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丽干脆耍赖:“你既然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何不一并连我的身份也猜了去?”
明台抿紧唇,眼神是少见的严肃:“这个真的很重要,这个地方是个机密之地?如果你……”明台不敢想下去,如果曼丽是汪伪政府的人,那他……会狠不下心肠。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曼丽直视他的眼睛,很是专注。
“我不会臆测什么子虚乌有的东西,我只相信耳听为实,曼丽,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信。”明台的眼神像幽深的湖水,折射出明亮的光线。
曼丽心头微微一动,她仰起头,好似是想看到他眼神里:“只要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你都信?”
“我都信。”明台紧接着她的话尾回答。
这才是她爱的那个明台,善良,正直,玩世不恭,热血,却偏偏比谁都细腻。
曼丽摇摇头:“我不是汪伪政府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明台瞬间轻松了许多,一直憋的气终于能痛痛快快地呼出去了。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曼丽:“是来销毁东西的。”
明台看她的眼神突然就变了,猛然凑近她,曼丽的呼吸淡淡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些兰花香气,他压低了声线:“曼陀罗,一种高贵稀有的花朵,典雅而神秘,看起来清丽妖娆,还含有几丝妖艳,却含有剧毒,你喜欢这种花么?”
曼丽躲闪着他的视线,心中也知道明台猜出了几分,有些羞恼:“我不可以是么?”
明台很是愉悦的笑了,笑的很开怀:“可以可以,我求之不得。”
销毁了东西了之后,两人打道回府,曼丽感受到明台的愉悦,他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跳动着开心的细胞。
曼丽犹豫了很久这才开口:“明台,你和骑云……之前出任务的时候,有遇到什么人么?”
“嗯,有很多人。”明台眼睛一斜,“郭骑云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有很多艳遇。”
“你说什么呢?”曼丽难得嗔怪,“我是说有没有遇到接头的人。”
明台想了想说:“有,之前粉碎计划的时候,遇到一个接头人,蠢笨至极不说,还得让我给她收拾烂摊子,女人就是麻……当然有些女人还是很好的。”看到曼丽的眼神明台迅速改口。
曼丽心里偷偷欢喜着,面上却不显露半分:“是谁?说不定我也有所耳闻。”
“一个叫程锦云的女人,长得虽然好看,可是华而不实。”明台撇撇嘴。
“……”
此次刺杀行动,极大地震慑了日寇,震慑了汉奸。这也是“国共”联手抗敌之成功杰作。延安党中央通令嘉奖参与“炸毁樱花号”的上海“锄奸”小组,并给予集体二等军功。
国民政府蒋介石亲发嘉奖令,表彰这次国共谍报战线上的成功合作。
“……鉴于‘毒蝎’英雄虎胆,智勇双全,成功实施‘粉碎计划’,歼敌一百七十五名:热血英豪,功勋卓著,破例晋升少将军衔。并赐予四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孤狼辅助有功,晋升为副少尉,赐予中正剑一柄,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军统局上海站A区站长宁海雨在上海法租界一幢秘密办公楼里亲自替明台和郭骑云授勋。
明台和郭骑云佩戴好军衔,胸前挂着光灿灿的四等云麾勋章,腰悬中正剑,立正敬礼。
“明台/郭骑云自当洒尽热血,杀敌报国!”
他以这次完美出击,获得荣誉及信任,算是给自己的上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宁海雨面露欣慰之色,“上海站A区行动组,我就全权重托了,这里是行动组的成员名单及联系方式
宁海雨交给明台一份名单。
“宁站长,听说前任组长‘毒蜂’于一个月前壮烈殉国,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明台手握名单,很认真地询问宁站长。
宁海雨脸上浮起一层朦胧的雾光,他低着头,很惋惜地说:“‘毒蜂’是我的老部下,他太自信,太自负。上个月前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命令他蛰伏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可是他不肯听,继续活动,被76号的汪曼春给当街打死了!”
“汪曼春?”又是汪曼春这个女人。
“对,76号,现在是‘二春’当权。一个是情报处处长汪曼春,一个是行动处处长梁仲春。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要对付的劲敌!”
他在宁站长面前展开了行动小组名单,看到第一行第一个名字:曼陀罗。曼丽?
郭骑云看了一眼明显心情很好的明台,心里有些奇怪,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高兴?
