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倒是去是不去啊?”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匹五彩的缎子,萧景琰牵着陪伴自己十年的雪龙马在河边喂水,小蝶站在不远处微微有些不耐地问道。
“不去,”萧景琰连头也没抬一下地应道,说完之后又补充道:“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呀?那多好玩啊,他们都可以去为什么我就不许去?”小蝶不依地问道。
“没有为什么,不许去就是不许去。”萧景琰也不解释,只是强硬地说道。
“萧景琰,你就是死心眼,亏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简直就是对牛调琴,”小蝶气呼呼地对萧景琰骂道:“你就是一头倔牛,不,你不止是一头牛,还跟你身边的马一样,是头只会喝水的大倔水牛,哼。”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萧景琰挺直了脊背,抓住马缰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着白色。
“说了这么多,你倒底去不去呀?”
“不去,皇长兄说了不能去就是不能去。”
“你真是个死心眼儿,亏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就是一头倔牛,一头不知变通的倔牛。”
“哎,倔牛怎么不理人啊?”
“随你怎么说,我肯定是不会去的。”
“靖王哥哥这头倔牛从来不喝茶,喝水如饮牛。”
“对,他不仅仅是头大倔牛,还是头大水牛;整天就知道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水牛不喝水喝什么呀?我就是头大水牛。”
那一年,那个明媚如阳光的少年也曾像今日这般央求过他;如果不是那一场大火,如果九年前我在金陵,如果小殊还在……
九年了,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在自己离开金陵时一切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等自己从南海回来后一切都已变了模样?
自己敬重的祁王兄被父皇赐死,赤焰军主帅林燮一家变成了逆犯,晋阳姑姑与宸妃娘娘双双自杀,那一年的京都到底经历了什么?
“景琰,萧景琰。”还在对他软磨硬泡的高小蝶见他半天没反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狠狠地扔在了他前面的水里。
“如果你真的想去,等过几日我从潭州回来,你随我一起去。”萧景琰收回飘远的心神,轻声对高小蝶说道。
☆、退敌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有什么好的意见和建议记得提出来啊=…=,如有亲觉得哪里写的不好的,也可以批评啊#…#;你们的关注是我前进的动力哦,么么哒!
自萧景琰入驻阴山口便小胜了拓跋敏几场;高小蝶第一次看到从战场上抬下的浑身是血的伤员时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这还不算严重的,如果受伤的人多了,有些伤员常常会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流血过多而死。”萧景琰站在军帐外,看着进进出出的伤患说道。
“为什么要打仗?大家和平共处不好么?”小蝶想像着萧景琰所说的场景,痛心地问道。
“战争是每个帝王用来悍卫王权最直接的武器。”萧景琰低垂着眼帘,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强国总是发起战争的主导者,它们用侵占别国的领地、破坏别人的家园来实现自己的鸿图大业;而弱国,就只有任人宰割。”
“报~”一名卫兵快速从营外跑进来,跪在萧景琰身前说道:“北燕使者求见。”
“在哪里?”萧景琰略微有些惊讶地回身问道。
“已在军营外等候。”
“三日后,我们将与黑峰口迎战拓跋敏。”萧景琰送走北燕使者便唤人把一众将领召于帐中,“此次拓跋敏主动遣人来约战,可见她定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萧景琰把一众将领引至地图前,说道:“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军力布属。”
“季蘅曾说拓跋敏有一支自己训练的狼群,黑峰口除了往河套方向有一处高地和河流,其余地方基本全是平原,如果她放出狼群,我们要怎么应付?”听了萧景琰的战略布属,戚猛担忧地问道。
“这确实一个问题。”萧景琰转身看向众人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殿下,虽然狼群的攻击力很强,但它们善长的是偷袭,我们可以在高处布置弓箭手,一来视野开阔便于观察,二来一旦发现它们便可以远程进行猎杀,起到一定的威慑。”季蘅开口说道。
“嗯,目前来看这确实一个好的计策。”萧景琰想了想说道,“以前听说过有人以降服狼王来控制狼群,但这种大多只是用来对付行走在沙漠里的商队,真正用来作战的这还是第一次;战英,先按季蘅的话去布置人手。”
“是。”
“小姐,那个拓跋敏是用什么手段来控制那些狼为她卖命啊?这才打了三天,营里的伤患都已经快装不下了。”巧儿蹲在河边清洗伤员换下的纱布,小蝶坐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单手托着腮看着远方。
“殿下得快些找到应对之策才好,要是照这样打下去,咱们整个阴山口驻军都得拿去喂狼不可。”巧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夫人给你准备的草药都用的差不多了,这几天你跑前跑后的也没怎么休息,巧儿怕殿下还没把拓跋敏打回北燕小姐你就先倒下了。”
“是啊,是的找到应对之策。”小蝶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拓跋敏到底是靠什么来掌握这么多狼的呢?”
