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王妃,他们娶定了。
而很快,云若之也紧随着奚冰尘从奚琮瑕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什么?赐婚江王?她没有听错吧……那个像孩子一样胡闹的江王,要做她的丈夫?怎么可能……
见云若之愣了神,奚琮瑕便猜到了她心中的几分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委屈了?朕刚才说了不会勉强你,如果你是嫌弃江王痴傻,直说就好。”
云若之抬眼看着这位君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心虽然并不犹豫,但奚琮瑕的话说的实在是太狡猾。她如果拒绝,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是因为嫌弃江王痴傻所以才不甘下嫁,如今失去了一切庇佑的她,这样说的话便无异于自掘坟墓。
她不能这么说,却也不能说愿意。
“回陛下,小女……小女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请陛下恕罪。”
奚琮瑕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仰头笑了起来。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六章 望君知心
奚琮瑕的笑让云若之的心里有些发毛,她忽然意识到原来男人,尤其是君主的心比自己想得还要博大,还要善忘。
他对自己有意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虽然没有说破,但他居然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主动想要把她嫁给自己的孙子。
这皇室,真是荒唐的可笑。
“你一时慌乱,朕也是明白的。”奚琮瑕实际上并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既然你不讨厌江王,那看来这婚事还是不错的。好,朕明日就着人带着赐婚诏书去云府,让你的父亲做做准备。”
什么?他就这样定了?云若之抬眼看着奚琮瑕,几乎想要冲口而出她是决不愿意嫁给江王的。
可是,在君主的威严面前,她只能领旨谢恩。
赐婚一事只有当诏书正式宣示之后才算是有了正式的意义,在这之前,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逃掉么?那一刻,她想到了奚冰尘。
从素心殿出来,云若之便往奚冰尘供职的监理部匆匆而去。
在略带慌乱地向他讲述了自己的所闻之后,她发现奚冰尘从一开始就是面色凝重的。
“难道……殿下你已经知道了?”见他皱着眉,欲言又止似的轻轻点了点头,云若之感到了一丝不妙,“那我……应该怎么办?”
她本来想问“我们该怎么办”,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把那个“们”字生生吞了回去。
奚冰尘看了她许久,越看着眼前这张脸,就越觉得难以割舍。想到她要嫁给别人,哪怕那个人是个孩子般的江王,他就觉得心里难受,难受极了。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不能放掉她。
“若之,江王是我的亲侄,你明白吗?”他说的痛心,一半是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身不由己。
她听见他这么说,果然也就流露出了失落无奈的神色。她知道,的确是不能勉强奚冰尘为了她和家人对抗的,这样,实在太自私。她曾经已经连累过云墨池做了那样的事,今后,不该再如此任性了。
于是最后,当奚冰尘最后对她说“你让我想想,好吗”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至少,他为她想过。
倘若就这样嫁给奚清嶺,后半生也是足以知足了吧。
次日清晨,奚琮瑕的圣旨便到达了云府——他实在不愿夜长梦多。
云若之后来才知道,奚琮瑕如此迅速的动作,原来不乏有皇后殷月罗的鼓动。而这道赐婚的圣旨,云氏众人也没有丝毫的微言——这却是在她意料之中的。
但是奚清嶺,却在那日从楚姬口中得知消息之后就犯起了浑。他在府中大吵大闹,说不愿意娶正室,也不要别的女人,但这一次他的母亲置若罔闻。
难道,要亲自去找皇爷爷?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但赐婚诏书来的太快,现在如果去要求奚琮瑕取消自己和云若之的婚约,她就成了弃妇,以后再要出嫁就难了,就算有人不嫌弃,她也是没有资格再做好人家的正室。
除非,奚冰尘是真的想要她。
虽然她的名声还是会有所损害,但到底是和心仪之人在一起了,也算是个圆满的归宿吧。
奚清嶺如此想着,便打算去染王府走一趟,刚要出门,求安匆匆跑了进来。
“王爷,您听说了吗?”
“什么事?”难道还有什么更加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求安看了看门外,又关上了门,“殿下,今日外间的传言都变了。之前云淑娥可是香饽饽,不知多少人想要向云老爷提亲,可是今天起全变了,您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的么?”
“不要卖关子了,说吧。”他心里也有些急切。
“他们说,云淑娥根本不是被灵气庇佑的女子,而是克父克兄的灾星,云族长救她还世也是逆天而行,所以他是天神的罪人,根本不能庇佑任何人。”
求安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在一天之后突然颠倒的传言,奚清嶺听着听着,皱起了眉。
这些传言,会是那么巧合的么?偏巧在他们的婚约订立之后?这到底,是她的主意,还是四叔所为?
