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内地商品虽然还不算太丰富,但是市场上有不少东西已经不需要票证了,这会儿也就是粮、油、名贵的一些香烟还需要票证,像其他地什么棉花票、布票、火柴票、烟酒票等等,统统取消了。这也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一大成就吧。
吴永成和胡云珍走进商店。买了两瓶老白汾,提了一件健力宝饮料。这会儿的市场上。除了他们的鱼湾牌红枣饮料以外,也就算健力宝最有名气了,而他们的红枣饮料基本都用来出口了,国内市场根本就没有一点货。所以国内饮料一枝独大,还是享有“东方魔水”的健力宝。
吴永成记得杨志杰不抽烟的,也就没有再买那种毒害人的高档消费品。
……
杨志杰家其实特别好找。
尖山铁矿的家属区集中在工作区的后面——生活区内,那里伫立着那里伫立着二十多栋五层地单位楼房,每个楼上都标着清晰的阿拉伯数字,再加上杨志杰还给他们画了详细地位置图,吴永成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赶到了杨志杰家居住的楼层下面,远远地就看见,杨志杰在楼前等着他们,紧张得不时还抬起手腕。看看自己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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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你们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在外面迷了路哪!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来。”杨志杰一见到吴永成的车子,惊喜得跑到车门前,就为吴永成开车门,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快点上去吧,饭已经做好了,你们跑了一天也累坏了吧!”
其实,吴永成他们出去的工夫也不过就是半个多小时而已。只是他杨志杰这会儿心太急罢了。
胡云珍从后排上拿出那点东西,笑着说:“杨总工,你也太多心了,我们这么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会迷了路呢?!”
“哎呀,你们这是干什么?不就是吃一顿便饭嘛,还提着这些东西?这、这、这怎么能行哪?”杨志杰见到胡云珍手上的那些酒喝饮料,手足无措地拦阻着。
“杨总工,第一次我们上门,不知道应该给你和阿姨带点什么东西,就随便拿了点,下一次再来的时候,我们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吴永成落落大方地解释道。
“下一次再来……”杨志杰听到吴永成这么一说,眼睛里露出一丝欣喜地神色,嘴里不自觉地重复着,神色马上为之一喜:“对、对、对,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准这样了。吴县长、胡书记,快、快,咱们上楼吧,这天气可真够冷的。”
杨志杰家住在二楼,几个人还没有到家门口,杨志杰就不迭声地叫道:“小曼、小曼,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他的话音未等落下,一位中年妇女就出现在了二楼地一家门口:“志杰,志杰,客人在那里?是三儿来了吗?”
猛然间,那个中年妇女看到跟随在杨志杰后面的吴永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嘴唇激动得不住蠕动着,嘴里还小声地呢喃着:“三儿,你是三儿吧!”
“小曼,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不是说好了嘛,不兴这样的。”杨志杰快走几步,急忙上去几步,拦在了他爱人地面前,一个劲地挤着眼睛示意着什么。
“吆哈,你们两口子怎么知道我们吴县长的小名的?这可是个奇怪的事情了。”跟在最后面的胡云珍并没有看到门口的这一幕,惊讶地大声叫着:“不过,我们吴县长家里是排行老五,大家都叫他五儿的。哈哈哈……”
“啊,是嘛,那是我们记错了。我们记错了。吴县长,你不要见怪、请你不要见怪!大家快进屋、快进屋。”杨志杰眼睛红红的扭头对他们强笑着,然后又对自己的爱人说:“小曼,这不,吴县长也来了,你快点把做好的菜端上来,也让吴县长和胡书记尝一尝你的手艺,有什么话,一会再说、一会再说,啊!”
什么三儿、五儿的?!这会儿吴永成的心里那就是明镜似的了:看来这个吴永成还真是杨志杰家给扔出去的,家里也肯定是排行老三。至于为什么当时他们做出此下策,那肯定也是有难以渡过去的坎、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否则谁又舍得把自己的亲骨肉、大冬天的扔在大路上哪?!
