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朕、皇后、太子和公主应该住在何处的折子,这个问题真的比安邦定国还要重要吗?”目光从大臣们脸上一一掠过,第一回合就有很多大臣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啊!国家那么多大事等着我们去做,我们却整天琢磨万岁爷在哪睡觉,实在是……唉!
领头的一见同盟军都缩回去了,留下他一人站在中间进退不得,硬着头皮挣扎了一下:“可皇上刚登基就在宫中大兴土木,有违陛下之前开源节流的初衷,难以为臣下做出表率。”
胆子够大!元邈心中暗赞一声,仔细记下这位大人:四品御史大夫肖望之!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户部尚书:“张立,此次皇宫修葺可曾动用国库银两?”
“禀圣上,分文未动!”
又问内务府总管:“任然,可曾耗损内库?”内库就是皇帝的私房钱,大臣还领薪水呢,皇家当然也有自己的钱袋子,每年国库拨一千万两到内库,作为皇帝的工资,光后宫就得用掉八百万两,所以你说皇帝养那么老婆干啥?能用得着的也就那么几个、几十个,有的用过一次就不用了,还得养一辈子,多亏!
任总管赶紧出班回话:“今年因太后、先皇相继驾崩,宫中开支巨大,内库所剩无几,这次整修都是皇后娘娘主持,未曾支取内库的银两。不过眼看年关将近,还请皇上再调拨些银钱,宫中才好过年呐!”
“这国库每年才两千万两的收入,一半给了内库,还要?今年入冬南方雨水特别多,等再过两个月,必有冰灾雪灾,如今国库里连救灾的银子都预备不出,哪还有钱给你?”这管国家钱袋子的张大人急了,也顾不得在皇帝面前,说话一点不客气。
内务府管着皇室宗亲的衣食住行,向来都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管着,这任总管就是先帝元罡的奶爹,连皇亲国戚都要给几分面子,当下脸一沉:“难道让宫里这么些娘娘都没有新衣过年?”
这下好,之前的事还没解决,两个财神爷吵起来了。元邈先看向肖望之:“肖御史还有本奏吗?”
肖望之早就无地自容了:“臣知罪!”
“肖御史敢于犯言直谏,何罪之有?帝后若不能以身作则,何以为群臣表率?同样的道理,你们身居高位,也须严于律已,方能为地方官员之楷模,尔等切记!”说到正事,元邈不怒而威。
“臣等谨遵陛下圣喻。”群臣拜倒,第二回合元邈完胜。那肖御史还在琢磨:没用国库,也没动内库,这皇上皇后哪来的钱?难道当王爷的时候存了不少?
这边的公案还没完,张立和任然还待要争辩,被元邈制止:“内库的事任然去后宫解决,如果皇帝家都过不了年,老百姓怎么办?”
因着“皇帝家都过不了年”这句话,群臣哄笑,任然犹不死心:“后宫如今是宋娘娘统领,奴才已经去问过了,可娘娘说她也没办法,后宫的娘娘都是长辈,新皇登基头一年就这么寒酸……”下面的话他没敢讲。
果然万岁爷脸色不太好看了,冲他勾勾手指,任然抖活着往前凑了几步,天子故作神秘:“朕教你一招,以后宋娘娘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就去求皇后,再难的事都能迎刃而解,知道吗?”
“臣遵旨。”任然不明就里,为什么万岁爷的笑容看上去有点,这个,怎么说呢?邪恶?!
☆﹑第九十章
下了朝已是午膳时分,凌越跟着元邈往寝宫走说是还有要事禀奏,元邈挥挥手,跟着的太监宫女们不敢跟的太近,只留他们君臣二人在前面边走边聊。要是给他们听见这两人聊什么,他们准得吓死。
“你小子有什么要事?又来混饭吃!”
“没办法,你扣了我一年的薪水,我如今是一穷二白,白给你干活,不吃你的吃谁的?”
“那宫里有专门为大臣准备的膳房,你不去吃?又不收你的钱!”
“那哪有皇后娘娘小厨房烧出来的菜好吃?”
“如今御膳房的饭菜你都看不上了是吧?竟然还跟天心点菜?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切,做了皇帝倒小气起来!只怕你把我丢出去,公主不答应哦!”
这话说到了元邈的痛处,星晞这丫头小小年纪居然知道欣赏“美男”,自打见了凌越,惊为天人,总要缠着。本来凌越最恨人家说他漂亮,可当他发现可以利用公主对他的厚爱,自由出入寝宫,白吃皇帝一家才吃得到的皇后娘娘爱心牌饭菜,他就对美男的身份甘之如饴了,真是没有立场!十天前偷喝了天心珍藏的葡萄酒,此酒大元没有,是妃天楼从外邦小国专门为天心弄来的,天心自己都没舍得喝,他竟喝光一瓶,气得天心要踢他出去,也是星晞求情加上他的老脸皮厚才保住了饭票。昨天有道菜元邈吃着说甜了点,他倒说挺和他的口味,还点菜说要吃甜食,真是越来越过分!
