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要带我去哪儿?”
她掀开了车帘子,镇定自若的问。
车把式一扬鞭子,抽在马臀上。“姑娘不必担心,我家主人只是请姑娘过府一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宁璞玉沉了口气,只在看今日到底有怎么样的劫难。
不过这会儿。她也在反思,自己就这么跑出来,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闭上眼睛,她说不清今天是为什么要赌这口气!
冯铖带着人四处寻找,都没看见踪迹。
冷衍骑着马得了回禀。行色匆匆的直奔了三里坡。果然,他要见的人真就在那里。
“你这时候出来,就不怕坏事么?”
潆绕轻轻朝他行礼:“爷真是有趣,早起我们不是才见过么。怎的您这会又来了?”
“她在哪?”他没空啰嗦,直截了当的问。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潆绕的笑容慢慢凝结成冰,迎着暖暖的春风,更显得僵硬。
冷衍沉默的看着她,目光复杂到难以解读。
“爷,除了潆绕,还没见过您为谁着急成这样。”她打趣的说,笑里却充满了鄙夷。“为了一个才纳的妾,您是要把潆绕的心伤透么?”
“不是你想的那样。”冷衍皱眉:“她心里想这冷决。”
潆绕自然知道这件事。“所以爷您是气不过对么?你想证明你比三殿下可靠,更值得托付终生?”
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冷衍骑着马靠近她一些:“潆绕,你变了。”
“变了?”潆绕脸色一沉:“怎么变了?变得残忍阴毒,还是变得咄咄逼人?爷,潆绕不过就是个寻常女子,渴望的无非是心上人能好些待我。若真的变了,也是爷您一手造成的。”
他竟然无言以对。
拉住马缰,调转马头。冷衍绝尘而去。
“爷。”一看这架势,潆绕是真的急了。“您就非要这么折磨潆绕么?你可知,你若是这么走了,马蹄每一下都是在践踏潆绕的心。”
“你不愿意可以不勉强自己。”冷衍扬长而去,根本没打算回头。
“你”潆绕气得跳脚:“冷衍。你这么无情,你别后悔。”
虽然就这么走了,可冷衍心里一样沉痛。长久以来,他以为潆绕真的能懂他的良苦,到头来,一个逼迫,一个强撑,根本就没有半点意思。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要坚持这么做么?
心里痛的一抽,他再次调转马头,朝着潆绕奔过去。
心头一紧,潆绕连忙揭开了面纱,果然,他真的回来了。“冷衍”
马儿比刚才停的更近,冷衍飞身跃下。走到她面前。“是我不好。”
她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方才恨不得他死,这一瞬间,又心疼他的厉害。“不是的,其实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想的。我”
冷衍凛眉,神色凝重,道:“你若后悔,我会设法送你离开。”
“什么?”潆绕以为自己听错了。“送我离开?你不是答应我,事成之后,娶我为妻?你不是说过,我们暂时的分离是为了将来能更长久的在一起么?”
“对不起。”冷衍不想看她这么辛苦,语气有些生硬:“是我对不住你。”
“你爱上宁璞玉了!”潆绕双眼噙满了泪水:“她才去你身边半月而已,难道这半个月来,她为你做的,竟比我这么多年还要多?”
“和她无关。”冷衍没说谎。
他觉得宁璞玉很特别,真的就像是一块纯天然的璞玉。
由得人慢慢发掘,精雕细琢。
可这并不是爱。
“你别再欺骗自己了。”潆绕潸然落泪:“她一来,什么就都变了。那我呢,这些年我为你付出的一切你都能不在意吗?冷衍,你真的好绝情。”
他不想解释,因为辜负这两个字,已经让他不堪沉重。
“那我问你,你还要不要娶我?”潆绕寄以厚望,问出了这句话。
他动了动唇,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并不是不想,并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
没有一个地方,会比这里更危险。她可以远走他乡,却不能留在他身边。
“懂了。”潆绕慢慢的走到他身边,慢慢的再一次钻进他怀里。就像之前每一次,他拥着她那样。“你的心,比铁石还要坚硬。也许你说的对,你根本不爱宁璞玉。除了恋栈权势,又岂会真的爱谁?”
