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何想这小姑娘紧张的样子,不由多说了两句,“你是不是也觉得老王妃对一个丫鬟太好了些?又是收做义女,又是准备豪华嫁妆的?”
何想迟疑了片刻,“姑母对谁好,那都是她的自由,只是……”
“只是,你们想不明白,原本你们才是跟她是血缘关系的亲人,可她却待一个丫鬟比待你们都好?”宝春端起一杯水。
何想愣了下,然后老实地点了点头。
“同时,你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丫鬟却能嫁到谢家那样的人家,还是明媒正娶?”
宝春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人也没有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你们口中的那个兰香丫头,在我母子最落魄,最举步维艰的时候不离不弃,人家都是主子养着仆人,可在那些年,都是他们养着我们母子,可以说,没有她,老荣家的孙子或许不可能活到现在,相比着老荣家的孙子,在老王妃眼里你觉得还有什么比他更重要的?”
何想摇了摇头。
宝春又说,“你也别嫌我说话不中听,可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们虽然是她的亲人,可毕竟不同姓,说句不好听的话,不同姓那就是外人,她想为你们多操点心,就多操点,不想操,也无可厚非,原本这就是你们父母该做的,你要记住,这个世上没有谁欠着谁的,就是父母也是,所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何想愣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看向宝春,“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表嫂是不是想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首先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得到赢得别人的尊重和喜欢……”
宝春捂着腰缓缓起身,何想见了,忙去搀扶。
宝春边在院子里溜达,边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们都以为兰香嫁到谢家是我和你姑母使的劲是吧?”
何想沉默低下头。
“谢即明跟你们表哥可是发小,从小玩到大的哥们,他本人要是不愿意,你说就冲这关系,能往人家家里塞人?”宝春揉着酸麻的腰。
“不能。”何想说。
“人是谢大少先相中的,起初,兰香那丫头并不同意……”宝春说。
院内的两人都想不明白,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你们这问的好像跟多奇怪的事似的?”宝春叹了口气,“没看上他呗,难道他看上了咱,咱一定就要看上他?没这个道理。”
何想说,“可能嫁到谢家这样的人家,已经很不错了。”
宝春瞪她一眼,“什么叫很不错?咱家兰香难道嫁不出去?要不是看着你这小姑娘实诚,表嫂才不跟你费这么多话呢?”
“表嫂你继续说,我保证不插嘴了。”何想连忙闭上嘴。
宝春给了她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扶我坐下吧。”
“哎。”何想赶紧小心翼翼地将人扶到躺椅上坐下,还殷勤地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您接着说。”
“还算有眼色。”宝春说,“不是表嫂我自夸,就咱家兰香,即使没有谢大少,还有别的大少抢着娶,多亏谢大少下手快,使了阴招才能抱得美人归。”
“什么阴招?”何想好奇地问。
“寻死吧。”看人没在身边,宝春是使劲地黑那人,“他也只会这招,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的,兰香是被逼无奈才答应了他。”
何想惊的嘴巴都合不拢,“兰香姐姐有什么优点让他如此这般非君不娶?”
宝春说,“优点多了去。”手势比划,“上得了战场,入得了厨房,上得了商场,入得了闺房……”
何想啧啧连声,满眼的崇拜,“兰香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我要是男的,我肯定也想娶这样的,表嫂我明白你说这番话的意思了。”
宝春掐掐她粉嫩的脸,“还不算太笨。”
何想说,“那我以后还能常常来吗?”
宝春说,“谁也没说不让你来啊。”
“太好了。”何想高兴道,“那我以后每天来跟表嫂学习。”
宝春连忙摆手,“别别,担当不起,我可没什么能教你的……不过,你要是不嫌无趣,我腹中倒是有几个故事,可以跟你讲讲。”
“讲什么故事呢?我也听听。”正说着呢,沈楠过来了。
宝春说,“你怎么来了?”