“我警告你啊,给我离星晞远一点!”
“我的万岁爷,公主可是叫我叔叔的,这你也吃醋?”
哼,我是吃醋!自从巴上你小子,居然对我这个父皇都没有以前粘糊了!
到了寝宫,所有随行人等都在宫门外等候,据说是皇后娘娘不愿宫里有太监服侍,所以寝宫内一个太监没有,所有服侍的人都是皇后亲自从宫外选进来的,其实就是妃天阁的培训总管飘雪给派进来的,一等一的专业,服务到位。
星晞迎了出来,匆匆给元邈行了礼,叫声:“父皇!”就拉着凌越的手直往里走:“凌叔叔,今儿母后特地为你做了黑米甜羹,快来尝尝!”
凌越得了便宜还卖乖,朝元邈挤挤眼睛,天子这个郁闷啊!直到看到他的皇后笑脸盈盈迎上来,挽住他的胳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今日怎么比往常晚?累了吧!吃完饭小睡一会,别急着忙!”皇上这才舒服了,还没吃就觉得饱饱的,浑身舒坦!
太子和公主原本在太学用午膳,自从寝宫的小厨房弄好之后,厨子都是从妃天楼抽调来的,每月还换一批,星晞就非要天天回“家”吃午饭。没法子,月朗只好天天陪她中午再跑一趟。这妃天楼的厨子们不知皇后才是他们真正的老板,还以为自家老板攀上了皇宫,能给皇上皇后做饭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而且皇后娘娘高兴了还经常想些新菜色,若做得好还可以带回楼里广为推广,全国各地妃天楼的大厨都排着队打报告争取进宫的机会,这表现不好的还轮不上呢,进宫为皇帝一家烧饭已经成为奖励先进员工的至高无上的奖励。
元邈一家的伙食并不奢华,外人见了恐怕绝不相信皇上皇后、太子公主的午膳只有六菜一汤,就连晚膳也很简单。帝后要喝点酒了就加两个菜,有时清粥配几个小食就是一顿晚饭,皇后对于膳食向来重质不重量,说是不能浪费,随着厨子的不断更换,这帝后生活简朴的美谈也就传了出去,民间奢靡之风亦有所收敛。
今天算是为凌越添了一道甜品:在上好的紫米中吊入鸡汤,文火闷出来的甜羹,甜而不腻,鲜香诱人,连不爱甜食的元邈都喝了一小碗,凌越几乎喝了半锅,其他菜都没吃上几口。饭后月朗很有礼貌的说:“凌叔叔,您前日给我的兵书我已读完,有几处不甚明了,还请凌叔指教。”
凌越还没答话,星晞就不乐意了:“不行,凌叔叔答应今天要陪我下棋的。”
“咱们的公主什么时候喜欢下棋了?”元邈讶异的问,这个宝贝女儿整天惹是生非,最坐不住了,还下棋?
“凌叔叔下棋的时候最漂亮了,特别是拈着棋子思索的时候,美极了,真想画下来天天看着。”小丫头这边发花痴,那边元邈和凌越两个人的脸都臭了。
最后还是天心哄着让星晞去午睡,凌越才脱身到月朗房中。作为太子,月朗的光华已经征服了朝堂,未满十岁已是文武双修、才华横溢,满朝文武都感谢上苍不仅赐给他们英明的君主,连继承人都生得如此优秀,大元朝振兴有望啊!也难怪,月朗自回到父母身边,教导他的都是顶尖高手,如今虽在太学读书,但很多时候父皇母后也亲自教导。这才对兵法感兴趣,找的师父就是玄机高徒凌越,他如今也算是世外高人玄机子的徒孙了。这么培养出来的太子只怕将来比元邈还厉害!
天心要帮元邈宽衣,被元邈拉到床边侧躺着:“我只略躺躺,你陪我说说话,反正也睡不着。”
顺从的在他身侧歪着:“我看你这些日子都睡得不好,这当皇帝比打仗还辛苦!”
“唉,千头万绪,比打仗难多了,林峰又不肯回来帮忙,满朝之中要找个像他那样能干的还真找不到!”
“你没找人去劝劝他?”
“不知多少人去过了,我都亲自去了两趟,他连舅父的话都不听,铁了心要给八弟守灵一辈子。要真是这样,我可就对不住舅父了,好端端的一代才子、贤相……”
“想必他心中还有未解之结,不如我去试试?”
“不行!林峰因着八弟的事对你甚为怨恨,你去只怕自取其辱!”
“他是读书人,不会对我太过分的,只要他不动手,动嘴难道我还怕他?”
元邈揪了揪她的鼻子:“是啊,你这张嘴有谁说得过你?”
