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朝日新闻》报写道:“普京总统在东京的行程给人留下了强势领导人的印象,他维护了伟大的俄罗斯的威信和本国的国家利益。”
2000年9月5日,载着俄罗斯总统的飞机从东京向美国方向飞去,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降落在纽约机场。“千年峰会”,或者说有周年意义的第55届联合国大会在纽约召开,超过160位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应邀与会。与其说这是一次工作聚会,还不如说是为联合国做宣传的措施和手段。这次大会持续了3天——从2000年9月6日到9月8日。引起媒体和峰会参加者最大注意的是将于年底卸任的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及其各种会晤。毫无疑问,受关注程度居于第二位的是弗拉基米尔·普京,这位不久前刚刚开始自己任期的俄罗斯总统。
对于俄罗斯总统到纽约出席会议,许多人已经做了好几个月的准备。但是,最主要的工作无疑还得总统本人去完成,而他也确实不负众望。许多人曾经怀疑,俄罗斯总统是否有必要出席这样耗费巨大和讲求排场的会议,他能给国际政治留下些什么?俄罗斯、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一些报纸所写的内容不是弗拉基米尔·普京在联大全体会议上那5分钟发言所讲的内容,而是写了他参观古根赫姆博物馆、俄罗斯先锋画派的画展,写了他在哪里吃的中餐和晚餐,在各家饭店中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该如何评述俄罗斯总统的活动呢?在峰会的第一天,他就安排了十几场重要会见,其中包括美国总统,中国国家主席,墨西哥、印度尼西亚、伊朗、塞浦路斯、土耳其总统以及德国联邦总理。无论是哪一场会见,俄罗斯外交部都准备了几个月,列出了一些问题,但每次会见只有短短的30分钟,其中还要算上翻译时间。普京在纽约的工作日从早上7点开始,而结束时常常已经是夜里12点了。
俄罗斯外交政策新重点(7)
许多政治家、政论家、新闻记者和特工机构的人都密切观察普京的行为和风格。不过,任何轰动性的新闻都没有出现。这三天里,普京总统保持了自己的个性和风格,那正是他在6月访问欧洲时所表现出来的:会谈时外表冷漠、行为平静有条理,甚至看上去还有些超脱。
当然,普京不仅需要表现出耐心,而且还有坚韧。一些报纸谈到了俄罗斯领导人具备一位优秀运动员所独有的、能在瞬间放松自己、同时又能迅速积蓄力量的能力。在峰会结束以后,或许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本领,弗拉基米尔·普京置大多数助手的劝说于不顾,同意接受美国最受欢迎的电视节目主持人拉里·金的1个小时的直播访谈。要知道,拉里·金被认为是非常难缠的谈话对象,总是向一些政治家提出最出人意料的和最令人不舒服的问题。
但有一点,普京对俄罗斯情况的了解要比拉里·金多得多。后者所了解的情况还没有超过纽约各家报纸所做的表面化评论,所以普京回答俄罗斯问题的兴致要高于拉里·金提出此类问题的兴致。谈到“千年峰会”的成果时,俄罗斯一家报纸写道:“在联合国成立以来的50年历史中,在该组织纽约总部,人们见过五花八门的俄罗斯:固执己见的、乱七八糟的、慷慨大方的、天真幼稚的,但他们都没有时时将自己的利益和现实的好处摆在第一位。所以,对于‘千年峰会’来说,克林顿即将从国际政治大舞台上谢幕是一个重大事件,而弗拉基米尔·普京在国际政治大舞台上闪亮登场则是另外一种风景。在周年纪念的‘诺亚方舟’上,人们注视着他们,观察他们,并拿他们两人做比较。正是基于这一理由,当普京演讲就要开始的时候,那些听完克林顿演讲完后离开的人们又陆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他们要听一听普京会讲什么。所有人都见证了俄罗斯出了一个有个性的人物。”
弗拉基米尔·普京从纽约飞回了莫斯科,就这样结束了自己持续9天的环球访问行程。
独联体事务
9月的下半月,独联体事务成了普京注意的中心。在此期间,他与乌克兰、摩尔多瓦和亚美尼亚总统举行了会谈。但对于俄罗斯来说,最重要的是在哈萨克斯坦首都举行的一系列会谈。在阿斯塔纳的会见中,双方签署了关于建立欧亚经济共同体的条约。毫无疑问,欧洲联盟是这个新的联合体的榜样。加入欧亚经济共同体的国家有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和塔吉克斯坦。在这里,不准备建立任何像布鲁塞尔的欧洲委员会、欧洲议会那样的中央机构。欧亚经济共同体成员国从苏联时代开始就有丰富的合作经验,他们之间可以使用俄语交往,并很自然地承认俄罗斯在组织内拥有的主导地位。
