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啰嗦!”
像是感应到食物的召唤,饭菜全端上桌后,外出办事的侠客和库洛洛都赶了回来。
于是,我和七只蜘蛛挤在同一张石桌上吃完了这一餐。
我做了一些家乡的口味,比如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和酱爆茄子这一类非常中国式的料理,样式家常,分量充足。
飞坦一边埋头苦吃,一边给出不屑的评论:“古怪!”
鉴于他是第一次尝试中国菜,我也就懒得和他计较太多,全程只有懂得什么叫作“礼貌”的侠客和小滴表现出了吃人嘴软应有的善意。
“做得很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侠客对我露出平和的笑意。
那叫“菜色”好吗,我点点头,在心里吐槽他的用词。
小滴吃了满满两碗白饭后,放下筷子说:“谢谢招待。”
至于其他人,我想他们拼命盛饭的表现已经是对我手艺的最好肯定,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库洛洛,他是惟一一个从头到尾都保持同一个进食速度,并且全程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人。
我不想用“优雅”这么烂大街的词汇来形容他,但原谅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当然如果联想到他身为强盗的各种作为,我又不得不动用另一个不太好听但很贴切的形容词——衣冠禽兽。
吃完饭后,洗碗成了最让我头疼的问题,我是个很讨厌洗碗的人,我宁愿做一辈子饭,也不要洗一次碗。
但如果我不洗,这些蜘蛛们有谁会了解洗碗到底是个怎样的行为吗?或者说,在他们这不长不短的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中,有谁洗过碗吗?
对此我虽然不抱任何希望,但最终还是因为讨厌洗碗而忍不住对他们进行了试探。
当提到“洗碗”这个词汇的时候,飞坦表现出一种极度的憎恶和不解:“为什么要洗碗?直接扔掉不就好了!”
问得很好,恕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我们使用的这些餐具并不是一次性的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出“便于重复使用”这样的话。
库洛洛在吃完饭后就已经躲进地下圆厅看书,侠客、信长和芬克斯也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富兰克林提出他愿意帮我洗碗,但……当看到他那巨大的手掌和笨拙的体形时,我放弃了。
在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飞坦的话很有道理。
所以最后,我把碗扔了。
我回到房里继续照看昏迷的男孩,晚些时候,他终于醒了。
他一句话不说,带着憎恨、愤怒和沉默离开了这里,从始至终,我只搞懂了一件事——他叫卢卡。
他并没有说出一句感谢,对于我的搭救,他可能还抱有某种程度上的厌恶,嫌弃我多管闲事。
但不论怎样,我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库洛洛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先前捡回来的沙发上,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床铺发呆。
“他走了?”库洛洛站在床边问道。
我点点头,“嗯,醒来后就走了。”
“你为什么不要求他留下来?”
“要求?”我不太理解他的用词,我为什么要要求一个陌生人留下来?
库洛洛说:“毕竟是你救了他。”
我怔了一会儿,随即低声说:“我救了他,并不代表他的命就是我的。”
库洛洛看着我。
“你说得对,其实在那个当下,他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意念,是我强行将他救了回来,逼迫他继续他悲惨的人生。老实说,我救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舒服一点,毕竟我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冷眼旁观。”
库洛洛的眼中闪过一抹锐色,“你认为成熟的表现就是冷眼旁观?”
“不。”我解释,“我只是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成熟与残忍是等价的。”
“有趣的观点。”库洛洛这么说着,嘴角似乎浮现了一丝笑意。
我耸耸肩,转移话题:“对了,既然没有人使用,这张床以后就归我了吧!”
