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虞始终跟在云昔身边,一边笑着开玩笑,一般讲一讲这几年的事情。
书画全身戒备,生怕稍有不慎,自家主子就会受难。
四周的灯光,配上云昔奢华的服饰,更显得云昔动人的雍容。
迎面走来相识人,拱手就是甜甜的一唤:“昔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少来打趣我,天下那么大,还有可遇的时候,更何况如此拥挤的帝宫之内呢。”云昔见着叶清茗,顿时邪笑道,本就遮掩的脸更加神秘。
书画识相的退到一边,商枝虞也不好意思跟着人家,渐渐没入人群。
“清茗,你倒是帮了姐姐大忙。”云昔余光瞄到商枝虞的走远,送了口气,拍了拍叶清茗的肩膀。
环顾四周人声鼎沸,煞是刺耳,叶清茗索性拉着云昔的手穿梭在人群中,直到走出回廊,来到黯然的桥石,这才缓了口气。
片刻后,叶清茗笑了笑,说:“昔姐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云昔瞧着暗沉的湖面,许久后,说:“清茗喜欢帝宫吗?”
“自然不喜。”叶清茗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水面倒映着灯火,却又像是另一种凋零。
“叶世子好兴致,居然陪本王的未婚妻散步。”
天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开破坏美得人,李承景未带面具,俊美阴沉的脸夹杂着夜晚的宁静,更显冷漠,嗜血。
他摇着一把扇子,半束墨发,一袭普通的深蓝色长袍,暗处禁不难看到他暗沉,死气的表情。
“叶世子还打算陪本王的未婚妻逛下去?”走近后,李承景不满更胜,目光盯着云昔,恶狠狠的似乎想要戳穿她。
叶清茗也不是软柿子,冷声道:“北英王怕是在说笑吧,奉小姐还未婚配,何来未婚妻一说。”
他庞大笔挺的身体挡在云昔身前,做保护状的警惕着李承景。
沉静的水面似又起波澜,三重人影重叠,对立耗着时间。
“叶世子真不打算放开本王的未婚妻?”李承景阴森森的笑了起来,手中攥着一道玉佩。
叶清茗哑然失色,颓废的放下手臂,却是依旧保护着云昔:“北英王,你讲本宫的姐姐如何了?”
“她很好,只是请她去未央宫坐了坐。”
叶清茗突然头也不回的拉着云昔跑路,云昔惊讶,她看得出来,那块玉佩是很重要的东西,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可以知道李承景利用南成公主大做文章。
她以为叶清茗会为了国家利益而放弃她,更或者说将她拱手相让,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决定。
叶清茗拉着她微凉的双手,重新穿梭于人群,此时的心情不同,周围眼花缭乱的场景不似一开始的烦忧,倒像是一种天然的幕布。
“清茗,清茗。”云昔跑不极停了下来,扶着墙,摸了摸胸口,担忧的问道,“清茗,你去救你的姐姐吧,别管我。”
叶清茗突然诧异道:“李承景不会把南成公主怎么样的,给他个胆子,也不会在如今这样的局势再去惹恼另外一个势力的,放心好了。”
“昔姐姐不会武功,清茗是不会放任昔姐姐不管的。”叶清茗笑的甜甜,让云昔心暖。
云昔调笑的看他,抬头指了指自己:“姐姐怎会那么傻,孤身一人在帝宫中走,自然暗处不少的暗卫。”
暗夜摇曳的灯光,波光粼粼的湖面,清风微扬,墨发与衣角共舞,迤逦悠然。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恍惚中好似看见了九天的玄女,气质斐然,这样的臣服感,他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感受过,那人远在天边,东秦的世子长孙无极。
抚平褶皱的衣角,叶清茗径直走在前面,回头凝视了云昔一会儿,温雅的说:“昔姐姐,宴会要开始了,咱们走吧。”
云昔点点头,随着他的步伐步入嘈杂的人群中。
“昔姐姐,如果有那么一天,请放过南成的子民和南成的贵族好吗?”叶清茗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悄然说道。
云昔抬头,目光刚好撞入叶清茗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潺潺流水,柔而断肠,带着恳求与坚毅,眼神中她似乎看见这个孩子最聪慧的一幕。
她点头,低头看向台阶。
叶清茗得到了答案,裂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身离去。
为了保持距离,也为了保护云昔,叶清茗只好独自先回大厅。
云昔漫无目的的走在人群中,她不知不懂叶清茗的意思,相反他猜的很对。
她也同样明白他的意思。
正当她低头沉思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男孩,正是儒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凶神恶煞的样子。
见是儒蕴,云昔拉过他,缓和的问道:“你怎么还在廊里走动?”