“曼陀罗也在?”明台心中有着欣喜。
“对,曼陀罗虽然是女儿身,可是很是机敏,头脑也好,相信能跟你们配合的很好。”宁站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秘密文件递给明台,说,“这是‘毒蜂’留下的行动组刺杀伪政府官员的一份名单,附有计划表。你可以拿去做参考。你可以执行前任‘毒蜂’的计划,也可以自己拟定最新行动方案。我的办公地点每三个月换一次地址,我会跟你保持联络的。”
“是。”
“在敌占区,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隐蔽和保护好自己,你跟孤狼随时随地都要以一个伪装者的面目来示人,要学会舍取藏拙。”
“明台/孤狼谨记长官教诲,一定不辱使命。”明台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着郭骑云心中也燃起了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会不会甜到腻?
哈哈哈哈,从某种意义上,明台和曼丽会上同一个战场战斗,热血为国和爱的人都在身侧,感觉想想都觉得很美好,超燃!
☆、年夜饭
1940年2月7日,除夕。农历一年岁末的最后一个寒宵。
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郭骑云从一个石库门的小巷走出来,他压了压礼帽,低着头,踩着青石板上的碎雪,很谨慎地往前走,沿途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随风升降的雪,郭骑云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加快了步伐。
曼丽的锦上添花已经关门了,梅冬几个绣娘一早便领了赏钱回家过除夕去了,就剩曼丽一人在整理着店铺,看到郭骑云进来,曼丽的脸上有些欣喜。
“骑云,你怎么过来了?”
郭骑云抿唇笑:“除夕夜就应该一起吃饭。”
“似乎你每次来找我都为了吃饭。”曼丽笑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我给你做了一套新的衣服,你赶快去里面换上试试。”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郭骑云。
郭骑云愣愣的:“给我的?”
“当然是给你的。”曼丽嗔怪,“怎么傻乎乎的。”
郭骑云捧着盒子去了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果然让曼丽眼前一亮。
黑色呢料大衣,用的是上好的粗呢,笔挺阔直,长及膝盖,在衣襟出用湘绣绣了一个云字,精美异常,裤子柔软,衬得他身材更为修长,郭骑云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
曼丽笑着说:“挺合身的,穿上暖不暖和,我特地给你做了两层呢料,就是怕你冷,这衣服里暗袋挺多,你可以放很多东西。”
郭骑云的耳根罕见的染了一丝红晕,眼睛里亮晶晶的,语气郑重:“我很喜欢。”更喜欢为我做衣服的你。
郭骑云语气太过正经,到让曼丽有些不习惯:“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不分彼此,有什么可见外的。”
虽然不喜欢曼丽对于他俩关系定位为亲人,但是郭骑云喜欢她话中的相依为命这个词,相依为命,这个世界上跟她相依为命的只有他,他的生命是她给的,他见证了她最少女的时刻,日后也一定有他在她身边。
郭骑云突然伸出手碰了碰曼丽的脸颊,正想开口说什么:“曼丽,我……”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突然有人漫不经心地大声开口。
明台耳朵冻的通红,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大衣,围着黑色的围巾,眉眼、头发、肩膀上落了一层薄雪,漫不经心地靠在门框上,明明唇角上扬,张嘴说话的时候哈出了白气,可是眸底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带着些愠气和阴郁。
他在生气。
可是,无缘无故,气什么?
曼丽说:“有事?”
明台似乎更生气了,硬邦邦的开口:“大姐让我叫你们去明公馆吃饭。”
郭骑云对外宣称是明台大学时候的同学,因为家里无父无母,这才跟着明台回到了上海,惹得明镜对郭骑云又是疼爱又是怜惜。
曼丽愣愣的:“为什么?”
“还能有为什么,今天是除夕啊,当然要一起吃年夜饭。”
“可是我不是明家的。”
“会有机会是的。”明台快速的回答,不给曼丽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说定了,把门关了,跟我回家。”
曼丽还想说些什么,被郭骑云拉住了手:“曼丽,既然明大姐有这番好意,我们就去吧。”
明台眼神明显不善的晃了过来:“你们还不快点,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多日未见,他神色依旧潇洒自如,眸光熠熠,眼神依旧明亮锐利,线条优美的下颌冒出了许多胡髯,却还幼稚的如孩童一般。
曼丽摇摇头,不理会他,侧着头跟郭骑云说话。
小年夜,明公馆贴上了春联,挂起了红灯笼,门口还挂着福字,厨房大厨们掌勺,正在做年夜饭,飘荡着一阵一阵的香味,小厮们都得了新衣服,喜气洋洋,这一晚也不用干活,只等着厨房给他们开小灶,明公馆一直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小年夜下人们可以休息,而且有衣服穿,也能围在一起吃陆公馆厨房大厨的菜肴,这是对他们的补偿。这天晚上家家祭灶王,从一擦黑儿鞭炮就响起来,随着炮声把灶王的纸象焚化,美其名叫送灶王上天。在前几天,街上就有多少多少卖麦芽糖与江米糖的,糖形或为长方块或为大小瓜形。按旧日的说法:用糖粘住灶王的嘴,他到了天上就不会向玉皇报告家庭中的坏事了。
明镜难得穿上曼丽送给她的一袭淡紫色的裙子,披着毛茸茸的披肩,褪去以往的厉色,神色难得多了一丝温和慈善,瞅着曼丽几个进来了,笑道:“你们都来了,赶快坐下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醋意满满!下一章告白!!!!!!!讲真!!!!!!!!!甜死人!