库洛洛看了我一眼:“我没有意见。”
于是,在等待西索来接回我的这些日子里,我在蜘蛛的巢穴里住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进度好像有点慢热啊……╮(╯_╰)╭没办法毕竟不是苏文,不过女主的成长相信大家也多少感觉到了,之后还有更大的成长,这点不用担心。
那么,先这样了,各位看官,︿( ̄︶ ̄)︿
☆、Chapter…20
日子在和蜘蛛的相处中流逝,与我所想象的截然相反,蜘蛛们的日常生活是极度乏味而幼稚的。
固执、冷漠、寡情,这是所有蜘蛛的共通点,而个别几人,还分别具有“残暴、易怒、急躁”等特点,我不知道到现在为止自己究竟算不算是一只真正的蜘蛛,但很显然,这些特点我暂时还不具备。
这些时日,除了翻看从库洛洛那里借来的那本古书之外,我仍然保持着每天不间断的大量训练。
在流星街,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实力不错又不要命的对手,每一次几乎都是赌上性命的战斗。
我沉迷在这种搏命的快*感里。
渐渐地,我忘记了最初那种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的念头。
直到有一天,窝金带着一身血和一只血肉模糊的胳膊回到基地,信长边大骂着他“笨蛋”“找死”,边假装不耐地吼着玛奇的名字。
库洛洛拿着书从我捡回来的沙发上站起身,神情冷静:“玛奇不在。”
“不在?那这家伙的胳膊岂不是废了?”信长不屑地哼了一声。
窝金也不服气了:“老子都不急,你急什么!这么点小伤,我自己也能痊愈!”
我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的确,依照强化系的恢复能力,不需要借助治疗,多花一点时间就能自我治愈,但……这可不包括这种腐蚀溃烂性的伤口。
不知道窝金究竟是惹了谁,但从他的伤口可以看出,对方应该是个阴狠毒辣的角色,这样的伤,一定是毒和变化性念气所致。
我看了看一旁的库洛洛,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似乎在思考着对策。
无须太多犹豫,我默默地走开,取回一个空碗,割开手掌放了点新鲜的血液在碗里后,递给了窝金。
“倒在伤口上,可以去除血液中的毒性。”
窝金将信将疑地接过去,然后看向库洛洛,似乎在等待他的示意。
库洛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在窝金作势要将碗中的鲜血倾倒在伤口上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如果你不觉得恶心,直接喝下去效果会更好。”我想起了之前西索的那个做法。
窝金又看了看库洛洛。
后者点头——他毕竟是蜘蛛里面第一个亲眼见证我的能力的人。
窝金的恢复能力素来很惊人,加上我的血液的助效,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恢复了□□成。
见识到全过程的信长对我的能力表示了赞赏:“很不错的能力,是特质系的?”
我点点头。
“但我看你的气更像是强化系的。”
“两者都有吧。”
“兼顾特质系和强化系吗?有趣!”
之后走进来的飞坦在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后,哼了一声:“难怪那晚你能从我手里跑掉,是我太大意了,下次你一定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我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由吐槽:卧槽你还想有下次!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库洛洛在另外8只蜘蛛面前正式宣布了我的号数——14号,并问我想要将号码刺在什么位置。
我想了想,露出了左脚踝,我认为这种位置应该是最不影响美观的,虽然我时而有点暴力、时而有点冲动,很多时候不太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但身为花季少女(Σ( ° △°|||)︴),我认为自己应该保有最起码的美好形象。
库洛洛从来不会置喙这些繁琐的细节,只是在脚踝上刺青的时候,他很冷淡地告诉我:“脚踝上皮肉很薄,只能刺在骨上,会有点痛,你要忍着。”
后来,我明白过来并不是“有点痛”的程度,事实上,是痛得死去活来……虽然凭着硬气我从头到尾都咬着牙没有吭声,但刺青的过程我认为还是不提为好。
在刺完号码之后,我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难以磨灭的印记象征着,我已经正式成为了蜘蛛的一员。
而就在当天晚上,库洛洛告诉我,他们打算离开流星街,并问我需不需要搭个便车。
我已经有点算不清具体日期,于是我问:“今天几号?”
库洛洛看了我一眼:“20号。”
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刚好是库洛洛打算通知大家更改友克鑫事件集合时间的时候,而玛奇,被派去通知西索。
那么,西索和华石斗郎的决斗,也快要来临了。
也许我应该赶在这之前回到天空竞技场,亲眼见识一下那场让人惊叹的表演。
我不知道西索是不是已经将要来接回我的事情抛之脑后,但……与其一味地指望他,不如指望自己以及眼前可以利用的现有条件。
片刻思量过后,我做出答复:“好吧。”
*
流星街虽然黑暗肮脏,但军*事力量却非常雄厚,这里只允许高空抛掷,除此之外,严禁任何飞行工具在流星街的管辖范围内停靠。
要离开流星街,只有一条路可走,而在这条路上,里里外外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防御力量和把守关卡,这些军*队直接由长老会操控,进出都需要得到长老会的许可。
我不知道库洛洛是怎么安排的,但属于旅团的几辆车几乎是一路畅行无阻地从流星街向外行驶。
我不由有些好奇,问道:“旅团和长老会是什么关系?”