“你是哪国的公主,不要多管闲事,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
彼时,不少人已经去了大厅,走廊里几乎没有人了,这女子,居然手插着腰,肆无忌惮的说话。
她记得儒蕴与南沫是没有招惹过任何人的,这女子到底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居然在帝宫中大言不惭的说我要杀了你。
“这位姑娘,谨言慎行。”
儒蕴淡淡地说:“这人是早上那个暴毙小姐的丫鬟。”
“是来找我报仇的,可我真和那件事无关。”
云昔突然记起来,她本来想来是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原来大麻烦发生,看来这就是商枝虞的计划。
“姑娘恐怕弄错了,那女子是突发的疾病,并非儒蕴的错。”
“突发疾病,放屁,我家小姐是健健康康的身体,怎么吃了块他递过来的糕点就暴毙了呢,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在这儿,我家小姐又何至于做了替死鬼。”那女子说得哽咽,怕是与自家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云昔左思右想,突然惊厥,面上却是浅笑:“那这位姑娘想要做什么?杀了儒蕴报仇,你拿出匕首的瞬间,就会被当做宫廷刺客,暗处不少的暗卫保护着,你以为你能追着儒蕴这么久,就等于能杀了他吗?”
那女子迟疑不定,然后叹了口气,颓废的跌倒在地上,云昔同样呼出一口气:“姑娘,这件事,你需要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女子抬眉凝视云昔,从她眸子中得到了信息,忽而郑重的点头,起身摇摇晃晃的隐没在回廊的尽头。
儒蕴也是惊讶,没想到眼前华仪女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赶走一直纠缠于他的人。
“谢姐姐搭救之恩。”
“若你真的想报恩,那就在宴会上谨言慎行。”
儒蕴惊讶地瞪大双眼,许久后喊出了一声“云昔姐姐。”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才是他的亲姐姐,那种感应难道有错。
父亲告诉她,姐姐有一个昵称名曰云昔,他本断定了云昔姐姐是他的亲姐姐,可那尊凰帝姬如何解释,她的经历,以及宫变,她告诉他们,她就是他们的姐姐,是被耿君铭带走的孩子,那云昔姐姐是江湖中人,与之更是不搭噶。
他唤了一声,随即一路小跑同样隐没在回廊深处。
☆、宴会□□
云昔步入大厅后,明显收获了无数的目光,落座于两旁宽敞的酒席,不少人已经微醺,眯着眼睛向外瞧着缓缓漫步的名门贵女。
她来的有些迟了,站在门口执勤的太监公公没好气的说:“这位小姐还是快些进去吧,帝主还等着你呢。”
让帝主等候一个女子,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云昔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坐下,环顾西周,却并未发现儒蕴和南沫的身影。
书画匆匆移至云昔身边,柔声细语的说:“小姐,苏老板也被请过来了。”
歌舞升平,扭着水蛇腰的美人蒙着面,进行了开场舞,云昔静静的看,笑而不语。
许久后,云罗公主与帝主徐徐踏步进来,身后跟着叶清茗,李承景,茶韵,还有苏珂,安之诺。
耿君铭以及一些老臣跟在后面。
众人起身行礼,恭贺声不绝于耳。
帝主按照礼仪,坐在正中的位置,云罗公主作为帝主的姑姑坐在左侧,右侧坐上尊凰帝姬。
老臣以及外来的诸侯世子纷纷落座。
云昔起身盘坐在位置上,离得比较远,她是看不清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的。
好几年,苏珂参加花神宴,早就形成了习惯,只是今年稍稍不同,他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角落,虽然层层的人海将云昔淹没,但他依旧找对了方向。
因为他的昔儿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戴着面具,天性使然,她的尊贵和冷雅,无法被磨灭。
“今日是花神节,盛天一年一度的盛会。”
帝主皇甫殊站起来,伸开双手,带着面具的脸似笑非笑:“朕今日不想多说话,各位卿家,随意。”
皇甫殊今日颇有些无奈,语气中满是哀愁,坐在身旁的尊凰帝姬也是坐立不安,倒是云罗公主面带微笑,划着浓妆,未带面具。
帝主说完这话后,底下人依旧不动声色,纷纷瞥向云罗公主,虽然这朝中大半人马都是归命于云罗公主,但如此场景还真是第一次见,像极了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咳,今日,本宫邀请了一位重要的贵宾。”
云罗公主突然站了起来,威严四射目光的定格在云昔的身上。
众人循着云罗的目光看过去,女子华衣附体,简洁的发饰,雍容云华的气质,让她脱颖而出。
云昔嘴角微勾,好戏上场了。
“这位贵宾,大家也许会惊讶于她的身份,她就是我盛天的帝姬,皇甫云昔。”
云罗一本正经的指着云昔,满是得意。
满座哗然,坐在位置上的茶韵更是被吓得摊在椅子上,李承景瞪着双眼不敢置信,更是对云罗公主的决定感到惊讶。
皇甫云昔的出现将帝主也吓坏了,更多的是不相信,明明自己的姐姐就在身边,怎么会又冒出一个帝姬来。
“云罗公主弄错了吧,帝主身边坐着的不是尊凰帝姬吗?”
