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天不亮我们就等着了。”
“昨晚我压根就没走。”
大家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虔诚的求医之心,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让我们失望。
“吵什么,吵什么。”孙郎中扯开嗓门吼了,“神医这不来了么,看病的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今天不限数,愣着干么,排队啊,乱哄哄的,当这是菜市场啊,小心我给你轰出去,动啊!”
院子里变得非常寂静,可没一个人动弹的。
“孙郎中,您说的神医该不会是您身边这位姑娘吧?”有位头发斑白的老人问了。
“没错,就是她,你背上的那个脓包都好几年了,反反复复不见好,刚好让神医给你看看,那就你先来吧。”孙郎中说完转身,领宝春进屋,屋子中间摆了两套桌椅,他指着其中一张对宝春说:“您请这边坐,我去沏茶。”
这孙郎中不喜人打扰,连个小厮都没请。
“我来吧。”兰香抢先一步去倒茶。
马叔立在宝春的身后,小酒则抱着大黄,坐到了不远的一张椅子上,掏出本书来。
宝春见了,塞给他一些钱,“儿子,娘亲可能要忙很久,你要是饿了,就自个儿去买吃的。”
小酒抬眼,看看门外,“你确定会有人找你看病?”
宝春噎了下,暗骂了臭小子,“你娘亲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自信的。”紧接着,又压低声音,“这么多人看着,能给娘亲留些面子不?”
马叔和兰香不由露出笑容。
小酒却是斜了她一眼,没再吭声。
宝春撇撇嘴,到桌子后面坐下。
至于刚才孙郎中所提到那老人,早已退隐在了人群中,孙郎中脸都绿了,骂了句不知好歹。
“一个姑娘,还这么年轻,能是神医?针扎坏了人,药吃坏了身体可怎么办,孙郎中您自己不给看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哄骗人,我们可是放下了手里的活,一大早赶来的。”有人忍不住质问了。
“姑娘怎么了?我们小姐……”兰香听不下去了,什么叫扎坏人,吃坏身体,她家小姐医术可是神仙传授。
“兰香。”马叔制止。
宝春一直没吭声,端起桌子上的茶喝着。
而那孙郎中却发飙了,眼大如铜铃,“你他娘的说谁哄骗人,爱看不看,不看滚蛋,老子没有那个闲工夫哄骗你。”
那人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摸了把,苦着脸,“可她确实不像嘛?一个女人……”
“什么才叫像,长你这样?美不死你。”孙郎中踹了他一脚,“你,你,要看病的,谁先来。”
不说还说,这么一说,哗啦啦,围着的人全退到一里开外去了,差点没把孙郎中气晕过去。
孙郎中顿觉很没面子,骂了一通,回头看向宝春,“这群笨蛋,眼睛都长歪了,你……”
宝春其实早有心里准备,“那个,老孙……”
孙郎中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老孙是谁,等明白过来,不干了,“我还不到三十呢。”
“哦,那就小孙?”宝春扬眉看他。
孙郎中快哭了,“你还是叫我老孙吧。”小孙,小孙,平白无故给人当人孙子,更不能干!
“你帮我在牌子写,每天免费诊治乞丐十人。”宝春说。
“乞丐?免费?”孙郎中重复了句。
“对。没错。”宝春点头。
孙郎中楞了瞬,想了想,然后哦了声,拎着毛笔去办了。
走到门口,还是那块牌子,刷刷几下,一行龙凤飞舞的字出炉了。
“乞丐免费诊治?”有人嚷了,“我没看错吧,就那些臭烘烘的乞丐,叫花子?!”
不少人诡异地笑了,“别说看病了,光那身味估计就够她受得,嘿嘿,这还真是,没病人,居然想着给乞丐看,这女人脑子八成有问题,我是不相信她像孙郎中所说的医术了不得。”
“一个女人医术能高明到那儿去,全天下都没听说过有女神医的,况且,还这么年轻。”
“也不知道孙郎中怎么就被她迷惑了,居然听她的,反正我是不会去看,晦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别瞧不起女人,你家婆娘能生孩子,可你就不行。”
“滚犊子,你能生啊?你生个给我看看,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这是老天赋予她们的使命,我家婆娘就是会行医,我也不会让她出来,伤风败俗,我丢不起那个人。”
“关键是你家婆娘她也待会啊。”
又是一阵嬉笑声。
屋子里的兰香和马叔脸色早已难看到不行,怒火眼看就要压不住,可碍于小姐提前交代,只得硬忍着。
外面的调笑声越发的放肆,就在这时,从屋内飞出一团黑影,快捷无比,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拳脚声,等院子里的人察觉,就惊异地发现,刚说话放肆的几人正哀嚎连天,东倒西歪了在了地上。
院子刹那间安静了,众人愣愣地看着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抱着只白狗的小孩儿。
只见那孩子冰冷的眼神扫视他们,说:“舌头再不安分就割掉。”
一阵抽气声起,太凶残了,这是孩子,确定不是恶魔?