与欧亚经济共同体同步进行的是在吉尔吉斯首都比什凯克举行的独联体国家元首峰会,亚美尼亚总统参加了会晤,与其他五国元首共同签署了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恰恰是俄罗斯在这些联合中的中心作用,令乌兹别克斯坦和乌克兰产生了疑虑,因此没有参加在阿斯塔纳和比什凯克举行的峰会。但是,没有参加这些会议损失最大的并非俄罗斯或哈萨克斯坦,而是乌克兰和乌兹别克斯坦自己。在前苏联地区实现经济和政治一体化是一个客观进程,它首先是由地缘政治因素、历史、经济和地理所决定的。
对于外高加索国家来说,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问题是最为主要的,但是在这一点上,二者的解决方法各不相同,而俄罗斯和亚美尼亚之间的友好和同盟关系从独联体诞生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人怀疑过。莫斯科和巴库之间的关系则要困难许多。2001年1月,弗拉基米尔·普京对阿塞拜疆进行了友好访问,他与盖达尔·阿利耶夫举行的友好会谈表明,阿塞拜疆领导人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曾经将土耳其和北约作为自己最重要的经济和政治伙伴的外交定位。几乎有100万阿塞拜疆公民在俄罗斯工作,主要从事贸易,这不仅是经济因素,而且还是两国之间的社会生活因素,对此,没有人可以不加理会。俄罗斯与阿塞拜疆签署了里海划分条约以及其他一些协定。普京这次对巴库的访问有很多意味深长的姿态。对于这一点,我们无需做过多的解释。斯拉夫学大学教授授予弗拉基米尔·普京证书和礼服,而盖达尔·阿利耶夫则被授予克格勃列宁格勒特种学校毕业证书的副本,年轻的阿利耶夫于1949年以优异的成绩在此毕业。早在普京访问巴库的前两个月,阿塞拜疆当局向俄罗斯护法机构移交了4名车臣武装分子,他们被指控组织、策划了达吉斯坦居民楼爆炸案。这是重要的一步,它意味着阿塞拜疆曾经推行过的某种“中立”的、有时甚至是姑息政策的结束。曾经有过猜测,说一些秘密通道从车臣经过达吉斯坦的高山,再到阿塞拜疆,或者更远——阿富汗,看来这并非没有根据。可以期望,在2001年春夏,这些通道可能会被更有效地堵住。
格鲁吉亚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情形。在潘杰斯峡谷的避难所中,不仅有几千名躲避战乱的车臣难民,而且还有几支武装分子小分队。2000年,格鲁吉亚领导人仍继续奉行疏远和孤立俄罗斯的政策方针。因此,对格鲁吉亚公民实行签证制度变得不可避免。早在1999年秋天,也就是普京刚刚成为俄罗斯总理的时候,他就谈到采取这一步骤的可能性。无疑,这对于格鲁吉亚的信誉和经济来说都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决定。按照估算,有不少于60万的格鲁吉亚公民在俄罗斯工作以帮助自己的家庭,而一些永久移居、并取得俄罗斯国籍的人要资助自己在外高加索的亲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说这是俄罗斯向格鲁吉亚施加压力的一种方式。过去,俄罗斯并非总是坚持自己在独联体成员国中的国家利益。
俄罗斯外交政策新重点(8)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关注到普京于10月初在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人团体代表的会见。这是几乎近10年来俄罗斯最高领导人第一次关注生活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族和俄语居民。由于种种原因,鲍里斯·叶利钦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一步。
在2000年1月召开的俄罗斯外交部领导人会议上,普京发表了讲话。他称应该关心在独联体国家中的俄罗斯移民的状况,并将其作为俄罗斯外交的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在独联体有许多情况可能对几百万普通人的生活产生负面影响,要改变这一状况,只有花费更多的时间、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采用一种健康的思维方式以及正确理解国家利益。但是,弗拉基米尔·普京也几次谈到,之所以出现这些情况,并不是普通老百姓的过错,政治家应承担起责任,这些政治家应该能够加紧解决独联体中所有最痛苦的问题。
出访印度与南斯拉夫政治危机
按照计划,弗拉基米尔·普京对印度的4天访问被安排在2000年的10月初,由于这是近些年来俄罗斯国家元首对印度这个南亚最大国家的首次访问,因此准备工作相当细致。此前那次俄罗斯总统对印度的访问还早在1993年,而那时签署的协议还仅停留在纸面上,并没有付诸实施。印度对所在地区以外的外交并不积极,不过,他同自己的西方和东方邻国之间存在许多问题。因此,保持与俄罗斯之间的良好关系对印度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尽管两国之间横亘着座座高山峻岭。