“对啊对啊,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帝姬。”
…
云罗缓了一下,漫步走向云昔,行了一个大礼,恭敬的唤道:“让帝姬殿下受苦了。”
她话中含着恭敬,如果云昔不知真相,也许会以为她真的是在恭迎自己,可惜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如果没猜错,商枝虞是她的人,下午的命案也是她在捣鬼。
云罗公主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云昔并不惊讶,而是扶起云罗公主,柔声的说:“姑姑严重了,姑姑为了保护昔儿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昔儿感激你还来不及。”
她向前一步,掠过云罗公主。
今日即使她的身份暴露又如何,时机到了,云罗公主设的局,今日也算是个开始,何不将错就错。
皇甫殊惊恐的走到云昔面前,用最后的神气冷声道:“你到底是谁。”
这样的巨变,即使是身为帝主的皇甫殊也难以接受,因为这太不可思议。
茶韵愤怒的摘下面具,指着云昔的脸,大声怒斥道:“你是谁,竟敢冒充本宫,来人呐,还不快把这个妖女拉下去,云罗姑姑就是被她蛊惑了。”
“你以为本宫真不知道你是假货吗?”云罗公主转身,厉声厉喝道,“还是以为本宫老了,糊涂了?”
众人眼前的闹剧,可以让天下颠覆。
“姑姑,你糊涂了吗?她怎么可能是尊凰帝姬。”皇甫殊颤抖的手指,指着云昔恐惧的问道。
云昔摘下面具,绝色无比的脸庞,令天地失色,青丝美黛,如远山薄雾,精致的五官,不染烟霭,她的美清丽脱俗,她的气质君临天下。
苏珂被她片刻的风华所迷惑,愣住了。
云昔笑了笑,如沐春风:“正如云罗姑姑所言,本宫正是皇甫云昔,封号尊凰。”
书画翩然走来,拖着帝玺,威严的喊到:“帝玺在此,如见先帝。”
见着帝玺,众人也不敢违背,纷纷跪倒,但心里面还是有疑心的。
怎么好好的宴会竟成了这样的结局。
“十五年,皇甫云昔这个名字还没有公开于天下,也正是这个原因,各位一直以为帝姬的名字是皇甫尊凰。”
云昔并没有让她们起身,而是继续说,“帝后的娘家并非前镇国将军的白家,而是远在江湖的奉家,那年,本宫本是被托付给耿大人的,但耿大人却只关乎个人的利益,更是将帝玺假手于人。若非奉家及时赶到,本宫的确是要丧生那场宫变。”
云昔浅笑,话语中虽透着悲凉,更多的是对人世沧桑的感慨。
当书画拿出帝玺时,云罗神色巨变,皱眉不悦。
匍匐在地上的众大臣,包括诸侯王世子心中都是翻江倒海的惊惧。
帝主上位之际就未见帝玺的出现,看来这位奉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尊凰帝姬,盛天唯一血统纯正的嫡出公主。
低着头的苏珂笑而不语,嘴角的邪笑,仿佛他早已洞悉一切。
“帝主无能,国家管理不周正,愧对先帝,在此,我皇甫云昔,以尊凰帝姬至高无上的权利废除皇甫殊的帝主尊位,沦为庶人,永世不得入帝宫半步,此帝玺为令。”
云昔高举帝玺,眉宇间涛涛威严,天下逊色。
那样的光芒夺目,万丈耀眼。
皇甫殊跌坐在地上,眸中空洞无物,一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如悲秋枯木凝视前方。
“罪奴茶韵,假扮尊凰帝姬,罪大恶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念其年幼无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身监禁。”
她俯视茶韵,笑颜如花,果然偷来的富贵不会维持太久的。
茶韵悲悯的怒视云昔,冰冷的吐出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云昔皱眉不语,不知她话中话是什么意思。
转头刚好碰上李承景邪气的微笑,她微眯双眼,李承景对她的威胁一直存在。
一阵折腾之后,云昔恢复冷然的样子,老臣尽退,独留下一些云昔亲近的人。
耿君铭自知有罪,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认罪道:“殿下,老臣知罪。”
“耿大人快请起,若非你的相助,本宫亦不会有如今。”云昔暗示耿君铭,微挑双眼,意思是,接下来我需要您的帮忙。
苏珂跟个没事儿一样,摘下面具,雌雄莫辨的俊颜,狭长深邃的双眸,紧锁云昔,邪魅一笑,淡淡地含着几丝悦色:“昔儿成了尊凰帝姬可不许嫌弃阿珂。”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