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璞玉有些不信:“你是说,那人已经被灭口了?”
竹节点头:“是啊,做的干净利落。说咱们府上那个告假还家的花匠,烂赌欠了不少银子。叫人家钱庄的打手给活活打死了。但是奴婢去问过平日里府中和他亲近的那些小厮,他的确好赌,可欠的钱也都还清了。只是再问外面的赌坊,却真有他按了手印的欠条,所以一直有些难办。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好。”
宛然一笑,宁璞玉垂首慢慢的说:“其实几只黄蜂而已,冯青柠受了伤,可是并没有留下多么严重的后果,大不了就是揪住这件事情警告一下,没必要弄到杀人的地步。可是她们还是动手了。既然动手,就会做得尽量周全一些。”
“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竹节不服气:“皇子妃,要不然这样吧,您给奴婢一些时间,奴婢一定查清楚。”
“不。”宁璞玉摇头:“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为什么?”宁璞玉叹了口气:“我现在总觉得使不上力气。勉强的支撑着府里的细碎事都吃力。如果这件事情一定要继续往下查,又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保不齐那赌坊的打手也要被人灭口……”
“可是奴婢可以悄悄行事,不让她们看出端倪。”竹节并不死心。
“竹节。你听我说,不是所有的事情争强好胜就都好。有些事,还是手段柔软一些会比较好。”宁璞玉一边说一边叹气:“凡事还是以大局为重。”
竹节板着脸,很是生气:“皇子妃您是主子,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没有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告退了。”
荣燕雯正好进来,冷不丁的听了这么一句,心里不免疑惑。
“荣侧妃?”竹节正要走,看着她进来,脸色更加不好了。“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来就来吧,也不让小厮通传一声。当这玉华轩是您的潋滟居了?”
“竹节,你看看你这样子像什么话?”宁璞玉语气有些生硬。“都入府伺候这么久了,怎么硬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是是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不懂事。皇子妃您觉着谁好,找谁来伺候就是。”竹节摔了门扬长而去。
宁璞玉直捂着胸口:“这丫头,真是气死人了。”
“皇子妃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您这怀着身孕呢,正是头三个月胎儿最不稳的时候。”荣燕雯扶着她坐下,连忙道:“怎么不见芽枝,就竹节一个人在身旁伺候?这丫头也是,脾气大的吓人,回头真该找爷说说,换个可心的人过来身边才好。”
“无妨。”宁璞玉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还是不大好看。“荣侧妃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荣燕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佩瑶听馨妃娘娘传来的话,说宫里传言,也马上要前往仓良出战西南的叛乱。还说仓良这个地方易守难攻,恐怕会有危险。”
宁璞玉不由得皱眉,脸上满是担心之色:“你是说,皇上预备派爷去仓良,而咱们应该阻止?”
“皇子妃,妾身是自私,可是妾身不愿意让爷冒险。只是,冒然的违抗皇命,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妾身实在是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荣燕雯看了看宁璞玉的肚子,皱眉道:“除非皇子妃您肯帮衬。”
“你的意思是说……”宁璞玉也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要我装病装不舒服?”
“是。”荣燕雯毫不隐瞒的说:“往往胎动不适,都最牵动人心。太后一向看中皇子妃这一胎,您若有什么不舒坦,太后一定不会让爷这时候离开。且您大可以放心,宫中的太医多半是摸着主子的心意当差。都知道您深得太后的宠爱,孕中辛苦,胎动不适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妾身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当然是可行了。有什么脏水都是往她这个皇子妃身上泼。即便来日叫人发觉是她故意装病,也牵扯不到一个侧妃头上。总不能恬不知耻的说是她故意听从人家的安排吧?
“可是……皇祖母待我这样好,我又怎么好意思欺骗。再说这事情要是让皇上知道,不就成了欺君之罪么?”宁璞玉一脸的天真无邪般的担忧,眉心凝聚着一股凉凉的忧愁:“更何况,咱们也不知道爷是愿意去仓良还是不愿意去。冒然就替爷做这样的决定,万一要是阻拦了爷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可怎么办?”