“云淑娥。”鸾菀嫣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云若之回过身,淡然又疏离地向鸾菀嫣行了礼。“见过仪娥大人。”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就不必如此客套了,”她说着,瞥了一眼水廊四周,“我本来是想恭喜你要成为江王妃了。517z。,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了变数。”
见云若之面露疑惑的样子,鸾菀嫣就知道身在宫中的她还未曾得知这个消息。于是她略带一丝幸灾乐祸地,告诉了云若之这一夜之间外面的变化。
果然,她越听脸色越难看。
“你不要气这些说流言蜚语的人,要怨就怨你的心上人染王殿下吧。”若不是昨日自己刚好又借故去了染王府,听见了奚冰尘和舍缘所说的话,她也得不到这个离间他们的机会。鸾菀嫣很清楚,在云若之心中,云墨池是丝毫亵渎不得的,奚冰尘让人放出了这样的流言,即便是为了留住她,但云若之也是断断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你胡说什么?染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绝不可能!
“你若是不信,就随我来吧。”鸾菀嫣如此说着,便引了云若之去了监理部。
她让云若之在门口候着,自己进了院门,等到奚冰尘出来,她也没有迎上去,因为站的地方离门口越近,云若之才会听的越清楚。
“仪娥找本王有事么?”若不是鸾菀嫣用云若之的手帕引他出来,他是压根不想屈尊走出来和这个女子见面的。“你所说的关于这条绣帕的事,是什么?”
“殿下,”鸾菀嫣轻轻叹了口气,“臣昨日无心听到了殿下和下人的谈话,直到今日方才敢相信原来关于云三公子的传言都是殿下使人所为,臣不免为殿下忧心啊。”
奚冰尘心里虽然一惊,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冰冷,“你一个小小的女官,竟敢污蔑本王?”
“殿下,臣是担心您啊,”她故意微微扬高了声音,“这件事若是闹大了,陛下知道,云淑娥的婚事若能解除是最好,但陛下若是查起来,连累到殿下怎么办?”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没有说话。
“方才臣听说,陛下似乎并没有取消婚事的打算。”鸾菀嫣并不死心,始终想逼得奚冰尘正面露出破绽。
而这一句,奏了效。
“你说什么?”他这一反问,让云若之的心猛的往下沉去,“你现在告诉本王这些是什么意思?”
“臣刚才已经说过了,是担心殿下为了云淑娥一意孤行会触怒圣上。”
“哼,”他冷冷一笑,“本王现在还有机会触怒他么?”
奚冰尘一时泄露了情绪的两句话,却已经几乎让敏感的云若之窥见了这番流言的真相。
刹那,她感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累的几乎要瘫倒在地。
早已深谙情绪掩藏的奚冰尘很快就结束了和鸾菀嫣的谈话,他一直提防着她,所以也没有说得更多。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自己觉得在监理部再也坐不下去,走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云若之。
“若之?”他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忖也许她已经听说了坊间的流言。
她款款走过来向他行了礼,“王爷,小女有一事,想请殿下坦诚回答。”
“你说。”他点点头,应了她。
“那关于我三哥是罪人的流言,是殿下派人做的么?”云若之望着他,想从那双曾给予她无限温暖和鼓励的眼睛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闪烁了,虽然只是一瞬,可面对她的质问,一向镇定的奚冰尘还是闪烁了。
“不是。”他骗了她,是的,他本打算欺她一世,因为奚冰尘同样很清楚云墨池在云若之心中的地位。
“我要真话。”她已是忍着渐渐蓄满的泪水。
“是真的。”他说。
“可是殿下,”她眼中的泪水滑落了下来,“云府中昨日有人目睹过您的随侍在和别人谈论这件事。”
他一时怔住,着实没有想到舍缘办事竟会出这样的纰漏。
“那一定……是他自作主张。”一时慌乱之下,他说出了完全无法令人信服的话。
云若之旋过身,已不想再听他继续说谎。
“若之!”他见她已然察觉,知道继续不承认也不是办法,索性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她,对她坦白,“本王从未想过伤害你,但你知道吗,要让父皇收回成命不是那么容易的!”
