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看见她就给本宫主直接揍,往死里揍,太嚣张了!”索细宫骂骂咧咧不停,几千年了,除了那只臭狐狸他就没受过谁的气,自然怄着了,指着清风错离去的方向狠狠挥了一袖口,“看看她那是什么态度!西流宫,清风错到底什么来历?”
“我曾会过一面,在……”
“在哪?”索细宫咬牙,若叫他知道清风错是何来历,定上天庭抄老窝去。
西流宫摇了摇头,“你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圣君不会放过我们。”
索细宫向来不曾听他如此正式要堤防某人,怎么对清风错格外小心?清风错除了仙人身份难道还比臭狐狸难缠了,他当然是不信的,不死心追问道;“这是为……”
“铮铮……”
他话还没说完,耳旁传来铁链被震碎的声响如高空坠物落地破碎,大家具是一惊,只见索细宫伤脑的往回廊尽头冲去,大声吼叫:“言水宫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瘟神!”
西流宫不着痕迹叹息,言水宫痴情劲堪比十一少,今天三人虽因交易关系而出手助十一少挡开妖皇一击,但没想到凤倾泠会被抓走,若不是自己与索细宫将他打昏强行带回魔宫以百年寒铁锁上,恐怕早冲南墓山去了。
清风错回到乱花山庄后天色微亮,暴雨也已停息,血痕被冲的无影,一派死亡过后的宁静。
残音楼里,末雪空仍全力将法力渡到扶挽音身上,整整一夜,这般情深意重的场景数月后将永不在现,清风错悄声无息走近,一掌击在末雪空背上助他收住法力。
“服下。”清风错递出瓶子,指尖接触时各自一颤,她冷冷缩回手转身,脖子上立即一凉,抬眼看是千叶持剑指着她。
“你们一定要救活少主,否则我让整座乱花山庄陪葬。”千叶剑锋的寒意还未渗入清风错的皮肤就被末雪空挥的粉碎,他握着拳双眼通红,可以看出已六神无主。
“你即使率领千军万马到乱花山庄,也不过一堆无用蝼蚁。”
清风错浑然不在意他的举动,拾步头也不回出了玉房,千叶一步上前捉住她,忽重重跪下,把脸伏到地上去,以平生最卑微的姿态恳求道:“请告诉我到哪可以找到少主的魂魄,千叶万死不辞绝不退缩,请清风姑娘明示。”
清风错微有动容,千叶从小生活在乱花山庄跟在扶挽音身旁,忠心不二,自有一股傲气,此番肯屈膝伏首放弃骄傲,实在难得,她伸手扶起他,道:“魂死首渡阴山,再过婆罗洞,后在三界各种阴寒之地徘徊,再入地府,一旦入了地府,便不是你能轻易找回,但若魂魄怨念深会入阴阳城,我可助你去阴阳城,你带他身上一物,方便寻找。”
千叶立即取了扶挽音的玉扇,清风错随手缓出一道符,提醒道:“阴阳城里很多怨魂恶灵,你身无法术去了难保回不来,不管找不找的到他的魂魄,这符可在两个时辰后主动送你回来,我会命师弟们贴身跟随你,切莫鲁莽行事。”
言罢清风错掌心腾起了仙气,青光顷刻包围住千叶,托着他在微亮的空中一啸而过投下山边。
房内有过片刻安静,末雪空起身似欲靠近,清风错却转身下楼,声音平静冷漠,隐隐还有一些排斥,“十一少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后不归我会去南墓山找他,残音楼有劳大师兄半步不得离开。”
直到她扬长而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末雪空依旧像雕塑般立在门口,寒风洗清碧眸中的怨恨迅速弥漫全身心,连他自己亦无法控制。
八年了,他完全不知道清风错为何这么狠心。
此时天已彻底放晴,人界散着大雨过后的浓雾,深得仿若空中浓云,如沉重枷锁套牢南墓山。
一道紫光飞进,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直达山腰,气势强悍划破沉沉雾霭,在南墓上炸开夺目光芒。
“随寒,影碎诗,给本少滚出来,出来!”
慕奈兰目露凶光,长剑在手划地而上,不少妖精连尖叫都来不及就成了剑下游魂,一时山中只回荡着他恶狠狠的声音,“再不出来本少今日踏平南墓山!”
随着声音落地,一道碧光降在南墓山顶,慕奈兰挥袖飞了上去,长剑直指他,“确保凤想兮安然无恙。”
影碎诗笑了笑,想激起慕奈兰的性子还真得挑空子,三界内除了凤想兮再无人有此能力,他拿出袖内的青玲珑与红玲珑,讥讽道:“如今两颗玲珑石都在本皇手中,留着凤想兮有何价值?”
“你当然知道她有什么价值,废话少说。”
慕奈兰桃花眼异常冷冽,冷笑数声旋身而起,霎时紫光大胜,杀气毕现,影碎诗虽是堂堂妖皇,但若要铲除幽冥半隐,也不敢过于狂妄,何况此时的慕奈兰显然拿命相拼。
二人在南墓山顶大打出手,殃及许多欲上前相助的妖精,时间飞快流过,影碎诗由衷赞叹慕奈兰的身手,这样的人也只有幽冥之子浮紫才能训练的出来,只是若论修为,能与妖皇硬拼的有几人?