明明就是不同意自己的看法,还把话说的那么好听。荣燕雯当真是被这个宁璞玉气死了。本来她是要跟着冷衍一道出门的。可当她得知冷衍要去的竟然是仓良,就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皇子妃,妾身明白您的顾虑。可是功勋卓著又如何,爷若是被奸贼所害,那咱们岂不是……”
捂住了自己的嘴,荣燕雯可不敢把守活寡三个字说出口。
宁璞玉有些胸闷,脸色很不好看。丝绢捂着口鼻干呕了两声,只觉得喘不过气。
“呀,皇子妃,您没事吧?”荣燕雯一脸的愧疚。“妾身给您倒杯水,您赶紧压一压。”
宁璞玉喝了一小口,慢慢的咽下去:“这些日子,我身子越发的沉了。虽然才三个月,可哪哪都不舒坦。”
“这……不是正好可以……”荣燕雯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连忙就跪了下来:“皇子妃,妾身求您成全。不如这时候就送消息到宫里去吧,告诉爷您身子不适。”
“还是不好。“宁璞玉依然摇头:“我的身子自己知道。这件事,还得要问过爷的意思再做打算。不过你放心,无论有什么风险,爷都一定能吉人天相的。”
芽枝匆匆忙忙的走进来,一脸的无奈:“娘娘,竹节她……”
开了口才发现荣侧妃正在房中,芽枝连忙收了语声,朝皇子妃行了个礼。
“怎么了,你只管说。”宁璞玉有些烦闷,语气不是特别的好。
“竹节说她不愿意在府里伺候了,这就去宫门外等着爷出来。回禀了爷就走。”芽枝唯唯诺诺的说。“看样子她是生了气,可奴婢根本就没有招惹她啊,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脾气。”
荣燕雯奇怪的不行:“从来都听说竹节脾气不好,可没想到气性这么大。皇子妃不过是说了她两句,且句句都在理,怎么就能生气的一走了之了呢?这未免也太不懂事了。罢了罢了,皇子妃,您还是别挽留她了,您自己的身子要紧。”
宁璞玉长叹了一声:“由着她走吧,既然要走,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
“那……”芽枝一脸的无奈:“娘娘您仙子阿有孕在身,身边的事情多的不得了。加派人手都未必够,更何况还是竹节忽然走了。”
“不打紧。”荣燕雯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吧,皇子妃要是信得过妾身,那妾身再去挑几个勤快的丫头过来伺候。”
脸上浮现了笑意,宁璞玉点头:“芽枝曾经就是潋滟居的人。荣侧妃一向心思细腻,慧眼识人,你挑来的人,想必一定合用。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皇子妃客气了。”荣燕雯心里酝酿着什么主意:“那您先歇着,妾身去去就来。”
“好。”宁璞玉让芽枝送了送,确定人走远了才道:“竹节这丫头真是的,不闹出点动静来真是愧对她那叽叽喳喳的性子了。”
“没办法啊,咱们能查到的,竹节都查到了。剩下的就只有咱能查不到了。”芽枝蚊音问道:“其实娘娘,这件事情不是非查不可,您何苦这个时候让竹节离开呢?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
宁璞玉垂下眉眼,道:“我何尝愿意这个时候让竹节离开。我也怕护不住腹中的孩子。可是飞鸽传书给咱们的信笺上不是写明了,一定要竹节亲自过去吗?其实我认得那笔迹,是子媚的。”
“子媚?”芽枝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娘娘,子媚真的就可靠吗?您不怕她是存了别的居心,想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芽枝是谁都不敢相信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宁璞玉想了想道:“我现在只是担心荣侧妃说的都是真的。皇上当真要派爷去仓良该怎么办?我知道那里地势险要,我也知道,如果是皇命,就很难违抗。我现在有孕在身,根本就不能随行……要是让我整日在府里担惊受怕,又怎么能安心的养胎?”
“所以皇子妃,奴婢觉得荣侧妃的话没错。虽然自私是自私,可也是最安全的法子。要不然您就想办法劝一劝爷。”
宁璞玉陷入了深思,如果是姐姐,她会支持爷去仓良建功立业,还是自私的把这个男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第二百五十六章:在他怀里撒撒娇
这一晚,宁璞玉睡得特别不踏实。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枝摇叶晃,心就跟着一起动荡,忐忑不安。
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不好的画面。
不是他受了伤,就是命悬一线。那种几乎能令她窒息的恐惧,化作冷汗打湿了贴身的衣裳,被子里潮乎乎的难受。
“怎么了?”冷衍温热的手,轻轻的抚摸在她的额头上:“怎么这样冰凉,是哪里不舒服吗?”
宁璞玉睁开眼睛,对上他温和的目光,心里一瞬间就踏实了。
他沉而柔和的声音,像一双大手将她托在掌心,再也没有悬浮半空的恐惧感。
“爷,你回来了。”宁璞玉眼泪汪汪的钻进他结实的怀里。
“怎么了?”冷衍被她吓了一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不,不要。”冷衍刚要松手,宁璞玉就拼命拼命的抱紧他:“爷,你别走,求你了。别走。”
这时候,也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难过了。“你都知道了?”
