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领兵而去,便迫不及待的派部将率兵跟去,以断张鹤的后路。你担心高湛高凝会派去援兵,所以你定会派出你所有的将士想将张鹤一网打尽。你本打算张鹤一到千岭峡,你就可以从背后出击。千岭峡地势险要,易攻难守,你若出击,张鹤必定一败涂地,即便你一时难以攻下千岭峡,张鹤也是无路可退。可惜,可惜你没想到张鹤的军队今日才到平灵山,以致于你迟迟不敢妄动。”
高浚震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有如此心机,“是你?”
“不错,是我,”玉清轻声一笑,笑的讽刺,“是我让张鹤放慢脚程,不要着急,等你的令牌。”
“就凭你们这些人就想要本王的令牌,当真以为简平王府里没人了么?”高浚盯着玉清。双目中带着怒气。
“我们这些人?”玉清笑道,“四哥确信你得到的消息没错,真的认为高演手中只有五万将士?”
玉清的笑在高浚愤怒的双目中恣意张狂,高浚双目瞬间凝注,负于身后的手慢慢握紧成拳,青筋毕现。
“皇上笼络,太后忌惮的常山王怎会只有五万人马?这种消息也只有你会相信,”玉清讥讽的打量着高浚,“你傻,我可不会那么傻,还有一支队伍日里刚从横岭出发,正向平灵山赶去。”
高浚心中怔忪,被一个女子如此羞怒,竟一时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玉清目光轻扫着暴怒的高演,淡淡一笑,笑的没有一丝尘烟,轻笼裙衫后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尖削素指有轻抚着袖口的祥云暗纹,“四哥是自己交出来,还是弟妹动手?”
见高浚未答,玉清的目光带着清冷扫了过去,却见高浚身后的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还未等玉清反应,逐溪已经窜了出去。
看着逐溪的身影从眼前倏地掠过,高浚暗惊,不由人的朝人影闪去的方向望去,眸底一丝急遽的担忧不露痕迹的划过。
片刻之后,逐溪回来,在玉清耳边低语几句,退到一旁。
高浚见逐溪一人回来,心中忽觉安稳许多,脸上的神色也微微一松,闲适的踱到石凳旁坐下。
“四哥在等什么?”玉清问道,“是在等孙德才么?”
高浚一惊,本来轻松的脊背随即一挺,目光如剑般的抵向玉清。
“看来四哥真是在等孙德才,”逐溪说那个身影去了府衙的方向,玉清转身对着随从说道,“王爷想见原阳太守,你们还不赶紧带来。”
高浚震惊的看着玉清的随从将原阳太守孙德才带到面前,希望一丝丝被抽离。
孙德才身形臃肿,扑通一声跪倒在玉清面前,玉清的余光中只觉得眼前有一团肉不住的颤抖,鄙夷的移开目光,望向别处。
“常山王妃,你这是何意?孙大人有何过错?恁地如此对待!”高浚厉声道。
“孙大人说说吧,你有何过错?”玉清不急不缓道。
“常山王妃饶命,饶命啊,罪臣自知有负圣恩,罪不可赦,但罪臣曾跟随□□皇帝……”
“够了,”玉清冷声喝道,“简平王只想知道你错在何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宫没有这么好的耐性。”
“罪臣,罪臣……”孙德才微微抬眼,一脸惊慌的望了一眼高浚,“罪臣通敌……罪该万死。”
“四哥可听清了?”玉清淡淡说道。
高浚盯着孙德才的目光一凛,随即淡淡敛去,“通敌叛国可是重罪,兹事体大,常山王妃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本王劝你还是三思而行为好。孙大人是朝廷命官,暂不论孙大人是否真的有罪,就算真有此事,也应由本王上疏皇上,交由大理寺审理,再行定罪论处,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在此指手画脚。”
☆、玉清夜访简平王府 高浚送客反而被擒(下)
“这就是证据,”玉清轻理披帛起身,伸手取出一封信函扔到高浚面前,看到高浚脸上几度变幻,轻蔑一笑,“本宫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插手朝廷中事,可是方才四哥也说了,此事兹事体大,关乎社稷,本宫也不得不谨慎行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玉清最后一句话寒意毕露,如利剑一般刺向高浚,高浚拿起信函的手不由的一颤。
“四哥为何不打开来瞧瞧,”玉清轻声笑道,“四哥是不是觉得信函上的字似曾相识,我若没说错,四哥书房中鸿鹄之志四个字与信函上的字应是出自一人之手,不知道时隔半年,那四个字现如今还在?若是在,不妨拿来比对一下。”
高浚脸色渐渐苍白,拿着信函的手不停的颤抖,嘴角仍是浅浅一笑,“就凭一封信函,常山王妃就想给本王定罪么?若有人存心陷害本王,区区一封信函,有何难处?”