袖子里的匕首滑落掌中,潆绕将那锋利的一端狠狠朝他刺过去。
痛楚瞬间蔓延全身,冷衍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我先杀了你,再去解决了宁璞玉。不管你是真的不喜欢她,还是骗我。我都成全你们。黄泉路上有她相伴,也省的你这么孤独。”
她拔出了匕首,扔在地上。
看着他的伤口血一股一股的往外冒。人就这么摇摇晃晃的倒在她面前。
“冷衍,你怎么?你怎么了?”潆绕惊叫着,跪在他身边按住他的伤口:“冷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要杀死你,我不是我不想你死。”
“你走吧!”冷衍咬牙道:“我不怪你。”
为什么他的话,总是有本事叫她痛彻心扉。
“你不怪我,你是想以此作为补偿对么?你觉得这一刀,是你还我的?”潆绕哭笑不得。“好好的,我干什么要作践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帮你。好好的,我稀罕你这一刀?你太绝情了,冷衍,你太绝情了。”
潆绕气不过,飞身上了他的马:“你既然这么绝情,那你就死在这里好了。我再也不要因为你而心痛,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
看着她决绝的离开,冷衍的心在滴血。伤口的痛楚算什么,真正疼的,是他的心。
马车停在一个很不起眼的院门外。
车把式掀开帘子,客气的行礼:“姑娘您请,我家主人正在里面候着您。”
宁璞玉见他客客气气的。也没反抗,乖乖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你家主人爱好挺特别。在这荒僻残旧的房子里会客,会不会失了主人气度?”
“姑娘进去便是。”车把式轻轻叩门三下,嚷一声:“贵客到。”
惊得宁璞玉一个激灵:“你保证这里不是亦庄?”
对方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看着她:“姑娘开什么玩笑。”
门从里面打开,宁璞玉探了半个头去打量。
“姑娘请。”开门的小厮很是有礼:“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五十二章:见死不救怎么行
不进来还好,一进来宁璞玉就呆住了,面前的男子正气定神闲的与自己对弈。“是你。”
“没想到咱们还挺有缘分,这么快又见面了。”风清扬的笑,有一种感染力。
宁璞玉也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你既然打算请我来,为什么刚才又要自己先走?”
这人,说不上是太谨慎,还是心思太多了。
“我不方便出面。”风清扬凝眸,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你得罪的,应该是宫里的人。”
“这你也知道?”宁璞玉不得不重新将他打量一遍。“你是慧眼,我却眼拙。不过既然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风清扬慢慢用竹子般粗细的手指。捻起了一颗棋子,落在面前的棋盘里。“施恩莫望报。”
细看棋盘里的黑白棋子,宁璞玉皱起了眉头。“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风清扬柔和的冲她一笑:“姑娘棋艺高妙,不如就与我对弈一局?”
宁璞玉摇了摇头:“下棋随时都可以,我饿了。”
风清扬有些不好意思:“是在下招待不周。”
他轻轻击掌,便有人端着热茶和糕点送进来。
宁璞玉一晃眼,心头微微一紧。“这糕点”
“扶风酥软桃花饼。”风清扬笑着道:“取春日里新鲜的桃花制成,桃花使人好颜色。”
之前有一回,宁璞玉在靳佩瑶处见过这种糕点。
当时还在稀奇,糕点怎么取了个这么怪的名字。却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怪,印象才深刻。
难道,他是靳佩瑶用来要她命的?
“怎么?你不喜欢这种糕点吗?”风清扬有些尴尬。“春日里,我以为桃花为女子所爱。倒是我自作主张了。”
“并不是,我只是好奇这糕点是谁想出来的。颜色好看,名字也雅致。”宁璞玉只作不觉,拿起了一块,微笑着送到唇边。
仔细的闻了闻,并没有药味儿。
风清扬也拿了一块送进口中:“二皇子府应该有不少人会做。”
终于说到正题了。
宁璞玉抿了抿唇:“所以呢?”
“我以为你会喜欢。”风清扬平静的说。
“比起这块糕点,我更感兴趣你的身份。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情?”宁璞玉看着他:“你出现的这样及时,就跟刻意安排好似的。到底是为什么?”
