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臣眉心紧蹙,眸光充满怜惜的看着俏笑的容颜:“大雨天的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身子本就弱,还不知道爱惜。”
温雅俊眸一抹心疼深深的藏在眸底,祁天澈偏首看向宇文赫峻和萧逸臣:“峻、臣,先带晴儿到内室暖和些,有话稍后再说。”
一路上想事情入迷,什么时候打湿的都不知道,之前亦未察觉寒意,这会儿一提反觉得凉了,依晴抚上微漉的右臂,搓了几下,笑笑说:“知我者,天澈也。”
几人随后进入内室,这内室比前厅略小,却布置的雅致温馨,靠里墙壁处几个烹茶小炉使得这个房间温暖如春,婢女们拿来一团锦裘披在依晴身上,随后一杯浓香的热茶入喉,驱散了周身的冰凉,如水清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嫣红。
暖过身来的依晴捧着茶盏,缓缓露出餍足的笑容,抬首却见那三人都愣愣的盯着她,想起方才牛饮似的喝茶,面色微赧,轻咳一声笑道:“嗯,我刚才的动作是想向各位解释什么叫做‘返璞归真’,不过看各位的表情,似乎,不太成功。”
萧逸臣和祁天澈均一愣,对视后朗然而笑,宇文赫峻亦大笑出口,却未等笑完便抚住胸口,面色微微凝重。
祁天澈见状便要搭上他的腕脉,却被宇文赫峻抬手阻止:“不碍事,本王没这么娇弱。”
依晴放下手中茶盏,敛颜看向宇文赫峻的眼睛:“你,真的没事?”
宇文赫峻看着如水清颜上一层关心,唇角上扬,一抹开心:“小看本王?血魅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重伤本王。”
依晴看着那张倨傲的峻颜,心中浓浓的愧疚叹息,是呵,血魅伤不了他,而他之所以受伤全是因为她,这份情,她要怎么还啊?
“谢谢你,赫峻。”
狂眸一亮,宇文赫峻有些惊喜的看着依晴,唇角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依晴被宇文赫峻灼灼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落眸看向桌上的茶盏,不再抬头。
萧逸臣和祁天澈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样氛围,心中微微酸涩,亦垂眸不语,一时间房内只闻轻微烹茶声,丝丝异样的气息渐渐取代之前的温馨。
依晴轻呡热茶,心中想起另外一事,纤眉淡拧,瞄了一眼神情愉悦的宇文赫峻,不知该不该问,正辗转难定间,听到祁天澈温雅的声音。
“晴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祁天澈见依晴欲言又止的看着宇文赫峻,便轻轻的问道。
依晴猛的抬眸,见那三人都疑惑的望着她,心下一定,看向含笑的狂眸:“我……你,你能不能向皇上求情,放了血魅?”
上官冥焰说京畿天牢由宇文赫峻统辖,而血魅伤的也是他,除非他不计前嫌,愿在皇上面前求情,或许可以免血魅死罪。只是,可能吗?
宇文赫峻骤然一僵,慢慢放下手中茶盏,狂眸收敛笑意直直的逼视略带歉疚的清眸:“我以为你是专程来看我?”原来这才是她冒雨前来的原因!
凤眸和俊瞳各自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室内气氛缓缓趋于沉厉。
依晴看一眼盯视她的狂眸,那眸子里浓浓的谴责直逼的她不敢与之对视,又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其他两人,心中一阵紧窒。她就知道,他们一定会误解。
“是。我,我真的是特地来看你啊,上官冥焰告诉我你伤的很重,我真的很担心,所以才会冒雨前来。至于血魅,”依晴垂首叹道,“你们知道,他好像我的哥哥。”
凤眸一闪阴狠,萧逸臣灼灼的看着依晴:“晴儿,血魅绝不会是你的哥哥!”而是他欲寝皮噬骨的人!
依晴自嘲似的笑了笑,轻声喃道:“我知道。可是,他和我哥哥生得一模一样,在这里能碰到与司磊一模一样的人,就当上苍给我的一种慰藉,我不想打破它呀!”
狂眸猛地暗沉,宇文赫峻惊怒起身:“你想救他,就只因为他长的像你哥哥?!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这样的人,即便千刀万剐亦不可惜,更何况他还将你……”
“峻!”
祁天澈急声一喝,阻止了宇文赫峻未说完的话,微偏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旁边的依晴。
第五十二章 探病(二)
依晴愣愣的看着咬牙切齿的宇文赫峻,又看了看盈满恨意的凤眸,偏首又见祁天澈担忧的目光,心中疑惑渐升,为什么他们个个表情如此怪异?