沈楠说,“黑五不是要跟小酒一起上课吗?我送他过来,顺便看看你,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不就那样。”宝春无奈道,“扛着个大肚子都快累死了,什么时候生了,什么时候才能轻松。”
“我听我娘说是两个,真的还是假的?”沈楠好奇问。
宝春点了点头,“在这儿吃午饭吧,等晚些跟黑五一起回去?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沈楠说,“没事,求之不得,镇荣王府的厨子可是有名的,今天有口福了。”
走到石桌边,看到了何想,不由愣了下。
何想忙稍稍垂下了头。
宝春介绍道,“这是表小姐何想,这是我雪姨,这是我二哥。”
沈楠忙热情打招呼,一口一个雪姨,叫的可甜了。
轮到何想时,人又愣住了,话也有些不利索。
雪姨说,“我去泡茶。”
何想连忙起身接过她手中的茶壶,“还是我去吧。”
等人离开后,宝春揶揄她二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沈楠羞恼地斜了妹妹一眼,“瞎说什么呢。”
宝春低笑了声,“昨儿二伯母来,又提到了你的终身大事,说是替你选了好几家了,就等着你定夺呢。”
提到这个,沈楠就一脸的泄气,“定什么夺啊,人都没见过。”
宝春朝厨房的方向示意了下,“这个可是见了?怎么样?”
沈楠满脸通红,“怎么?你改当媒婆了?”
宝春笑看着他,“当回媒婆也没什么。”
沈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再看吧。”
听到这里,宝春便没往下再问。
何想端上茶,沈楠说了句谢谢。
见来了人,何想原本要告辞,雪姨却拉着她让她帮着缝制小孩儿的衣物。
沈楠跟宝春讲了些近来京城发生的事,提到了安阳公主,让宝春大为惊奇,“你说她自请到城外尼姑庵,带发修行?”
沈楠说,“是啊,那是你回来之前的事了。”
“皇上答应了?”宝春又问。
“答应了。”沈楠说,“这种事皇上也没法不答应,反正她的名声也早已败坏,皇上对她估计早就没什么指望了,若是真能安心修行倒也好了。”
“可关键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根本不是安心修行的那块料。”宝春说。
“是不是又怎样?”沈楠无所谓,“管她呢,反正听说她都待尼姑庵里有段时间了,没听说嚷着要回来什么的。”
宝春啧了声,“就是觉得不可思议,连她都能潜心修行了。”
说话间,时间飞快过去了一个月,来到了兰香出嫁的日子。
这天,将军府内的人,二伯母周姨娘她们女眷早早就来了。
另外宫内以德妃的名义赐的嫁妆,也在昨天就已经送来。
这天一大早,王府内就热闹起来,忙的人仰马翻,尤其是老王妃兴头高的很,第一次嫁女儿新鲜又兴奋,生怕遗漏了什么。
二伯母周姨娘他们在帮兰香装扮,宝春在旁边絮叨个没完,叮嘱了这个,又叮嘱那个,雪姨笑她跟嫁女儿似的。
宝春不舍地叹了口气,“我这心情跟嫁女儿没什么区别,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嫁到别人家,成别人家的人了?”
二伯母笑她,“现在都这样,到你女儿出嫁时看你怎么办?”
宝春说,“我跟她招个上门女婿。”
雪姨说,“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招上门女婿,到时候为了女儿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宝春扛着肚子,慢慢挪到新娘子跟前,打量一番说,“我家兰香真美。”
兰香说,“小姐就会哄骗我。”
“是真的。”宝春调侃道,“保证谢即明看了移不开眼,真真是便宜那小子了,等会儿上轿时,我待好好为难他一番。”
只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老王妃进来催促,说是迎亲的来了,让他们快点。
二伯母给兰香盖上了红盖头,扶着兰香起身。
兰香撩起盖头,冲老王妃,宝春,二伯母等几位长辈行了个跪拜之礼,这才放下盖头,被人搀扶着往外走。
宝春嚷嚷着,“等等,我走前面,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上轿。”
老王妃担心道,“你小心点,慢着点。”
宝春一连跌道,“我知道,我知道……”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扶住门框不动了。
老王妃离她最近,忙问,“怎么了?”
宝春木着脸,“母亲,我好像羊水破了。”
老王妃一听,脸刷地蜡白,手足无措,“那,那该怎么办?”