冷衍的手,轻柔的在她微微颤抖的肩上揉了揉。“璞玉,别这样。不过是去一趟仓良,不会有事的。”
“爷,你忘了我是谁的女儿吗?”宁璞玉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我自幼熟读兵法,那里的地势相当的险要。易守难攻。徐飞的人又个个狡诈阴险。说不定他们就是利用那里,为徐飞打一回反击战。您就这么过去,又不能带着我,叫我如何放心?”
其实冷衍也不想去,不是怕而是放不下她。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若不去,对不起皇子的身份。报效朝廷,为国捐躯,乃是我的信仰。可是璞玉,就像你舍不得我一样,我同样也舍不下你。”冷衍握着她的手,发觉手指特别的凉。“这事我本来是想隐瞒你的,只说去另一处。等凯旋而归,再好好与你细说其中的曲折。没想到还是让你先知道了。”
宁璞玉把眼泪使劲儿的往他身上蹭,一脸委屈的说:“你瞒着我我就能不知道了吗?这府里的人,巴不得我为此伤心着急。表面上,我得装作若无其事,可我心里的苦……你要是走了,连个能叙说的人都没有。”
“傻丫头,不是还有我们的孩子吗?”冷衍将手抚在她的腹部,温柔的笑着:“有孩子陪着你,就等同于我在你的身边了。有什么你想说的话,都可以告诉他。只是,不要太担心,有了你和孩子,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言下之意,就是冷衍非去不可了。
宁璞玉皱了皱眉,有些迟疑的问:“能不能带我同去?”
“不行。”冷衍才说完这两个字,就看见她的泪水顺着脸颊一直往下落。“璞玉。我是心疼你才不许你去。你也谁知道地势险要,根本就不可能一路都是轿子抬过去。你有了身孕,骑马是很危险的。若是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行军作战是没有什么定数的事情,刀剑无眼,伤了你怎么办?到时候,我还要分心照顾你,岂不是更难投入了?”
“别说了,我都明白。”宁璞玉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乖乖的留在府里等着她。
可是,明知道他犯险,还要若无其事的在府里等着他……那种滋味,想起来就揪心。
“三个月,璞玉,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尽快回来。”冷衍捏了捏她的鼻子:“并且我保证,这是我们最长的一次分开,往后无论我去哪里,都会尽快回到你身边的。好不好?”
实在是没有办法,宁璞玉只有点头:“那爷,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冷衍想了想:“三日之后。”
“好。”宁璞玉抹干了眼泪:“你答应我,一定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我在家里,和孩子一起等着你。”
“好。”冷衍把她揉进怀里,宠溺的吻了她的唇瓣。
只有宁璞玉自己满嘴的苦涩,因为那是眼泪的味道。
尽管冷衍回来了,宁璞玉还是没睡踏实,只是身上不那么冷了,这一晚,她特别的珍惜。
天还未亮,冷衍就急匆匆的出了府。
宁璞玉在他走后就叫芽枝来给她更衣,想去看看茵茹,可是知道茵茹正忙着做自己的嫁妆。想去院子里走走,要怕撞见荣侧妃和靳佩瑶,对仓良的事情问长问短。
整个人好像不受控制一样的难受,坐立不安。
然而惹不起也躲不起,靳佩瑶还是找上门来。
“皇子妃,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我昨天就已经让荣侧妃来转告你,爷要去仓良的事情,为什么你不拦着他?你不是怀着爷的孩子吗?就不能让爷看在心疼孩子的份上,好好的留在皇城里?皇子那么多,干嘛非要是爷去啊,大殿下,四殿下不是都能去吗?”
“去仓良,是爷自己的意思。”宁璞玉不想和她多费唇舌,只道:“你若是有什么建议,不如等爷回来,你细细的说一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靳佩瑶气得直发抖:“你笑话我见不到爷?”
“唉!”宁璞玉叹气:“别再抠字眼了好吗?你又不是瞎子,一双眼睛如此的灵动透亮,怎么会见不到爷。我的意思就是说,你找我来大吼大叫也没有用。我改变不了爷的想法。再说,去仓良是要办正经事,又不是……”
靳佩瑶一把抓起了宁璞玉手边的茶盏,咬牙切齿的摔在地上。
茶盏碎裂的声音特别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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