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还是有味道。”
楼房一阵震荡,隔壁传来慕奈兰的抱怨声,原来他与自己一样不喜檀香,喜桃香,凤倾泠心中缓缓涌起异样,总觉过于熟悉却又陌生,慕奈兰从出现到现在看似无多大变化,实则由挑衅到步步紧随甚至为自己受伤都可证明他无害己之心,亦无夺玲珑石之心,但她无法卸下抵御防线,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让一个人不惜为救另一个人而牺牲生命,更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素不相识。
一直到天亮凤倾泠都未入眠,倒不是毫无困意,而是隔壁房的妖孽隔一会吼一句,不时还会传来一些物品碎裂的声响,她警觉的停步在他门前五步远,不出所料的是房门被脾气不大好的妖孽一脚踹断在地,而妖孽若无其事扭头就走,犹是妖娆风姿,翩翩公子。
凤倾泠往他住过的屋内一瞟,窗户不翼而飞,所有家具无一幸免,墙壁裂痕明显且灰尘不断抖落,最危险的是她感觉到楼房正在倾斜,抬头一看,维持房屋平衡的四根木柱居然也惨遭毒手了!她当即飞身离开客栈,脚一落地,身后整座二楼就成了废墟,不断有人逃出大喊地震。
“本少饿了,听墨狐狸说过烟城一家名为桐的酒楼有不错的琵琶音,最重要的是刁钻的墨狐狸赞过一句清荷露食之难忘也,本少要摆一桌的清荷露。”
身旁不见人影只传来他一贯慵懒透着妖媚的声音,凤倾泠无奈望去,比肩接踵的人群中有一抹妖娆的紫影,恍若隔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音入深海挽狂澜(一)
落旭山,枯黄的叶子落了满地金黄,伴着一阵阵萧瑟的秋风袭来,丘壑渐无往日那般碧绿青蓝,苍穹中亦不再有云卷云舒之貌,空余满山金黄。
“到底不比仙山南墓,也无玉茫秀丽,被誉为天山的沧惘不知是何景色。”且疏棠观零落秋季心中甚是感慨。
衣尧容走到她身旁,“且掌门可有查出些许线索?”
且疏棠礼貌一笑,道:“能够将一座根基牢固的宫殿瞬间化为乌有的一定非寻常人,又怎会留下丝毫线索,只是不知疏棠得罪了何方神怪。”
“岂非无从入手?”且疏棠为人耿直公正,鲜少开罪武林中人,又怎会与神怪扯到一起,衣尧容亦觉怪异,“宫殿建造的如何了?”
“最后一道程序完成便可入住,这些日子多谢教主收留,他日定请教主过殿一叙。”两人客气间有底弟子上前抱拳道:“教主,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出发。”
衣尧容点了点头道:“且掌门可愿同往?”
“事关我武林正派名誉,潋碧岂能若无其事安居在此,想必勒王府郡主也会前去,到时不知覆玄军会否介入此事?”且疏棠忧心道,覆玄军乃勒王爷手下一支骁勇善战的兵队,历史战无不胜,若覆玄军介入此事那么杀害故城独家的罪名落煦教势必背黑锅了。
衣尧容心知此事对落煦教不利,却也无可奈何:“勒王公正无私天下皆知,独家一案民间传扬极有可能是勒王府郡主所为而不是乱花山庄弟子所做,此事不仅关系郡主一人声誉,乃是整个勒王府,覆玄军威望天下,若出动必然能平息此事将罪名压在我落煦教头上,但如此一来勒王名誉将受损,我想此事勒王定不会拿身份压制江湖。”
二人显得忧心忡忡,且疏棠默了一默,忽然高声道:“盟主会否参与此事?若盟主愿解围便有转机。”
“我这就派人前往乱花山庄。”衣尧容如抓救命稻草兴奋的执起且疏棠的手,想必在全江湖武林的心中,从未怀疑乱花山庄的威望名声及武林盟主扶挽音的能力。
烟城桐楼外,酒足饭饱心情大好的慕奈兰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凤倾泠结了账走出,对这个让女子付账且一点不害臊的家伙再无一丝此人好面子的心理,她抬步往右走去,慕奈兰唤着:“哪去?这边。”
凤倾泠停下脚步等他追上,方才在酒楼内就见他侧着耳朵听人谈论事情,听着听着就大笑不已。
“前不久去过胤城,烟城也来了,我们接下来应该去故城。”慕奈兰理所当然指着反方向,凤倾泠凤目一扬,顿起了与他玩耍之意,道:“为何不是双胧城或锦泊城,久闻锦泊城锦绣繁昌似紫京,泊面如镜赛沧青,沧惘山高景险无法亲眼一观天湖沧青,走一趟锦泊一赏更赛沧青之湖也未尝不可。”
“想上沧惘山何须跟本少动心眼,故城之后本少带你去便是,有何稀奇。”慕奈兰满脸无奈,凤倾泠这才换了方向,被誉为天山的沧惘极可能藏有玲珑石,但显然不是她以一己之力就能登上。
到达故城时街道上倚衫连袂,多属江湖人士在此,人挤人的感觉不怎样,尤其是凤倾泠身旁那个长相秀气的美男子,慕奈兰悄悄伸手往那人背后一点,紫袖一挥拉着凤倾泠跃起,几个纵身就上了屋顶。
他躺在屋顶上,双手护在脑后,一颗大树刚好挡住了阳光,那惬意,只差调戏美人了,于是道:“不坐下吗?你喜欢被很多人如美食般盯着流口水的感觉?”