只是每每欲得手,每每欲至慕奈兰于死地时总会有这样一幕让他几乎发疯,砂袖挡在慕奈兰,决然的神情,昂首的姿态,俨然七百年前最后见到的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总会看到慕奈兰眼底的嘲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骨与血杀戮未歇(三)
他根本杀不了他!
“皇,放他走吧。”砂袖展开双臂把慕奈兰护在身后,头上一把小刀寒光泠泠,慕奈兰动手推开她,换来气急败坏的怒吼:“你想死吗!想死是不是!”
砂袖满目狠意却泛着朦胧的水雾,方才那一刻她害怕极了,皇的那一掌若不是及时收回,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否当场发疯!
慕奈兰轻哼一声,妖娆的眼角微微挑起:“你抓了她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你……”砂袖咬牙正待狡辩,影碎诗忽然用力挑起她的下颚,她吃痛却倔强的不吭声,艰难的把慕奈兰往后推,示意他快走,慕奈兰却不为所动,懒懒拍了拍衣袖上的雾气,道:“她在哪?”
“凤想兮七百年前就死了,为什么转世轮回之后你还要找她!她已经把你忘了!你找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有意义吗!还有什么用!”砂袖怒吼不止,皇抓凤想兮回来无非是要把他引来,杀之而后快,可他半点不自觉,宁死也不将凤想兮丢在南墓山。
这番情谊为的永远不是她,就算凤想兮死了,就算七百年过去了。
“他找自己的恋人如何没有意义没有用了?本皇看他是有情有义,你呢?他记着你没有忘记你却不屑于施舍你半点温情,你死缠烂打他几千年有意义有用吗?回答本皇有用吗!到头来你除了能再为他死几次再连累本皇几次你还能得到什么?”影碎诗按着砂袖逼她抬头,眼中就只有自己一人,望着她瞳孔里美艳绝世的自己,影碎诗缓缓笑了,本皇何尝不是费力不讨好?何尝不是送了一颗心让人践踏?可本皇如何甘心?本皇哪里不如别人!
“皇……”砂袖整个身体被禁锢在他身上,唯有被迫昂着头,艰难道:“皇,放了他,只要你放了他,我……”
“你再也不会去找他?只要本皇放了他你就永远不会背叛本皇?你以为本皇还会信吗?这种话七百年前你说了多少次本皇都数不清了。”影碎诗微笑着抚摸她精致绝伦的脸,痴情灵动的眼,心底的伤口像被狠狠踩了一脚,痛的他发狂,“慕奈兰,除了幽冥之子魔界圣君与九重上仙,三界六道内无人是本皇的对手,没错,本皇是杀不了你,所以你有恃无恐单枪匹马也敢来挑战本皇,但若要本皇就这么放过你,本皇实在是心有不甘呐,今日你若自残在此,本皇就放了凤想兮,如何?”
“皇不要。”
砂袖剧烈挣扎欲挣脱,影碎诗一双渺目赫然燃起怒火,猛的把她甩出数米远,压着声音拼命控制自己的杀气,冷笑道:“别以为本皇不杀你是因为还眷恋你,本皇告诉你,你所犯下的错误永世都无法在本皇心中消除,本皇会令你此生苦不堪言,让你们两偿还欠下的所有!在此之前本皇一定不会杀你。”
他拔下砂袖头上的蛇形小刀丢了过去,下颚一抬,神情轻蔑,“在自己身上刺三百六十五刀,本皇要刀刀深而见骨,经脉具断。”
慕奈兰扬了扬唇,足下一挑蛇形小刀便飞上手,爽快程度令人咋舌,自然便忽略他眼中那一抹狡黠。
“慢着。”影碎诗抬手,满面温柔扶起砂袖,把她推到慕奈兰身前,“随寒,看看清楚,他这一刀刀为的到底是谁。”
砂袖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弹,两眼瞪的大大的似在歇斯底里咆哮,泪水滚下的一瞬间,有血腥味飘入鼻腔,慕奈兰一刀刺进左肩,血像冲破堤坝的水,汹涌而下。
暗房里,空气中飘着血腥冻结的气味,尘寒开门进去,凤倾泠正拿眼瞧着她,全无阶下囚的模样。
尘寒隔着数步细看她手腕上深刻的铁链锁痕,脸上的伤痕因未及时治疗仍可看见血肉,及凝固着的血。
“知道谁来了吗?”
简单一句话在房里回音不断,凤倾泠抬头,不畏生死的眸底迅速掠过一丝后怕与狠戾,尘寒垂眸轻笑,语气平淡似陈述与己无关之事,“十一少只身独闯南墓山,半个时辰了。”
凤倾泠不语,银眸里似有冰霜欲破出,尘寒饶有兴趣观赏,略带笑意道:“皇正在山顶会着他,似乎有一方受伤了。”
“不想知道是什么状况吗?”随寒与凤想兮有仇,她尘寒与凤想兮可无过节,只是存活在这三界六道中谁也不会是个善辈,为达目的即使毫无相关的人又如何?只要有用处,她微笑着刻意往后退了一步,一字一句勾引道:“十一少正一刀刀刺在自己筋骨上,血溅四方,很快……就会废了,你没有嗅到血腥味吗?不比你少呢,呵呵……”
啪!