相比着外面那些人的呆滞,屋里的宝春兴奋得简直不能自已,着实没想到,儿子不发狂,居然也这么厉害。
简直酷逼了!这竟然是她儿子,裂开嘴巴,傻笑。
更是一个没忍住,抱住了正进屋的小酒,吧唧在脑门上亲了一口,“儿子,刚才太棒了。”
被亲了的小酒,先是一愣,随即,耳朵刷地红了,本以为会遭到这女人的训斥,谁知她竟会这样,动不动就亲他,真是放荡。
小酒一把推开她,恼羞成怒瞪了她一眼,回到了椅子上。
在马叔和兰香均是一脸的欣慰的时候,外面炸开了锅。
“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子非卸了你的胳膊不可。”
“你卸谁胳膊?”孙郎中拿笔砚朝他头上咣当一声,狠敲了下,“在我院子里你还敢称老子,耍横?我看你是不想进我这个门了。”
那人气呼呼地瞪着孙郎中,瞪着宝春,瞪着小酒,却被孙郎中一巴掌给胡到了人堆里,“嘴巴不干净,被人家儿子教训,活该!其他人也听着,再敢嘴巴不干净,别怪我不客气,你们也都传传话,从今儿起本医馆每天免费诊治十个乞丐,多了不看,至于不看病的,赶紧散了,别堵在我这里闹心。”
宝春其实倒不生气,也生不起这个闲气。
一方面是为了赚钱,另一方面却是没有儿子的好身手,只有人揍她,没有她揍人一说,你说她能怎么样,看来,以后这功夫还是要练两手的,在这儿,没有功夫防身太不安全了。
院子里的人不看病,也不离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玩,议论那是不敢了,没看到挨了一通揍的人,连敢屁都不敢放么。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闻讯的乞丐登门了。
------题外话------
节日快乐,爱你们!
☆、第十三章 宝春火了
来者不是大人,而是两个瘦弱的孩子,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上的气味的确不太好闻,而且很是浓郁。
他们这一进来,周围的人瞬间捂鼻躲了开去。
这两孩子,但从身形看,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样子,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走路,微低着头,脸上带着一种局促不安和故作的坚强,就好像一个穷人走进了上等人的圈子。
察觉到周围人各种嫌弃的目光,矮些的头垂的更低了,脸通红,高些的那个却是冷哼了声。
走到孙郎中跟前,看了看他,矮个孩子有些退缩了,小声对高个孩子说:“咱……咱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你还要不要你这条腿了,你想跟我一样。”高个孩子瞪他,然后扭头冲孙郎中说,“我们听说了不要钱,才来的,他们说牌子上写着的。”
“不要,不但看诊,连药都是免费的。”孙郎中有些迫不及待,“你们两谁要看?”
“他。”高个孩子推了推另外一个。
“我……”那孩子瑟缩,却被孙郎中像拎小鸡似的,拎到了宝春的桌子前。
宝春在他们一进来,就拿精神意识力扫视了一遍,情况已经了解个差不多。
众目睽睽之下,两孩子都非常紧张,估计只想着免费去了,压根就不关心给他看病的是什么人,那个高点的孩子,将矮个的推到前面,“他腿断了能给看么?”
“能啊。”孙郎中立马应了句,然后,期待地看向宝春。
“先坐下,我看看。”宝春说。
看看干干净净漆红得能照人脸的凳子,再看看肮脏不堪的自己,矮个孩子吭吭哧哧,“我,我可以坐地上。”声音几不可闻。
“脏了可以再擦。”宝春眼神示意他坐下。
小酒也从书里抬头,抚摸大黄的手也停了下来。
院子中的人目光整齐一划地汇聚过来。
宝春边把脉,检查伤腿,边说:“左脚踝关节错位……这边的腿骨扭转断裂……”
那孙郎中不住点头,观察她每一个细节,听她每一句话,碰到没听过的,没明白的,适时发问。
在交谈的间隙,只听嘎查一声响,那孩子猛然大叫,疼的冷汗直滴。
“关节已经复位,试着感受一下。”原来趁那孩子不注意,宝春实施了关节复位。
那孩子疼过那阵,就感觉不那么疼了,要站起来,却被宝春按住,“感受下就行了,你这边的腿骨可还断着呢。”
“怎么样?”高点的孩子问。
“不痛了,能下地了。”孩子惊喜,感激地看着宝春。
像关节错位这种跌打损伤,简单的孙郎中也能处理,但却没有宝春这么快的手法。
当然,他更加不可能准确诊断出腿骨的骨折情况,以及有效的处理办法,比如骨折固定等等。
骨折情况可是要靠放射仪器诊断的。
宝春处理伤势,孙郎中在一旁递东西,打下手,视线紧紧盯着,时不时再问些问题,落在别人的眼里,活脱脱一个学徒形象。
院子里人嘴都张的老大,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等下让孙郎中给你开几服药,按时服用,但这腿要修养两三个月。”宝春说。
“药拿好,有问题再过来。”孙郎中走过来。
“谢……谢……”那孩子眼眶湿润,作势给宝春磕头下跪,被宝春一把拦住,“刚固定好的,你干什么啊。”
动不动就下跪,真要命啊,宝春为了转移不自在,扭头问那个高点的孩子,“你这腿伤了几年?”