阳光在正午散出大量的火光,烘烤出树皮烧焦的气味,一辆大气不失典雅的马车进入众人的视线,表面上看去极为普通,却有一股不可窥视的威严,六匹马前后贴身跟随,阵仗不小,众人自觉散开一条道。
“里面坐着当朝勒王及勒女侠,他手中握着重大兵权,尤其是覆玄军,三岁孩娃也知道,若要造反轻而易举。”慕奈兰故意将造反二字重重提起,桃花眼一眨一眨的,日光下妖颜惑众美如虚幻,他还尚不自觉,半点不收敛的勾着唇角,凤倾泠微咳一声挪开视线,想着他那天说的话,却不知还与勒王有关系,扶挽音倒是步步为营谋算的好,万民在他脚下匍匐之日指日可待了。
马车进城不久,一队统一服装的人马陆续进城,为首的两位女子便是武林第一美人且疏棠与落煦教教主衣尧容,来者多数女子,各个英姿飒爽。
慕奈兰拍拍身子站起来,弯了弯桃花眼,道:“走吧,好戏即将上场了。”
两人到达独家院对门时下边已经聚集了众多江湖人士,慕奈兰往树上一跳,凤倾泠亦跟上,果然是视线绝佳处,正是凑热闹的好地方,妙哉,只是不知这狐狸哪里抓来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往树上一躺,好不快活。
“各位英雄豪杰,今日唤大家前来只因独家被灭一案,民间广传是我勒王府与武林正派落煦教所为,此事关系独家三百多余人口的性命,在此本王申明,事发当日本王及郡主皆在宫中参加太后的宴席,当朝天子可为本王作证,故命本王彻查此案。”勒王一袭青衫与众人拉开数米距离,但见他身姿颀长,容貌俊朗,仍可见昔日年轻时的风采。
众人闻言无不议论,勒王一句皇帝为其作证便洗清嫌疑反而成为审判此案之人,这么一来他想将罪名扣给谁谁便是凶手。
勒缈云听众人议论纷纷,更参杂着对勒王府公正形象表示怀疑的话,当下拍案:“本郡敢做便敢担,绝不是藏头缩尾之辈,独家一事与本郡无关更与勒王府无关,你等休要在此多加揣测。”
“你说你在皇宫便在皇宫,还有皇帝为你们作证,那我们当日也各有私事,也有人为我等作证,那么独家一案到底还审不审了。”
“可不是,当日独息白出言侮辱武林盟主而遭讨伐本是罪有应得,谁让他管不住自己那张嘴,依我看来不必审了,死都死了。”
“勒王府一句人在皇宫推的一干二净,那剩下呼声最高的莫过于落煦教了,衣教主,你有何高见啊?”
“是啊,说吧,你是不是也有人证啊?”
众人开始起哄,见惯大场面的衣尧容临危不乱,跨前一步对勒王拱手行礼,再看向在场众多武林侠士,道:“我落煦教虽未有侠士之名却也从未被扣以滥杀之名,那日在乱花山庄武林大会上小女子确实不满独城主出言侮辱盟主,但也只在拳脚上给了教训,未歹毒到灭了独家三百余人口的性命,事发当日我教弟子皆在落旭山中未有外出,望王爷彻查此案还我落煦教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音入深海挽狂澜(二)
树上听了这话的慕奈兰随手就折了片叶子擒嘴边,含糊的嘀咕着:“一教之主要是这点能耐也没有还真是妄担教主之名。”
凤倾泠接了话:“勒王不像滥杀之人,就算郡主执意要灭独家也不可能赔上勒王的名誉。”
衣尧容显然抱着破釜沉舟的心理势必要洗清落煦教嫌疑,她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恳求勒王给予公道,如此勒王想将罪名压往落煦教也须费些心思了,勒缈云按捺住脾气,她观察衣尧容许久,那日在乱花山庄中便知此女子不是滥杀之辈,但勒王府被卷进这场风波,父王为保王府是决计不可能放过落煦教的。
众人议论不休,勒王大手一抬,久经沙场练就他一双慧眼如虎,独家一案与落煦教无关他自是有数,然此案在江湖中掀起了巨大风波,累及王府便是有损皇家颜面,案子若想尘埃落定总需替死鬼,他从随从手里取过一物,道:“本王手中之物不知是否属落煦教所有?”