今天去考了三级,结果吧不知所云,一个都没听懂,阅读理解选词填空全靠蒙~【手动再见】
☆、告白
曼丽笑眯眯道:“明姐姐穿这身真好看。”
“你这丫头。”明镜嗔怪,“成日没脸没皮的,嘴上跟抹了蜜一样。”
“哎呀,还站在门口受着冷风吹干嘛呀,都快进来呀,厨房的菜都端上来了,都进来吃饭吧。”胡婶子在后面笑盈盈地说道。
也不知道是胡婶子的故意还是无心之意,她坐在明台的左手边,挨着是郭骑云。
不过,今晚菜色太过油腻,让素来喜食清淡的曼丽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
明台无声地看了她半晌,然后低声吩咐胡婶子给她上了几碟小菜,一碟腌的胭脂鹅脯,一大盅的银耳燕窝,一碟蟹黄羹,一碟毫无一丝油光的素炒嫩笋被放在她的面前。
曼丽诧异地看着明台,明台拾起勺子舀了一勺蟹黄羹到她碗里道:“是北平的师傅烧的,还挺地道的,你尝尝。” 明台看了他,见他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毫不扭捏,心下一动,低着头吃了起来,味道果然很好,让素素食欲大开,吃了一小碗的米饭。
郭骑云面无表情地看了半晌,手指微动,勺子里的东西是他不爱吃的嫩笋,却错了时间,再也送不出去了,放在嘴里嚼了嚼。
真苦。
夜色寂静,寂寥,冷落,无人。明公馆此时很是安静,白日时所见的喧哗与热闹,在此时没有了。黑暗重重,没有灯火,有的只是厢房里映照的一点微光,还有就是草地上落有积雪的白光。
周围的梅花傲然绽放着,发出幽幽的清香,荫影浓重,曼丽抬起头,望了望疏朗的树梢,没有树叶,枝头空旷,没有语言,一副冷峻的神情。在浓重黑色的夜幕上,有一钩微黄的弯月,弓刀似的,再就是稀疏的简单几颗星子,星子像是镶嵌上去,遥远而渺小,看上去就像是钉在天上的钉子。莫名的,曼丽就是觉得有些孤独。
其实有许多事是你不用去想它,它永远在那里的,好似多少年前的一轮明月,它总是在你的心里悬挂着。月的光茫遮遮掩掩,影影绰绰,宁静而悠远。进入月光便仿佛进入一种朦胧的梦境,而且你纵然知道它只是一个梦境,也让你就那样的想投入而不愿醒来。
曼丽觉得有些冷,捂着手在手心哈气。从嘴里呵出的白气袅袅升空,直至彻底融入寒冷的空气里。
“很冷?”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曼丽吓了一跳,转过身看着他:“明台?”
明台双手插着口袋,衣服没有扣好,长身玉立地站在梅花树底下,神色带着些漫不经心,他走向曼丽,把拎在手上的披风给曼丽披上,他为她系好带子的眼神及其认真,离她的距离很近很近,仿佛只要她一个抬头,就能吻到他的唇。
“你怎么在这里?”
“醒酒。”明台靠近的时候带着一股绵延的酒香,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语句就像带着醉意,密密地喷在曼丽的脸颊。
曼丽只觉得热得不行,满脸绯红,亏得是夜色太过浓重,这才不被明台看了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先讲话,直到明台开口,声线微微沙哑:“想要看烟火吗?”
“什么?”
“我带你去看烟火。”明台突然拉起她的手,大长腿一迈,带着她跑出了明公馆。
直到很多年以后,直到明台和曼丽都垂暮,垂垂老去,都忘不了这一幕。
年轻的男子眉目温柔,语调含着醉人的宠爱,他说,我带你去看烟火。而后紧紧握着女子的手,与她并肩看了一场举世无双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