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春抹了把汗,狗什么的简直没有太讨厌。
悄悄靠近那间屋子,宝春轻手轻脚地趴到门上,拿指头戳开一小洞,眯着一只眼往里瞧。
只见屋里,一穿僧袍和尚的人,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正给床上一人行针。
那和尚满额头的汗,啪啪地往下滴,气氛紧张凝重的能滴出水。
每扎一针都慎重的不能再慎重,小心的不能再小心,吃力的不能再吃力,宝春都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可正在这时,宝春被发现了,引开的那人回来了,“你谁啊?鬼鬼祟祟的干嘛?”
说着一把就要去抓宝春,宝春慌乱啊,下意识就要躲开,这一躲,就给她撞进了房间里。
后面那人一看,大惊失色,“赶快出来。”来不及多想猛地击出一掌。
宝春察觉到背后强劲的掌刃,你看她跑的快,嗖地一下,就朝前窜去,多亏练武了,腿脚好使不少,躲开了后面那一掌。
只是她这窜出的速度太快了,惯力太大,等她意识到前面是床时,已经晚了,刹不住车了,一头撞了上去,扑倒在了床上躺着的那人身上。
施针和尚定性不错,刚才那一番动静,愣是没有分神,继续施针,一旦停下不但前功尽弃,更是血流倒驶,后果不堪设想。
可宝春这一撞,硬是将针撞错了位,那和尚绝望大呼,“完了,全完了……”
宝春一咕噜爬起来,见床上那男子,脸色黑紫黑紫的,成了酱肝色,七孔突然出血。
“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后面那人怒不可斥,咬牙,“我先杀了你再说。”
“杀个屁啊。”宝春破口大骂,三下五除二,将那人身上的针拔下,凝神静气,刷刷地又全给扎了上去。
后面那人被吼的一楞,等反应过来就要去揪她,却被那和尚拦住,“慢着,先别动。”
这人不敢动了,就见那女人拔针,扎针,自家主子七孔血不流了,搭在床边的手指头,却不断有血滴落,只是那血的颜色乌黑乌黑的,还带着一股腥臭味道。
这人又要上前,却听和尚大叫,“太好了,总算逼出来了……”
这人愣住,惊愕了,这才仔细瞅无辜闯进来的那莫名女人,合着这还是一位大夫,似乎医术还不俗。
暗暗庆幸,刚才没将人打死。
血液颜色直至鲜红,宝春才拔了针。
和尚急忙上前拉胳膊摸脉,边摸脉边点头。
“玄因大师,我家主子怎么样?”追宝春的那男子急切询问。
玄因大师起身,“不碍事了,之前所说的两遍针也不用了。”
“哦。”那男子微楞了下,突然喜形于色,“那太好了。”
话说到这儿,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寻找哪个莫名闯入者。
而咱宝春呢,一听那人唤的不是慧真大师,立马失望不已,还待在干嘛,赶紧溜吧。
给那人扎针时,她可是看到这人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可能是普通人,尤其是身上的毒,普通人家那会中这个,在京城这个权利中心的大漩涡中,这样的人招惹不起啊。
“你别走。”宝春都走到门口了,却被那男子喊住了,见他几个大步就跨到了自己跟前,心知走不了,缓缓转过了身。
“刚才鬼鬼祟祟地趴在门上是想干嘛,那石头也是你丢的吧?”这人防范意识很强么,还没忘记这茬呢。
宝春眼珠子转了几转,“我,我是想……”借口是不少,可没一个符合眼下情景的,难不成说我察觉到这间房里在治病,就过来看看,谁信啊,你千里眼还是顺耳风?瞎扯吧你就。
“刘川,不得无礼。”床上那人坐起,虚弱地制止。
“她……”刘川看看主子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得退到一边。
“多……谢姑娘出手之恩。”那人咳了下,气喘地朝她拱手施礼,刘川赶忙去搀扶。
宝春赶紧借坡下驴,“这可不敢当,本是我打扰了你们治病,谈什么恩?”恩要讲的话,最好能折算成银子就好了。
那主子刚逼出了毒,大伤元气,身子还虚着,一个劲地咳嗽,没工夫说话。
被唤玄因的和尚,审视宝春好久了,走前了些说,“贫僧观施主针法奇特,不知师承何人?学医多久了?”眼神精光闪烁。
宝春这才仔细打量这和尚,长的是慈眉善目,很是平易近人,先是施了一礼,“不满大师,我刚来京城不久,之前居住在偏远山庄,有一天偶遇一老头,奇奇怪怪的,说的话很多我都没听过,说是与我有缘,就传了这我针灸之法,以及一些简单急求的医术,然后,人就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他徒弟,因为没有拜师啊,至于名字,他也没等告诉我,就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玄因大师哦了声,“那施主肯定是遇到高人了,没想到除了师傅,山野中竟还有这等奇人,真想见上一见,施主好福气啊。”
宝春打着呵呵,“哪里,哪里,只是不知大师的师傅是哪位高人?”
