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亦是异常地烦躁。在他做皇帝的这段生涯中,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如魏征这般地直傲。
长孙皇后的寝宫里此时却是一片安宁。如她的性格一般,她寝宫的陈设简单、整洁而朴素。
此刻,长孙皇后正在伏案挥豪书写《女则》,这是她近来为自己安排的一项重要事宜。她想将古代妇女的得失之事编纂成册,以作效法前贤、砾励自己的借鉴。
这时,太子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来了。遂安夫人素知皇后不喜打扰的脾气,见皇后正低首挥毫,便在门口踌躇起来。进不是,退又不是。
长孙皇后猛抬头发现了她,立即笑着说道:“遂安夫人来了?快进来!”她放下笔,吩咐宫人摆座沏茶。
遂安夫人进来坐下,皇后关切地问:“遂安夫人,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我这里了,太子宫中一切还好吧?”
遂安夫人道:“回娘娘,宫中一切安好,尽管放心。”
宫人将茶奉上,皇后亲手放到遂安夫人手中,慌得遂安夫人忙起身要谢,被皇后阻止。
“遂安夫人,你千辛万苦抚养太子长大,我敬你重你且来不及,你我之间就不必拘礼了!”
遂安夫人一听此话,泪水险些落了下来。“多谢皇后娘娘!”
“遂安夫人亲自来我这里,怕是有什么事吧?”
遂安夫人点点头。
“既如此,你但说无妨。”
“娘娘,太子宫中器用过少,太子生活起居多有不便。恳请娘娘拨些银两,再添置些东西,也给娘娘脸上增光,不知可否?”
长孙皇后沉吟半晌,然后说道:“论理,给宫中添置东西也未尝不可,但如此一来,只怕对太子没什么好处了。”
遂安夫人一惊,忙时:“请问皇后娘娘,为何对太子没有好处?”
“太子长在深宫之中,身体不需劳作,衣食不必操心,哪知民间之艰辛!倘若现在不知俭仆节用,来日必然穷奢极欲,以至耗尽国力,灭国毁家。夫人你看,前朝的例子还少么?”
遂安夫人惶然一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来那么大的见识呢?”
“远的不说,就说作为一个皇储,眼下最重要的是要立德扬名,而不是养尊处优,奢侈浪费。遂安夫人,你是想让太子当一位万民称颂、千古流芳的贤君呢,还是让他让当一个倾国倾家、人人唾骂的亡国之君呢?”
“这个……”遂安夫人更加慌了,她不知想为太子添些东西竟会有这种结局,忙站起来说道:“既如此,这件事全当我没说。娘娘,我回去了。”
长孙皇后笑着说:“遂安夫人也不必紧张。宫中的东西,够用就行了,不必样样齐全。至于我么,增光不增光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太子能给我争口气才好。你我今后对太子都要严加管教,不要任性放纵,相信日后他会成为一位好君王的。”
遂安夫人连连答应着,告辞而去。
遂安夫人一走,长孙皇后心中却难以平静下来,不由地扶案深思起来。
正在此时,一脸怒容的李世民走了进来,口中说道:“气煞朕了!朕要杀了这个乡野村夫!”
长孙皇后吓了一跳,惊问:“陛下要杀哪一个?”
被皇后一问,李世民更加恼怒,大声道:“还有哪一个?当然是魏征这老匹夫!他太可恶了!朕不计前嫌,对他倍加礼遇,不想他却得寸进尺,竟敢当众顶撞朕,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傲至极!”
长孙皇后一听,方放下心来,遂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民向长孙皇后叙述打刚才朝堂上所发生的事,而且越说越生气:“你说朕该不该生气?当着众人的面,魏征他太不给朕面子了!”
长孙皇后想了想,对世民道:“陛下,请稍等,臣妾去去就来。”说罢转身离去。
皇后的突然离去令世民很是不解,便心烦意躁,不断踱起步来。魏征在朝堂上的话不时响在他的耳边,更使他的怒火直往上升腾。正在这时,长孙皇后返了回来。
“臣妾恭贺陛下!”
世民猛转过身来,看到皇后已换了一身制服,大礼参拜,跪在地上,便不胜惊异地问:“皇后,你这是做什么?”他急忙上前,双手扶起皇后。“你,穿上了朝服,又恭贺朕,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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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脸上浮现着祥和的微笑,说:“陛下,魏征之所以敢于犯颜直谏,就是因为陛下虚己待人,有容人之量。陛下身边能有魏征这样的诤臣,还不值得庆贺吗?”
世民听了,怒气稍敛:“但是……魏征得理不饶人,朕心里实在难以忍受……”
长孙皇后走近世民,恳切地道:“陛下,臣妾与陛下结发为夫妇,情义深重,凡有劝谏,尚不敢轻犯威严,每每要察颜观色,何况魏征是一位臣子?如果不是忠心耿耿,怎么敢冒死进谏?他图的又是什么?”