众人望去,但见勒王手中的鹿骨扳指在阳光下散出微光,雕刻精致做工完美,不难看出年代悠久,衣尧容霎时花颜变色,鹿骨扳指是落煦教历代教主所传的信物,数天前无故消失,自己竟毫无发觉。
落煦教女弟子们见扳指后躁动不已,勒缈云暗中低下头,父王若真要以落煦整教来平息这场灭门惨案,区区一枚扳指又怎会得不到,只是可惜了无辜的落煦教,将无一人能幸免。
“教主,这枚扳指是本王在独城主房间里搜到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勒王话一说完,随从立即将扳指呈给面色铁青的衣尧容。
“教主,摆明了勒王栽赃嫁祸欲拿我教开刀。”
“姐妹们,誓死捍卫落煦教!”
落煦教弟子各个拔出手中的剑,一时间杀气环绕整座独家院。
“想不到啊,衣教主看似柔弱竟有此歹心,灭独家三百多余人口还面不改色。”
“这就叫最毒妇人心,许是落煦教为讨好乱花山庄才灭了独家。”
“盟主那般气度与风华,衣教主不过一介女流,兴许早就芳心暗许了。”
江湖人士见衣尧容面色煞白捏着手中扳指,便知此物定是她所有,而勒王声称是在独息白房中找到,那一定是两人打斗中衣尧容不慎留下的,如此一来,罪证确凿。
“扳指为你落煦教代代相传的信物,岂会有教主轻视信物而落在别处?本王今日将压你等进紫京,由三部亲自会审,来人。”勒王扬手,独家院里里外外都被包围,个个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且疏棠紧了紧横水剑,虽知今日来此凶险万分,却不想会有这等情况,勒王不愧为千军万马之帅,先得扳指后下埋伏,来者虽非覆玄军,却是支训练有序的兵队,硬拼无疑是下下策。
“拿下。”
勒王一声令下,众武林人士纷纷退旁,都不屑与落煦教为伍,独且疏棠拔出横水剑,潋碧弟子紧随其后,此时,不知谁人长箭脱弓,这一箭带着风啸声直击而去,且疏棠连连退后,众人大惊。
“咚。”
一枚玄月玉花神速飞来打落已到且疏棠眉目的箭,扶挽音纵马而来,一身墨衫随风飘扬,墨云瑕紧跟其旁。
“王爷且慢。”
随着他温润有礼的声音,且疏棠与衣尧容激动的难以平复情绪,双双示礼:“盟主。”
“二师兄,五师姐。”勒缈云奔到扶挽音身旁,方才她就一直在想若二师兄出现的话定能解围,想着想着就真的来了。
“喏,罪魁祸首出来了。”院子里戏子们唱的精彩,树上看戏的也不闲着,慕奈兰抚了抚紫发,散了满树的妖娆,他指着被众人围住的扶挽音,戏谑道,“这小子这副皮囊生的好,往勒王旁边一站比人家皇亲贵胄更有气场,要说一夜间三百多条人命丧在他手中谁会信。”
“你一口咬定是他做的,有证据?”凤倾泠故意一问,银眸内满是挑衅,慕奈兰懒洋洋换了个姿势躺,眼皮子也不抬,“他脸上就写着,还用的着本少找证据?长的一张欺世惑俗的脸。”
他这么一说,凤倾泠不由转头望向人群中淡笑着的扶挽音,才明白或许只有慕奈兰才看得出他脸上写了什么。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乱花山庄二弟子,新一届武林盟主?”勒王强压心中异样,隐觉事情将会随着他的出现而改变,只是这位年纪尚轻的少年便是名扬江湖家喻户晓的谪仙扶挽音?竟当真是风华冠世了,活了几十年未见过如此出色之人。
扶挽音淡笑自若接受四周投来的目光,有惊喜,有诧异,有敬仰,有戒备,还有勒王的敌意,他颔首点头,额前蓝玲珑圣光晃过勒王精锐的双目,顿时有着洞穿心神的寒意,待勒王不得已转移视线,他才玩弄着手中的扳指,浅浅扬起笑意:“衣教主,借扳指三天,如期奉还。”
见他手中那只一模一样的扳指勒王心头一惊,随即沉声道:“盟主如何断定这枚扳指就是落煦教之物?看来本王该一扫临摹他人物品的歪风邪气。”
且疏棠听罢冷笑:“那王爷又如何证明您捡到的扳指就是落煦教所有?”
众人再次窃窃私语,衣尧容与扶挽音眼神交换后平复了心中惊起的浪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两枚扳指递给在场武林侠士,“这枚确是我教信物,当中刻有落煦教师祖的姓氏,唐。”
众人仔细比对,扶挽音那枚扳指上确实刻有唐字,而勒王所捡到的那枚除了雕工细腻之外无任何字迹,身为落煦教教主又怎会不知信物上刻有何字迹?大家一致相信扶挽音带来的扳指才是落煦教之物,一时把矛头都对准了勒王。
“算计到这步来了,墨狐狸谄媚的本领见长。”慕奈兰酸了几句,对扶挽音这种不到关键时刻不出现的架子表示了不屑,故而方才有意出手放箭。
看到现在的凤倾泠不解慕奈兰为何会有这番话,按照眼下情形来看,扶挽音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