禄吁了口气。
他果真没有多心,看来日后要将温娆的所有行踪都都得了如指掌,这样下次祁曜问起来他才不会失职reads;追爱之太傅哪里。。。。
夜里黑漆漆的。
温娆住的地方不似主子们的住处,处处灯光。
她的周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那般黑。
她伸手掩住自己的眼睛,依然无法阻止那一帧帧画面从眼前一一浮过。
她这么多年来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告诉自己,玉雪阁迟早会回到自己的手里,她也只是抱着这样一个念头,终究没能实现。
她不该将玉雪阁看做死物,一拖再拖。
她辜负了福伯和长生,他们是重信之人,而她却至今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责任,她要做的是维护玉雪阁,而不是将它当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轻率的摆在一旁。
这是她犯下的一个错,成了太监的长生便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看见那些人为了她所付出的代价。
温娆觉得有些冷,不由得将自己抱紧。
“为什么自己躲在这里?”祁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温娆哆嗦了一下,没有回答他,难怪会冷,他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