更何况,他们这一对夫妻,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哪!!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杨志杰的家里就已经摆出了在当时算很丰盛的一桌饭菜,有鸡有鱼的,还摆着一瓶老白汾和一瓶红葡萄酒。
看来人家的确是把他们两个当贵宾对待了。
“杨总工,你们两口子这也是太客气了吧!这还算是家常便饭哪?这、这有点太过分了吧,这让我们怎么好意思哪!”胡云珍看到那一桌子的菜,首先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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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的心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吴永成的身世同龄人不知道,他这个比吴永成年长近二十岁的人,可还是知道一点底细的,难道说真的……
第三卷 崛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亲情(中)
永成看着那满桌丰盛的饭菜,更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附身的那个吴永成,还的确就是这个杨志杰的亲生儿子,大有可能在家里就是排行老三,要不然,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为什么杨志杰的爱人失口叫了什么:“是三儿来了吗?”
恐怕这也是二十几年,她一直没有见到她家的小三儿,日夜在心里牵挂着,情绪激动之下,也就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
“杨总工,怎么不见你们家的孩子呀?是不是都到外面上班、还没有回来啊?”吴永成试探着问杨志杰。
“是啊,杨总工,你家有几个孩子?是不是都已经成了家、在外面哪?”胡云珍也好奇地问。
“啊,啊,那啥,我家有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外地工作。哈哈哈,来,大家坐,咱们边吃边聊。”杨志杰有点不自然地招呼着吴永成和胡云珍。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杨志杰的爱人忍不住红着眼睛又开口了。
杨志杰还不等他的爱人把话说完,就连忙把她的话头打断:“小曼,你怎么这样呀!咱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个嘛,客人们还没有吃饭,有什么事情,不能一会儿再说吗?”
“好、好,大家先吃饭吧,跑了一上午,你们两个肯定也都饿了。”小曼急忙拉开一把椅子,邀请吴永成他们两个就坐,顺便飞快地扬起手、擦了擦眼角。
“对了,你瞧我的这记性,我还没有给大家介绍哪!”杨志杰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恍然才记起来,客人到了自己的家里。自己心慌意乱的,却把这个关键环节给遗忘了:“吴县长、胡书记,这是我地爱人袁曼丽,哈哈,我一直喜欢叫她的小名。她也是南方人,和我是中学的同学,现在在我们这里的化验室工作。
小曼,这是永明县的两位领导,吴永成县长和胡云珍书记,他们两个人这次来。想请我帮助他们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这个,这个,具体的情况,前几天我跟你说过的。好了,大家随便坐吧,不要客气,就当回了自己的家一样!”
吴永成和胡云珍刚刚落座,杨志杰就打开那瓶老白汾,欲先给吴永成斟酒,吴永成急忙用手拦住:“杨总工。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开车。这酒是一点也不能沾的。”
“那没有关系,还可以喝这个葡萄酒地。这个也就是和饮料差不多,酒精浓度很低的。咱们两个喝这个。我也是从来不喝酒的,今天这个日子特殊,三儿……不、不,吴县长,你就喝一点这个吧。”袁曼丽一听说吴永成不能和白酒,马上殷勤地打开红葡萄酒,给他倒进一个喝水杯中。那个亲热劲,真象疼爱自己家的亲生儿子一样。
“对、对、对。吴县长,你可以和小曼喝那个红酒的,那个没有事的。”杨志杰急忙附和。
唉,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没有错的。吴永成心里暗自感慨:否则的话。自己和胡云珍第一次登门,和杨志杰的爱人袁曼丽也是初次相识,今天地这个日子凭什么特殊呀?!还有她再次失口叫出的那声“三儿”。也能再次证实了自己地判断。
酒过三巡,虽然酒桌上只有杨志杰和胡云珍两个人在喝酒,但气氛已经有些起来了,袁曼丽则一个劲地把鸡、鱼夹到吴永成面前的小碗中,搞得吴永成实在不好意思,不住地道谢,也几次委婉地谢绝,可袁曼丽就像压根没有听见似的,自己不吃一点东西,反倒不停地劝吴永成:“这个好吃,你多吃点;还有这个鱼,你们这里的人是不习惯吃鱼的,这是我按照我们老家的做法烧的,你尝一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吴县长,你不喝酒,就多吃一点菜。小曼烧菜的手艺,还是蛮不错的。要说起这个烧菜来,我们南方人就是比你们北方人要强一些。”杨志杰今天酒明显喝点有点高了,意气风发地指着桌子上地菜,夸奖自己老婆的厨艺,这和他平时小心慎微的性格,那是截然相反的:“你们北方人吃饭,就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南方人却是为了吃出那个味道。”
“杨总工,你看咱们在家里,你一口一个吴县长地,叫得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我的年龄估计跟你们地小孩差不多,干脆你和阿姨就叫我小吴,或者喊我的小名‘五儿‘也可以,这样就亲切多了。”吴永成看着这一对夫妻,感受到了人家刻意因造出来的这种家庭氛围,自己也觉得应该表示得随和一点了。
说实在话,此时吴永成的内心深处,也的的确确被这两口子的热情给感动了。
“杨总工,我冒昧地问一句,哈哈哈,要是问错了,你也不要见怪啊!”胡云珍借着酒劲问杨志杰:“你们两口子都是南方人,怎么就会跑到我们北方来呢?听你们的话音也改了不少了,在我们这里呆的念头也算不短了吧!”
