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听得满头黑线,无奈得说:“你即已得罪了柳家,那干嘛还非把丝卖给柳家,卖给别家不是一样吗?”
叶慕龙脖子一梗道:“那不行,叫他们知道是柳家不要我的丝,才卖给他们,那他们就要东挑西挑的故意挑毛病压我的价。”
展昭想了想又道:“那就别做这丝园的生意了,反正你也不缺钱,单是奶娘被杀那一次,您就得了五万两,回家去颐养天年多好。”
叶慕龙瞪大的眼睛道:“这不做哪能行,这水往低处流,人要往高处走啊,我原想,实在不行就自己开布庄也行,可这几年开布庄的生意又远没有前些年好做了,开得小了,早晚被别人给吃了,而且也用不完自家的丝。可这要开个大的吧,又要好多钱,我自己的本钱就又不够了,这别人钱不够能去兴源钱庄贷钱,我要去贷,这柳家偏生又不贷给我!”
一时间连展昭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他了,扔下一句:“那叶老板好自为之吧!”说罢便自行离开了。
却说鬼手从苏州县衙回来,一听门人说展昭反叶慕龙拉走了,立进皱起了眉头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展少爷把他给拉走。”
门人无法,只得回道:“当时就告诉夫人了,夫人说让他们都开开眼界,也不是坏事。”
鬼手听了,突然呀了一声,一拳打在自己脑门上道:“错过好戏了。”说罢转身就走。两个门人看的莫明其妙,又怕出事,急忙去回于锦云坛主。锦云坛主听了失笑摇头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鬼手追杀多年,早练就了寻迹追人的一项本领,因此没费多少事便找到了展昭,见他一个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喝闷酒,不由得暗道没劲。趴在对面屋顶等了半天,见他还只是那般温不吞的喝着闷酒,虽说喝的酒早已超过了他平时的量,但总归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直到最后似乎才嘟嚷了一句什么,可偏生又离的太远,压根就听不见。之后便整个人都醉倒在了那里。依着桌子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再无动静了。
鬼手跳下了房顶走了过去。从身上抓出一把铜钱在那小二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那小二茫然的问道:“柳少爷,你认识他?”
鬼手把一把铜钱抛上空中,而后又接了住道:“我就问你他刚才说什么?”
那小二说道:“也没什么,就说爹,你快叫醒孩儿。”
鬼手啊了一声:“爹,你快叫醒孩儿?!”
那小二点了点头道:“就是这句。”
鬼手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个爹是指宗主呢,还是指方子庵呢?鬼手把一把铜钱扔给了小二说道:“照顾好他,另外别让他知道我来过。”而后把展昭抓了起来,问那小二:“床在那里?”
小二连忙把他带了过去。鬼手把展昭扔到了床上便出门而去了。
鬼手回到家中,到了锦云坛主的房中,见锦云坛主正坐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致。喜道:“娘,能下床了?”
锦云坛主笑道:“嗯,闷了好多天,就下来看看,跑去看展少爷的好戏了?”
鬼手说道:“没劲,什么也没看成。他一人跑去喝闷酒了,直到把自己喝倒了坐地上倚着桌子就呼呼大睡。我问了小二,小二说他就说了一句,爹,快把孩儿叫醒。别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锦云坛主听了叹了口气道:“看来展少爷的日子过的也挺不舒心的。”
鬼手撇了撇嘴不悄的说道:“他不舒心,我过的还不舒心呢。”
锦云坛主一笑道:“那你有没有希望过自己现在所过的一这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就还是以前的样子?”
鬼手说道:“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希望是一场噩梦,可也真够没出息的了。”
锦云坛主笑道:“其实我就希望过的。”
鬼手道:“不敢面对,那你也够没出息的了。”
锦云坛主顺手从小桌上拈了粒花生向他头上丢来骂道:“没大没小,连你娘也取笑。”
鬼手张口咬了莲子一边嚼一边说道:“知道我不爱吃花生,你还丢花生,跟你说多少遍了,下次再丢的话,给我蜜枣。”
锦云坛主笑道:“我这没蜜枣,窗子上有盆仙人掌,你要不要?”
鬼手吐了舌头:“倒底不是亲娘,半点都不心疼儿子。”口里说着已是走了过来说道:“我虐待我,我也得虐待虐待你,走,陪您儿子出去转转吧!”一边说一边把锦坛坛主给捞了起来。
锦云坛主哎哟了一声道:“你倒慢点啊,这又不是在柳树上。”
鬼手不满的说道:“那是,你的伤都是在肉上,我受伤的时候,那就成在柳树上了。”
锦云坛主一笑道:“谁让你姓柳的。”
鬼手道:“你呗,谁知道我原本姓什么,说不定是姓杜呢!”