“你们……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祁天澈放柔了目光,俊雅星眸认真的看着依晴:“晴儿,善良如你,这世上有很多丑恶的事并不欲让你知,可是关于血魅,我想让你知道一些,血魅是血魂楼第一杀手。”
“血魂楼是江湖上最厉害、最残酷的黑暗组织,楼内杀手个个冷血无情,杀人手段残忍至极令人闻之丧胆,只要出钱,他们连老弱妇孺亦不放过,我们在回京路上遇袭的情形你亦亲眼所见,施毒、暗镖,他们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那种组织里的血魅是怎样一个人,便可想而知。虽然他有着与令兄一模一样的容貌,但那只是外表,你怜他熟悉的面孔舍身护他,可他并不会因此感恩,反而仗剑挟持你,如此心肠,即便他真正是你哥哥又如何?”
想起那天将血魅关进天牢时他说过的一句话,温润玉颜一闪狠戾,星眸却怜惜的望着依晴。
“晴儿,血魅这种人,不值得你救。”
依晴静静的听祁天澈说着,心窝泛起一阵阵地疼意。
原来他是生存在那样的环境下,难怪那双漂亮的绿眸总是冰冻死寂。
可是她知道他并不像祁天澈说的那样无情,那次在小树林中他推她跌在地上,她抬眸的一刹分明看到他眸子里的不忍,那天在花香楼她要昏过去的一瞬,分明看到绿眸眸底的疼惜,和司磊看她的眸光一模一样。
那样的眼神,她终生都不会忘记。
望着神色恍惚的清颜,宇文赫峻有些怀疑她是否听进了祁天澈的话,看她的表情好像丝毫未改变初衷,仍然想救那个该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如此迫切的想救他,难道,难道血魅说的是真的?!
狂眸倏地鸷冷一片,他紧攥铁掌极力压制心中的残佞,两步迈到依晴跟前,将怔愣的人儿整个笼罩在垂视的眸光里,紧紧的,容不得她丝毫的不专心。
“你想救血魅,除了他顶着和你哥哥一模一样的面孔外,还有什么?”
萧逸臣和祁天澈倏然一惊,视线相对后忙起身走到宇文赫峻身旁。
“峻,你在做什么?!”萧逸臣凤眸肃凝。
“峻!”祁天澈着急不已。
宇文赫峻毫不理会两人,径自逼问有些茫然的依晴:“本王要听实话!”
依晴缓缓起身,淡眉轻挑,不明所以的审视着眼前神色诡异的三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他,我恐怕早在花香楼被洛至德糟蹋了。”
“什么?!”
异口同声的惊呼震的依晴耳膜一阵嗡鸣,宇文赫峻、萧逸臣、祁天澈面面相觑,震惊的表情落在依晴眼中,勾起浅浅的怀疑。
“怎么了?”依晴淡淡一笑,“你们不信?”
“你说血魅救了你?”凤眸一丝质疑,萧逸臣求证着。
依晴轻轻的点了点头,将发生在花香楼的事娓娓道来,只是在提到洛至德前去听琴时,隐瞒了塔坤同去的消息。
随着依晴的描述,宇文赫峻的脸色越来越铁青,听到洛至德非礼依晴时,怒意满涨的眸子一闪杀气,待依晴讲完,他转身抬脚,“砰”的一声踢翻一旁的烹茶小炉,任滚烫茶水和燃烧炉火迸溅一地。
“混账东西!洛尉教出来的好儿子!哼!”
祁天澈侧首看向萧逸臣,见凤眸里如他一般,缓缓滑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情绪,俊颜松了紧绷,恢复一如平常的温润,但随即一丝疑问浮上面庞,他无意识的喃出心中所想。
“可是血魅为什么要说他弓虽。暴了晴儿?”
“澈!”萧逸臣惊然喝道,宇文赫峻亦瞠目瞪他。
祁天澈一愣,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星眸一片懊恼。
依晴惊讶的望着恼悔的温玉俊颜,心中渐渐明白方才他们那些诡异的表情源自何处。
血魅说他,他弓虽。暴了她?!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这不是摆明找死么?
震惊不已的依晴猛然间又忆起另外一件事,自她一醒来,上官冥焰就不曾询问过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向他提及血魅时,那阴狠的眸光和铁青的脸色不是没有来由。
他以为血魅弓虽。暴了她,怕她伤心所以不提?可是他向她求婚,在他认定她并非完璧之身时!
这个想法犹如巨石落水,于静谧心湖掀起层层波涛,直冲击着脆弱的心壁,一波又一波。
虽然贞洁于她非常重要,但她毕竟受过现代教育,即使果真被弓虽。暴失去那一层薄膜,便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心明志清,她亦不认为自己是残花败柳。
可是在这个时代,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接受这样的女子?而他,还是个王爷啊!