“四哥说的没错,世上高人太多,模仿四哥笔迹也不是不无可能,本宫深谙此理,所以还有十多封的信函,本宫也没拿出来,”玉清睨了一眼高浚全然苍白的脸,继续说道,“事关重大,本宫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孙大人一同进京面圣,现在看来,还要委屈四哥回京一趟。”
高浚已全然明白,玉清此次前来,就是要押他回京,置他于死地。
“四哥还是赶紧交出令牌后,随我进京,” 玉清挥挥手,令人押下孙德才。信手折下一株桃枝,桃枝上花蕾初出,有意无意的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我忘了跟四哥说一声,孙德才手下的那几千士兵已经被我接管。”
高浚只觉得寒意袭满全身,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扑灭,“本王根本就没什么令牌。”
玉清鄙夷的看了一眼高浚,“四哥既然记性不好,那弟妹就亲自动手了。”
玉清指间一松,桃枝无声滑落,碰撞地面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响声虽微,还是惊的高浚不由的看了一眼桃枝,仿佛方才滑落在地的是他自己。
玉清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平铺在高浚面前。高浚脸色陡然僵住,纸上所绘正是他的简平王府。
“四哥说说看,哪几间屋子值得搜一搜?”玉清令人取过笔来,见高浚不说话,只是愣愣盯着她手中的笔,“四哥不说,弟妹就自己决定了。”
玉清手握朱笔点向一处,却迟迟未下笔圈住,目光含笑的落在高浚的脸上。见高浚没有反应,随即将笔尖转向另一处,“难道是这里?”玉清自言自语的说道,见高浚依旧没有反应,“好像也不对,”笔锋一转,落在了高演的书房。高演目中惊色一闪即逝,但还是未能逃过玉清的眼睛,朱笔落下,圈住书房,“就是这里了。”
“仲廉,逐溪,你们为王爷找找令牌是不是落在书房了,”玉清转手将图纸递给仲廉,“记住,要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找一遍,明白么?”
仲廉明白王妃所谓的里里外外的意思,书房里定有暗格。不过看着手中的图纸时吃惊不小,图纸上简平王府清晰入目,屋舍、回廊、水榭、小路都清楚标明,一目了然。
“是。”仲廉和逐溪领命而去。
高浚看着仲廉和逐溪消失在回廊处的身影,只觉全身无力,瘫在凳上。
玉清淡漠的目光掠过高浚,抬眸望向天空,迎着淡淡的月光,想到高演嘴边惯有的那一抹微笑,不自觉中嘴边也勾出笑意,“四哥不觉得今晚很安静么?”
一句话像一道惊雷再次劈来,高浚环顾四周,这才发现真个简平王府只有他一人在此,其他院中的人呢?高浚惊恐的望向玉清,旋即明白,她即对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其他院落的人只怕现在还在梦中,方才的浓烟只是逼他出来而已。蓦然觉得眼前的玉清似一道山川,令他窒息。
“高演姬妾成群,竟派你前来,看来对你信任有加。”高浚嘲讽的看着玉清,说道。
“姬妾成群?四哥看见了?”玉清轻哼道,“这也难怪,四哥一直没有朔州的消息。我不妨告诉你,高演的那些姬妾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怕是只有高演知道,四哥如有兴趣,进京后可以去问高演,他一定乐意相告。”
高浚心中吃惊,沉眸一转,“高演派你前来,就不怕你有危险么?给你图纸,又给你兵马。我是输了,可是定州一战,你们能有几分胜算。三军阵前,战场杀伐,狼烟四起,你也逃不了一场腥风血雨,高演倒是狠心将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玉清蓦地回首,寒眸而望,这个男人还不算笨,这个时候居然知道如何说话来刺痛她。这些事情,在她立在这座院子的时候也想到了。
高演让她去悬剑堂接母亲,让她不要理会这些事,说什么“一切有我,决不负你”,可是去年,就在简平王府,他带她登上屋顶,表面上是赏月,实则是让她记住简平王府房屋地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今日,才进行了昨日的安排。
他了解自己,似乎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知道她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去年与高浚对弈时,让她在旁观看,才有了后来马车上剖析高浚性格的那番话。
他也知道她要面临定州一战,所以在临别前对她说“希望你不要怨我。”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心中的落寞渐渐蔓延。
“派我来对付你,已经是高看了你,怎么会有危险!”听到高浚错齿的声音隐隐传来,玉清淡淡一笑,傲然之气淩于天地,凛冽道,“我胡雨清虽是女流,却不是懦弱无能之辈,他高演若是不放心让我前来,倒是小看了我胡雨清,他也不配为我胡雨清的夫君。”
玉清一番话气势如虹,一旁的冷冽为之一怔,不禁抬眸望着王妃,这样的王妃让他看到了另一个王爷。就连刚刚返回的仲廉,目中也露出敬佩之色,这样的王妃正是王爷的良配。
高浚听到玉清的一席话,自嘲一笑,看到元仲廉回来时手捧锦盒,笑意加深。转瞬间,伸手一掌劈向玉清,玉清尚要应对,身旁冷冽的身影已经飘出,化开迎风而来的一掌,反手一擒,已将高浚制住。
“贱人,你不得好死。”高浚狂怒道。
“那四哥就不该轻举妄动,好好活着,看我到底是怎么死的,”玉清打开锦盒,取出令牌在高浚面前晃了晃,看着还在挣扎的高浚笑道,“四哥最好不要乱动,冷将军若是一个不留神,四哥怕是要死在我前面,岂不遗憾。”
“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高浚眦目噬血欲裂,吼道。
“等你做了鬼再说吧。”
玉清一个眼神望向仲廉,仲廉会意,领着两个随从将高浚绑在一旁。
玉清将令牌交给冷冽,“你速速赶去交给吴永年,让他率领余下的将士即刻赶往平灵山,明日太阳落山之前务必赶到。”
“是。”冷冽领命而去。
“等等。”
冷冽微微一顿,折回原处,“王妃,还有何吩咐?”