宝春说,“赶紧叫荣铮抱我去产房,稳婆,白丁山……”
老王妃忙唤人找荣铮,“你先别动,剩下的我都知道了,演练好多遍了。”
后面的人听说要生了,全都乱哄哄的。
兰香闹着要换个日子成亲,宝春忙阻止,“日子千挑万选的,那能说换就换。”摆手让二伯母他们架着她赶紧上轿。
兰香哭着死活不愿意,宝春大吼了声,“赶紧走。”
这时,荣铮已经过来了,后面还跟着老王爷寻阳将军爹他们。
荣铮不但脸色蜡白,连手都是抖的。
宝春说,“快抱我去产房,让他们准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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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写到生产章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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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奇特的生子场景。
生孩子跟成亲凑到一起,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这多亏是嫁女儿,送走迎亲的,戏差不多就落幕了,要是娶亲那可是有的闹腾了。
那边把迎亲的队伍送走,这边就赶紧奔赴产房。
不管是镇荣王府这边的人,还是将军府的都在呢。
将军府的今天刚好来送亲,也不用特意通知,送完亲直接来到了宝春所住的小院,紧张之情不予言表。
两家人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几十号人,原本宽敞的院子,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王府管家吩咐人在院中摆上了桌子椅子和茶水。
毕竟都知道生孩子可没那么快。
稳婆已经赶来了,归济堂辅助生产的夏秋也被接了过来。
白丁山也已准备好了不行就剖腹的器具。
老王妃浑身都在哆嗦,紧张不安的握着丈夫的手。
小酒搂着寻阳的脖子不发一言。
沈将军来回走动,焦躁不已。
院中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孩子本就是一道生死难关,更何况肚子里的还是双胞胎,风险增加了一倍不止。
更有不少人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
荣铮抱着宝春将人放到产床上,此时的宝春已经感觉到了疼痛,额头上冒出大颗汗珠,嘴里更是不住喊疼,原本她就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荣铮不停地给她擦汗,安慰,“没事,没事,生下来就好了,很快就能生下来。”
宝春听了这话,内心狂吼,这是安慰她的?分明是安慰他自己的。
什么叫没事?她现在紧张死了,害怕死了,同时也疼死了,虽帮别人生过不少孩子,可毕竟自己生却是头一遭。
以往帮别人生孩子时,看她们叫的那么惨烈,总觉得有种夸张表演的嫌疑,到如今轮到她自己,这还没怎么着呢,她喊痛的声音已经飞出三里地之外了。
那人就握住她的手,额头的汗比她流的还多,手心都是冰凉的,恐惧之情比她犹过之而无不及,脸上写满了心疼,若是有人说可以代替,宝春相信,这人会毫不犹豫答应,可那只是假设,再他妈心疼还不是要她自己疼。
“夫人,你省着点力气。”夏秋来到床前提醒。
这意思是让她小点声,毕竟这连开始都不算呢。
宝春知道要保存体力,就变成了慢性呻吟,有气无力道,“是夏秋啊?”
“是我,夫人。”夏秋回她。
“你让稳婆轻点,我怕疼。”宝春眼睛湿润着。
被点名的稳婆和夏秋互视一眼,大概都在询问要怎么轻,生孩子本来就是简单粗暴的工作。
尤其是主力稳婆,那也是有要求的好不好。
体力不好的你就干不好,否则,你拉不出小孩儿来啊。
这道理宝春当然也懂,可懂是一回事,搁到自己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不都说疯子和天才就是一线之隔吗?
现如今的宝春就只能拿她当疯子来看待。
夏秋安慰,“夫人放心吧,王大娘可是京城最有经验的稳婆了,一定会没事的,不用紧张。”
宝春心说,能不紧张吗?要是在她那个时代的医院里说什么她也不紧张。
光听稳婆二字,她的小心脏就已经砰砰直跳了。
是有经验没错,可医学理论全无。
生下来就是她本事大,生不下来只能怪当娘的没本事,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你说宝春能不紧张,能放心将自己和孩子们交到她的手中?
那边的稳婆已经开始卷袖子准备忙活了,同时眼神看向荣铮,“王爷,你该出去了。”
荣铮头也没抬,“你不用管我,忙你的。”
稳婆看了旁边的夏秋一眼。
夏秋忙低下头,去端热水。
稳婆愣了下,只得又提醒了一遍,“王爷,你该出去了,我们马上要开始……”
“我不是说过不用管我……”
“可您在这儿,它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就当我不存在。”
“等会儿血啊羊水啊什么的,碰上不吉利……”
“你怎么那么多话。”荣铮发飙了,“行不行啊,不行就换人。”
稳婆吼的大声都不敢出。
宝春本来就疼的心烦意乱的,而这人还在这里发大少爷脾气,顿时气不不打一处来,“你吼她做什么,把人吼跑了,是你生还是谁生?”
屋内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院子里,焦急等待的人听到这两人还吵上了,都是面面相觑。
二伯母朝老王妃干干笑了下,“生孩子可真折磨人呢,愣是把孩子的脾气给激上来了。”
可人家老王妃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嘴里一个劲地蠕动着,不知在嘀咕什么呢。
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