风清扬又吃了一块糕点,并不急着回答。
“好吧,你不想说也无妨。”宁璞玉看着他:“告诉我你的打算。如果是想要我的命,现在动手挺合适。这里偏僻,杀了我就地掩埋,想来不容易被人找到。”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风清扬眉头揪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就送我回家吧。”宁璞玉心里有些慌,说不出来是为什么。总归不是好预感。
风清扬又是一笑:“看来不光长得像坏人,还是个话不投机的。”
宁璞玉看惯了冷衍那种面若冰霜的,再看这种春意盎然的,怎么都是别扭。
“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我想回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成为三皇子妃么?”这一回,风清扬的脸色沉静了许多。“我以为,即便不为三皇子妃,你也断然不会愿意成为二皇子的侧妃。”
他自信满满,很肯定自己的判断。
这说明什么?
宁璞玉很纳闷。怎么好像她对旁人都一无所知,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事。
“你以前就认识我?”尽管她好奇心不重。还是没忍住问。“还是你花了不少功夫在我身上?有必要么?”
风清扬笑了笑。
这时候,小厮正好在外面敲了下门。
“知道了。”风清扬并没问什么,只是直截了当的回了这么一句。
看样子,在他身边的人都训练有素。
敲几声门、拍几下手是什么意思。都不必开口就心知肚明。
“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我会叫人送你回去的。”风清扬的脸色比起方才,明显的严肃了不少。
宁璞玉心里犯嘀咕,这人还真是奇怪。她只是顺从的点了下头:“好。”
“你先留在这里,等会儿会有人来接应你。”风清扬这回显然是没什么风度。
扔下这话,他就走了。
宁璞玉跟着出去,才发现院子里的小厮和车把式都不见了。
荒山野岭,偏僻的不行。他们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肚子饿的叽里咕噜,可就是莫名的烦那盘糕点。宁璞玉一块也吃不下去。
不多时,她听见院子里有些动静。以为是接她的人来了。
哪知道,站在院落当中,是个蒙着面纱,身姿妖娆的女子。
“你找我?”宁璞玉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股来自她的气势。“你是谁?”
女子没有出声,直接拔出了剑。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宁璞玉有些想哭。她真的好饿。好饿。
后悔刚才在茶楼没多吃几块糕点,现在胃里难受,身上真的是没有什么力气了。
所以,现在即便是有一把剑指着她。她也不打算跑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杀我么?”宁璞玉慵懒的靠在房门上,沉静的看着她。
女子依旧没有做声,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
剑举起来的一瞬间,宁璞玉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绿药瓶。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只是能使人暂时的晕厥。
“剑下留人。”冯铖出现的特别及时。
宁璞玉还没来得及拍手叫好,一颗石子击中了她的脖颈。脑袋一昏,她就倒了下去。
冯铖急匆匆的过来,压低嗓音道:“爷不让你动她,我只是转达爷的意思。”
“他还没死么?”潆绕气得浑身发抖。
“没有。”冯铖如实的回答。“有什么话,可以将来见面时亲自问爷。现在我得带她走,你也赶紧走吧。这里不安全。”
方才急匆匆离开这里的是谁,冯铖没看清楚。
总归这一回侧妃出府,可是闹出了大风波。“我是听爷的吩咐办事,所以你也别为难我。”
潆绕生气的扭过身子:“他就真的非要救她不可么?”
“我说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自己去问爷。”冯铖快走两步,将瘫在地上的宁璞玉扶起来。
在潆绕没有改变主意之前,他带着她逃了出去。
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潆绕只有气呼呼的离开:“宁璞玉,咱们的梁子是结下了。我不信你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咱们走着瞧!”
昏沉沉的醒过来,宁璞玉手上摸到了黏糊糊的东西。“啊!血!”
指尖上,竟然一片血红,吓得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使劲儿的去摸脖颈上的痛处。
“喊什么。”冷衍不耐烦的皱着眉:“又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果然,另外一只手倒是干干净净,没看见一点血色。“是你的?你怎么会受伤?”
看样子,他不光是受了伤,且还伤的不轻。
“让我看看。”宁璞玉索性跪坐起来,马车不太大,两个人有点挤。
“不必。”冷衍根本不领情。他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普天之下,再没有不是这样的道理。
宁璞玉懒得理他,要不是看他脸色苍白,还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我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你要是看我不爽,就赶紧写封休书把我送出府不就得了!”
“想得美!”冷衍凛眉:“你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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