锦云坛主嗯了一声道:“那以后受伤就更不怕了,一边是木,一边是土,都自带修护了。”
两人口中不停,说话间,鬼手已是扶着锦云坛主已是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到了门边。鬼手见锦云坛主行动甚是不便,口中抱怨着:“我娇养的娘唉!”一低头架起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她肋下一抄,便让她轻轻松松出了门。
锦云坛主深出了一口气道:“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可真憋死我了。”
鬼手说道:“明天我就走,展少爷跟我一走,你就能出来了。没事多出来转转,别整天在屋子里偷懒。
两人一边慢慢的走,一边随意说着话,好一会鬼手突然叫道:“娘。”
锦云坛主嗯了一声。
鬼手正色道:“杜芙的事,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锦云坛主淡淡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我问你什么?”
鬼手道:“还有小岸,她就是我九岁那年替我送水的那个姑娘,我要娶她!”
锦云坛主并不在意的说道:“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鬼手见她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不觉动气道:“那青姑娘怎么办?”
锦云坛主说道:“那你自己想法子,反正她未犯七出你不能休妻。”
鬼手一拍额头说道:“那你就不能替我给想个法子。”
锦云坛主道:“我想不出来。”
鬼手不满的说:“把我卖给人家这样的馊主意你怎么就能想出来,现在怎么把我给救出来,你就想不出来了?”
锦云坛主道:“别那么多废话了,既然明天要回京,就别在这跟我一直耗着了,你也早点去收拾自个的东西吧!”
鬼手撇了撇嘴道:“我的那个娘啊!我无论什么时候出门,你就连一回行李都没给我收拾过。每次都得我自个收拾。”
锦云坛主笑道:“你要不想自个收拾,就叫青儿给你收拾不就成了。”
鬼手一耸膀怏怏不乐的说道:“真能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是自个收拾得了。”
第二日一大早,鬼手就命人装船进了京城,因为少了许多的瓜果农产之物,只有八箱珍珠,和着崖州分坛的几箱各色饰物。和不过少数的瓜果之物。于是便换了轻船。
锦云坛主也来送鬼手,不料杜芙一见锦云坛主突然大叫一声,一下子扑到了鬼手的怀里,大叫:“是她杀了我娘,是她杀了我娘!”
鬼手一下子脸都变得没了半丝血色,连声音都颤了问道:“是谁杀了娘?姐姐,你给我说清楚是谁杀了娘?”
杜芙一下子转过身来指着锦云坛主叫道:“是她,是她,就是她杀的娘,我当时瞧得清清楚楚,就是她杀的。”
锦云坛主往前逼进了两步脸如寒霜语若冻冰问道:“你娘是谁?”
杜芙吓得大叫,钻到鬼手的怀中颤身瑟瑟发抖,直说:“是她,是她,就是她。”
鬼手左手护着杜芙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刷的一声鬼剑出鞘指在锦云坛主的项下冷冷地说道:“叶丝怜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你若不说清楚,莫怪鬼剑无情!”
这一下事出仓促,四周的人虽然都是久经风浪的无间弟子,但也都被吓坏了,几个锦云坛的人正想上前,鬼手冷眼一横道:“大伙都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我的脾性你们都知道,所以都给我老实点。”
锦云坛主口中轻笑道:“鬼剑无情,六亲不认,这个大伙都知道,你也不用再吓任何人。不过暗杀使大人,我只提醒你一句,本门门规同门相残乃是死罪,如果你不可惜你的壮志未酬,不妨直接出剑就是。”
鬼手一时心乱如麻,千头万绪齐齐的涌上了心头。十八年来从未如此刻一般的心乱过,往日杀人,心中都是一片空明,一念之间便是尸横满地。口中冷冷地说道:“壮志未酬?难道你以为我怕?三军热血成一人,沙场枯骨亦英豪。这是你教我的!我也从来都没在乎地自己究竟会死于何处,我原本便不过贱命一条,死于何时何地都不足惜。这一切都是你教我的……”说到这里,鬼手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突然众人只觉剑光一闪,心中都是猛然一跳,而后鬼手已是还剑入鞘,一片天青色的衣袖从空中飘落。其中是鬼手比冰还冷的声音:“自今日起我与你叶丝怜割袍断义,下次再见面之时,必是我取你性命之日,望你好自为之!”说罢搂了杜芙转身而去,出了柳家的大门,锦云坛主脸上一片死灰,鬼手出门后,脚上一点上了船,狠狠的叫了一声:“还不走!”他这一声运上了内力,院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姑娘见此当先一言不发的奔了出去。
小岸双手对锦云坛主一拱说道:“告辞!”