听他口气有所松动,天心趁热打铁靠在他胸前:“再说把他召回来帮你,加上凌越,明年开恩科物色几个青年才俊入朝,你也好轻松一点。像这样天天忙,给我和孩子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原来朕的皇后在抱怨朕冷落了你?”轻轻翻身压住她,调笑着却啄她的红唇、她的粉颈、她的酥胸……
随着他的深入,原本顺从的人开始挣扎起来:“元邈你疯了,才中午,一会儿孩子进来……”
“嘘——我只吃不做,你别这么大声,小心把人招来!”
“我才不信你,啊!”紧要处被恶意捏了一把,天心才要惊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忍得好辛苦!
“皇后,要相信你的丈夫!又忘了?不是叫你用身体牢牢记住的吗?”元邈再一次对这个不相信自己的人进行身体教育:睡什么午觉啊?这样才能让我精神焕发!
结果元邈精神抖擞的又忙了一个下午,天心却睡到传晚膳才起来。
☆﹑第九十一章
自从元罡去世,林峰就没有回过家,一直住在皇陵为元罡守灵,老父来请他、元邈来请他、若干同僚好友来劝他,他都不肯回去。其实他也不知自己在呕什么气?很显然元邈即位顺应万民、百官的期待,而且是先帝亲自下诏的合法继承人,他凭什么反对?但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似乎在元邈殿下为臣就是对元罡的背叛。只有他知道元罡也受了很多苦,为什么没有人体谅元罡,只记得他犯的错?如今他变成一具尸体躺在棺中,元邈夫妇却受万民景仰、百官朝贺,世事何其不公?
该给长明灯添灯油了,林峰提着油壶推开元罡停灵的大殿大门,随着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一个立在巨大棺椁前的俏丽身影映入眼帘。是她?除了她还有哪个女人可以无声无息的进入这里?林峰的恨意涌上心头。
“大胆,在先帝灵前为何不跪?”
“跪?他有何资格要我下跪?”女子淡然转身,正是当朝皇后韦天心。
“你不要以为做了皇后就可以无法无天,就算是天子驾临,在先帝灵前也得下跪。”林峰上前几步对天心对峙,心里想着:皇上,我不会让这个女人在你面前嚣张的!
“先帝?”天心露出一丝冷笑:“作为帝王,他对国家做过什么?对百姓做过什么?对自己的亲人做过什么?这样的人也配哀家向他屈膝吗?”
“放肆!你竟敢对先帝如此无礼,我、我……”林峰气急攻心,竟一时词穷。
天心却是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你能把哀家怎么样呢?你不过是皇陵的守墓者,哀家就是对他无礼了,你又能怎样?”
“你——”林峰被逼得连退几步,可她说的对,自己能怎样呢?
不再逼他,天心回身抚摸着漆黑的棺椁,若有所思:“听说先帝临终前要你看着我们,别让我们幸福,别让我们快乐,是吗?可是怎么办呢?我决心和元邈相亲相爱,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元罡就算死也赢不了我!”她的语气从虚无缥缈逐渐变成坚定执着,林峰呆住了,他仿佛又看见了元罡临死前七孔流血的惨状,听见他最后的哀嚎:
“表哥,我跟自己打了个赌,这害了我一生的深宫、皇位,我都还给六哥,宋怜儿也留给六哥,你说他们还会幸福吗?做不到的吧?我得不到的他们也别想得到!你替我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幸福,别让他们快——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不会让你赢!”林峰被刺激得如刺猬一般张开了全身的芒刺:“我会还朝为相,我会每天盯着你们,有我在你们别想快活,休想过好日子!”
“好啊!让我们拭目以待!元罡的这场战争就让你替他打下去吧!”天心走到林峰跟前,距离太近以致于林峰本能的向后退,却又不肯输了气势,眼睁睁看着她到了面前凝视自己:“可是我很奇怪,元邈也是你的表弟,为何林大人厚此薄彼到这个地步?”
又是一记重锤捶在林峰心口,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的和天心对视,黯然走向一旁。是啊,两个都是表弟,为了死了的那个就不让活着的有好日子过?林峰气势弱了几分,但还要为元罡争辩:
“你们都不知道,八弟虽然贵为皇嗣,又顺利登上帝位,可他受了很多常人想不到的苦,才会满怀恨意,过于偏激……”
“我相信,可这能成为他作恶的理由吗?元邈自幼被送出宫,以为自己被父皇抛弃,他为何不恨?在边关被鞑靼人俘获,几乎冻饿而死,他为何不恨?其他皇族锦衣玉食,他却在战场鏖战,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他为何不恨?被敬重的大哥出卖,受尽折磨,伤痕累累,他为何不恨?”一连串的问题扔向林峰,让他无言以对。
“所以不要找借口,很多人都有自己不幸的命运,可有人选择抗争,而他选择沉沦!或者?”天心忽然想起什么,目光在林峰身上探索:“元邈的身边有正直的义父教导,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