心,猛地被揪紧了,拧出一股热潮直涌进眼眶,依晴猝然闭上清眸,再睁开,眼前一片模糊,揪紧的心溜过一丝慌然,她微睁水漾的眸子,等这屋中摆设在眼中渐渐清晰。
“晴儿,晴儿?”祁天澈眯了眼看着阖上又睁开的眸子,清澈的眸底水光潋滟,揪住了他的心。
依晴回过神,冲面色担忧的三人浅浅一笑,示意她没事。
看清颜上飘渺的笑丝,宇文赫峻猛然沉了眸子,思忖片刻后,淡淡说道:“血魅的事惊动了父皇,父皇已下旨待塔坤一行走后再做处置,这中间还有一些时间,本王会向父皇说情试试,至于能不能成,便看他的造化了。”
依晴一怔,缓缓对上傲然狂眸,那眸底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柔情让她无措,心中五味杂陈终化作一声诚心的轻叹。
“谢谢你。”
她知道他做这个决定不仅要有超凡的容人雅量,更多的,他要想出充分的理由说服皇上,否则将会受到诘责,这于别人或许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他与皇上本就有父子隔阂,若再因这件事无辜受牵,情何以堪?
说起来,一切都是她自私呵……
第五十三章 订情(一)
唇角轻勾,一抹温柔笑意染上眉梢,宇文赫峻眼底的浓情缓缓化开,铺满整个狂然的眸子,柔亮眸心映入清丽容颜,柔如星空清如坠,却是瞬间的契合。
萧逸臣眼波一晃,打断了宇文赫峻的凝视。
“晴儿,你可知是谁要挟掳你?”
之前他们怕她忆起不堪往事,不敢问及此,只能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花香楼和血魅圣上,花香楼被封,老鸨却不知所踪,是以他们到现在还未查到罪魁祸首。
依晴摇摇头:“他们都用黑巾蒙着脸,就算不遮,我也未必认识。”
“他们?”宇文赫峻一愣,眸子里陡升几丝震怒,“你是说,要捉你的人不止一个?!”
祁天澈和萧逸臣亦是怔住,眉宇间各自凭添了一股肃厉,暖暖的室内开始流转着几缕疏冷的气息。
依晴抬眸,清澈眸光在三人脸上流过一圈,浅浅扬眉笑道:“做什么都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等着享福呢。”
“胡说什么!”
宇文赫峻脸色愀然一变,那个“死”在落在他的耳里勾起心底最深沉的恐惧,依晴紧闭双眸,惨白者脸昏迷在角落里的那一幕又显现在眼前,受伤的腑脏火灼般的痛了起来。
额上薄汗轻沁,他咬紧牙,赌命似的发誓:“本王,绝不允有人伤害你!”
依晴心一紧,痴然般的望着执着到近乎疯狂的眸子,曾经在这双眸子里,她见过轻佻不羁的狂妄,信誓旦旦的霸道,势在必得的算计种种。可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悉数化作坚定无悔的深情,义无反顾的袒护?
感觉那眸子炽热如火,要在她心底烙下今生都抹不去的痕迹,依晴慌乱的错开视线,落眸看向桌上的茶盏,语无伦次的说:“我,我没事,说笑而已,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
正局促间,一个秀丽的婢女站在房门前恭敬道:“启禀王爷,平泽王爷现正在前厅奉茶,成管家命奴婢请王爷过去。”
依晴猛一抬头,眸底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如释重负的暗呼一口气。
狂眸一眯,宇文赫峻冷哼一声:“本王正要找他!”
说罢,他拂袖大踏步走向前厅,依晴听得宇文赫峻口气不善,心中微急快步跟上,萧逸臣和祁天澈相对一视,亦跟在其后。
几人刚到前厅,成管家眼尖的忙过来躬身行礼,宇文赫峻挥手让他领着一干仆婢退了下去,整个前厅只剩这五人。
外面小雨沥沥,雨点从琉璃瓦片落下,打在台阶上“噼噼啪啪”作响,微带雨意的凉风流泻入厅,静穆冷清。
宇文赫峻走向前,扬起唇角,露出一抹不及眼角的笑容:“皇兄。”
上官冥焰亦淡扯薄唇:“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皇兄,无碍了。”
他欠他一次。那晚上官冥焰扶住他的同时,暗中灌输内力护住他的心脉,并暂时抑制五脏六腑的血气上涌,当时他才不至于昏倒,也因此后来臣和澈未废多少气力,便将他移了位的腑脏挪正。
上官冥焰淡淡颔首,视线微移看到清清如许的容颜,冷冽的幽眸滑过一丝释然和柔软。
依晴未曾知会一声,便一个人偷偷溜出平泽王府,如今在这儿碰到上官冥焰,心中正觉愧疚,不经意间抬眸,却见他眸底缱绻的望着她,眼里没有丝毫不悦和埋怨,如此益发愧疚,又被他看的有些羞怯,红染双颊,垂下头去。
宇文赫峻察觉两人之间的暗愫,心内醋意横飞,狂眸倏的凝深了许多,铁掌紧攥了一下,缓缓扬唇,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邪笑。
“皇兄来的正巧,我正要谢过皇兄。之前我因受伤无力照顾晴儿,便委托皇兄代为照料,如今我已无碍,所以就不敢再劳烦皇兄,我同晴儿说好,自现在起,她便安住在我府上。这几日晴儿在平泽府上多有叨扰,多谢皇兄了。”
依晴猛的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