玉清低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低低的声音带着些许紧涩,“虽有张鹤接应,但毕竟是九万之众,如遇负隅顽抗,冥顽不灵者,杀。”
冷冽目光骤紧,一个杀字从娘娘嘴里说出来,如此风淡云轻,又如此繁复沉重,微微抬眸,王妃目光中倒映着的火焰恣意燃烧,“是。”冷冽明白,王妃只想收编高浚的九万兵马,以应付定州一战,只是凭令牌就想让众将士听命于己,只怕也难。
“你速去速回,明日午时在流云亭汇合。”
“是。”
玉清微微扬手,冷冽的身影片刻间消失不见。
“仲廉,将院中所有的人押入官府大牢,派人看守,一切等皇上圣裁,”带上那么多的人进京很不方便,“另行派人看守高浚,明日带上他同我们一道进京。还有,将孙德才也押入大牢。”
“是。”元仲廉明白,孙德才只是高浚的一条狗,不足为虑。
玉清轻移着步子,来到高浚面前,似笑非笑道,“四哥,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高演确实只有五万余人,你的消息没错。”
高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口中怒骂不止。元仲廉一抬手,令人将高浚押了下去。
高浚被拖走,怒骂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玉清全身一松,跌坐在石凳上,目下的疲惫从眼角蔓延开来,袭满全身,握住逐溪的手微微一紧。
“逐溪,我累了。”
☆、主仆重逢刀剑情深 红尘作伴黄泉相随(上)
流云亭上空流云横越,正午的阳光隔着云层折出绚丽的光晕映的玉清有些慵懒。
高浚谩骂不止,随行的侍卫制止不住,鄙夷的看着高浚,像似在看皮影戏,没见过如此会骂又如此能骂的男人。玉清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没等到冷冽,却等到先去探路而回的元仲廉。
“王妃,前面不远处有间茶肆,王妃不妨前去稍作休憩,卑职派人在此等候冷冽。”
玉清微微颔首,领着一干随从来到茶肆。
茶肆不大,只有几张桌子露天摆放,旗旌经多年的风吹日晒已经残破不堪,那残破的痕迹像似藏了太多的事事非非,在遭遇诸多劫变后庆幸的随风张扬。
玉清找了一张无人的桌子与逐溪和迎蓝坐了下来,不消片刻,小儿已利索的将茶水奉到面前。玉清轻啜一口,茶水清淡中带有泥土的气息,应是井水所沏。微微抬眸,不露痕迹的扫过四周。来往的客人,有的是锦衣华服,同窗叙话,谈论的是名山胜水,柳春花色;有的是赤脚负担,席地而坐,谈论的是风调雨顺,计较的是蝇头小利,只为一分半文。
随从们见王妃落座饮茶,也大大咧咧就地而坐,大口畅饮。
这暖春的阳光照的人浑身酥软,玉清只觉得倦意来袭,欲要伏桌而眠才好。方要垂下的头猛然抬起,只见随行的侍卫已经纵横交错的倒地而眠。
糟了,玉清暗惊,茶水定是被有心人下了药。睡意沉沉,双目朦胧间有个黑影闪到眼前,虽已蒙面,但她瞧得出来是个女子,只是女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姑娘,这些人要不要……”
“不要,”蒙面的女子截下手下未说完的话,目光扫了一眼玉清,说道,“救人要紧,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一行人带上高浚,疾驰而去。
玉清醒来时,恍惚间想起蒙面人的话,和那个似曾熟悉的声音。
一旁的冷冽和元仲廉正伏身叩地向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