“总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吧,说不定是什么妖魔邪术之类的。”巧儿顺着高小蝶的话胡乱地应道。
“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邪术嘛倒也有可能。”小蝶听了嗔怪道。
“要说这世上能控制这么大一群狼的邪术,只怕的修练千年才成。”一道清亮的男声从树后面响起。
小蝶站起身,警惕地看着来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寒濯,来这里只是受命于人前来助你退敌。”
来人是位二十来岁的白衣少年,见高小蝶警惕地看着他,把一支短萧拿在手里,简单地对她行了一个礼,笑着说道。
“受谁的命?又如何助我退敌?”
“受谁的命恕寒濯不能相告,王妃只需关心如何能退敌即可。”
“此时大梁与北燕战事胶着,你一区区少年凭什么让我相信与你?”
“凭它。”寒濯举起手中短萧说道:“荒漠之中常有狼群出没,一些人常常会想方设法训服狼王,以控制狼群;经过这些人祖祖辈辈的研究,终于研究出了一种方法,既省力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方法?”
“音律。”少年离开那棵树来到小蝶身前,继续说道:“狼是一种警觉性很高也很聪明的动物,它们在行动中会保持高度的一致,所以才会有狼王的产生;狼王在狼群中的地位尤如人类的君王,神圣不可侵犯;不过,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狼王也如人一般有弱点,只要有人控制住它的弱点,便可让它去做任何事。”
“如何才能探知它的弱点?又如何知晓何种音律对它有用?”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少年见小蝶微微变了的脸色,低头一笑,说道:“不过,既已有前人知晓,我们便只管取现成来用即可,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地去寻找原由,靖王妃,你说是不是?”
“……”小蝶有些犹豫地看着白衣少年。
“寒濯突然出现实难让王妃轻信与我,不如这样,王妃先听听寒濯所吹之音律再做决定如何?”少年说完也不等小蝶说话,把短萧贴于唇边,悠扬的声音便从他唇边传将出来。
一曲终了,少年把短萧递给小蝶,“王妃试试。”
“你怎么会吹那样的曲子?”当靖王看到立于西面高处的小蝶短萧在手,悠扬的萧声把一群恶狼引向她时,整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高人相授。”小蝶坐在军帐里的床塌上,得意地说道。
“什么高人?为何相授?”
“不知道。”小蝶偏头想了想,又道:“他只说受命于人,他家主人说日后相见一切自会知晓。”
“景琰,你都问我一天了,咱们就别再说这个了,上次你答应我要带我去潭州玩的,什么时候去啊?”小蝶从塌上起来,拉着景琰的胳膊问道。
“等忙完这两日,正好我也有事去找潭州的钱大人商议。”萧景琰伸手轻轻在小蝶被晒的略微有些黑的脸上捏了捏,说道:“时间过的真快,你随我来这里都快半年了;潭州往黔州的路上有一片红叶林,每到这个季节最是好看,到时我带你去瞧瞧。”
“像卫山上的一样么?”
“比卫山上的还要好看。”萧景琰把小蝶拥入怀中,“婉妤,这次击退拓跋敏并与她达成五年内不扰我边境你居功至伟,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便都会答允与你。”
“真的吗?”小蝶在景琰怀中抬起头,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嗯,我从未骗过人。”
小蝶闻言从景琰怀中挣脱出来,仰着一张小脸看着他,“这里的战事已了,拓跋敏也已退兵,留下战英,边牧还有戚猛处理后继事宜即可,你带我行走江湖可好?”
“可是……”景琰有些为难地看着小蝶。
“你刚刚才允诺我什么事情都会依着我,景琰,去吧去吧。”小蝶拉着景琰撒娇,“在金陵时,我常常听景睿说起江左十四州的繁华,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从这里到江左只是路上的行程就要一个月左右,如果按照景睿的走法,我们至少要小一年才能回到这里,这时间太长了些。”景琰如实地说道。
“拓跋敏已承诺五年内不来犯,这里剩下的只是一些士兵的日常操练,你留在这里和不留在这里有什么区别?”小蝶努力争取:“再说了,成亲之前你曾对我说带我去游历江湖,现在可还算数?”