印度是俄罗斯军火的最大买主,这个国家有几座核电站都是在俄罗斯的参与下建造完成的,印度商人对萨哈林岛的石油开发、雅库特钻石的加工以及其他大型互利项目表现出浓厚兴趣。印俄领导人签署了两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双边协议。普京对印度的访问并没有取得什么轰动性的成果,但毫无疑问是成功的,这让一些俄罗斯和西方报纸感到恼怒不已。某些观察家写道,俄罗斯开始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印度身上,手段就是利用大规模的经济援助。另外一些观察家正相反,声称印度要把俄罗斯变成自己在国际舞台上的掮客。
这些评价明显不公正。
早在普京准备印度之行的时候,南斯拉夫出现了新的危机——要知道,这一地区牵涉了俄罗斯太多的利益。对于俄罗斯来说,这场危机出人意料,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并且具有此类危机共有的不寻常形式。
当然,被提前了的、决定在2000年9月24日举行的南斯拉夫总统大选是俄罗斯分析部门重点关注的对象。他们得出一个总体结论是,尽管优势可能不是很大,但塞尔维亚社会党主席斯洛博丹·米洛舍维奇将会胜出。谁也没有预料到还会有第二轮选举的可能性。
米洛舍维奇的对手沃伊斯拉夫·科什图尼察是贝尔格莱德大学教授,他还是一个很小的民族主义政党——塞尔维亚民族党的领导人。对于俄罗斯和西方的分析家来说,他事实上是一个并不太知名的政治人物,即使在南斯拉夫国内,他也不是反对派阵营中最著名的和最受欢迎的人物。只是到了18个反对党联合竞选的时候,他才被推举为这个联盟的领袖。
最终,沃伊斯拉夫·科什图尼察就任南斯拉夫总统,他在选举中获胜、有关选举结果前后矛盾的报道、在贝尔格莱德整个城市和大学生中的骚动以及军队和警察的摇摆不定,所有这些事件的发生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都是自发的,而非按照某种预先设定好的方案进行的。西方国家在选举后以最快的速度宣布米洛舍维奇失败和科什图尼察获胜,但仍显得相当匆忙,这可以理解。他们想找出理由,为1999年春天在巴尔干所采取的行动做辩解,即使时间晚一点也无所谓。但是,对于俄罗斯来说,类似的匆忙表态是不明智的。俄罗斯外交部长伊格尔·伊万诺夫曾是10月初期飞抵贝尔格莱德的第一个高级别的政治家,并有机会会见了米洛舍维奇和科什图尼察。
莫斯科认可了科什图尼察的胜利,并邀请他访问俄罗斯。初访莫斯科成为科什图尼察这位南斯拉夫领导人就职后的第二次出国访问。俄罗斯支持取消以前针对南斯拉夫的所有政治和经济制裁,促进了平稳解决新的巴尔干危机。许多反普京的报纸写道,“俄罗斯迟到了”,南斯拉夫新领导人能够“记得住的只是第一个承认他的人”,而俄罗斯“仅仅搭上了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等等。
但是,这些评论都流于形式且有失公正。西方最终是这场危机中的输家。西方国家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米洛舍维奇下台上,顾不上管其他的了,因此,对于沃伊斯拉夫·科什图尼察的胜利也就只能表示高兴。
但是,南斯拉夫新总统从来就不是一个亲西方的政治家,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者,他坚决谴责1999年西方对南斯拉夫的侵略。
南斯拉夫政权问题的解决不是在伦敦、巴黎,甚至也不是莫斯科,而是在贝尔格莱德。在这里,军队、警察和东正教会的立场发挥了独特作用。在选举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米洛舍维奇还是一位有影响的政治人物,就连选举本身也可以证明。南斯拉夫这个国家并非专制独裁的集权体制,集权体制不会允许自由选举,更别谈选举失败了。当2000年10月6日晚,米洛舍维奇公开承认自己选举落败,宣称自己现在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孙子的时候,他的话引来了聚集在街头的南斯拉夫民众的热烈掌声。在这里没有仇恨,也没有像罗马尼亚那样强烈的、要求镇压的呼声,虽然将南斯拉夫革命称为“天鹅绒革命”有些牵强。
俄罗斯外交政策新重点(9)
在释放政治犯的时候,人们发现在所谓的“专制国家”中只有4个政治犯被释放,同时被释放的还有战争中的逃兵以及一些因实施恐怖活动而被逮捕的科索沃阿尔巴尼亚族人。南斯拉夫革命避免了流血和武装对抗,遭殃的主要是贝尔格莱德市中心高档商店的橱窗。在对上述这些事件做结论的时候,某些报纸写道:“俄罗斯失去了南斯拉夫。”但另一些报纸却宣称,“对于俄罗斯来说,科什图尼察恰恰是理想的南斯拉夫