“殿下,”她回身看着他,幽幽说道,“你可曾想过去对陛下坦诚你的想法?您一定没有。眼下这番流言我是不担心被人说成是克星,可是云墨池,他绝不是罪人,那个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我回到世上的人,绝不是被天神抛弃的罪人!”
顿了顿,她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染王殿下,小女不日就要嫁给江王了,到时便要尊称殿下一声四叔。这样单独见面还是要避嫌的,小女先行告退。”
“你当真要嫁给他?”奚冰尘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云若之停下脚步,侧过脸淡淡说道,“这是命。”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七章 稚子真言
奚冰尘派人放出的流言,并非是冲着奚琮瑕,而是冲着楚姬而去的。他知道,一旦云若之被灵气庇佑的说法颠覆,楚姬就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
而她也的确如他所料,已经动了找奚琮瑕收回成命的心思。奚清嶺在府中也很清楚地得知了他母亲的意图,但在奚琮瑕作出决定之前,他认为有必要去见一次云若之,看看用自毁的方式来摆脱婚约的,到底是不是这个倔强的女子。
这一天她刚好告假回了家,然而奚清嶺去云府的时候,却又得知她并不在府中。
晋翁带着惶恐的歉意对他说——殿下,四小姐她去白云渡了,殿下不如进府中歇息稍候一会儿?
白云渡?那是云三公子的住处吧。奚清嶺暗暗叹了口气,听说那里自从没了主人之后,云浩天便命人封锁了宅院,里面的人也全部遣散,而且近日有传闻说他似乎有意出售那个地方,大概是为了避免触景伤情吧。
这父女两人,又是何至于此。
奚清嶺是个坐不住的人,至少在别人的眼中他是这样,所以他踱着步子又走到了花园——那株四季梅旁的凉亭里。
那棵树上的花开的真美啊。他正出神地赏着,一阵清风袭过,落英便纷纷攘攘。
奚清嶺朝那株梅树走过去,伸出手,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了他的掌心上。
蓦地,心头漫过一股酸涩——这就像,是谁在哭泣。
他握住花瓣,又朝梅树下走了几步,然后将手心轻轻贴到了树干上。
一幕幕,发生在某一个地方的影像,从眼前闪过——
云若之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深的晶莹,她好像在看着谁,又好像只是在出神地想着谁,她口中喃喃地说着话,四周却透着一片萧瑟的寂静,没有人回应。
三哥,我要成亲了。是嫁给江王。我知道,你会心疼我,可我一点也不委屈了,真的。过去的日子我都一直浑浑噩噩,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如果一辈子都只是云淑娥,我就只会被家人抛弃,被敌人践踏,还会……被所在乎的人放弃。三哥,我要做江王妃,做一个不会被父亲忽视的女儿,做云氏不能不倚仗的子孙,还要做让那些人不能再随意玩弄的皇亲贵胄!
她的眼泪忽然连着颗落了下来。
三哥,连你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对不对?
奚清嶺将手慢慢抽了回来,眼前的影像便立刻消失了。他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转身朝府门方向走去,求安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面,唤道,“殿下,你不等云淑娥了?”
他蓦地站住,半晌没有说话。
“如果……”他说,“对她百倍的好,可以吗?”
“殿下……”
奚清嶺依然背着身,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去了。
翌日,匆匆赶回王城的白傲翎在宫中拦住了云若之。
“你回来了。”她看了看他,然后就开始旋过目光回避起来。
“我听说,你要嫁给江王了?”在澄州营中得到这个消息,他便立刻赶了回来。
她扯起一丝笑容,点点头,“是陛下金口赐婚的。”
她对他,已没有太多的话需要说。
“跟我走。”白傲翎忽地拉住了她的手。
云若之不禁一怔,心中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闪过一道光,就像是一座本已归复平静地城池又在某一个瞬间发生了动荡。
“去哪儿?”她的理智留住了脚下的步子。
“去哪里都好,”他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让你嫁给他。”
原来,第一个对她说出这句话的男人,竟然是他么?
云若之吸了口气,推开了他的手,“我哪里也不去,更不会和你去。”
“你这是在放弃自己!”白傲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急躁,“若之,跟我走,我带你走。不管是姮娥女官还是禁卫统领,青龙云氏还是白虎白氏,我们都不要管。”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不管,可是我的三哥我不能不管!”她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吗,我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所做的傻事,就会想到我的三哥是怎么死的。我怎么能和你走?就算我们可以躲开陛下的追兵,我也躲不开我心里的结!”
他满腹的话都被她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殷月罗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云若之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去,发现殷月罗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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