这番话深深打动了世民,他凝神默想,怒气渐散。
“忠言逆耳利于行。对国家有利的事更要虚心接纳,如此才能国泰民安!陛下有这般忠直臣子,臣妾岂能不贺?”
说着,皇后又要大礼参拜。
世民急忙阻拦,脸上已有愧悔之意,转身叫道:“来人!”
李青匆匆进来。
世民郑重地命令道:“快传朕旨意,立即将濮州刺史庞相寿予以免职。”
李青遵旨退下。
世民的决定使长孙皇后感到欣慰。欣慰之余,她又想起什么,说:“魏征犯颜直谏,匡正陛下,忠心可嘉,臣妾想将宫中丝帛五百匹,用以奖掖良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世民微笑道:“后宫的事,全由你作主,朕也准备厚奖魏征,以开言路,你说好么?”
皇后欣慰地笑了:“怎么不好?君明臣直,才能开创盛世。”
正在这时,谏议大夫魏征辞官还乡的消息传进了宫内。
此时,魏征的行李已打点停当,一干仆役均差遣回去了,府中空荡荡的,裴氏坐在椅子上,看着简单的行囊,在偷偷抹着眼泪。魏征一言不发,将装书的箱子又打开来看了一遍,那些书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点也不凌乱。
正在这时,李世绩、程咬金与秦琼急匆匆地来了。
程咬金一进门,便风风火火地大声嚷道:“魏大哥,好好的,为何要走嘛!不能走,不能走!”
李世绩和秦琼也说:“魏大哥,是否暂时留一段,或许陛下想法能有所转变……”
魏征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愚兄心意己决,各位贤弟就不必再多说了。”
程咬金道:“魏大哥离开皇上倒也罢了,怎么忍心扔下我们兄弟呢?”
魏征道:“贤弟万不可这样说。我们四人同是瓦岗旧人,当初投奔太原,我为建成效力,你三人事陛下。建成谋反,大逆不道,我已对不起众位贤弟。如今身为谏臣,却不能劝说陛下剪除无道,这是我的无能,如此,还有什么颜面再置身朝堂、充任言官呢?”
李世绩叹道:“你犯颜直谏,陛下不听,并非你之过错啊!”
魏征道:“这正是我之无能之处了。但凡言官,对天子劝谏应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借古往今来之鉴以明君心,以正圣听。然而这点我却做不到,这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秦琼道:“魏大哥此话差矣!陛下乃一代明君,一贯虚己待人,有容人之量。只是人非圣贤,也有一时难以明白的时候,如此并不能说明大哥无能,更不是大哥辞官的理由啊!”
魏征道:“陛下确是一代明君,魏征今生为他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只是我已辞去官职,待等来日再说吧。”
“既然有大夫这句话,就当是朕挽留大夫的理由吧!”
身后突然传来了李世民的声音。
众人一见,均大惊失色,纷纷跪地叩拜。
李世民笑着说:“各位爱卿,快快起来!”说着扶起了魏征。
李世绩等人不知李世民前来为何,皆惶惶然地呆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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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扫了众人一眼,然后恳切地对魏征说:“爱卿,朕错怪于你,请你务必不要记在心上,还是还职回朝吧!”
李世绩、秦琼、程咬金一听,大受感动。
魏征好不激动,声音颤抖地说:“陛下,魏征愚顽固执,冒犯龙颜,罪当如此;况且才疏学浅,无为言宫,还是回乡为民的好……”
李世民拉住魏征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都是朕不好,什么也别说了。朕已知错,自今以后,朕一定要明辨是非,识别忠奸,不辜负你这样的忠谏之士的一片诚心。”
说着,李世民又转对李世绩、秦琼、程咬金说:“你们三人均是始魏大夫好友,要极力替朕挽留住他,可不要放他走噢!”
李世绩等三人听了,又极力劝阻魏征。
魏征见李世民已屈尊赔礼,勉力挽留,再加上李世绩等人苦苦相劝,一时情义难却,终于改变了主意,对李世民拜了一拜说:“陛下盛情,教魏征不胜感激涕零,魏征在此谢恩!”
李世民一听,方欣慰地笑了,道:“爱卿忠诚耿直,朕已深切明白。自现在起,朕擢升你为尚书右丞,襄赞国政。”
魏征忙叩拜道:“谢陛下隆恩!”此时,他已热泪盈眶、激动不已了。
第二天午后,李世民午睡刚起,和长孙无忌在议事,内侍呈进来一封信,是庞相寿写给李世民的,信上写道:
……臣一时糊涂,侵吞税银五万两,概以全部退还。带罪之身,无颜面见圣上,请圣上念在昔日有功于国的情面上,让臣官复原职,再为朝廷献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世民将信递给长孙无忌看。无忌看了,问他道:“陛下,庞相寿能官复原职么?”