玄因大师回,“贫僧师傅乃是慧真大师。”
“啊?”宝春大为惊讶,“原来是慧真大师,这可真巧了,我这次上山正是为了他来。”
“原来是这样,那要让施主失望了,贫僧师傅在外云游已经好几年了,连贫僧都不得音信。”
“不知我能否向大师咨询一些问题。”
“当然,当然,贫僧也正想跟施主畅谈。”
于是,玄因和尚,便领宝春去了外间,焚香,泡茶。
两人离开后,刘川喂了主子些水,看了眼主子说:“殿下,那姑娘来路不明,透着古怪,不能不防。”于是将那女人怎么引他离开,回来见她在门边偷窥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那人掩嘴咳了声,沉思了下,“要真是有问题,就不会帮我逼毒了,看着我死才对,我看不像,你也不要太草木皆兵。”
“殿下。”刘川不甘心。
“连玄因大师都感兴趣,热情招呼的人,不像会寄予那人之下。”
刘川不吭声了,静心听外面两人谈话。
檀香入鼻,烦躁退却,心静几许,宝春喝了口茶,不由称赞,“大师这儿的茶真好喝。”
见她是真喜欢,便说:“贫僧这里还有不少,你走时带些。”
“那多不好。”宝春谦虚状。
玄因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
宝春忙低头喝茶。
接下来,就医术方面问题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宝春便试探道:“大师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自小体内就有股奇怪的力量,到了一定的时间,就会出来闹腾……”
玄因想了想,摇摇头,“这,贫僧倒没听说过,是你身边的人?”
宝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那人提起过,我也就问问。”端起杯子喝茶。
玄因没再追问,“有娘胎里带毒的,你说的这种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也就好奇,好奇。”宝春打着呵呵。
就在这时,从隔壁院里传来一阵琴声,宝春静心听了会儿,不由说,“这琴弹得可真好。”
和尚听了,一脸愕然。
里间那人却闷咳了声,“好一个琴?”嘴角不由带了几分笑。
宝春见和尚神色有异,问了,“怎么?我说的不对,这琴弹的的确是好么,闻琴弦而知雅意,我听了都快哭了。”
“是好,弹琴弹的无非就是种意境,能让人感知,就足以称得上大才。”玄因大师点头称是,可心里却说,这压根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关键是人弹的那是筝啊。
------题外话------
古琴和古筝我也从来没有分清过。
☆、第三十二章 生计
从大国寺回来已经是下午了,小酒和黑胖小子都在,兰香正在旁边看着他们读书,大黄凶狗正趴在砚台边打盹。
看到宝春,小酒起身,“你去那儿了?”
“你兰香阿姨没跟你说?”宝春抹开熊孩子脸颊的墨滴,“娘亲去大国寺探慧真大师的消息。”
熊孩子很不满,“你趁我不在出去。”
这质问的口气,宝春揉揉他的头,“你们去练功,我刚好没事,就跟马叔走了一趟,凑巧,凑巧。”
“下次不许这样。”熊孩子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我还是不去校场了。”
旁边的黑胖小子一听,激动了,“怎么不去了?不都答应父亲,每天都要去的么?”
“反正我不去了。”
“这样父亲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派人来抓你过去。”
“不去。”
宝春在旁边听了一会子,咂摸了下,明白熊孩子这是为啥了,“承诺过的事情怎能随便反悔,娘亲以后出门一定提前跟你说好吧。”
熊孩子想了想,勉为其难道:“这是你自己说的。”说完重新回到座位读书去了。
宝春满头黑线,瞪了熊孩子好几眼,合着将故事里的计谋兵法啥的都用到她身上去了。
兰香沏了杯茶端过来,紧张地问是否有慧真大师的消息。
宝春喝了口茶,摇了摇头,“倒是见了大师的徒弟,同样是大师的玄因。”
“真见了?”兰香睁大眼睛,“见了玄因大师也很好啊,据说这玄因大师可是得了慧真大师的真传,名声丝毫不亚于他师傅,慧真大师是神,可毕竟不现世,找不见人,这玄因可就不同了,就在这大国寺,虽然难求,连很多达官贵人都请不动,但总归有希望,怎么?小姐没问他能不能医小少爷的病?”