由侠客驾驶的黑色越野车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我和库洛洛坐在后排,此时他听到我的问话,淡淡地睇了我一眼后,说出一个词:“互惠互利。”
我不解:“意思是,旅团向军*队出售军*火吗?”
库洛洛说:“更确切地说,我们是军事力量的主要资金提供者。”
我了然——总算明白了旅团抢来的那些钱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对于生活方式极其诡异又乏味、对金钱名誉和地位都不屑一顾的蜘蛛们来说,抢夺财富的真正目的,原来在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是旅团成员的关系,最近我越来越觉得库洛洛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相反,不同于西索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库洛洛大部分时间都冷静而沉默,有时他甚至会呈现出温和的状态。
想起大半个月前和库洛洛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突然有了一个疑问,“库洛洛,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被扔到流星街的原因。”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儿,说:“当抛弃已经成为结果的时候,原因就显得不再重要了。”
这句话让我的心里莫名地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我抿了抿唇,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像是察觉到什么,库洛洛突然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我,问:“怎么了?”
“啊……”我下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
库洛洛用那双幽深的黑眸盯着我看了好久,最终一语不发,转开了头。
车子在渐暗的天幕下平稳前行,窗外倒退的景色仿佛具有某种催眠的效果,安静的气氛里,我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装潢十分破旧的旅馆房间里,从遍布污渍的墙壁和陈旧的家具来看,这应该是一家年代久远又位置隐蔽的小旅馆。
库洛洛和其他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门并没上锁,门轴有点生锈,打开门时发出的“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上回荡。
走廊上没有灯,借着夜视的能力,我找到了出口的位置——在尽头的转角处,于是拉上门,向黑漆漆的走廊尽头走去。
“喂!你要去哪?”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看到飞坦站在走廊的另一边,一脸不耐地看着我。
“出去一会儿。”我说。
“去哪?”飞坦问着,走向我。
奇怪,他怎么这么关心我的举动。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你要一起吗?”
飞坦的步子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利索地转身,扔下一句威胁:“记得别太招摇,你要是暴露了身份,我会亲手杀了你。”
看着关上的门,我撇撇嘴,走出破旅馆。
我当然不可能暴露身份,除了跟旅团在一起的时间,其余大部分时候,我想自己是绝不会产生主动犯罪的念头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在成为蜘蛛之前,我就已经是个猎人了。
我走在街上,对于自己到底在哪里感到有点迷茫,四周是车水马龙的都市景象,繁华的霓虹色彩在夜色里喧嚣,我沿着路标停停走走,问了几趟路后,总算找到了飞艇售票点。
“从这里到天空竞技场,票价两万三千戒尼。”售票员微笑着说道。
我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两千戒尼,朝她讪讪一笑,转身离开了售票厅。
两千戒尼可以做什么呢?我握着那两枚钢镚,最终,在路过自动贩卖机的时候,买了两罐我很喜欢的咖啡。
我记得,库洛洛说他也很喜欢咖啡。
“你刚才,是想买票去哪里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侠客站在我身后,而库洛洛站在不远处,他身边,站着一个极其眼熟的身影……玛奇。
玛奇也出现了?那么,是为了9月份时在友克鑫市的计划吧。
我含糊了一声:“唔,对啊,可惜钱不够呢。”
“那就不要买票,去抢一架飞艇不就好了?”侠客眨着眼睛,说出一句像是开玩笑的话。
我真想大笑一声然后拍拍他的肩说你别开玩笑了,但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我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觉得抢飞艇太麻烦,你可以直接抢钱,那样的话要方便得多,只是这样一来,你就必须做点杀人的活,毕竟留下活口会很麻烦。”侠客用一种前辈的口吻给着我他所以为的“建议”。
我继续用“嗯啊”这类的回应敷衍着,直到回到那间破旅馆,我想起了一个几乎要被我遗忘的东西——猎人证,有这个东西,我不就可以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