李世民沉吟道:“朕正考虑这件事。不管怎么说,庞相寿是朕的旧属,救驾有功,况且已将银两如数退还。将他暂时削职,业已起了惕励朝臣的作用,他本人也愿痛改前非。朕想,即使不官复原职,也给他一个官当当,权作降职使用罢了。卿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道:“陛下爱护功臣,满朝上下有目共睹。只是有关国家**,岂能随意更动?倘若今后功臣触犯刑律,均以庞相寿效尤,到那时,法将不法,朝纲自乱了。依臣之见,陛下不如给他些银两,让他回乡养老去吧。”
李世民点点头说:“卿这个办法倒不失为一条良策。”随即,他命人去请庞相寿进宫。
庞相寿见皇上召见,以为皇上同意了他信上的请求,不免有些得意,兴冲冲地进宫来,见了李世民纳头便拜,口称罪臣。李世民亲自扶他起来,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了。”感动得庞相寿又连连作揖。
李世民赐他座后,对他说:“相寿,你的信朕已看了。你救驾有功,朕自会报答你的。但是,侵吞税款、中饱私囊一事,却是你有负于朕啊!”
庞相寿一听皇上口气不对,神色遽变,忙道:“陛下,臣一定痛改前非,再不为过,从今以后,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你是秦府旧属,鞍前马后与朕关生死与共,朕赐你锦缎百匹,黄金一千两,你就回乡颐养天年吧!”
庞相寿道:“陛下,臣有一点想不通。那魏征乃建成死党,一旦权在手,便对陛下旧属大加挞伐;而臣身为旧属,却得不到陛下蔽护,如此一来,岂不使众多旧属齿寒?”
“朕身为一国之君,既用人,就不疑人。我观魏征其行,敢犯颜直谏,乃是一位忠直之臣。倒是你,倚功仗势,有恃无恐,闹得地方不安,百姓不宁,有损朕的威严,这如何让朕来蔽护于你?天子为四海之主,不能偏于一府的恩泽。朕如果重新任用你,朝臣会有异议不说,天下人也一定不会答应了。”
庞相寿见求官无望,叩拜了李世民后,掩面痛哭而去。
大雪纷飞。
大地覆盖着盈尺的厚雪,放眼望去,整个世界似乎被银白大雪所吞噬,不见一丝生命的痕迹。就在此时,颉利率领五千精骑一路南下,来到朔州。
颉利的举功使那燕很是不安,她不明白父亲此举究竟是何意图。
这时,吉儿赶了过来,她带来一个消息,说颉利此行只是狩猎而己,并无他意。
那燕听了,仍然忧心忡忡,不放心地问吉儿:“确实只是狩猎吗?”
吉儿肯定地说道:“消息是陛下身边人告诉我的,应该确实才对。”
那燕仍然忧虑不已:“既然只是狩猎,父王为何要带如此多的人马深入朔州边境呢?”
吉儿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对。
李世民对颉利所谓的狩猎也有疑虑。他将众将召集到显德殿议论此事。
“颉利深入朔州边境,果真只是他所扬言的狩猎吗?”世民怀疑地问。
程咬金道:“陛下千万不要轻信颉利的鬼话!依臣看他是心怀鬼胎,又想侵扰中土!”
尉迟敬德赞同道:“咬金说得对。陛下,便桥之盟才过了半年,无信无义的突厥,却又背叛了互不侵犯的盟誓,实在是太可恶了!”
秦琼也说:“陛下,臣以为绝不能再让颉利这样张狂下去了,应给予迎头痛击才是。”
世民又询问李靖、李世绩二人的看法。
李靖沉思良久道:“陛下,臣一直在思忖一个问题。突厥全境今年天气奇寒,大雪盈尺,按常理,不宜采取任何行动才对。为什么颉利反而在这个节骨眼儿南下,深入朔州边境,又狩什么猎呢?”
李世绩道:“陛下,李将军说得很对。臣以为要摸清楚颉利此行的真正意图,然后再图良策。”
世民点了点头,说:“两位李将军言之有理。出使突厥的鸿胪卿郑元臻返国抵京了没有?”
秦琼因道:“启禀陛下,郑元臻目前仍在返国途中,尚未抵京。”
“朕看这样好了,在郑元臻抵京之前,立即秘密增援朔州,作好一切必要准备,以防备颉利有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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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2)
那燕公主对父亲颉利可汗深入中原一事忧虑不已,决定还是亲自到朔州看个究竟。世民到那燕处不见她,很是担心。正在此时,宫内突然传来了那燕失踪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世民感到异常的焦虑。他找到吉儿,问吉儿道:“快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