被小岸从京中带出来的人以及张峄香香也都跟了他出去。
锦云坛的人,还都站在原地。锦云坛主一摆手道:“大家都按暗杀使事先的按排的去做就是了。”
于是一应被安排跟鬼手一起进京的人,便纷纷的奔了出去。
展昭不解地问了一声:“柳夫人真杀了鬼手的母亲?”
锦云坛主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道:“让展少爷见笑了。”
展昭却是心中一沉,说了句:“夫人那为何又要把鬼手养在身边?”
锦云坛主依然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展少爷再不走,只怕船就要开了,以暗杀使现在的心情,只怕他不会等你。”
展昭愤恨不平地说道:“他现在的心情,你还在乎吗?他一直以来的心情,甚而他一直以来的平安,性命,你又在乎过吗?”而后一转身便奔了出去。
☆、茫然无措贤人点迷津
见该走的人都已上船,锦云坛主立时说道:“备纸墨与往总坛的飞鸽。”
锦云坛主匆匆写了两封短信,绑于飞鸽之上。两个鸽子振翅一飞,渐渐便化做了空中的两个小点。
锦云坛主立时又纷吩咐道:“备快船。”而后又急急拿了几身替换衣服,金创药,续命丹,现银还有银票金叶子和令牌都一股脑的打入包中。”
身边一名丫鬟模样的女子说道:“夫人要出远门?可夫人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锦云坛主厉声喝道:“不出门难不成在这里等人给一锅烩了。”
那名丫鬟不敢再多说,锦云坛主抓了包裹,便匆匆出门上了门前已经备好的快船。
鬼手拉了杜芙上船,船儿无声的前行,鬼手看着悠悠后退的水面,十五年来一幕幕的画面,一桩桩的事情全都涌入心头。以至于杜芙在那里吓得不停的哭泣,他也没有心情再去哄她。以往日的情景,那自是要耐心的先哄了她。
鬼手此刻随时都要爆炸的样子,也着实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最后还是有四个人走了过来,青姑娘最先开口说道:“杜姑娘,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杜芙怯怯的望着鬼手不说话。
青姑娘又道:“那我们去给你弟弟做饭好不好,他也饿了。”
杜芙这才跟了她去。
青姑娘又回头道:“展少爷,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下忙,你能过来一下吗?”
展昭看了鬼手一眼道:“好。”
看着青姑娘带走了杜芙之余,还体贴的把展昭也给拖走,鬼手纷乱的心中略觉感激。
耳边少了杜芙的哭泣,鬼手觉得外间的世界都清静了不少,而心中的纷乱却东窜西突的忍不住的要往外喷发,只怕再不说出来,自己整个人都要炸掉了,于是缓缓开口说道:“我从小就是个闯祸魔王,从来都是惹事不断,可我跟了她十五年,她却一指头都没有打过我。三岁时第一次见到,见到她的时候,她给我盛粥喝,拉了我的手,问我的爹娘在哪里?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为了跟那个神仙一样的人,早已经不见了爹娘。急得我大哭了起来,她问明了情况,问后来问我:你陪我一起去给那个神仙做一件事好吗?见我点了头,她才带了我,还有另外四十个人一路骑马回了苏州,白天骑马时,她把我放在她自己的马前,晚上睡觉时我跟她睡在一起,她让我叫她娘,还说如果我不想叫的时候,没人的时候可以不叫的,或者叫她的名字也成。最初回到苏州的日子,她忙得跟本顾不到我,我常常挨饿,她知道了,不但不心疼我,反而取笑我,说守着天下鱼米之乡的人还能挨饿,都是又懒又笨,然后教我采红菱吃。从那以后,我饿了就自己去采红菱,直到吃到胃顶。又过了几个月,她带我去京城,也是船行运河,又开始教我钓虾,还在一路上给我讲为什么带我去京城里,要跟那个我从来都不认识的女孩子成亲,虽然我听不大懂。五岁那年,我问她什么是烟花之地,她立刻就指了远处的一座院子,说那里就是,不过那里白天不开门,晚上才会开门做生意。于是那天晚上她又出门,我就拿了她的银子去了那座院子,人家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我要找姐姐,结果所有的人都笑我。而后来我才知道这件事沦为了整个苏州城的笑柄,她却说,我儿子拿了钱去,又没白叫姑娘,哪个男人不这样。柳家宗族的人说我丢了柳家的人,要她顾全柳家的颜面,非要她狠狠的罚我。她当时就顶了回去,说从大到小,先把柳氏一族所有去过烟花之地的男人都办完才能轮得到我。柳氏家族多经商,生意场上的人常去烟花之地谈生意都是常有的事,自然没法把他们都办了,于是柳氏的人都骂她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