“唉,一言难尽啊!”杨志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独自一口干了,放下酒杯才说道:“我是一九五七年来到你们这里的,那会儿我刚刚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了也就是刚满三年,因为参加工作以后,说了几句当时不应该说的话,还有自己的出身成份不好,就被划为了‘右派分子’,被下放到这里来当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一九五七年“反右扩大化”?吴永成脑海里马上就涌起这样一个概念,倒吸了一口气。
作为在前世就爱好文学、历史的吴永成,那是知道一九五七年反右扩大化对于知识分子的影响的。
可以说,在中国茫茫的历史长河中,知识分子和普通的老百姓们一样,也是多灾多难地。清朝的文字狱,虽然也算是比较惨痛的了。但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比较起来,还有更惨的两件大事:一件就是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再一件
七年的反右扩大化了。至于文化大革命,那是全民了。
对于五七年的反右扩大化,吴永成在前世的时候,专门收集过过一些资料,也就知道得比较详细一些。
在八十年代官方公布的一些数据,人们知道了一九五七年反右运动划地右派分子,共有五十五万左右。实际上的这个数字,远远不止五十五万。而是将近三百一十八万人,还有近一百四十四万人被划为“中右”。
那次的“反右斗争”,是通过当时的一位中央主要领导人借“鸣放”来“引蛇出洞”的。
当时,在那个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按照中央的安排,一九五七年四月十日的《人民日报》发表一篇社论:《继续放手,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鼓励各个阶层的人提出各种意见。
用那位伟人地话说:“我赞成放,放得尽些,才能让各阶级都出来表现。不放,怎样来辩论?放半年。不够,放一年。左派要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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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但人们还是心存顾虑,站出来提意见的为数不多。
之后,在全国大小报纸地鼓动下、各级领导的动员下,一大批知识分子、工人、干部怀着对祖国的一片赤诚,针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一些弊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一九五七年四月二十七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
五月二日至五月十二日,全国各地召开二万八千二百五十多次各类会议。向党中央、各级党组织、党员干部,提出了三十七万二千三百四十五条意见、建议。
但随后,噩运就降临了。
中央的那位伟人在《情况汇总》上作了批示:“一放,各阶级就会表现出来。原形也毕露。共产党执政还不到八年,就有三十多万条意见、错误、罪状,那共产党是不是该下台?那我姓M的不是要重返井冈山!”
一九五七年六月六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右派分子进攻的指示》,该指示称:“这是建国以来,一场大战,战斗是无烟、无光地,在党的心脏展开。他们大多已在不同领导岗位,有一定追随力量。”
接着而来的,就是在全国各个单位深挖右派分子:只要你提过一点意见,或者说过对党稍微不满的一句话,那铁定会在头上增加一顶“右派’”分子地帽子。
那是中国辽阔的大地上,被逮捕、改造、下放的知识分子遍布四面八方。
一九五八年五月三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宣布:反右斗争取得阶段性胜利,定性为右派集团二万二千零七十一个,右倾集团一万七千四百三十三个,反党集团四千一百二十七个;定为右派分子三百十七万八千四百七十人,列为中右一百四十三万七千五百六十二人;其中,党员右派分子二十七万八千九百三十二人,高等院校教职员工右派分子三万六千四百二十八人,高等院校学生右派分子二万零七百四十五人。在运动中,非正常死亡四千一百十七人。
直至到了一九七八年,那些所谓地“右派”分子才得以平反、昭雪,才得以走上了正常人工作、生活的轨道。
可是,那二十二年的改造,对这些无辜者来说,不仅仅是肉体和精神的摧残,也是让人痛不欲生的青春年华的损失,甚至于不少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想不到杨总工也是那时候的‘右派’?真是命苦呀!”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