几乎是同时,凤倾泠挣脱了铁链,一身血色如泣血凤凰,惊悚而妖艳,她蹲身拾起望舒剑,指向无一丝惊讶的尘寒,“让开。”
尘寒往后退了一步正欲让道,忽而脖子上一凉,有把长剑正架着。
“快走。”
来人正是言水宫,瞧见如此惨烈的凤倾泠,手中的剑硬是切进尘寒纤细的颈脖,血珠滚滚而下。
凤倾泠有些惊讶,她不知自己与魔界玄子的交情已深到这等地步,但她此刻无暇思考,只一眼便飞速绕过他身旁。
待她走远,准备动手的言水宫被赶到的西流宫拦住,“此刻得罪妖皇不是上策。”
“魔界玄子何时与幽冥半隐这般交好,到叫我开了眼界。”眸内一闪而过冷意,尘寒也不动,仿佛脖子上流的不是自己的血,完全没有危机感,
言水宫不爱听废话,正准备放倒她,却听她道:“你以为凤想兮就这么走了?十一少在山顶。”
方才横冲直撞未仔细查看,竟不知十一少已到,言水宫当下架着尘寒往山上去,西流宫无可奈何跟了去,只是索细宫性子急躁,不骂几句断然不爽:“你想死也别拖了本宫主与西流宫给你陪葬,太不像话了,你以后要是死了一定是死在凤想兮手里,让你傻。”
索细宫骂骂咧咧跟上去,方才言水宫从魔界冲出之时他立刻就追着跑了,却还是落下一段距离,这轻功委实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同时更在作践他与西流宫的命,实在是唯爱情与君子难共存也。
山顶上的人完全不知道山腰处的事,慕奈兰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双肩刺了四刀,臂上刺了好几刀,细数过来已有十多刀,刀刀溅血深不见底,砂袖形同木偶,眼睁睁看着慕奈兰自残,血溅在她身上,脸上,带着温热流下颈脖,她却只觉蚀骨的冷。
他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自己面前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影碎诗负手一旁欣赏自己的杰作,每一刀都令他痛快不已,当慕奈兰再次举起小刀时,天空突然破晓,云雾全散,寒冷剑光迎着阳光挥来,似将天一斩为二,划下了一道的明显痕迹。
影碎诗眯起眼,只见一身鲜血的凤倾泠从山下跃起,风吹起她身上的红衫,就连南墓山中的红梅也无她鲜艳,阳光洋洋挥洒在她身后,一片殷红照残阳。
她一剑逼开影碎诗,落在同样鲜血满身的慕奈兰眼前,脸上因深刻的刀伤而麻木了表情,但她很清楚此刻内心的所有感受,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杀意,怒火澎湃起浪,无法平息。
慕奈兰亦惊讶的一动不动,刀还举在手上,鲜血还沿着手腕砸落,他双唇微启错愕的说不出话,桃花眼内映入的凤倾泠比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妖艳数倍,脸颊上狭长而深刻的刀伤狠狠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相识的数千年来,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她,令他心痛欲抓狂!
“影碎诗!本少跟你拼了!”
小刀随着慕奈兰的狂吼声抛向影碎诗,速度风驰电掣,惹起一阵寒凉肃杀,凤倾泠跟在他身后动手,望舒剑在手中舞成千道幻影,扫起一地碎花落叶。
风沙滚落,昼也似夜,三人斗的你死我活,慕奈兰与凤倾泠虽身负重伤却越战越勇,二人配合的万般默契,影碎诗亦察觉,唇边笑意肆无忌惮,“本皇还未曾与真正的凤想兮交过手,只可惜现在的她没有那个能力。”否则仅凭一把望舒剑,他便已不敢轻视。
三人你来我往谁也不客气,招招欲置对方于死地,凤倾泠身上的伤口崩裂开,洒了一地鲜红,慕奈兰有意护她在身后,许久之后,砂袖只听打斗声静止了,周围死一般无声,她的心顿时凉了大半。
“凤想兮身上的伤乃是随寒所为,关在暗房里打了一天一夜,你可要细数到底有多少伤疤?”影碎诗持剑抵着慕奈兰,目光穿过背对着的砂袖,笑的狠绝,“以往是本皇不好,不该当着你的面动手,如今就让你背对着感受他满满倒下,如何?只要看不见他怎么死的,你也就不会那么痛心了吧?”
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无法开口无法动弹的砂袖要碎了压根,满嘴的血顺着唇角滴滴砸下,慕奈兰微眯桃花眼,猝不及防间伸手握住了袖内之物,一道紫光倏然跃上天际,他轻佻的抬了抬眼,立即瞅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