宝春叹气摇头,“怎能不问?”看了儿子一眼,说:“现如今只能边寻慧真大师的消息,边研究那怪病了,毕竟,都不知道那慧真大师到底还在不在,万一不在,也不至将全部希望压在一头上。”
兰香闷不吭声。
“这两人中午饭怎么吃的?”宝春随便问了句。
兰香哦了声,“中午没回来,来人说是被周姨娘接去用饭了,那周姨娘人一向还算随和,我就没去接小少爷回来,用了饭,两人才就一起回来做功课。”
宝春点点头,拿出从玄因那带回来的茶叶,“这是从大国寺带回来的,你看着让黑胖子给周姨娘带些回去,再让马叔给父亲送些,反正咱们也都不怎么爱这玩意。”
宝春不太清楚大国寺茶叶的珍稀性,可土生土长的兰香知道啊,那叫一个肉疼,找出两个荷包来,那是一片一片的往外拿。
看的宝春直撇嘴,是不是太抠门了?
似乎察觉到小姐异样的目光,丫头直接背转身,挡住了自家小姐的视线,赶紧捡卖相最难看的装了些,合上时,看了看又觉得少的不像话,又咬着牙往里塞了些,赶紧合上。
正在这时,外间的马叔喊了声,说是四少爷来了。
四少爷也就是曾陪宝春给崔氏请过安的沈诚,下午休息,就趁着过来看望三姐。
这沈诚还分别给宝春和小酒带了礼物,宝春的是一对镯子,小酒的是一副文房四宝。
镯子是翡翠的,不管是外观还是品质都不错,应该能值几个钱。
文房四宝,宝春不懂,不过,沈四说是什么年间的古董,这个宝春知道,一沾上古董,那就不是便宜货。
兰香一听说外人来了,赶紧就收拾桌上的茶叶。
可不想那沈四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嘴里哇哇大叫着,“三姐,你可真行,居然能让黑五坐下读书,这可真是破天荒了,为了能让他读书,小叔不知请了多少师傅,愣是读不进……”
“这那是因为我啊,他是看小酒……”宝春的话还没说完,沈四的目光已经被桌子上的茶叶吸引了。
“这茶叶看起来不错,这样闻起来都很香。”沈四说。
“觉得不错,等会儿让兰香给你装些,权当回礼了,反正你也知道我这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还是我今天去大国寺带回来的。”宝春说。
“大国寺的茶叶?”沈四愣了瞬,“我说怎么这么香,那必须要,多装点,大国寺的茶叶,每年咱们将军府能得到一两都不错了。”
兰香泪流满面,看看小姐,又看看四少爷,装了一些给他,沈四的眼睛还盯着茶叶罐子,兰香不得不说,“四少爷,将军那里都还没送呢……”
沈四哦了声,兰香这么一说,他也不敢再开口要了。
紧接着,详谈了几句,这沈诚准备明年下场试试,目前正加紧温习功课,坐了会子,便揣着茶叶离开了。
倒是周姨娘,黑胖子的亲娘,第二天让他带来一个包袱,宝春打开一看,一大一小两套衣服,大的是宝春的,小的是小酒的,阵脚细密,看来是用了心的。
还有那式样简单大方,质地舒服,宝春心说,这还是一位蕙质兰心。
这姨娘比着那个继母崔氏好多了,与崔氏之间已是不解的结,宝春也不想点亮虚伪的孝顺光环,除了第一天回来请安后,就再也没去。
就她这情况,不用考虑嫁人,也进不了官场,积累孝顺值完全派不上用场。
再说,她这长辈当的也没有长辈应有的样,比如,马叔和兰香的份例,愣是装不知道,还有小酒,所以说,他们这个院子四个人,只有宝春一个人有份例。
还有,还想着往她院里塞人,被她一口回绝,说是乡下生活惯了,不习惯太多人在眼前晃。
开玩笑,她和儿子身上秘密不少,怎能放外人进来。
据说,后来,她这继母就这事还去找了将军爹,说是一个小姐哪能就两个下人伺候,这不是让外人嗤笑她虐待继女么。
至于将军爹怎么处理的,宝春不得而知,但是,崔氏再没提塞人就是了。
宝春在小镇待的时间并不长,赚的银两自然有限,总共也就千把两,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也不能坐吃山空。
再者,还要考虑以后,将军府已经没落,没有权势可靠,作为一个女人,加官进爵,完全不用想,嫁个好婆家,她没这资格,所以,只剩下一条,金钱,拿钱造势,为他们母子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商人向来排在最末等,位属最卑贱职业,可是,若积累到一定程度,那也是能影响命脉什么的。
于是,宝春就想到了将军爹给的那两间铺子,转天下午,便带着一行人出了门。
------题外话------
黑傻小子,傻人有傻福。
☆、第三十三章 贪心不足蛇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