“……”
“景琰,求求你了,带我去吧;我向你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小蝶举起右手发誓。
萧景琰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不过得等我把这里的事处理完;从潭州回来才行。”
“那红叶还去看吗?”小蝶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呀,谁让我先答应你了呢?”景琰认命地说道。
☆、雪花骢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在网上看见一个段子,码字时无意想起,想来喜欢此文的人都是靖王妃党,拿来博君一笑:靖王有三宝:颜好,手美,易推倒。王凯有三宝:长腿,大眼,低音炮。
这几日萧景琰把手里的公务忙完,又携了小蝶,巧儿,列战英还有戚猛去了潭州。
秋收已结,正是征收粮晌之时,入冬后将士们的衣物被褥,粮食供应皆要在此时备足;此前这些事都是交由列战英负责,只是自祁王兵改失败后,军中贪腐日益严重,常常征收上来的粮晌接不上次年的秋收,后备军资的不足往往是引起前线将士丧失士气的成因。
在潭州处理完军资之事已是五日后,这一日,萧景琰没有办公,并不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而是跟着小蝶赖到辰时都过了才起来;在院子里与列战英拆了一套拳,才陪着小蝶吃过了午饭,就去了仙还山看红叶。
早上的天气就阴沉沉的,到了近午时分天色越发的晦暗如同黄昏。上山只有一条用石头堆砌的小路,骑马行至山脚时便把马交由山下开茶铺的老板临时看管,五人拾阶而上。
山上的红叶早已红透了,满满的整个山头就像要燃起来一般火红明艳,枫叶和樟叶落了一地,路上都是厚厚的积叶,踩上去绵软无力,萧景琰牵着小蝶的手,缓缓地往前走,跟着的巧儿与列战英、戚猛自然识趣,只是远远地跟着。
山路一旁几株极大的、长着黄绢样小扇子叶子的大树引起了小蝶的兴趣,弯腰拾了几片拿在手里,又仰起头来看那参天的树冠,“景琰,你看,好多小果果。”
“这是公孙树,相传爷爷种下,要等孙子长大才能见它结果;以往只是路过,倒并没注意这里还长着这样大的几株公孙树。”萧景琰也仰起头朝那参天的树冠看去,笑着说道。
“公孙树?这名字倒也新奇,在金陵时我可从未见过。”小蝶围着大树转了一圈,对景琰说道:“我们捡些种子回去,等回到金陵把它种去卫山,也好让咱们的孙子看看;只是,这树长于西境,把它带回金陵也不知能不能长成?”
萧景琰见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公孙果,也不上前去帮忙,只是负手立于那里静静地看着她;小蝶捡了满满一捧,用手绢兜着,起身朝山上看了看,“那里是不是一座庙?”景琰见一角粉黄色的墙角隐约从山上树木间露出来,说:“看样子好像真是一座庙。咱们去看看。”
山上是座观音庙,庙里并没有当家主持,只是山里人逢年过节前来烧香罢了;居中宝像尊严,虽然金漆脱落,但菩萨的慈眉善目依旧;小蝶走上前跪下,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又拉着景琰在庙里转了起来。
庙后是青石砌成的平台,几间石头堆砌的僧房已东倒西歪,破烂不堪,台阶的缝隙里几株野菊花迎风摇曳,“景琰,你可知方才我许了什么愿?”小蝶站在台阶上,转身对站在下面的萧景琰问道。
景琰问:“你许了什么愿?”
“我请菩萨保护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相爱两不疑,我还请菩萨保佑,保佑我……”小蝶说着脸竟红了起来,无限娇嗔地看着萧景琰:“保佑我给你生许多孩子。”
萧景琰见她微低着头,红晕满面,竟不禁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山里清静,常常会有喜静之人隐匿其中;庙后面的山间错落着几间草房,小蝶本想前去探探,却被景琰拉住,说那些是清修之士,平时不喜人打扰。
下山时,远远便听见有人在唱歌,仔细一听竟也听不清具体在唱什么,只觉得声音洪亮,遇见打柴的樵夫,小蝶便拦住问道:“山中可有神仙?”
樵夫笑道:“山中神仙逍遥过,凡间俗人问不得。”便挑着两捆柴晃攸攸地走了。
潭州总兵钱知扬曾在赤焰军服役,因军事重编被调来驻守阴山口;二十年来一步步从一名无名小卒走到潭州总兵的位置,赤焰军中所秉承的忠诚信念早已被无情的官场消磨殆尽,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