孙郎中一听,赶紧过去摸了摸,起身叹口气,“至少也有两年了,晚了。”
“三年了,早废了。”那孩子无所谓。
“那倒不一定,你要是愿意试下,可以来找我,我会从这儿切开,然后将长起来的骨头断开,重新接上。”宝春在他腿上比划。
切开?断开重接?
外面顿时一阵抽气声,这真不是一般的生猛啊!
早听说赵四兄弟被开膛破肚捡回了一条命,他们全当成了笑话传,没想到还是真的?
而且开膛破肚的八成也是这个女的,不止震惊了,简直惊恐啊,年纪轻轻的姑娘,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真……真能治好,能……能跑,能像之前那样走路。”这孩子表现的一直都很稳重,淡定,可听到自己的腿时隔两年后,有望治好,忍不住激动了,意识到自己乌黑的爪子,抓着人家的手,赶紧松开,见她神情没有厌恶,这才松了口气。
“八成把握吧。”宝春说。
孙郎中拿晶亮的小眼神瞅着宝春,“现在就可以,器械什么的全乎着呢。”
宝春黑线,指了指固定着腿的那孩子,“你把他也放倒了,谁来照顾他。”
孙郎中摸摸头,“也是啊。”
“既然他不急着看,那就先给我看,我这腿刚伤不久,肯定有救……”
“还有我,我这脓包长了两年了,什么膏药,草药都试了,就是不见好。”
“还有我这肚子疼了好几天了,该不会也要像赵四弟弟……”
顿时,院子里成了养鸡场,一群小鸡,叽叽喳喳,乱叨乱嚷。
“别吵,排队。”孙郎中一嗓子吼下去,把院子的声音全覆盖了下去。
于是,众人纷纷你挤我,我挤你开始排队。
人言面前,活生生的例子才是利刃!
在外伤医疗还不发达的这里,宝春的小试身手,在他们眼里那可是断骨再接的神奇,放眼镇上,无一人能有此水平,至于天下有没有,他们是不知道,毕竟他们的见识也就局限于方圆百里而已。
即便是没有见识,难道还没长眼睛啊,没看到孙郎中那副如饥似渴,恨不得吃人的眼光?
至于女人怎么滴怎么滴,在神奇有效的医术面前,也是可以搁置一旁的,病可是在自个儿身上,天大的事儿,也不比了病痛,生命重要啊,他们都是些小老百姓,生活本就不易。
最先围拢过来的,反而是刚才那些反对最激烈的刺头,尤其是挨了小酒揍的那几人,完全遗忘了刚刚不和谐的一幕,献媚的笑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一时间,宝春成了香饽饽,火了,沈姑娘,沈姑娘叫的别提多亲热了。
对兰香,马叔,小酒,甚至是凶狗大黄都带着敬重。
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从回到这里,兰香,马叔他们看的最多的就是白眼,听得最多的就是污语,那里受过如此待遇,倒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尤其是小酒,被那些叔叔阿姨大婶大娘塞了不少的水果点心,堆了老高一桌子,斜对他的宝春扭头,都看不见儿子的身影,当然也不知道儿子此刻什么反应。
☆、第十四章 树大招风!
宝春这个半吊子的伪神医,没有孙郎中,在某些方面她连赤脚医生都不如。
不知道有一天会穿越,所以,也没提前研究研究中医,说句不好听的,在这里,她连个药都不会用。
不会开药的她,诊出病症,处理些急症,剩下的全是孙郎中的活了。
所以说,她单独开不了医馆,找上孙郎中,逃不开利用之嫌。
两人忙的脚不沾地,连兰香和马叔都在帮忙,抓药,招呼病人。
唯一清闲的就是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